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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文飄過峰 -【一品仙嬌】《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9-30 11:45 PM     標題: 文飄過峰 -【一品仙嬌】《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8-11-19 01:00 AM 編輯

【書名】:一品仙嬌

【作者】:文飄過峰

【內容簡介】:

  重生於幼年。一切重新開始。沐婉兒立志要修仙:仙道雖難,吾將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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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9-30 11:46 PM

  楔子

  “吱呀,吱呀——”。

  這是外面的那個大軲轆拉動吊索的聲音。沐婉兒咬咬牙,在背後的木刑樁上顫微微刻下淺淺的一橫:一天過去了,新的一天開始。

  加上這一橫,木樁上剛好湊齊十個“正”字。這意味著,她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牢已經被關了整整五十天。

  五十天!沐婉兒幾乎已經記不得太陽升起是怎麼一回事。她在地牢裡的每一天都是從尖利刺耳的軲轆轉動聲開始。

  接著,頭頂那塊粗笨的大石板被吊起。

  接著,帶著黴味的冷風洶湧而入,叫喧著徹底掀翻地牢裡沉寂了一夜的血腥腐味兒。

  接著,她的“良人”舉著手把斯斯然而至:“沐氏,交出芥子空間來!”

  打頭次從這地牢裡醒來,見自己額頭上貼著黃符紙,被死死的吊綁在木刑具上動彈不得,再也感應不到空間的那一刻起,沐婉兒就知道無論自己交不交出芥子空間,都是不可能再活著出去的。所以,她咬緊牙關,在心底裡對自己說:“沐婉兒,不要說。偏不讓這廝得逞!”

  沐婉兒最初是想咬舌自盡的——死也不能如了那廝的意!然而,她很快就發現這已經是一種奢望——她似乎早被灌了什麼藥,身子整個兒跟泡發了的麵條一般,綿軟無力。

  按下心中的懼意,沐婉兒飛快的瞄了一眼那廝纏在手腕上的鞭子。那根三角鞭油黑發亮、足有嬰兒手臂粗的。這樣的鞭子!她怕是扛不上三兩鞭!哈哈,這樣更好,早死早超生!

  果不其然,沾了水的牛皮三角鞭裹著那人的怒氣呼嘯而來:“啪、啪、啪……”。

  接著,她受不住,暈死過去。

  接著,被一大桶冷水潑醒。刑逼繼續。

  接著,她再暈死過去。

  接著,再潑醒,再刑逼。

  ……

  “再堅持一下,沐婉兒!下一鞭子肯定就能要了你的命!”每一次,沐婉兒都這樣為自己打氣,“再昏過去,你肯定不會再醒來了。”此時此地,她真的唯求能速死爾。

  然而,每一次昏死過去,似乎沒過多久,沐婉兒總會在鑽心的疼痛中悠悠醒轉。

  “想死?”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那廝獰笑著哼哼,“賤人!交出芥子空間,小爺就賞你一死!”

  從那廝哼哼唧唧的咒罵中,沐婉兒方才得知:那鞭子沾的水裡溶有“仙藥”。那“仙藥”能護著她一口氣不斷。所以,哪怕她被打得皮開肉綻,血沫四濺,身上沒有一指好皮,疼得死去活來,也死不了!

  世上竟有這般邪氣的“仙藥”!但轉念一想到自己的空間,沐婉兒也唯有捏著鼻子認栽了,抬頭沖那廝“呸”一口血沐子。

  不出意料,那人怒極,迎接她的又是劈頭蓋臉的一頓鞭子……直至那人累得氣喘跟只死狗般,再也揮不鞭子,一天的刑罰才算結束。

  五十天,天天如此!

  也許這便是自己的報應吧。只要一想自己以前仗著空間的做下的那些惡,沐婉兒便是悔斷了腸子:早知今日,何苦要爭要鬥?

  要知道費盡心思爭來的“良人”是這樣一個惡鬼,苦心孤詣鬥來的是此般境地,她定會早早的、遠遠的避開了去——有空間裡的那三分良田在,無論身處何地,都餓不死她呀。

  “仙長,這便是沐氏。”

  粗石板吊起,下一刻地牢壁上的兩個大黑鐵碗油燈被先後點燃。火舌伴著黑煙騰起,“噌”的一下,將整個地牢照得通亮。

  突如其來的亮光是一如既往的刺眼。沐婉兒難受的閉上眼睛。兩顆碩大的淚珠從眼角泌了出來。

  沒有歇斯底裡的咒罵,沒有呼嘯的鞭子,那廝的聲音諂媚的都能捏出水來。沐婉兒意外極了。她費力的抬起頭,瞇縫著眼睛看過去。

  那廝今天竟然帶了一個牛鼻子道士。道士年歲不大,看上去才二十出頭的模樣。那廝卻對他恭敬得很。

  應該是怕空間的秘密洩了出去,是以,那廝連平日裡最信任的心腹也不曾帶進來過。每天他都是獨自前來,親自行刑。

  今天……定是不能善了。沐婉兒居然松了一口氣:一切總算要結束了。

  那廝哈著腰,象只哈巴狗一般引著道士步步走近。

  雖然道士紅光滿面,衣袂飄飄,看上去仙風道骨,然而,沐婉兒卻只覺得仿佛泰山壓頂而來,不由後背陣陣發麻。剎那間,眼底盡是恐懼。

  道士在她面前站定,斜著眼斥道:“沒用的蠢物,居然連區區一個刁婦都奈何不了!”

  “是是是。”身為首輔長公子,那廝被罵作“蠢物”也不見惱,反而腦門上冷汗連連,不住的哈腰點頭。神情比沐婉兒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狗腿的奴才還要奴顏婢膝。

  “刁婦,如此一來,道爺便只能對你搜魂了。”道士抬手輕揮袍袖。

  沐婉兒只覺得眼前一花,貼在額頭上的那道黃紙符便灰飛煙滅。她頓時呆了——要知道這五十天來,那道符就跟長在她額頭上一樣,想盡了辦法,也沒能弄掉它。

  與此同時,道士哼了哼,一個巴掌化作磨盤大,有如老鷹抓小雞般,向沐婉兒的頭頂籠蓋去:“這全是你自找的。”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雷鳴般的聲音從沐婉兒的肚腹處迸出:“豎子,爾敢!”

  道士聞聲,色大變,暗叫“不好”。只見他反手一揮袖。立時袖底風起,身子緊繃,宛若一隻離弦的箭迅速向後倒掠而去。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但還是太晚了。

  沐婉兒當然是沒回過神來。她最後的意識是:自己身上迸出的一道雪亮的光圈。這光圈太眩目……

  “轟——”光圈瞬間炸開,所到之處,所觸之物無不碎作粉塵。

  據《大周奇聞怪談錄》記載:元和三十五年十月初三夜,京都天降旱雷。這道旱雷方好落進當朝首輔魏孟然府裡。一道巨響,地動天搖,塵土飛揚。足足過去三刻,激起的煙塵散盡。被驚動的人群方敢打著火把向魏府方向慢慢抄攏過去。立時,他們被眼前的慘烈嚇呆了:周圓數裡的房屋十之八九倒塌,哀鴻遍地。而昔日飛簷斗拱、占據整整一條街的魏府更是被轟得連渣兒都要不剩,僅餘一個直徑數十丈、深兩三丈的巨坑。官府用最快的速度封鎖了方圓數裡的地帶。但坊間依然充斥著魏府種種八卦。據傳,魏府滿門被滅,上下三百餘口屍骨無存。其中,吏部沐侍郎之長女沐氏才嫁入魏府不足兩月,未能倖免。沐侍郎痛失愛女,請旨翻遍巨坑,三天三夜未能尋得愛女一絲一毫屍骨。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9-30 11:46 PM

  第1章 空間的秘密

  小心翼翼的替床上的小人兒壓實了被角,青衣抬眼再三確定自家姑娘已經睡熟,這才放下葛紗床帳,輕手輕腳的退出臥房,悄悄掩上雕花木門。

  外間臨時支起的小床上,姑娘的奶娘田媽媽正抱著被子睡得正香。青衣松了一口氣,輕捶細腰,走到外間窗前的紅木小榻旁,卷了棉被,合衣躺下。

  殊不知,她這邊剛沒了動靜,裡間床上的小姑娘便睜開了雙眼。

  小姑娘摸著掛在頸間的碧玉珠子,居然老氣橫秋的歎了一口氣。

  這小姑娘便是沐婉兒,活了一世,死於大劫,又重新活過來的沐婉兒。

  上一刻還被綁在地牢的木刑柱上,被眩目的光圈刺得雙眼生疼,下一刻睜開眼,沐婉兒卻發現自己正要死不活的躺在錦緞堆裡。一屋子的丫頭婆子見她醒過來,個個眼笑顏開,樂得雙手合十,口中念佛。

  沐婉兒花了一天的時間才接受自己已經重生,並且是年方六歲的事實;又花了兩天的時間,她才甩掉雙眼的不適,看人不再帶重影兒;在床上被灌了十來天的苦藥汁兒,她才真正定下神來。

  晃過勁來的頭一樁事,沐婉兒便是將奶娘和貼身丫頭打發到了外間去睡,撤了她們守夜的差事——這一世,無論如何,她誰也不能信,定要死死守住空間的秘密。

  當然,明面上的理由是:她大病一場,青衣和田媽媽衣不解帶的照顧了她十幾日,甚是辛苦。如今,她病癒,青衣和田媽媽也該好好休整一番。再者,而她也長大了,從今往後,夜間都不要奶娘、丫頭伺候。

  沐婉兒自兩歲那年生母難產離世後,便身子骨越來越差。三天兩頭一小病,三五月一大病,她沒一天離得了湯藥,是沐府裡出了名的藥罐子。而這一次,顯然也只不過是其中的一次大病而已。病的次數太多,年歲尚小,以至於沐婉兒都記不得當年的情形了。

  按著前世的經歷,沐婉兒的身體要到八歲的時候才會漸漸好起來。

  八歲那年發生了什麼呢?沐婉兒禁不住又歎了一口氣,解下掛在脖子上的碧玉珠子,細細的打量著:掌心中的珠子呈圓桶狀,大約大拇指蓋兒般大小,材料也是最尋常不過的碧玉。

  誰也不曾想到,就是這顆看上去最普通不過的玉珠子在八歲那年改變了她的命運。

  據生母說,珠子是從祖外婆傳給外婆,外婆再傳給她的,是至少傳了三輩的老物件,靈氣得很,能避邪。所以,生母臨死之前,親手將這顆珠子掛在了年僅兩歲的沐婉兒的脖子上,用盡最後一口氣叮囑她要一直戴著,就連睡覺洗澡都不要取下來。

  生母的意思是讓這顆珠子守護年幼失母的女兒。因為珠子看上去尋常的很,明顯紀念意義大於實際價值。所以,這顆珠子自此就妥妥的掛在了沐婉兒的脖子上。

  不過,貌似這顆珠子並沒能給沐婉兒帶來好運。因為生母亡故後,沐婉兒不出兩年,就徹底變成了一個離不開湯藥的“藥罐子”。也因為這個,使繼母的聲譽多多少少受損。繼母自然是恨毒了她,沒少暗地裡的搓磨她。小小的人兒在沐府的日子過得是如履薄冰。

  直到八歲那年。

  那一天是中秋夜,難得沐婉兒無病無災。是以,祖母喚了身邊最得力的王媽媽來請她去主院裡和姐妹們一道賞月。

  不想,她盛妝出行,卻在自己屋門口狠狠絆了一跌,從青石台階上摔了下來。額頭上磕了一指長的血口子,瞬間,血流被面。小小的人兒人牙關緊咬,當場昏死過去。

  院子裡亂成了一鍋粥。王媽媽等人被嚇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於是,沐府的賞月宴還沒開始就草草收尾。

  聞訊趕來的祖母見她昏迷不醒,一張小臉白得跟張紙似的,額頭腫得老高,當下就站不住,險些嚇昏。

  本來,祖母自己的意思是定要守著孫女醒來的。但是經不過沐父三兄弟的苦勸,在床前坐了不到一刻鍾,她只得留下著王媽媽伺候,扶著丫頭的手抹著淚花兒回主院去了。

  那一次,沐婉兒“昏迷”了一宿。

  當時,丫頭婆子們全慌了神,沒人敢去擦她那滿臉的血。一些血沿著臉頰流到了脖子裡。那裡掛著一顆碧玉珠子。鮮血沾滿了那顆珠子,但轉眼間,珠子又變得幹幹淨淨,不帶半絲血跡。當時,兵荒馬亂的,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這樁怪事。

  沒人知道,沐婉兒這次的昏迷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相同:她不是不省人世,而是眼前一閃,到了一個陌生的所在。四周青山飄渺。而她赫然站在山腳的一戶人家院子前。

  院子不大,四周圍著一人高的青色竹籬笆。院子當中是一座青磚紅瓦的精緻小房子。小房子門窗緊閉。貌似屋中無人。院子正中修了一條三尺見寬的青石板路,將小小的院子一分為二:一邊是收拾得很平整、松軟的紅泥地,一邊砌了口白色石台。井臺上架有一個黑黝黝的曲臂木軲轆。

  “有人嗎?”沐婉兒強忍住心中的懼意,站在院外,壯著膽兒發問。

  “進來。”從屋子裡傳來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

  沐婉兒嚇了一大跳,轉身欲逃,卻發覺自己壓根兒就邁不開腿。

  “吱呀”,竹制的院門無人自開。

  沐婉兒頓時嚇得渾身直哆嗦。然而,更離奇的事發生了——她的兩條腿完全不聽使喚,神使鬼差的走進院子,在屋門前站定。

  屋裡的男人顯然是嫌棄她,不耐煩的說道:“怎麼弱成這樣?”頓了頓,便打發她到井臺上去自己打水喝。

  沐婉兒又被“走”到了井臺邊,並無師自通的搖動井軲轆。還真的搖上來一隻大碗公大的小木桶。

  “你的身體太弱了,受不住靈泉水,今天暫且只能喝一口。”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而沐婉兒也跟牽線木偶似的,捧起水桶“咕唧”只喝了一口。

  “我這院裡的水不能白喝。”男人哼道,“明日你再來,記得帶把鋤頭,把這院裡的地翻一翻。”

  話音剛落,沐婉兒眼前一晃,小院子不見了。

  “姑娘,你終於醒了。”耳邊響起奶娘田媽媽欣喜的聲音。

  沐婉兒驚魂未定的瞪了她一眼,旋即又暈過去。這次是被嚇的。

  這是沐婉兒頭次和空間接觸的情形。第二天,她將信將疑的找來一把小花鋤。晚上,果然又莫明其妙的進了一趟空間。猶豫再三,她鼓起勇氣走到房子前問道:“唔,那個,我來了這裡,要怎麼跟外面的人解釋?”雖然田媽媽等人待她與平常無異,但是,她這一天還是揪著心過來的。她本來就因為身體不好,已經被繼母等人當成半個怪物了。現而今,若是傳開來,只怕她親爹都要大義滅親,架火燒了她以正家風。

  還好屋子裡的男人很不耐煩的為她解了惑:進入空間的只是她的魂魄。而她的身體留在外頭,跟尋常睡著了時候沒兩樣。

  接著,和前一天一樣,沐婉兒又發現自己變成了牽線木偶:先喝了一口井水。然後飛快的翻起地來。

  以後,天天如此。

  發現自己自打喝了井水後,身體一天比一天好,沐婉兒雖然狐疑得很,但心中的懼意卻漸消。

  就這樣,她接連喝了一個月的井水,也接連做了一個月的牽線木偶。

  一個月後,男人仍然沒有露過面,只是在井臺上擺了十來顆靈種,吩咐她種在地裡,並且告訴她:這裡是珠子空間,是由她祖上傳下來的那顆玉珠子變化出來的。而他是她的高高高祖。他早已成了神仙。因為她身體太過孱弱,他老人家怕她夭折,這才下凡寄身於珠子空間中,護她一把的。

  又雲,院中的井水是珠子空間裡的靈氣所化,喝了可強身健體。但每喝掉一口,珠子空間的靈氣就會少一絲。不過,在院裡種些靈種,可以補回耗掉的靈氣。所以為了維持住珠中世界,她不能白喝井水,要在院裡種地。

  但是,因為她之前魂魄之力弱得很,無法拿動實物,他才不得不將自己的仙力依附到她的魂魄上,幫她做事。現在,經過一個月的靈氣灌魂,她的魂魄之力得到大幅度提升,不需要他幫忙,也能拿得動實物了。以後種地的事,他不會再幫忙。最多就是在一旁指點指點她。

  另外,他雖是她的高高高祖,但仙凡是不能見面的。不然,一照面,她就會魂飛魄散,連鬼都做不成。男人再三告誡她只能在院子裡活動,不准推門進屋。

  聞言,沐婉兒這才發現頸中的玉珠不見了。不過,此時的她已經認了這個老祖宗,將之奉若神明。老祖宗所說的一切,她都深信不疑,照做無誤。

  大約過了半年,當她有一次進去,發現院子變大了。院子裡那塊巴掌大的地比原來變寬了三分之一。

  老祖宗告訴她:因為她種地盡心,種出的靈米品質極佳,靈氣充足,所以,珠中空間裡靈氣大增,進化升級了。

  作為獎勵,老祖宗賜下一成的收成給她,並許諾,以後,每次的收成,都只拿九成去回補空間靈氣,留下一成給她食用。

  頭次得到的靈米不到一小把,只夠熬碗粥喝。沐婉兒哄得田媽媽幫她把靈米熬了粥。

  那味道簡直不要太好,沐婉兒恨不得吞掉舌頭。她的幹勁更足了。

  再後來,沐婉兒徹底扔掉了藥罐子,珠中世界也不斷進化升級。不出四年,院子裡那塊巴掌大的地兒擴展到足足有三分,能種的靈植種類也越來越多。每次收獲,老祖宗不但會獎勵她十分之一的收成,而且每次翻了地,都允許她從外間帶一顆種子進來,自行種植。不過,收成只能帶走一半。餘下的一半說是回補空間損耗的靈氣。

  沐婉兒自己種過救人的良藥,也種過害人的毒藥。可以說,她能與在繼母等人的爭鬥中占盡上風,甚至從京城眾千金之中脫穎而出,獨得首輔長公子青睞,最終十裡紅妝嫁進魏府,全是憑借著珠中空間。

  憶起自己最後的慘狀,沐婉兒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真真是成也空間,敗也空間呀。

  而今,珠子仍然在,她年僅六歲。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9-30 11:47 PM

  第2章 不如再不相見

  思慮再三,沐婉兒最終還是沒有咬破指頭,將血滴在珠子上:她現在才六歲,身體雖不好,卻比八歲的時候好很多,還不至於夭折。很有可能,老祖宗還沒有下凡,寄身在裡頭呢——再活一世,她比前世更加信足了老祖宗。她不知道“搜魂”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看牛鼻子道士口氣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兒。前世,她身陷地牢,連個信兒也傳不出。最後關頭,是老祖宗護住了她。並且她能重生回來,肯定也是老祖宗使的仙法兒。

  第二天一大早,沐婉兒剛喝過藥,外頭就有小丫頭進來通傳:“姑娘,老爺和夫人即刻就要過來了。”

  “知道了。”沐婉兒根本就沒打算起床迎接,不急不忙的任由田媽媽給自己拭去嘴角的藥漬,又就著青衣的手嗽了口,這才掀開一角被子,作勢要起身下床。多年的宅鬥經驗告訴她:該做的樣子,總是要做的。

  田媽媽趕緊上前一把將被角重新壓實,叫道:“哎喲,我的好姑娘,才喝了藥,千萬莫要亂動。老爺、夫人心疼姑娘,才不興這些虛禮呢。”說到底,田媽媽對老爺、夫人多少是有些怨氣的。

  果然,外頭就傳來繼母錢氏急切的聲音:“婉姐兒,你才好,千萬慢著點。”

  “老爺,夫人。”守在門口的丫頭和田媽媽等人紛紛行禮。

  “婉姐兒,你躺著罷,莫要起來。”許是早就習慣了自家女兒三災八難病歪歪的樣子,沐三爺倒是神色未變,四平八穩的走了進來。繼母神情著急的緊跟在後頭。

  青衣連忙搬來圓凳,置於床前。

  沐三爺坐好後,看了看沐婉兒的氣色,滿意的點點頭:“婉姐兒,果真好了許多。”

  繼母捏著絲帕站在沐三爺背後,也是笑靨如花。

  沐婉兒口裡軟軟的喚聲“父親,母親”,告了罪,心中卻犯起了嘀咕:大清早的,父親不去衙門,怎麼跑這兒來了?並且還帶了這女人來?

  印象中,沐三爺是個標准的士大夫。他很少理會後院的事兒,又整日裡一副不苟言笑的嚴父樣兒。是以,沐婉兒於他,只是敬重,並不親近。

  沐三爺輕咳一聲,道出來意。

  原來,這一次,沐婉兒的情形甚是危險,連他也一時間慌了手腳。也是病急亂投醫,聽一位幕僚說城外十裡有座流雲觀。觀裡的靈符能消百災、治百病,甚是靈驗。從來不信鬼神之說的沐三爺竟然親自跟著那幕僚前去求符。

  不過,他沒求得靈符,只帶回來一碗“神仙水”。觀主清玉道長親自化了靈藥在裡頭。

  沐三爺顧不上歇息片刻,親手喂長女服下。神奇得很,病得迷迷糊糊的沐婉兒當晚退了燒,次日清晨便神志清醒了。

  沐三爺心底不禁信了那道長幾分:“道長說,象你這樣三災六難不斷的,元氣大失,所以,最忌呆在人多氣濁的地兒。若是能尋個清幽寧靜的所在靜養兩三年,平日裡多學學《道德經》,一心求個清淨無為,也許能慢慢調養過來。現在你既然好了,我也給你找了個清靜的莊子。讓你母親幫你收綴一些衣飾物件,過幾日,你就去莊子裡住兩三年,養好身子,也好回府跟府裡的姐妹們一道進學。”

  想起來了!沐婉兒垂著眼簾,口裡安份的應道:“是,婉兒聽父親的。”六歲那年,在她大病一場後,沐三爺突然改信了道爺,按著一個道士的說法,要安排她去近郊的莊子裡靜養。

  田媽媽整個人都不好了,眼淚漣漣的抱著她小聲哭啜:“沒娘的孩子啊……”

  可把小小的孩子嚇得夠嗆,當晚又發起了高燒。去莊子裡靜養的事自然泡了湯,最後不了了之。

  不過,這事沒完。幾年後,錢氏身邊有個婆子降過來,拿的投名狀就是這起子事兒:流雲觀、清玉道長都是有的。但牛鼻子老道和那幕僚都是收了錢氏的銀錢。三人聯合作局誆沐三爺。錢氏早已經視病歪歪的繼女為眼中釘,這是她第一次動了驅逐沐婉兒出府的心思。

  那時的沐婉兒身體棒棒,又是個“有仇必報”不含糊性子。沒猶豫,她反手做了個局,在一次席宴上著人灌醉那幕僚,曝出這樁往事。

  東窗事發。沐三爺狂怒,破天荒的在府裡搞了次大清洗。幕僚被逐府。錢氏的心腹們被打發大半,而她本人也被送到鄉下莊子靜養了大半年。唯有流雲觀早已破敗,清玉道長不知所蹤。沒法找他算帳,沐三爺飲恨。

  前世的仇,前世已報。有了地牢的慘烈經歷,這番重生回來,沐婉兒早就歇了爭鬥的心思。只是,錢氏這次沒得逞,往後變本加厲,暗地裡的算計更多。沐婉兒瞅著這女人,比生吞了只綠頭蒼蠅還惡心。又想起花花腸子比錢氏少不到哪去的沐府一干女眷,她恨不得立刻去鄉下莊子裡“靜養”:罷了,罷了,眼不見為淨。

  是以,沐三爺跟錢氏出了院門,田媽媽慘白著臉上前,伸手想摟起她抹眼淚兒。沐婉兒卻不露痕跡的避開她,打了個呵欠,含糊道:“媽媽,我好困,要睡覺。”

  這一世,就如了錢氏的意。大家從此兩不相見好了。姐有老祖宗相護,又有空間在手,怕什麼!老祖宗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地上的王侯將相,誰的腿兒還能粗過天上的神仙去?所以,這一世,姐就只抱著老祖宗的粗腿兒過了!

  理清這些,沐婉兒睡得香甜,還打起了細細的鼾兒。

  田媽媽不敢攪了她的覺,躲在外間的小床上,蒙著被子,嗚嗚的啜泣了大半天。

  青衣等小丫頭也有如末日來臨,一個個耷拉著頭,六神無主。

  一時間,院子裡淒風苦雨,愁雲慘淡。

  沐婉兒一覺醒來,外頭的天都黑了。她全裝沒看見丫頭婆子們的異樣,細細的用了大半碗粟米粥,又下床扶著青衣的手在屋子裡走了一會消食。然後才又回到床上,打發了田媽媽等人,接著睡覺。

  因為白天睡得飽,晚上,沐婉兒失眠了。

  反正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索性爬起來,擁著錦被兒,琢磨事兒:往後,這路該怎麼走?

  前世,她病歪歪的,一半兒是自個兒的原因,還有一半兒全是錢氏暗地裡下的黑手兒。現在,她也不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六歲小丫頭,又遠遠的躲到了莊子裡,錢氏的黑手定是不靈光了的。

  那麼,她的身體應該不會象前世搞得那般殘破。這樣一來,老祖宗還會不會特意下凡來護她呢?

  想到這裡,沐婉兒的小心肝都抽巴起來。她慌忙解下珠子,捧在手裡,湊在床邊的燈籠下反復查看。

  珠子和前世沒什麼變化。通體墨綠,不帶一點雜色;水頭一般,左看右看都是個尋常物件,跟靈氣什麼的,沒有半個銅板的關系。

  就算老祖宗還和前世一樣,依然會下凡來護著她,可是離現在還要兩年的時間呢。這兩年裡,她咋辦?

  摩挲著珠子,沐婉兒轉念一想:老祖宗說這裡頭是天生地長的珠子空間。既是天生的寶貝,老祖宗在與不在,都能啟動的吧?

  罷罷罷。老祖宗沒來,姐且先去空間裡打理一番,等著他老人家。

  終於定下主意。沐婉兒發了道狠,咬破右手中指。小孩子的肌膚嫩得很。蔥白般的指腹上立馬血流如注。

  沐婉兒也不知要多少血才夠,盡數將之滴落在珠子上。

  血滴象雪水掉進熱水裡一樣,悄無聲息的,轉瞬就沒了蹤影。

  果然……沐婉兒來不及高興,眼前一花,進了空間。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9-30 11:48 PM

本帖最後由 flclobbas 於 2019-12-25 01:30 PM 編輯

  第3章 奪舍

  儘管前世進出空間無數次,沐婉兒還是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空間裡怎麼破落成這副樣子!

  遠處,連綿起伏的青山籠著灰濛濛的薄霧,看不分明;近處,沒有青磚紅瓦的精緻小院兒。

  山腳下只有一間又矮又破的小茅草屋。它顫悠悠的撐在那兒,仿佛下一刻就會被山風吹倒似的。

  沒有青色的竹籬笆。也不見白石井臺。亭子左前方倒是有個三尺見方的小水潭,汩汩的冒著水泡兒。

  亭子的右前邊,雜草叢生,甚是荒涼。

  難道這才是空間原本的樣兒?當初她進來的時候,是老祖宗早就將空間收拾妥當了?

  沐婉兒撓了撓頭,徑直走向小茅草屋。

  因為老祖宗住在屋子裡,仙凡不能碰面,所以,她在空間裡呆了近十年,出入無數次,卻始終沒能登堂入室過一次。

  現在,老祖宗不在,她決定進屋去,先睹為快。

  小小的柴門是虛掩著的,一推便開。屋子裡連個天窗都沒有,黑不拉嘰的,伸手不見五指。

  沐婉兒沖屋裡探了探頭。什麼都看不清。

  還是去外頭拿個燈籠進來吧。她聳聳肩,轉身抬腿欲離開。不想,腳下不知絆到了什麼,她整個兒撲進屋子裡,摔了個大馬趴。

  嗖——,迷糊間,像是有一道綠光沖她的嘴巴飛掠過來。

  什麼東西!沐婉兒沒留神,一口吞了綠光。

  啊,老祖宗說過,就算只是魂魄也不能亂吃東西,會中毒的。沐婉兒來不及動作,心頭劇痛,雙眼一翻,不知人事。

  不知過了多久,沐婉兒在無以名狀的疼痛中睜開了眼。

  她好象縮在一個漆黑的角落裡。眼前立著一個綠色光團。這個綠色光團好象變大了許多,現在看來遠不止雞蛋那般大小了。它沒手沒腳,就跟個超大個的青團長了牙一樣,正急急的咀嚼著什麼。

  可能是發現她醒過來了。綠色光團輕“咦”了一聲,費力的咽下口中之物,又湊了上來。它張開大嘴,露出兩排尖利細密的小白牙,竟是要咬她!

  沐婉兒來不及躲閃,轉眼間,差點又被這種撕裂的疼痛淹沒,差點背過氣去。

  這怪物竟是在吃她!

  幸運的是,有在地牢裡持續五十天的殘酷鞭刑墊底,現在,沐婉兒抗痛能力大增,還不至於真的痛昏過去。深吸一口氣,她晃過勁來,拔腿便逃。

  然而,腿呢?那雙六歲娃娃的小蘿蔔短腿,不見了!沐婉兒這才發現自己的異樣——和那個綠色光團長得差不多,只是色兒不同。她是白色的,糯米團子樣兒,個頭不到那傢伙的一半大。

  老天哈,這是怎麼回事!沒那工夫讓沐婉兒悲秋傷春。轉眼,綠色光團又湊上來,從她身上撕扯下一口,“卡嚓卡嚓”的咬得可香哩。吞下去,身量又漲大了一分。

  而她又變小了一圈。

  再這樣下去,會被吃得精光的!雖然不能理解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形勢很明顯。沐婉兒感覺再不做點什麼,絕對是死路一條!加之,她素來是個不吃虧的主兒——沒手沒腿,除了一口好牙,身無他物,所以,怎麼被咬去的,姐就要怎麼咬回來!

  我咬!我咬!咬、咬、咬!不等綠色光團再次湊上來,她主動沖上去,瘋狂撕咬起來。

  “咦,糯糯的,有點甜!比真正的青團好吃多了!”

  嘗到甜頭,她不躲不避的沖上去,和綠色光團你一口,我更大一口的,對咬得更歡了。

  “你你你……潑婦!”綠色光團被她這種恨不得能吞掉天地的勢頭駭住了,一時亂了手腳,接連捱了幾口。受不住這種深到靈魂的痛,它竟然掉頭想逃。

  唔,這聲音很是耳熟哩,好象在哪兒聽到過……管它呢。吃了姐的,都給姐吐出來!沐婉兒緊追不捨,一路狼吞虎嚥。

  “啊啊啊……”形勢反轉。綠色光團丟盔卸甲,慘呼連連,轉眼前變小了一號。而沐婉兒身形大漲。兩個光團變得幾乎一般大小了。

  身形變大後,雖然還是痛得渾身止不住的打顫,但是,力氣增大了許多,牙口更好使了。沐婉兒咬得更狠了。

  “停停停,我投降……”對方邊逃邊討饒。

  你想咬就咬,你說停就停,還真把姐當成糯米團子了!沐婉兒不是窮凶極惡之徒,卻深知“打蛇不死,反遭蛇咬”的道理。若不是她厲害,早就成了這光團的腹中餐!所以,今兒有她沒它,她不能停,非吞沒了這怪物不可。

  於是,她追上去,反將綠色光團堵在角落裡,“卡嚓卡嚓”,下嘴更狠更快了。

  “現實報啊……”綠色光團窮途末路,逃無可逃,也不得不咬牙反攻。

  只是,打架這種事兒,素來是講究個一鼓作氣的。失了氣勢的它,明顯落了下風。

  幾番對決,綠色光團又被她咬沒了三分之二。慘叫一聲後,這傢伙抽了抽,竟象個漏光了餡的綠皮湯圓一樣,變成餅狀,軟趴趴的縮在角落裡,一動也不動了。

  這是被咬死了,還是痛暈了?沐婉兒用變大了好幾號的身體撞了撞那傢伙。

  對方仍然沒有動靜。

  不管啦,象這種不明怪物,反正都已經咬掉一大半兒啦,還是索性吃光了的好!

  此刻,沐婉兒也痛的全身直哆嗦,但是為了以絕後患,她還是強打起精神,繼續撕咬著。

  終於,幾刻鍾後,沐婉兒吞掉了最後一口。

  “好痛……”繃著的心氣一松,她立刻被無邊的疼痛所吞噬,不省人事。

  不到一刻鍾,沐婉兒又是生生痛醒。不過,這一次,她不再是白花花的團子模樣,而是恢復了六歲娃娃的模樣,在茅屋的門口都快縮成了球樣。

  要是那口井還在就好了。井水不但能強身健體,而且還能止痛。沐婉兒舔了舔嘴角,瞇眼看向外面。

  那裡沒有井,只有一窪小水潭。

  青磚紅瓦的房子能變成破破爛爛的茅屋,白石井又怎麼不可能變成小水潭?沐婉兒艱難的爬到小水潭邊上,試著用手指沾些水,小心翼翼的用舌尖舔了舔——沒錯,和前世的井水一個味兒!

  沐婉兒心中大喜,當即雙手掬了一捧,咕唧喝下。

  腳底立時湧起陣陣熱流。疼痛頓消,整個身子都暖和了起來。

  這效果簡直不能再好!沐婉兒接連又捧了三捧灌下,直至打了個飽呃,方才作罷。

  也不知道呆了多久。晃過勁來,沐婉兒不敢再做停留,心念一動,趕緊出了空間。

  青衣正在立在床頭吹燈拔蠟,見她眨巴著眼睛醒了,連忙拉起一邊帳子,問道:“姑娘醒了。現天兒還早,姑娘要不再瞇會兒?”

  吞了那綠色光團後,腦子昏沉沉的,貌似多了許多東西。沐婉兒有心捋一捋,便從善如流的微微頜首:“好姐姐,我要再睡會兒。喊你,你再來。”

  青衣仔細的幫她壓了壓被角,這才退出房間。

  沐婉兒定心凝神,發現自己腦子裡多了一些不同的記憶。讀過這些記憶之後,她不由的甩了一把冷汗:原來,她剛剛打了一場反奪舍的大戰!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9-30 11:49 PM

  第4章 毀三觀

  那些記憶屬於被沐婉兒吞掉的綠色光團。照它的記憶,沐婉兒才知道這世上有修士存在。修士超凡脫俗,一心追求仙道。而修仙之道,大體上分為正邪兩道,正道為修真,邪道是修魔。修正道的話,就是修真者,反正就是修魔者,也稱為魔修。

  綠色光團就是一個叫宋牛的魔修殘存的魂魄。因為只是一道殘魂,所以,這些記憶也是殘缺的。但足以讓沐婉兒從中捋出綠色光團的來歷。

  很久以前,宋牛被一群修真者圍獵。寡不敵眾。宋牛肉身被毀,只有元神逃了出來——元神是修士修練到一定程度,三魂七魄凝煉而成的實質。但是元神是個非常嬌弱的存在。如果沒有肉身的庇護,元神直接曝露在外,是最易被損耗掉的。所以,宋牛迫切需要找個合適的人選奪捨。

  只是,一邊要擺脫修真者們的追殺,一邊要尋找合適的人選,談何容易!幾經周折,宋牛的元神被損耗的七七八八,僅餘三魂一魄。

  這時的宋牛已經放棄奪捨了。因為以他現在的力量,只夠跟凡人奪捨的。更何況,奪捨本身違反天道。尤其是奪凡人的捨,事後修士是要經歷六六三十六道雷劫的。這樣的大雷劫,只消三道就足以讓宋牛魂飛魄散,徹底泯滅。

  所以,如今之計,宋牛唯有養魂。世上有一種靈玉叫養魂玉,有固本培元、修補魂魄之功效。魂魄納入其中,不但不會虧損,還能日漸凝實。這便是養魂。

  養魂玉雖然很難得,但還真讓宋牛找到了一個:沐婉兒的曾外祖母手中的這顆碧玉珠子。並且還有更大的驚喜在後頭:首先,沐婉兒的曾祖母是個不知修真為何物的凡人,但她卻是個可以養玉的陰性體質玉珠子以她的身體為媒介,能自行從外界吸納靈氣;其次,這顆玉珠子還是件難得的空間法寶。

  空間法寶都有結界保護的,只有法寶主人的魂魄才能進去。而宋牛恰巧強於陣法。足足耗費了一魂一魄,宋牛終於打開結界,得以進入空間。

  進入空間後,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高興得太早了些:盡管沐婉兒的曾外祖母的體質可以養玉。只是吸得的靈氣少得可憐,根本就不能維持住空間。

  也不知道這件法寶在凡人界流落多久了,總之,空間已經殘破。並且要是再吸納不到足夠的靈氣,不出二十年,這件法寶就會掉級,變成法器。

  法寶唯一的出路是認修士為主。認主後,法寶能自行飛進修士的丹田裡。修士的丹田裡靈氣豐盈。法寶被潤養在丹田裡自然可得到足夠的靈氣。當然,回報也是驚人的,修士不但得到了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空間法寶,而且自己的元神還能在不自不覺中得到滋補,日益凝實。

  而宋牛此刻只是一道殘魂,沒法讓空間認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奇寶隨著靈氣的缺失而一天天的變殘變破。

  五年後,沐婉兒的曾外祖母去世。玉珠子被傳給了她的外祖母。

  外祖母沒有修練的資質,連養玉的能力都沒有。玉珠子在她手裡呆了不到二十年,連掉三品,淪為下品法器。

  沐婉兒的生母在娘家排行最小,又是外祖母唯一的女兒。所以,外祖母過世時,將這顆伴了自己二十餘年的玉珠子傳給了幼女。此時,這顆珠子灰撲撲的,靈氣全無,看上去值不了幾個錢。是以,哥嫂們也把它沒當回事。

  生母也不能養玉。但,得到玉珠子不到一年,她便過世了。臨終前,她將珠子傳給了沐婉兒。

  令宋牛喜出望外的是,沐婉兒有修練的資質!

  在修真界,有靈根,才叫做有修練的資質。靈根有屬性,分別為金、木、水、土、火五種。沐婉兒是個五行俱全的五靈根。這要是在靈氣充盈的上古時代,可是難得的好資質。但是,現在天地靈氣稀薄,天材地寶又少得可憐。五靈根幾乎就等於廢靈根,是最差的資質。

  不過,沐婉兒是不是個修真廢物,跟他宋牛有半個銅板的關系嗎?他要的只是靈根!

  對於魔修來說,靈根可是個大補的好東西呀。不管有沒有修練過,靈根裡都飽含靈氣。宋牛魂魄不全,記憶也丟了近一半。包括他的主修功法也記不得一詞半字了。但他還記得一些零星的修魔小法門。其中就有教人怎麼將旁人的靈根煉化,攫取靈氣,據為已有的法門。

  只是他現在魂魄不全,力量有限,只能一點點的煉化。好吧,聊勝於無!

  從沐婉兒兩歲開始,到如今,宋牛耗費了四年的時間,才將沐婉兒的金靈根煉化掉四分之三。

  得到的靈氣,宋牛大部分自己吸食了,還有一部分他給了法寶——等他日,補齊魂魄,他定要找個好資質的奪了捨!並且頭一樁事就是讓法寶認他為主。現在他護著法寶,權當是前期投資。

  萬萬沒有想到,他的美夢很快就神轉折為惡夢:小丫頭病了一場後,魂魄莫名的變強大了許多不說,居然還無師自通的讓法寶認了主!

  保不齊有一天,小丫頭片子會無師自通的把他搓磨成器靈!還能給人留一條活路不!

  於是,當沐婉兒的魂魄進來後,宋牛果斷動手奪捨。在心裡,他存了一絲僥幸:有空間的結界遮掩,說不定能瞞過天道哩。

  孰料,沐婉兒這個六歲的奶娃娃太坑人,一是魂魄超乎尋常的凝實;二是,心智不輸於成人。

  機關算計,他宋牛卻是連自身都賠了進去。

  怪不得,當時覺得綠色光團的聲音好熟!沐婉兒三觀盡毀,心中只餘驚悚——自己前一世加這一世都最信任不過的“老祖宗”居然是這麼個魔鬼!

  宋牛哪裡有“守護”過她!她從前到尾都只是他的口糧。因為靈根被不斷的煉化,所以,她元氣大傷,這些年大病小病不斷。

  前世,八歲那年,宋牛沒有奪她的捨,想必是見她魂魄弱小,不足以為患,才沒有行這等殺雞取卵之事。

  難道前世,宋牛對自己全都是算計,並無一絲一毫的照顧之意?自己真的是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沐婉兒不甘心,又反反復復的翻看了宋牛的記憶。

  可惜,她從宋牛那兒找不到半絲有關前世的記憶。看來,從前世重生回來的,只有她一人。

  宋牛最後選擇自爆,定是不甘於淪為器靈吧。沐婉兒無力的靠在床柱上,雙手掩面,呵呵苦笑——前世的她呀,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傻子!超級大傻子!

  ——她千方百計嫁得的“良人”是個人渣!

  ——她一心一念依靠的“老祖宗”是個魔鬼!

  ——前世,她被關在地牢裡整整五十天,娘家連個問訊的婆子都不曾打發來過!

  這世間,還有誰關心她!還有誰愛護她!

  可憐她孤伶伶的一個幼女,要依靠誰?能依靠誰?

  天下之大,她沐婉兒將何以安身立命!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9-30 11:50 PM

  第5章 田媽媽被逐

  第二天,錢氏帶著丫頭婆子過來給沐婉兒“拾綴幾件衣飾物什”,見繼女耷拉著腦袋,一副魂不守捨的樣子,笑意直達眼底。

  她用絲帕輕掩口鼻,只在臥房裡四下裡掃視一圈,便扶著丫頭的手徑直去了外頭的院子裡。

  院子裡有一株數十年的老桃樹。這會兒已經是初夏時節。桃花早謝了,桃葉茂盛得很,亭亭如蓋。

  指了指老桃樹,錢氏說道:“據說桃樹年歲越大越能避邪。就將椅子就擺那樹下底下吧。”帶來的都是她的親信心腹,沐三爺不在,她裝那撈什子賢母給誰看?

  怕過了病氣,錢氏從來不沾繼女屋裡的東西。這會兒她要坐的椅子和座墊兒都是由兩個粗使婆子特意從自己院裡扛來的。

  四平八穩的在老桃樹下坐了,錢氏又不慌不忙的接過貼身丫頭奉上的纏枝牡丹蓋碗,揭開茶蓋,輕輕的撥開茶葉,抿了一口,這才抬起眼皮,問侍立在跟前的田媽媽道:“婉姐兒這是怎麼了?沒精打采的,我瞅著氣色比昨兒個差了好多。莫不是老爺請來的神仙水藥勁兒過了,婉姐兒又病了?”

  早上,田媽媽伺候沐婉兒洗漱的時候,就發覺自家姑娘小臉兒蠟白,雙眼迷離無神,當即便心裡“戈登”作響。再一摸,小手小腳都是冰涼的,便以為是病情反復了,嚇得半死,急吼吼的喚青衣去請大夫。

  沐婉兒攔下來,指著空蕩蕩的脖子解釋,說是剛才發現玉珠子不見了,又記不得是在哪裡丟了,心裡難受才有些不舒服。過會兒就好了,不用請大夫。

  田媽媽早就看不慣錢氏平素的作派。反正她是先頭夫人留下來的老人兒,左右都刺著錢氏的眼,再者,她的賣身契是放在老爺那兒的,錢氏橫豎發賣不了她,所以她也就直話直說:“稟夫人,姑娘弄丟了先三夫人留下的玉珠子,這會兒正難受著呢。所以,看上去有些發蔫。”

  錢氏最恨自個兒是個填房繼室,匡啷一下,滿臉的得意勁兒被打得粉碎。茶也不喝了,大蓋碗重重的撂回丫頭捧著的朱漆托盤裡,她沒好氣的換了個話題,吩咐道:“明日老爺沐休,要親自送婉姐兒去莊子裡。我今兒是來替婉姐兒拾綴幾件衣飾物什的。單子已經擬好了。媽媽是婉姐兒的奶娘,她的東西,你最熟。你引著春華一並去給婉姐兒整理行囊吧。”

  按著她的本意,是真的只打發那病罐子“幾件衣飾物件”。誰知,從來不理後院事物沐三爺這回一反常態,不但親自在近郊給病罐子新買了個小莊子,而且還要親自將人護送過去。她也不敢做得太過,少不得要從庫房挑上幾樣過得去的,添在行李裡,好哄一哄沐三爺。正心疼的要命來著。不想,這老貨一大清早的就拿話來刺自個兒。她瞅著田媽媽,眼珠子一轉,想出來一個好主意,心情當即又變好了。

  下午,沐三爺下衙回來。錢氏瞄了一眼他的臉色,一邊招服侍著他換下官袍,一邊試探著說道:“老爺,婉姐兒的行李已經收拾出來了。”

  “哦。”沐三爺略一點頭,沒太在意,伸手換上常服,在太師椅上坐了。

  錢氏笑了笑,從丫頭手裡接過茶碗,奉上:“萬事都備好了,只差一樁事兒,還得老爺拿主意呢。”

  沐三爺端了茶碗正要喝,聞言,手中一頓,抬頭擰眉問道:“婉姐兒又不舒服了?”

  “那倒沒有。”錢氏從衣襟扣子上解下絲帕,沾了沾嘴角,笑道,“是我還沒拿定主意。婉姐兒是要去莊子裡長住幾日,也算是出遠門了。她院裡偏又沒幾個出過遠門的,怕是使不上力。我這會兒正頭疼呢,不知道如何搭配去莊上服侍婉姐兒的人手。”

  沐三爺聽明白了,不耐煩的撥著茶葉:“婉姐兒這些年三災六難不斷,她院裡的那個誰,誰,呃,就是婉姐兒的奶媽媽,確實太不頂用。你另外給婉姐兒配個頂用的管事婆子吧。”

  “青衣這丫頭也大了。前幾天,她娘老子才過來請安,說過了年就想給青衣找門好親呢。”錢氏趁熱打錢,又加了一句。

  “那就都換了。我讓老魯把她們的身契拿過來給你。”沐三爺喝了茶,便起身去了前院的書房。

  錢氏送走他,立馬就招來管事婆子去喚了田媽媽和青衣過來。

  “這全是老爺吩咐的。”揚著她們的賣身契,錢氏心裡痛快極了,“這些年,你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一人賞一吊錢罷。”

  田媽媽當然不幹,剛要哭鬧,旁邊就兩個粗使婆子沖上來,用破布塞住嘴,架了下去。

  青衣的娘早被找了來,就在院裡候著。有賞銀領,她自然是滿心欣喜:青衣不過十二三歲,是高門大院裡使熟的大丫頭,出了府,不愁再賣個好價錢。

  青衣表現得很淡定,臉上並沒有什麼不甘和難捨,還和她娘一道給錢氏叩了頭謝恩。

  這大大的取悅了錢氏。錢氏一開心,就准許青衣再回趟院子裡去收拾幾件舊衣裳。

  回到沐婉兒的臥房裡,看著床上那個病歪歪的小人兒,青衣再也忍不住,一頭跪倒在床前,伏身嚎啕大哭起來:“姑娘,你一定要好好的。快快好起來,快快長大,快快立起來,莫教人欺負了去。”

  前世,沐婉兒沒有去成莊子上,是以,錢氏一直沒找到由頭打發她身邊的人;身體好了後,有宋牛暗地裡指點一二,她很快把自個兒院裡管理得跟個鐵桶似的。錢氏根本就插不上手;後來,沐婉兒鬥翻了錢氏,手握沐府管家大權。青衣和田媽媽作為她的心腹,也沾了不少光。青衣放了奴籍,風風光光的嫁了個秀才,當了秀才娘子。田媽媽孤家寡人一個,自是陪著她一並去了魏府。

  現在,田媽媽不過頂了句直話,錢氏說攆人就攆人。還不是因為自己太弱,連僅有的兩個人都護不住!沐婉兒深吸一口氣,裝成要懂不懂的樣子,使勁的點頭:“嗯,青衣姐姐,我一定會快快好起來,快快長大,自個兒立起來的。”

  風刀霜劍,形勢逼人。既然這世上她無人可依,無人可靠,那麼,正如青衣所言,她唯有快快變強,自己立起來,自己給自己依靠!

  要怎樣才能變強呢?宋牛的殘缺記憶令沐婉兒眼界大開,也給她指了一條明路:修真,當一個能夠呼風喚雨、移山倒海的大修士。從此,我命由我,不由天!海闊天空,任逍遙!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9-30 11:50 PM

  第6章 道士神馬的最討厭了

  夜深人靜之際,沐婉兒心念微動,進了空間。

  宋牛生前是個魔修,且記憶殘缺,沒能留下什麼靠譜的修真法門。是以,沐婉兒站在小水潭邊,不禁生出一股空懷寶貝不得用的惆悵——前世宋牛也不全是在騙她。小水潭裡的水確實是空間裡的靈氣所化,能凝實魂魄,並且如果不補回空間的損耗,真的是喝一口就少一口。

  也就是說,在她不能修練之前,最好不要輕易動用靈泉水。否則,空間損耗太快,只怕撐不了幾年就要徹底塌了。空間一塌,法寶就會成了沒用的殘器。而她身為此間的主人,也會被反噬。法寶反噬的威力很大,以她現在這種凡人的體格,屆時肯定會小命不保。

  現在,沐婉兒唯一能用的就是小茅屋。養魂玉有滋養、凝煉魂魄的功效。而不要任何功法,只要呆在小茅屋裡,其功效就能得到加持,並且還不會額外再損耗靈氣。

  修練時,擁有一個強大的魂魄往往能事半功倍。

  那麼,就從強魂壯魄開始吧。沐婉兒在茅屋裡,根據宋牛的記憶,也五心向上,盤坐了一晚。

  第二天,沐三爺特意趕了個早,過來接人。見沐婉兒雖臉上仍然氣血不足,卻雙眼明亮,精神尚好,他不禁捋著幾根稀須,連聲稱贊:“嗯,不錯,道長賜下的仙水甚是靈驗。婉姐兒,你既然大好了,今兒個先去莊子裡,略作休整,再隨為父去一趟流雲觀,拜謝清玉道長。”

  有前生往事打底,沐婉兒對這個清玉老道沒有一分半點的好感。這會兒,她依然是心事不顯,很是乖巧的點頭稱是。

  不想,到底是小小年紀,大病剛愈,經不住車馬勞頓,半道上沐婉兒就昏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屋裡已經掌了燈。

  一個眼生的年輕媳婦搬了張朱漆方木杌,坐在床前,就著床頭上的油碗燈,正在縫補衣裳。

  聽到她醒來的動靜,年輕媳婦隨手將衣物針線擱在床頭的海棠高幾上,笑瞇瞇的探身問道:“姑娘,要起來了嗎?”

  沐婉兒眉頭輕皺,目光越過她,打量陌生的四周。

  這應該已經到了莊子上了。房間沒有她在府裡的一半大,但四面牆都刷得白生生的。窗紙也新糊上去的,還散著米槳味兒呢。屋裡的擺設樣樣都不缺,沒有府裡的那樣精緻富貴,卻勝在幹淨整齊,別有一番古樸大方的味道。

  錢氏派來的人一個也沒看到,屋裡就這個濃眉大眼的年輕媳婦守著她。

  年輕媳婦以為她是在找尋沐三爺,笑道:“老爺晌午用過飯,見姑娘睡得正熟,只好先回府去了。”瞅著眼前這個瘦骨伶仃的孩子,她在心裡暗自嘀咕:孩子還在昏睡,當爹的就扔下孩子不管也不顧的徑直回去了。唉,男人向來粗枝大葉慣了,甭指望他們能帶好孩子。沒娘的孩子真可憐。

  心中的憐憫更甚,她的聲音不由軟了三分:“姑娘莫急。老爺說了,下次沐休會來看姑娘。老爺還說,姑娘這幾天要好好吃飯,把身體養好了,老爺下次來就能帶姑娘去流雲觀玩兒。”

  “哦。”沐婉兒收回目光,垂下眼皮子,掩去眸中的不屑:那個流雲觀的道士有什麼好,連從不信鬼神之說的父親竟也動了心。

  前世加今生,她很清楚自己在父親心裡的份量。這一次,沐三爺一反常態,圍著她忙活了好幾天,其中,父女之情是有之,只怕,更多的是他起了結交清玉道長的心思。

  年輕媳婦是個口舌伶俐的,三言兩語就把眼下的情形說得一清二楚:她娘家姓洪,莊戶們都管她叫洪娘子。他家男人原來就是這個莊子裡的管事,沐三爺買下莊子後,見他們夫婦做事麻利,便把莊子交給他們夫妻兩個繼續打理。至於,跟著沐婉兒過來的一干丫頭婆子,車馬勞頓的,一個個已經早早的歇下了。

  “姑娘要是想見她們,奴家這就去喚了人來。”洪娘子作勢要起身。

  沐婉兒卻握著拳頭掩嘴打了個呵欠:“我餓了,要吃飯。”心裡一陣嘲諷:強龍壓不住地頭蛇,可憐錢氏一番心機打了水飄。

  “飯菜都熱在灶上呢。”洪娘子歡喜的起身,“姑娘稍等,奴家去端了來。”

  飯菜很簡單:一碗濃稠的粟米粥,一個拳頭大的白麵饅頭,一盤山菇炒雞丁和一碟切得細細的鹹菜絲。

  盛在絳色的粗陶碗碟裡,鮮鮮明明的,冒著熱氣了,看著就令人胃口大開。

  洪娘子把飯菜就擺到床頭的海棠高幾上。沐婉兒不用她扶,自個兒爬坐起來,靠著床頭,細細的吃了起來。

  洪娘子原以為是要她喂飯的,見狀,收回手,感慨道:“姑娘這是真餓了。”心裡說的卻是,沒娘的孩子懂事早啊。高門大戶裡的貴子貴女呼奴喚婢,被人侍奉慣了,哪有這麼小就能把碗筷用得如此嫻熟優雅的?

  接下來兩三天裡,沐婉兒的表現更讓她咋舌:這小丫頭也太乖巧懂事了些!

  久久不見沒有從府裡帶來的丫頭婆子們服侍,在陌生的地兒,身邊沒一個認識的熟人,小丫頭也不見哭鬧,安安靜靜的,讓吃飯就吃飯,讓睡覺就睡覺。

  自己吃飯。自己洗漱。端來的苦藥湯子,骨碌骨碌的大口喝下。晚上也是獨自一人睡。睡相老實,沒有滿床鋪的亂滾,也沒有踢被子的壞毛病,根本就不需要人守夜。

  服侍這樣的千金貴女,太讓她省心了。不,簡直是完全不用她操心。

  洪娘子暗地裡觀察了沐婉兒三天,徹底放下心來,不再時時親自守著。

  於是,第四天,沐婉兒就有了一個新玩伴——洪娘子帶了自己的大女兒過來給她叩頭。

  “姑娘,這是奴家裡的大丫,過了年就有十歲了,剛好可以陪姑娘玩兒。”

  大丫眉眼有七分象洪娘子。小小年紀進退有度,看上去就是個聰明伶俐的。

  “她能陪我去莊子裡玩嗎?”沐婉兒歪著頭,睜大眼睛問道。

  到底還是個孩子。洪娘子爽快的答應了:“能,當然能。”

  “太好了。”沐婉兒眉開眼笑的從凳上跳下來,拉過大丫的手,熱情的叫道,“走,大丫,我們出去玩兒。”據洪娘子說,流雲觀離這裡只不過兩三裡遠。她不喜歡道士,卻嚮往他們的修練功法,一門心思的想去偷學一二。

  大丫抬頭看著洪娘子。

  洪娘子輕點她的腦門,叮囑道:“姑娘身子骨弱,不要跑遠。要是摔著磕著姑娘了,小心你的皮。”

  “嗯。”大丫的眼睛亮了。不要做活,不要帶弟弟妹妹,只要陪著姑娘,還能去外頭玩兒,當丫頭的差事比想像中的要好上許多呢。

  牽著沐婉兒的手走到屋子外面,大丫飛快的回頭瞄了一眼,見洪娘子並沒有跟出來,便低頭小聲問道:“姑娘想玩什麼呢?”

  沐婉兒想去流雲觀,可是這事不能操之過急,只好暫且按下心思,耐著性子問道:“大丫平時都玩些什麼呢?什麼最好玩,我們就玩什麼。”

  “我呀……”大丫翻了翻眼皮。平時,她要幫著家裡做活,要帶弟弟妹妹,哪裡有時間專門玩兒,“有了。我帶你去山裡拾柴火玩兒。”

  沐婉兒滿頭黑線:這算哪門子的玩。

  大丫卻眉飛色舞的扳著手指頭說開了:“拾柴火可好玩了。這個時節山裡到處開滿了野花。我們這次不拾柴火,可以去採花玩。山裡有野兔了,運氣好的話,我們能撞見它們出來找食。山裡還有一眼好井。井水可甜了。觀裡的道爺都去那兒抬水喝。閒時,道爺們還會在旁邊的小樹林裡練拳腳呢。”

  “是流雲觀裡的道士嗎?”沐婉兒的眼睛也亮了。

  “對呀。”大丫肯定的點頭,“道爺們都是好人。我們在一旁看,他們也不攆人。有些膽大的,跟道們爺學。道爺們有時也會指點幾下子。”

  這個可以有!沐婉兒拉著她的手,笑了:“好吧,我們去拾柴火玩兒。”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9-30 11:52 PM

  第7章 功法不是想學就能學的

  到了外面,沐婉兒放眼望去,這才發現,原來莊子正好座落在大山的腳下。山上樹高林深,看不到人家。唯有半山腰隱約現出一角綠瓦飛簷。問了大丫,說那便是流雲觀。

  山腳低勢平緩,雜木低矮,藏不住大野獸,野兔等小動物們倒是極多,時常出沒,故而人們把這裡叫做兔兒坡。大丫口中的“山裡”,其實就是指山腳的這塊兔兒坡。

  沐婉兒還是高估了自己六歲時的腳力。出了莊子,沒走上幾步,她便累得兩眼直冒金星,蹲在地上,再也挪不開步子。

  大丫托了她的福才能兩手空空的出來玩,因此並不嫌棄她是個累贅,想了想,也蹲下身子,說道:“姑娘,我來背你吧。”

  沐婉兒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爬到了她的背上。

  大丫起身,掂了掂,笑道:“姑娘,你還沒半捆柴火重呢。”早知道,她就背著姑娘了,省時又省事。姑娘磨磨蹭蹭,走路一搖三晃的樣子,她在一旁看得提心吊膽:這要是摔傷了,回頭她娘肯定是一頓飽打。

  從來沒被人當成柴火背過,沐婉兒羞得小臉通紅,不自在的哼哼:“大丫,我要喝井水。”

  “好呀。”背著她,大丫快步流星,跟個猴兒似的,兩三下就鑽進了雜木叢裡。

  在尺來寬的泥巴小路上轉了幾轉,便出了雜木叢。她們的面前現出一條由青石條砌成的石階。石階並不陡,三尺來寬,大約有三十幾級。青石磨得光滑透亮,想必是經常有人翻爬。

  大丫腿腳有力,“登登登”的背著人一鼓作氣的就爬上去了。

  石階上面是茂密的樹林。樹林邊上有一眼井。井臺低矮,用青磚砌成六邊形。

  大丫在井邊放下了沐婉兒,趴下身邊,雙手掬起一捧水,熱心的送到沐婉兒嘴角:“姑娘,快喝。這水可甜著呢。”

  沐婉兒大窘。這小手多髒呀。就這麼捧著,教她怎麼喝!

  “這女娃娃身子弱,飲不得生水。”正在這時,耳邊響起一道鍾鼓般的聲音。

  沐婉兒抬頭一看,兩丈之外,不知道啥時候冒出了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道士。

  道士面如冠玉,眉開眼闊,頭頂蓮花紫金冠,身披藍色八卦道袍。看上去和藹可親,並非歹人。

  大丫灑了水,雙手在衣襟上使勁擦了兩把,恭敬的道了個萬福:“道長好。”

  道長身形一晃,便站在了倆人面前:“你是下麵莊子裡的大丫?”

  只是碰到過一次,沒想到道長居然還記得自己,大丫受寵若驚,臉嗖的紅了,連連點頭:“嗯嗯嗯。”

  目光在沐婉兒身上打了個轉,道長和氣的問道:“這位是……?”

  這是高人呀!前世,姓魏的找來的那牛鼻子道士留給沐婉兒的心理陰影太大了。她心中警鈴大作,本能的又往大丫屁股後面躲了躲。

  大丫卻把她拖了出來,介紹道:“這是我家姑娘,到莊子上來養病的。”

  “哦,原來是沐姑娘。”道長笑了,“貧道道號清玉。”

  原來是清玉道長。沐婉兒硬著頭皮上前,也蹲身道了個萬福:“道長好。”

  清玉道長微微頜首:“井水性涼,沐姑娘大病剛愈,飲不得生井水。”

  “可是,大丫明明說這裡的井水很靈驗,包治百病。”沐婉兒最看不慣這種誆人錢財的神棍,仗著自個兒面相稚嫩,撅著嘴巴頂了一句。

  大丫愣住了——她哪有說過!

  清玉道長卻像是看透了沐婉兒的心事,歎道:“癡兒,這不過是尋常的一口甜水井罷了。哪能包治百病呀。貧道看姑娘是先前有些元氣受損而身虛體弱。姑娘現在身上已無不妥之處,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只須靜心養神,三兩年就能慢慢調養回來了。”

  這道士果然有兩把刷子。沐婉兒又驚又喜,反正她還小,正是童言無忌的年歲,索性皺著小臉扮可憐,懇求道:“道長是修真之人吧?我想快快好起來。可是,湯藥太苦了,我不想天天一日三頓的喝苦藥汁。道長能教我修練的法門嗎?”

  “小小年紀居然知道修真。”清玉道長挑眉,上下打量著沐婉兒,忍不住問道,“小姑娘,你可知什麼叫修真?”

  沐婉兒瞪眼。她哪裡知道。宋牛的記憶裡可沒這個。

  清玉道長呵呵一笑:“你甚是聰慧。可惜,貧道這修練的法門並不適合你。”

  可是,看著沐婉兒那雙澄清透澈的眸子,又憐惜其身世可憐,實在不忍心拒絕,清玉道長想了想,還是提點了幾句:“小姑娘,你現在應當靜養為宜。清靜無為,修心養性。象今天這樣的爬高登遠,耗費體力之舉,對你的身體無益。這一兩年裡,還是盡量少做。”

  這是被拒絕了!沐婉兒張張嘴,還想肯求一番。

  清玉道長卻揮揮衣袖,轉眼,走出了三兩丈遠。

  大丫在一邊聽得分明,緊張的扶住她:“姑娘,道長都說了,我還是趕緊背你回去吧。以後,我們莫要再來了。”

  “閉嘴。”沐婉兒火起,低聲喝道,“今日的事,不准告訴其他人。對你娘也不准說。”前世,沐府管家姑娘的魄力盡現。

  大丫被冷不丁冒出來的上位者威嚴生生唬住了,當即。身體打了個顫,噙著淚花兒,點頭:“是。不告訴娘。”

  回到莊裡,洪娘子詢問她們出去玩的情形。大丫撒謊說:“姑娘太小,走不動。我背著姑娘就在外頭隨意轉了轉。”

  洪娘子看了看沐浣兒的弱雞樣兒,信以為真,沒有再追問。

  沐婉兒對大丫很是滿意,主動說道:“大丫很好,就讓她在這屋裡當差吧。”

  姑娘屋裡的丫頭每個月最少也有一吊錢的月例。洪娘子如願以償,喜氣洋洋的道了謝,當天就留下了大丫。

  清玉道長說的沒錯。白天體力損耗太多,沐婉兒累得很,兩個眼皮子跟灌了鉛似的,老往下沉。居然吃飯的時候,邊吃邊睡著了。

  洪娘子不在跟前,只有大丫一個人服侍她吃飯。見狀,跟照顧自家弟弟妹妹一般,把人抱到床上,直接脫了外面的衣裳,蓋上被子,就這麼睡了。

  第二天,沐婉兒醒來,發現白白浪費了一個晚上,沒有去空間養魂,心裡懊惱不已——她現在迫切的想要變強,沒有資格虛度光陰。

  罷了,心急吃不成熱豆腐。於是,她打消了繼續去流雲觀尋功法的念頭,老老實實的在莊子裡靜養。

  大丫松了一口氣。

  沐婉兒以為自己這三五月是難上流雲觀了,不想,沐三爺沐休的時候果然來到莊子裡,目的就是帶她去流雲觀拜訪清玉道長。

  為了表示誠心,一行人都是徒步上山。

  沐婉兒實在是走不動。沐三爺陰沉著臉,不得不令洪娘子去背她。

  結果,趕到觀裡,他們被告知清玉道長外出雲遊了,歸期不定。

  這是變相的閉門羹,好不好!

  出了觀門,沐三爺凝眸細看沐婉兒的面相:頭發稀疏發黃,巴掌大的小臉上,汗涔涔的,沒有半兩肉,單薄得很。雙頰掛著兩團病態的潮紅,更顯得面色蒼白,遠不如府裡其他孩子的粉嫩可愛,不禁搖頭輕歎:“果然是個福緣淺薄的。”

  沐婉兒本來就累得氣息不穩,聞言,兩眼一翻,竟然生生的氣暈了去。

  “姑娘!”洪娘子慌忙一把將人抱住。大丫沒見過這種架式,在一旁嚇得哇哇大叫。

  沐三爺頓時面黑如鍋底,正要厲聲喝止。“吱呀”一聲,流雲觀的旁門開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9-30 11:55 PM

  第8章 修仙廢材

  “沐老爺,請留步。”一個年輕的道士帶著剛剛拒絕他們的道童從裡頭急沖沖的追了出來。

  原來,清玉道長好好的坐在道觀的後院裡,根本就沒有出門遠遊。他只是看穿了沐三爺的心思,不想見而已——大周天子已過知天命之年,這兩年漸漸起了求仙問藥之心。朝中風向扭轉,文武百官們明裡暗裡尋僧訪道,只為討天子歡心。

  見沐三爺如此待那個聰慧、精怪的小丫頭,他心裡閃過一念頭,手中便捏著三枚金錢,算了一卦。

  卦相結果顯示這丫頭身上竟有大功德!他在金丹四層卡了許久,一直沒有湊齊足夠進級的功德。莫非機緣在這丫頭身上?再細細推算,不想,以他的修為居然也是雲山霧罩,看不透小丫頭的命理。許久不曾碰到這般奇事了!

  他匆匆招來門外的道士:“逸辰,這丫頭命理甚是奇怪。你把人帶進偏殿,暗中測試一下她的資質。”

  “是,師叔。”

  喚作逸塵的年輕道士連忙去外頭追人。見沐婉兒昏了過去,他心裡暗喜:正好省得他再編一番口舌。

  “令愛身體虛弱,沐老爺不妨帶令愛到偏殿略作休息,稍後再下山。”

  沐三爺還以為是清玉道長改主意了呢,心中有些失望。不過,他還是從善如流的吩咐洪娘子將人抱進了偏殿。

  有洪娘子母女照料,沐三爺很是放心的跟隨道童去隔壁的雅捨歇腳、喝茶。

  逸塵卻乘洪娘子母女沒注意,摸出兩張瞌睡符,“卜、蔔”,一人身上給拍了一張。

  母女倆應聲定住身形,雙眼合上,呼呼睡了過去。

  逸塵這才掰平沐婉兒的右手,掏出一顆拳頭大的測靈珠放入其中。

  剎時,晶瑩剔透的測靈珠豪光大作。逸塵凝神細看,珠中現出紅、藍、綠、黃四色。

  原來是木、水、土、火四靈根,僅比五靈根略微好一點,是個廢材。不過,凡人能有靈根,已經是很難得的了。逸塵收了測靈珠,向清玉道長神識傳訊,報告測量結果。

  這樣的資質,難成大器。清玉道長有些猶豫:“先不要聲張,讓他們下山去。”

  “是。”逸塵袍袖一揮,收了瞌睡符。

  洪娘子和大丫立馬醒來,一切接連的滴水不落。

  逸塵暗中捏了個法訣,隔空輕彈沐婉兒的人中穴。

  沐婉兒眨巴眨巴眼睛,蘇醒了。

  “道觀乃清修之地。既然你們姑娘醒了,便請下山去吧。”逸塵做了個請的手勢。

  最終沒能見到清玉道長的面,沐三爺甚是失望。回到莊子裡,仔細詢問三人在偏殿的情形。三人皆說不出什麼特別之處。沐三爺一無所獲,連晌午飯都沒有用,就急匆匆的走了。

  “呵呵,父親以後怕是難得再來一趟了。”目送馬隊走遠,沐婉兒摸著自己的臉,歎了一口氣。前世,看到父親待錢氏母女三人甚是涼薄,她心裡還甜滋滋的呢。現在想來,父親是真的本性涼薄。

  當晚,沐婉兒就發起了高燒。整個人燒得不醒人事。

  還好,大丫初次出來當差。洪娘子放心不下,這兩天晚上一直在外間陪著大丫睡。睡到半夜,聽到裡間傳來呻呤聲,她起身披了外衣去查看。

  看見沐婉兒小臉紅得跟塊火炭一般,她嚇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摸額頭,立馬縮了回來:“呀,這麼燙!不會燒成傻子吧。”三步並兩步去外間搖醒大丫:“快,你提了燈籠回家去喊你爹。就說,姑娘發高燒,燒迷糊了,要他快去觀裡跟道爺討劑退燒的藥來。”這附近沒有郎中,平常莊裡哪個有個什麼頭痛腦熱的,都是去觀裡跟道士討藥吃的。而流雲觀裡的道士們素來行樂好施,也是有應必求。

  出乎意料的是,清玉道長親自下山來了。

  咦,道長不是在外雲遊嗎?洪娘子張了張嘴,明白過來——道長這是看不起老爺,不給老爺臉面呢。很快,她又釋然:道長是得道高人,也難怪目中無塵。

  沐三爺一行人離開後,清玉道長左思右想,始終悟不透要如何才能得到這一筆大功德,想找個機會下山再去見沐婉兒一面。聽到洪娘子男人到觀裡來為小丫頭討藥,他便索性隨他過來了。

  伸出兩指輕輕壓在沐婉兒右手的手腕之上,用靈力一探心脈,他不禁眉頭緊鎖:“居然魂魄遠強於常人。”

  沐婉兒的病因在於:她的魂魄過強,而肉身太弱。通常,人們受到刺激都會引起魂魄不穩,從而產生魂魄動蕩之力。這種動蕩之力沖擊肉身,能造成不同程度的損害。魂魄越是不穩,動蕩之力越大,對肉身的損害也越大。而沐婉兒魂魄強於常人,魂魄不穩產生的動蕩之力也遠遠大過常人。偏偏她的身體又非常羸弱。兩邊都走極端……作孽啊,小姑娘夭壽得很。

  幸運的是,小姑娘有靈根,可通過修練來強化肉身,緩解矛盾;不幸的是,小姑娘是個四靈根,再加上肉身底子單薄,說白了就是個修仙廢材,又能在仙道上走多遠?

  搖搖頭,清玉道長還是輸入靈力,暫且壓下沐婉兒體內的動蕩之力。

  那邊,沐婉兒晚上依舊進入空間養魂。盤腿坐在茅屋裡,想起沐三爺最後拂袖打馬離去的背影,心情怎麼都平靜不下來。耳邊像是有人在敲鼓。“咚咚咚”的,鼓點越敲越密,下下都跟敲在心窩裡一般,迫得她喘不過氣來……最終,只的見“咚”的一巨響,她的魂魄被彈出了空間。整個人又像是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裡。周邊不知道伸出了多少雙黑手,拉扯著她在裡頭打著圈兒,轉呀,繞呀。眼見著,她就要被那些黑手撕巴成碎片。這時,從漩渦外面透過來一股平和堅韌的力量,穩住她,一點兒一點兒的將她拉了出來。

  再睜開眼時,她看到清玉道長雙目微閉,盤腿坐在窗前的長塌上。

  此時,天色大亮。陽光從外面投射進來,落在道長的身上,金燦燦的。道長像是廟裡鍍了金身的菩薩,神聖莊嚴。

  沐婉兒翻身下床,“撲騰”跪倒在地,口稱‘弟子’,虔誠的請求道:“道長,請收弟子為徒吧。弟子誠心誠意想修真。”

  沐三爺絕塵而去的背影,像是一把利刃,割斷了她心中的最後一縷柔情、最後一絲綺念。

  現在,她心中所念,唯有變強!

  她不要再做一個弱女子,被強者主宰,等著強者的施捨。

  她要做自己的大主宰!

  清玉道長睜開雙目,凝視良久,問道:“小娃娃,你說說看,什麼是修真?”

  “弟子不知。”沐婉兒如實答道。

  “那你為什麼要修真?”

  沐婉兒略加思索,依然如實回答:“弟子想變強。弟子不想往後一生都被困於閨閣內院,命運不能自主。我命由我不由天,弟子要做自己的主宰。”

  “好大的口氣!”清玉道長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擰眉問道,“修真是要靠資質的。你可知,你資質太差,仙途堪憂?”

  這是被嫌棄了。沐婉兒緊張的抬起頭,目光堅定而有神,看著清玉道長:“弟子不知道自己在仙道上能走多久,能走多遠。只要能變強,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弟子願意吃百苦受千難。這是弟子的本心。修真只是手段。照本心而修真,弟子九死而不悔。”

  “變強,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雖九死而不悔……照本心而修真……”清玉道長喃喃重復著她的話,不由反省:清玉呀清玉,你可還記得你當初的本心。

  修真兩百餘年,他是不是已經走得太遠,漸漸忘了當初為什麼而要出發?

  清玉道長回過神來,再看地上跪著的女娃娃,暗中贊許:小丫頭雖然資質差,卻先天聰慧,還不算廢得徹底。可以一試。

  “好。沐婉兒,牢牢記住你的本心。本尊修的是功德大法,不適合你。所以,本尊不能收你為徒。”他頓了頓,笑道,“三天後,本尊將歸返宗門,你可同行。你的資質入不了內門,但勉強可進外門,當一個外門弟子。”

  話音剛落,“卡嚓”,他聽到了丹田裡的傳來一聲破裂聲。金丹四期的壁壘應聲松動。

  嗷嗷,好大的一筆功德!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9-30 11:56 PM

  第9章 斷紅塵(一)

  清玉道長從沐婉兒身上得到老大一筆功德,連多年的瓶頸都松動了,心中大喜,賜給沐婉兒一個鼻煙壺大小的白玉瓶兒,交待道:“此丹名為養靈丹,可助你快速恢復元氣。你身虛體弱,受不住藥勁,所以,萬萬不可貪食。一天一次,每次只能服用半粒。”

  想了想,他又說道:“你且抬起頭來。本尊傳你《靈氣訣》。本尊早年煉氣時,偶有所感,便會編成口訣記錄下來,日積月累而匯成這篇《靈氣訣》。你資質差,勤練此訣,不但可以助你早些引氣入體,而且能幫你拓筋展脈,強身健體。”

  沐婉兒雙手捧著白玉小瓶,歡喜的抬起頭。只見清玉道長右手輕彈,一道金色的靈光“嗖”的鑽進了她的眉心。

  立時,她的腦海裡冒出了許多文字。

  她凝神細看,為首的三個字正是“靈氣訣”。

  這就是修練的功法了!狂喜過後,沐婉兒才想起要跟清玉道長道謝。然而,長榻上空空如也,哪裡還有道長的身影?

  瞥見門口閃過一道影子。她趕緊把手裡的小瓶塞進懷裡。

  洪娘子苦著臉走了起來:“姑娘,您要離開這裡了?”

  “誰告訴你的?”沐婉兒心中警鈴聲大作,擰眉瞪著她。

  “剛剛道長離開的時候說的。道長說,三天後,他會派觀裡的人來接您。”洪娘子沖她連連搖頭,故意惋惜的說道,“唉,姑娘,您是含著金鑰匙出生,錦繡堆裡長大的,將來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是天生的富貴人兒。您怎麼偏偏就想去當道姑呢?姑娘,不是奴家嚇唬您,當道姑可苦了,不能吃肉,不能穿好看的衣裳,不能……”

  “夠了。”沐婉兒懶得聽她絮絮叨叨,“我意已決,媽媽無需多言。”

  “可是,可是……”洪娘子急得眼淚都出來了,當場變了臉,拍著巴掌哭訴道,“姑娘,你在莊子裡,奴家跟個祖宗一樣的供你。奴家拍著胸脯子自問待你沒有半點不周到之處。你,你竟然要去當道姑。你這是鬧的哪樣啊?你要奴家如何跟老爺交待?這不是要坑死奴家嗎?老爺怪罪下來,奴家上有老,下上有小,一大家子人可咋活啊!”

  哭著哭著,她心裡拿定了主意,囫圇抹了把眼淚,恨恨的立著眉毛威脅道:“姑娘,你再說胡話,我,我這就去府裡告訴老爺去!”

  誰料,沐婉兒不但沒有被她嚇倒,反而鄭重其事的點頭,囑咐她:“媽媽放心,我不會沒聲沒響的離開。就算媽媽不提,我也要去找媽媽。煩請媽媽跑一趟府裡,稟明父親。事情本來就和媽媽無關,父親素來公正,肯定不會怪罪媽媽的。”

  “啊?”洪娘子傻了眼。

  這時,窗紙上人影閃動。一個男人在外頭飛快的喊了句“孩子她娘”。

  洪娘子甩著帕子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嘰哩咕嚕,很快,兩人壓著嗓子就在外面的廊道上商量起來。

  他們的聲音很低,又說的飛快。沐婉兒在屋裡聽不清。她也不想聽。她飛快從懷裡掏出白玉小瓶,握在手裡,心念一動,手中的白玉小瓶便被收進了空間。

  她的空間裡可以隨心所欲的藏東西。前世,她沒少用空間來藏東西。現在想來,姓魏的應該就是從這些蛛絲馬跡中猜出了她的秘密吧。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繩。所以,剛剛當著清玉道長的面,她只是鄭重其事的把白玉小瓶攥在手裡,不敢貿然收進空間。

  等洪娘子跟他男人商量好,再進來的時候,只見沐婉兒象沒事人兒一樣,端著茶碗端坐在窗戶下的長榻上。

  唉,這小磨人精!洪娘子磨了磨牙,不等吩咐,皮笑肉不笑的在長榻上歪著身子坐了下來:“姑娘,我男人說,這是大事兒,一定要親口稟報給府裡才行。只是,不瞞姑娘,我們家是府裡的新人。勞煩姑娘給指條明路,我們要怎麼稟告府裡。不然,我們夫婦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姑娘去當道姑的。”

  “這是自然。”沐婉兒放心下茶碗,當面褪下了腕上僅戴著的兩個金手圈兒,擺在長榻上,推到洪娘子的身邊,“勞累媽媽兩口子跑這一趟了。我繼母不管我的事兒,媽媽直接找我父親的長隨阿貴叔叔。跟他說,我命不久矣,死之前想去觀裡學道。阿貴叔叔聽了,會為你們引見的。”阿貴曾受過她生母的恩惠,對她尚且有些香火情。

  這對金手圈是一套,小孩子常戴的款兒。光圈的,一隻上面刻著“富貴長命”,另一隻上面刻著“聰明伶俐”。原本每只手圈兒上都吊有三顆豌豆般大小的蓮蓬狀金鈴鐺,沐婉兒嫌吵,早就取下來了。不過,光是這對圈兒加起來也起碼有一兩多重。

  洪娘子把一對金圈兒收進袖子裡,從心底裡笑了出來:“姑娘,還有什麼吩咐嗎?”

  沐婉兒歎了一口氣,說道:“你跟阿貴叔叔說,我想見田媽媽和青衣。請他看在先三夫人的面上,幫我去找找。”

  這事不能耽擱。當天,洪娘子男人就套了牛車進城。他先找到沐三爺的長隨阿貴,照沐婉兒的吩咐,把事情說清楚了。

  阿貴眉頭一跳,趕緊把人安置在門房裡,自個兒三步並兩步的跑回前院去稟告沐三爺。

  書房裡焚著檀香。沐三爺在寫條幅。聞言,他右手提著長毫一抖,紙上便落了老大一滴墨兒。這條只差幾筆就寫好的條幅徹底廢了。沐三爺晦氣的擲了筆,抓起條幅揉成一團,歎道:“罷了。既然是個沒福的,就隨她去吧。”

  阿貴愣住了:老爺這是要捨棄姑娘了?

  隨手將紙團扔回案幾上,沐三爺重新鋪上宣紙,幽幽的加了一句:“告訴那個不孝女,要修道,就全心全意的修道。她要是有本事入得了清玉道長的眼,府裡少不了她的供奉。”

  “是。”阿貴低頭,掩去眼底的黯然。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9-30 11:57 PM

  第10章 斷紅塵(二)

  讀懂了沐三爺的意思,阿貴到門房打發掉洪娘子男人後,便急匆匆的找人去了。

  傍晚時分,他雇了輛馬車,親自領著田媽媽,趕到莊子裡。

  聽說沐婉兒要出家當道姑,並且沐三爺也已經准許,田媽媽是一路抹著眼淚過來的。

  田媽媽這副樣子,阿貴生怕她攪和了沐婉兒學道的心思,把人留在外面,自己先進去傳話。

  一字不漏的學完沐三爺的話,他又稟告道:“田媽媽已經找到了,就在外頭候著;青衣被她的娘又賣掉了。奴才打聽到了她的新主家。姑娘是想只見她一面,還是要贖她回來?”

  “知道了。”意料中的事,沐婉兒不想多說,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大紅色的並蒂蓮荷包給他,“這些年,我沒少給阿貴叔叔添麻煩。阿貴叔叔拿去打酒吃。”

  阿貴接過,荷包沉甸甸。他下意識的悄悄用手一捏,裡頭裝的是些散碎銀子,有三四十兩之多。他難以置信的抬起頭:“姑娘,這……”心裡又驚又氣:一個六歲的孩子,又是沒娘的,身上能有多少錢?這怕是姑娘全部的身家了。唉,姑娘修的是散財童子麼?

  宋牛的記憶裡說得很明白,修練用不上塵世間的金銀珠寶。修士們趨之若鶩的唯有天材地寶一類的靈物。是以,沐婉兒不以為然的揮揮手:“你去讓田媽媽進來。”

  得,就當是暫時寄存。以後再找機會暗地裡填補給姑娘。阿貴無奈的袖了荷包。

  過了一會兒,田媽媽進屋來,見沐婉兒一本正經的閉著眼在長榻上打坐,“哇”的一聲,飛奔過去,整個人癱倒在長榻前:“姑娘,我的姑娘呀!姑娘萬萬不能出家呀!”

  沐婉兒睜開眼,歎了口氣:“媽媽,誰說我要出家了?”

  “啊?不出家?”田媽媽打了個激淩,從地上一躍而起,咬牙切齒的叫了起來,“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容不下我們姑娘,哄騙我們姑娘……”

  沐婉兒大汗,趕緊揮手打住她:“媽媽,沒人騙我。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那老成的樣兒,哪裡象個六歲的奶娃娃!田媽媽滿臉惶恐,難以置信的瞪著她。過了一會兒,她使勁咽掉一口唾沫,才壯著膽兒哆哆嗦嗦的問道:“你,你是誰?”

  沐婉兒又歎了口氣,好聲好氣解釋道:“媽媽放心,我沒有被不幹不淨的東西附身。”她將昨晚的事添添減減的說了,“道長給了我一顆靈丹。我服了之後,腦子立刻變得清清楚楚的。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全想得明白了。”

  田媽媽將信將疑,又試探道:“姑娘真的不是要出家當道姑?”

  沐婉兒把先前准備好的說辭搬了出來:她只是去流雲觀裡,跟清雲道長學道,不是出家當道姑;她身體非常不好,吃了這麼多藥都治不好。只有學道,才能養好身體,不至於夭折;她在府裡無依無靠的,與其任人算計,還不如在外頭學道。

  她說的頭頭是道。田媽媽終於相信了,擦掉眼淚,豁出去道:“姑娘要到觀裡去學道,我也去。我去觀裡服侍姑娘。”都說道觀裡的日子清苦,她家姑娘才豆大的人兒哪受得住呀?

  “我是去觀裡學道,又不是去享福,哪能帶媽媽去?”沐婉兒起身,看了窗外一眼,拉了她的手,往床那邊走出,“媽媽,我累了,陪我去床上坐會兒吧。”

  隔牆有耳!田媽媽意會過來。見她這番派,哪裡還敢當她是個六歲的小娃娃,依言扶著她走了過去。

  兩人面對面的在床上坐定了。

  沐婉兒放低嗓音,說出自己的打算:三天後,她要跟著清玉道長去雲遊,歸期不定。她心裡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田媽媽和青衣兩個人。田媽媽無依無靠;青衣的娘一心只想把青衣換錢。青衣有這樣的娘,還不如沒有。依她的意思是,在府裡的時候,田媽媽和青衣本來就投契,不如就認了青衣做幹女兒,兩人以後也能相依為命。

  “青衣前腳出了府,她娘後腳就又把她賣了。我已經讓阿貴打聽到了青衣的下落。母親留了些東西給我。這次出府我都帶出來了。媽媽全拿去換成銀錢,贖了青衣出來,帶著她離開京城。”沐婉兒從枕頭底下翻出一個繡著喜鵲登梅的綠綾圓荷包,塞進田媽媽的手裡,“東西我都歸攏在裡頭了。媽媽拿去,小心藏好,不要讓人看見。”

  “姑娘!我不要。”田媽媽不接,抓著她的手,嚶嚶的哭道,“姑娘要出遠門,身邊哪能沒錢財伴身?”

  沐婉兒伸出一根手指頭在嘴唇“噓”道:“媽媽放心,我身上帶著現銀呢。”

  她有多少身家,田媽媽最清楚不過。止住哭,把荷包又塞回給她,也不點破,壓低聲音勸道:“窮家富路,姑娘要多帶些錢財在身上。”

  也不枉自己替她謀劃一場。心裡暖洋洋的,沐婉兒故意板起小臉,哼道:“我這副小模樣,拿這些東西去兌錢,還不被人騙了去?我說身上有錢,就是有錢。媽媽莫非不信我?”

  “我……”田媽媽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半晌,田媽媽終於憋出一句話:“姑娘吃了靈丹,變得好厲害!姑娘這麼能幹,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大大方方的將荷包貼身仔細收好,她起身在床前的腳榻旁站好,強擠著一張笑臉,蹲身道萬福,“我在這裡祝姑娘吉星高照,事事順心。姑娘,一個人在外頭,萬事要小心。夫人去得早,在世上只留下姑娘這一滴骨血,請姑娘就是看在夫人的份上,也千萬要保重自己。”

  說完,抬起頭來,已然滿臉是淚。

  “天色已晚,媽媽在莊子裡留一宿,明早再回城裡。”沐婉兒瞅著她,也是淚流滿面,“我晚上要練功,媽媽就歇在外面屋子裡吧。”

  “是。”

  第二天清早,田媽媽頂著一雙老大的黑眼圈,端了銅盆進裡屋來。她的嗓子明顯嘶啞了,卻盡量象以前在府裡時那樣說道:“姑娘,該起了。”

  沐婉兒昨晚練習靈氣訣,和白天一樣,始終不得其門。坐著坐著,她竟然呼呼的睡著了。

  飽睡一場,沐婉兒此刻精神頭十足,正想再好好練一練。見田媽媽這副模樣,便知道她在外頭輾轉反側,一夜無眠,歎了一口氣,終是順了她的意,配合的起了床。

  洗漱完畢後,田媽媽又細心的給沐婉兒梳了個雙丫髻,認真的每一邊都纏上一條兩指來寬的淡紫色綢帶。邊纏絲帶,邊強忍著淚意,她念叨道:“雙丫髻,雙丫髻,一邊去三災,一邊除六難。無病無災,快快長大。”

  最後,她服侍沐婉兒用早飯。

  看著沐婉兒安安靜靜的用過飯,漱了口,她終於再也繃不住,雙手掩面,哭著跑出屋子。

  馬車早已備好。阿貴在車上候著。

  屋裡,沐婉兒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眼角,湧出兩顆碩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潸然而落。

  再睜開眼時,她已然雙目透澈,眼神堅定。

  紅塵已斷,從此,我心中唯有仙道。

  抹了一把臉,沐婉兒重新合上眼睛,五心向上,盤腿坐好,練起了靈氣訣。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9-30 11:59 PM

  第11章 引氣入體

  離開時,阿貴特意喊來洪娘子夫妻兩個叮囑一番:“你們也知道,老爺是為了姑娘才置辦下這個莊子的。老爺心裡向著姑娘,你們兩個要好生伺候姑娘。茶水吃食要精細。沒有什麼事不要去姑娘屋裡晃,免得打擾姑娘清修。”

  他是沐三爺身邊的得意人兒。他撂下的話,洪娘子不敢不照辦。從此,除了送水送飯,她連屋都不進。大丫也安安靜靜的守在外間,沒有沐婉兒的吩咐,絕不去臥房裡。

  沐婉兒落得清靜,正好安心安意的練靈氣訣。

  靈氣訣共有三篇,分別是感氣篇、引氣篇和運氣篇。

  “感氣篇”講的是如何感應靈氣的存在。

  靈氣是天地間的精華。修士修行就是奪天地之靈氣為已有,強身健體,祛除百病,從而達到長生不老的目的。

  和修士的靈根一樣,靈氣也有屬性,即金、木、水、土、火等五種屬性。

  修士全憑靈根吸納靈氣。而靈根只能吸納對應屬性的靈氣。比如說,金靈根對金靈氣、木靈根對木靈氣……等等。

  沐婉兒看到這裡心裡小小的激動了一把:宋牛的記憶裡明明說她是五行俱全的五靈根。她的金靈根被宋牛用邪法煉化掉四分之三,尚餘四分之一。可是清玉道長卻說她是木水土火四靈根。擔心空間的秘密曝光,她不敢細問。現在好了,她可以通過引氣入體搞清楚自己到底還有沒有金靈根。

  按照“感氣篇”所言,沐婉兒五心向上,盤腿而坐。眼觀鼻、鼻觀心。放鬆呼吸,自然而然,順其自然。

  很快,世界安靜了。她雖然閉著眼,卻能運用神識,清楚的“看到”四周一片漆黑。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一連兩天,她都沒有感應到任何一種靈氣的存在。

  直到第三天晚上,快要收功的時候,沐婉兒只覺得眼前一晃,黑暗之中好象有什麼東西嗖的掠過。

  再凝神細看。卻一無所獲。

  下一刻,她的呼吸已亂。四周的黑暗象潮水一般,悄無聲息的退得一干二淨。

  修練了三天,她也賺了點經驗,知道再耗下去也無益,只是白白耗費神識而已,不得不就此打住。

  “神識也會眼花?”睜開眼睛,沐婉兒努力回想剛剛的情景,又調出靈氣訣細讀,希望能從中解惑。

  答案沒有找到,頭卻象針紮一般的痛了起來。

  這樣的情況,靈氣訣裡倒是說的很明白——這是神識消耗過多的緣故。解決的辦法是:服用回神丹,或者調息靜養。

  沐婉兒只有養靈丹,沒有回神丹。不過,她有空間。這兩天裡,她無意中發現,當神識消耗多過,引起頭疼時,只要服用半粒養靈丹,再去空間裡滋養魂魄,不出三刻,神識便能恢復。

  按著腦門,沐婉兒側耳去聽外間的情形——雖然一直沒有練出氣感,但是,兩天修練下來,她發現自己的耳力明顯增強。根本就不用去門口偷窺,坐在床上,外間的任何動靜都逃不過她的耳朵。

  此刻,外間靜悄悄的,唯一能聽到的,只有大丫綿遠悠長的呼吸聲。她明顯正在熟睡。

  沐婉兒探身取過海棠高幾上的小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碗清水,放心的從空間裡取出一粒養靈丹。

  立時,像是桂花開了,滿室飄香。

  輕輕將大拇指蓋兒大小的淡棕色藥丸分成大小差不多的兩塊,取了一塊,倒進茶碗裡。另一塊,仍然放回白玉小瓶裡。

  養靈丹遇水即化。沐婉兒端起茶碗,一飲而下。

  不到一息,小腹裡頭騰起一股暖意。這是藥效起來了。正所謂乘熱打鐵,沐婉兒心念一動,趕忙進入空間。

  誰知,她走到茅屋前,推開柴門,不由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原本漆黑一片的茅屋裡,竟然到處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小光點。

  見到她,它們像是一群調皮的孩子,爭先恐後的撲過來,嗖嗖嗖,一個個的鑽進她的懷裡,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沐婉兒忍不住睜大眼睛,使勁打量著洶湧而來的小光點們。紅、黃、綠、藍,金,它們一共有五種顏色。

  據靈氣訣的感氣篇描述,金木水土火五種屬性的靈氣剛好分別是金色、綠色、藍色、黃色和紅色。

  難道這些小光點就是五行靈氣?

  沐婉兒按捺住心中喜悅,走到茅屋外面,再凝神四看。

  果然,外面也有五色小光點。只是相對茅屋裡面,外面的五色小光點明顯要稀疏些,並且,跳動的也明顯快一些。

  原來如此,怪不得茅屋能加持滋養魂魄的功效。

  那麼,先前在外面,她是真的感應到了靈氣?只是因為靈氣太稀薄,所以,靈氣光點往往是一閃而過,很難感應到?

  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一回事。心中好不爽快!沐婉兒張開雙臂,任小光點們鑽進自己的懷裡:“哈哈,我終於有氣感了。”

  照靈氣訣所言,能感應到靈氣的存在,就叫做有了氣感。氣感是引氣入體的前提。

  魂魄屬於靈體,不必引氣,自然而然就能吸引所有屬性的靈氣。所以,要想證實是否真的有了氣感,只能離開空間,去外面運功。

  欣喜過後,沐婉兒顧不上滋魂養魄,出了空間,又認認真真的盤起腿,練起靈氣訣來。

  這一次,明顯順利得多。

  不一會兒,沐婉兒就看到了一個紅色的小光點迎面撲了過來。

  這是火靈氣!沐婉兒興奮之餘,居然忘了運行引氣訣。眼睜睜的看著火靈氣在她面前彈了兩下,又刷的飛走了。

  沒關系,抓住下一個機會。沐婉兒穩住呼吸,為自己打氣:姐靈根屬性多,是個靈氣光點就能試一下。機會多多哦。

  幾息之後,她遠遠的看到一個綠色小光點,連忙運行引氣訣。

  可惜,綠色小光點離她實在太遠。她能力有限,根本就引它不過來。嗖的一下,綠色小光點又不見了。

  下一個又不知道要過久才能感應到。沐婉兒略為惋惜,卻是鬥志激發,越挫越強。

  也沒等多久,又一個紅色小光點急匆匆的進入她的視野。

  沐婉兒沒有猶豫,果斷催動引氣訣。

  果然靈驗!

  紅色小光點劃了一個圓弧,竟然真的被她吸引了過來,堪堪的在離她鼻尖不到一寸的地方立住!

  再加一把勁!

  沐婉兒擰眉,飛快的運行引氣訣。

  不想,這一加速,她的氣息立馬就亂了。

  四周的黑暗立消。

  哪裡還看得到紅色小光點!

  “呼——”沐婉兒睜開雙眼,氣喘如牛。

  再一摸臉,滿腦門的汗水!

  第三次,失敗!

  細碎的頭痛再起。

  扭頭看了看緊閉的窗戶。窗紙上黑糊糊的,不見一絲光亮。想必外面夜色正濃。

  一咬牙,沐婉兒又從空間裡取出另外半粒養靈丹,化水服下。

  和前面幾次一樣,腹部湧起的暖意迅速向全身擴散而去。並沒有什麼不妥。沐婉兒吐出一口濁氣,匆匆進入空間。

  三刻之後,她又從裡頭出來了,繼續感氣、引氣。

  第四次,失敗!

  第五次,失敗!

  第六次,還是失敗!

  頭又疼了起來。

  再服用半粒養靈丹……

  如此反復,時間象流水般漸漸逝去。天邊現出一道亮光,撕開無盡的黑夜。

  沐婉兒第六次從空間裡出來,打坐,催動感氣訣。

  不想,此番否極泰來!不到一息的時間,她就感應到了靈氣光點,並且還一回看到了一黃一藍兩個靈氣光點!

  引字訣,走起!

  沐婉兒不敢貪多,直接對上離得最近的黃色光點。

  引!

  飛行軌跡被生生扭了一個彎,黃色光點在她的眉心前立住。

  吸!

  黃色光點劇烈的彈了一下,嗖的鑽進她的眉心,不見了。

  成了!

  這時,奇跡出現了!本來已經飛遠了的藍色光點居然又掉頭回來了,徑直飛向她的眉心。

  竟然自己送上門!不要白不要。

  沐婉兒再次祭起引氣訣——引!引!引!

  藍色光點象離弦的箭一樣,加速撞向她的眉心。

  有了前一次的成功經驗,沐婉兒在它剛剛靠進眉心的時候,立刻神識一轉,吸之入體。

  接下來,四周的靈氣好象突然變得多了起來。

  沐婉兒竟然一次發現了兩紅一綠一藍一黃共五個靈氣光點。

  並且令人驚喜的是,她剛祭起引字訣,五個光點竟然從不同的方向一齊朝她飛過來,在她的眉心處匯成一個小小的白色靈氣團。

  吸!

  靈氣團嗖的鑽進眉心,不見了!

  這時,又有一波靈氣光點趕到!

  幸福的感覺簡直不要再好!

  我再來!

  一行七個靈氣光點,全被吸收,無一漏網。

  隨之而來的是細密的頭疼。

  沐婉兒不敢戀戰,見好就收。

  這時,天色還沒有完全亮。大丫依然睡得很熟。

  沐婉兒心疼的掏出白玉小瓶。裡頭本來有十粒養靈丹,一個晚上就耗去整整三粒。加上前兩晚用掉的一粒,裡頭只剩下六粒了。

  唉,好東西總是用得太快。她咬咬牙,又服下半粒。這次不再准備修練,而是拉過被子,和衣躺下,同時,魂魄進入空間——今天是第四天,清玉道長會派人來接她。她得養足精神才行。

  上午,逸塵奉了師叔之命過來接人。一照面,他不由驚呼:“呀,小丫頭,你居然引氣入體了!”

  在這種靈氣稀薄的不能再稀薄的地方,一個四靈根的廢材竟然三天之內就引氣入體了!

  不,這不是真的,絕對不是真的!

  想當初,他在家族的聚靈陣裡,也足足花費了一天一夜才引氣入體。

  他可是木火雙靈根!

  到底誰才是廢材?還讓不讓人活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2:01 AM

  第12章 福禍相依

  沐婉兒幾天前在流雲觀曾見過眼前這個年輕的道士一面。當時,她在觀門前被氣昏過去,還是這個道士把她帶進偏殿,並替她醫治了一番。

  於是,她故意當做沒看見對方的失態,蹲身道福:“弟子見過道長。”

  師叔果然眼光獨到。逸塵回過神來,心中感慨不已。對眼前所謂的“四靈根廢材”更是刮目相看——照這樣的修行速度,此女進入內門,指日可待!

  “沐師侄免禮。”他伸手虛扶了一把,自我介紹道,“我姓張,名逸塵。清玉師叔已經代宗門收沐師侄進入外門。以後沐師侄叫我‘張師叔’就是。”

  “是,張師叔。”

  接著,張逸塵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紅蓋白玉瓶兒來:“這瓶養靈丹就送給沐師侄,權當是見面禮。”

  啊——真是想什麼,就來什麼!沐婉兒接過這個更大的白玉瓶兒,歡喜的蹲身行禮道謝:“弟子謝過張師叔。”

  六歲的小毛孩雖然看上去比同齡的小孩要矮小瘦弱得多,然而竟這般舉止沉穩,進退有度,果然不是個尋常人物。張逸塵“嗯”了一聲,忍不住凝神上上下下打量她。

  這眼神,看得沐婉兒不禁後背發麻,毛骨悚然:“張師叔,怎麼了?可是弟子身上有什麼不妥?”

  “唔,沒有。你的身體現在已經無恙。”張逸塵看不出什麼名堂,便直接發問,“前次見到你時,你元氣虧損,身虛體弱。四天不見,怎麼這麼快就調養過來了?”本來,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他這樣發問,是極其冒失的無禮之舉。不過,在修仙界裡,強者為尊。況且,他又是同門師叔,問一問,也並無不可。

  他應該沒有發現空間。沐婉兒不愧是兩世為人,聞言大大方方的抬起頭,嬌憨的笑道:“前幾日,清玉道長賜了一瓶養靈丹給弟子,還傳《靈氣訣》功法給弟子。弟子愚鈍,不敢偷懶,配著靈藥吃,日裡夜裡的都練著。身子應該這樣調養過來的。”

  “嗯,清玉師叔修的是功德仙。功德仙一道最擅長煉氣。能得清玉師叔的青睞,正是沐師侄的好機緣。”張逸塵不住的點頭,人也變得熱絡起來,“我們太一宗分內外兩門。其中,內門有九峰。第一峰叫祖師峰,是內門的主峰,也是歷代掌門及其座下弟子修行之所。第二峰就是主修功德仙的金蓮峰。清玉師叔是金蓮峰的金丹長老,呃,你要尊稱‘師叔祖’。我在第五峰,青木峰。我們青木峰走的都是煉丹一道。宗門裡的丹藥都出自我們青木峰。”

  沐婉兒的行李很簡單:錢財首飾,沐婉兒在前面幾天都散給了阿貴和田媽媽;從衣櫃裡挑了幾身換洗衣裳,剩下還有一大堆兒,都一古腦兒送給了洪娘子。洪娘子滿心歡喜,熱情的幫她將換洗衣裳打成一個小小的包袱,另外再附送上一大籮好話。

  青色綢緞做的包袱輕巧得很,沐婉兒斜背著,一點兒也不覺得壓身。

  只不過,這些都是明面上的,就是用來裝裝樣子罷了。事實上,從府裡出來前,沐婉兒已經打算在外頭尋仙訪道了,所以,她把能帶出來的都帶了出來。比如說,她屋裡擺設的古玩珍寶,冬天的大毛衣裳,四季的被褥……甚至於連牙粉她都帶了好幾盒。這些東西都一溜煙兒的碼在空間裡的茅屋裡。

  在凡人間,當著凡人的面,是不能使用法術的。反正也就是幾步路的事,所以,出了莊子,張逸塵帶著人老老實實的步行上山。

  走上兔兒坡,他指著半山腰的那角飛簷,歎道:“沐師侄真的是好運道。若是在今天以後再來流雲觀,就再無可能碰到我們了。”

  沐婉兒不明就裡的睜大眼睛看著他:“張師叔這次也要回宗門嗎?回去後,不會再回來了?”

  “嗯,不會再回來了。”張逸塵彎腰撿起一顆小石頭,起身對著天空裡掛著的朝陽扔了出去。小石頭飛得老遠,在天空劃出一道黑色的長弧,最後化作一個黑點,不見了。竟然看不到是落到了哪裡。

  好大的腕力!沐婉兒咋舌。

  張逸塵轉過身來,快活的說道:“這破地方,靈氣淡薄得跟沒有一樣。老子終於要離開了!”

  “三年了,老子在這破地方呆了整整三年!”反正沐婉兒走得慢,張逸塵閒來無事,便把她當成了閒話簍子,一路上跟她大吐特吐。

  原來,太一宗內門有一項歷練任務:內門每隔二十年都要組織築基期的內門弟子去凡人界歷練。屆時,內門裡所有的築基期弟子都要參加。每隊十人,宗門將他們隨機分成若干小隊,每支小隊都由一名內門金丹長老帶領,在凡人界歷練三年。三年期滿,才能回歸宗門。

  “清玉師叔就是我們這一隊的領隊師叔。流雲觀是師叔為了方便我們小隊歷練,臨時選的一處道場。”

  “如今,三年期滿,我們今天就要回宗門了。沐師侄的運道很不錯,若是晚來幾日,只怕此生再難尋到如此好的仙緣。”

  前世,自己不就是白白錯失了仙緣麼?沐婉兒不由握拳。

  這也正好應證了那句“福禍相依”——只要是高門大院裡的人,誰不當“去莊子裡”是流放?所以,前世的時候,聽說要被送去莊子裡靜養,她被嚇得又大病一場。

  當時,誰又曾想到,禍事的背後隱藏著天大的仙緣呢?

  沐婉兒抬頭遠望半山腰裡的隱隱約約現出的一角道觀,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還好,這一世,我來了。終於沒有錯過。

  說著說著,流雲觀到了。

  進了觀門,張逸塵從邊道,把人直接引到後殿的廊道下,說道:“你等在這裡,我進去稟報師叔。”

  “是。”沐婉兒恭敬的垂眸應下。

  待人走後,她顧不得擦去滿頭的大汗,難以置信的偷偷在自己手心使勁掐了一把。

  “滋——”下手有點重,疼得她暗中抽了一口冷氣。

  不是在做夢!

  沒想到自己的手勁突然變得這般大了!

  更沒有想的是,這次,她是自己走上來的!並且她背上還全程背著一個包袱!

  一路上沒有休息,她沒有被累得昏過去,甚至氣息都沒有變亂,只是稍稍有些滯重而已!

  看著自己的雙手,她從心底裡笑了出來:這便是修仙的好處。修仙真的可以讓她變強!

  盡管她現在還只是引氣入體,連仙道的邊都沒有摸上。但是,這種變強的感覺真的是太好了!

  姐喜歡!

  雙手不由緊握成拳。沐婉兒在心裡暗暗為自己打氣:努力,努力,再努力!沐婉兒,你行的!

  不一會兒,張逸塵神色古怪的從裡頭出來,招手道:“沐師侄,你隨我來。師叔召見你。”

  “是。”沐婉兒深吸一口氣,微垂著頭,目不斜視的跟上去。

  後殿門口擺放著一張長方形的八卦屏風。屏風的對面是一張黃梨木祥雲四方條案。案面當中擺著一隻尺來高的三足祥雲青玉香爐。裡頭煙霧繚繞。清玉道長正閉著雙眼,盤腿坐在條案後面的長榻上。

  張逸塵在條案一旁站定,行過禮,稟報道:“師叔。沐師侄已帶到。”

  “弟子見過師叔祖。”沐婉兒跟在他後面恭敬的蹲身行禮。

  “嗯。”清玉道長睜開雙眼,看著她,微微頜首,“先前,本尊看到你身虛體弱,便想著先帶回外門調養。待到明年,你的身體調養過來,再參加入門試。不過,既然你的身體已經調養好,那麼現在就參加入門試吧。”

  入門試?還要考試?是考《道德經》麼?沐婉兒愕然的抬起頭,望著他,急得犯起了嗑巴:“弟,弟子,還不曾讀過《道德經》……”

  這是真話。

  前世,見她聰慧,且相貌出眾,沐三爺曾特意為她單獨請了一名老儒教她四書五經。

  而她為了哄祖母開心,也抄過《心經》、《金剛經》、《藥王經》……等等不下十種佛經。

  兩世加起來,唯有《道德經》,她連碰都沒有碰過。

  “呵呵。你雖早慧,本尊也沒指望一個六歲的娃娃能看得懂《道德經》。”清玉道長被她的模樣,不禁莞爾,“今年並不是宗門收徒之期,試心路也不會單獨為你一個人開放。所以,你的試心路是本尊特意為你量身打造的。事不宜遲,你現在就隨逸塵去吧。”

  “是。”一句“量身打造”,令沐婉兒心裡頓時好比吊了十五隻水桶,七上八下的。

  正要再細問,清玉道長已經揮了揮手。這是打發他們走的意思嘍。“弟子謹遵師叔命。”張逸塵行禮,退出後殿。

  沒有辦法,沐婉兒只能高一腳,低一腳的跟在他屁股後面出了後殿。

  出來後,張逸塵腳下不停,徑直往莊外走去。

  沐婉兒人矮腿短,轉眼的工夫就被落下一大截。

  姐的試心路……她趕緊一煙兒小跑追上去:“張師叔,張師叔,您還沒告訴弟子試心路在哪兒呢。”

  三丈開外,張逸塵立住身形,轉過背來,挑眉應道:“你的試心路已經開始了。”接到這麼一樁差事,他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啊?”沐婉兒愕然,不由停下腳步,四下裡張望——這條路和進來的時候,也沒兩樣哇,怎麼一出來就變成了‘試心路’?

  “跟上!”張逸塵沖她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提醒道,“你只要沒跟上,入門試就算失敗!”

  呃,入門試是賽跑?跟張師叔比賽,看誰跑得快?看看對方頎長的身量,再低頭看看自己的一雙小蘿蔔短腿,沐婉兒的小心肝呀立時瓦涼瓦涼的——開什麼玩笑,姐還沒他一半兒高呢!

  剛剛上山時還想著‘福禍相依’,沒想到,姐的‘福’這麼短,一轉眼,‘禍’就來了。

  無論如何,入門試不能失敗!

  當今之計,唯有——

  握了握拳頭,沐婉兒仰起小臉,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小樣兒,瞅著對方,嘴巴一撇,聲音已然帶上了一絲哭腔:“師叔,能不能慢點兒……弟子腿短,跟不上。”

  說著,一雙漂亮的杏仁眼兒眨巴眨巴,裡頭,淚花晶瑩,在眼眶裡直打轉兒。

  沐婉兒不得不祭出了前世的殺手鑭。

  前世,只要她擺出這麼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樣,便立馬能遇瑞呈祥,心想事成。

  可惜,情急之下,她忘記了一個殘酷的事實——此時的她,年方六歲,模樣兒沒長開,人小身子矮,瘦得跟只猴兒一樣,跟前世那個風華絕代的青春少女完全不搭界。

  張逸塵的臉刷得陰沉下來,心裡跑過一萬頭草泥馬——就知道,老子就知道!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再聰明的小屁孩,也是個大麻煩!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2:01 AM

  第13章 入門試

  “不准哭!”望瞭望後殿,張逸塵暗道一聲‘倒楣’,三步並兩步走到沐婉兒跟前,彎下身子,壓低嗓音,惡狠狠的威脅道,“再哭,我就……我就把你扔半道上,不帶你去宗門了!”

  咦,不是要賽跑?沐婉兒松了一口氣,眼裡的淚花立收:“師叔,弟子的入門試到底是什麼?”

  這破孩子!張逸塵撫額,站直身子,無可奈何的揮手示意‘跟我走’:“走吧。邊走邊告訴你。”

  “謝師叔。”沐婉兒仰起頭,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笑臉。

  我去!張逸塵轉身,沖老天翻了個白眼。

  清玉道長其實已經把沐婉兒當成了宗門的外門弟子。所以,所謂的入門試只是一個藉口。

  在他看來,沐婉兒年方六歲,又是打小養在高門大院的深閨裡,缺少人生閱歷。而人生閱歷往往會直接影響到修士的心境,甚至於會影響到修士對天道的感悟。

  之前,沐婉兒資質差劣,清玉道長認為她仙途堪憂,對她的打算也只是帶回外門放養罷了。

  不想,沐婉兒給了他一個驚喜——小丫頭居然在靈氣稀薄的凡人界,只用了區區四天的時間就做到了引氣入體。

  想到從她身上得到的那一大筆功德,清玉道長禁不住琢磨開來:也許這個丫頭也是個有造化的。

  要知道,從上古到今,真正在仙道上得了大造化的大能,往往都是一些資質不是很顯眼,最初並不被看重的尋常修士。

  這樣一想,他就有心為沐婉兒謀劃一番。

  於是,就有了這麼一場“量身打造”的入門試——不得動用任何飛行法寶,由張逸塵領著,沐婉兒要越過凡人界,走到太一宗。

  這其實是一場內門弟子才有師門歷練。清玉道長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希望通過歷練,能大大的豐富沐婉兒的人生閱歷。

  至於為什麼要選擇張逸塵做引領人,主要是這三年裡,張逸塵大多時候都呆在流雲觀裡,極少下山歷練。作為領隊師叔,他給的評定是不達標,必須補練。

  “逸塵,想不想通過這次的內門歷練呀?”當張逸塵將人從山下帶回觀裡,進來復命時,清玉道長笑瞇瞇的瞅著他,如是問道。

  張逸塵是第一次參加內門歷練。出發前,他也跟參加過歷練的師兄師組們打聽過歷練攻略。師兄師姐們告訴他,這樣的歷練,對於青木峰的弟子們來說,最是簡單不過。一般來說,青木峰的弟子們只需多為小隊煉幾爐丹,然後象徵性跟著做一兩次小任務就可以了。

  張逸塵本來就是個修煉狂,再加之,凡人界靈氣稀薄得幾乎等於沒有,所以除了煉丹,他幾乎都呆在流雲觀裡,修煉,修煉再修煉。

  不想,他命苦,碰到的領隊師叔是個特認真,做事最仔細不過的。這次歷練快要收尾的時候,清玉道長找他談話,說他下山出任務太少,本次歷練不能過關。

  按規定,內門弟子歷練不過關,會被罰去宗門礦井裡做三年苦役。

  張逸塵慌了神,這幾天沒少巴著清玉道長軟磨硬泡。如今,見清玉道長松了句口,他立馬星星眼:“想,弟子特想。”

  清玉道長沖外面呶呶嘴:“只要你把門外的小丫頭全須全尾的帶回宗門,本尊就當你這次歷練通過。”

  築基期修士是可以驅使飛行法寶的。張逸塵剛好有一隻飛船,是上品的飛行寶器。往飛船裡扔一塊中品靈石,只要一天的工夫,他就能把人從流雲觀飛回宗門。

  就知道這三年的丹沒白煉!

  “是!師叔,弟子謹遵師叔命。”張逸塵張嘴就把差事接了。

  清玉道長呵呵一笑,特溫柔的跟他說:“逸塵呀,小丫頭年歲小,又是出自凡人界,修真常識基本上沒有。你這當師叔的,可要多多提點她些,跟她講講修真常識和宗門的規章制度。”

  又不是要手把手的教徒弟,只是提點一二而已,這個不難。況且,在宗門裡,師弟師妹們求解惑,他只要知道的,從來都是有問必答。因此,他又是滿口答應了。

  “很好。”清玉道長瞅著他,捋須輕笑,又加了一句:“這趟任務還有三個條件。只要違反了其中的任何一條,任務都算失敗。”

  第一條就是倆人都不得使用任何飛行法寶。不過,可以動用凡人界的交通工具;第二條,沿途倆人不能住宿各類客店旅捨。不過,可以露宿,也可以去道觀掛單;第三條,一路上,倆人要嚴格遵守宗門的各項規章制度。

  張逸塵聽完,心裡頓時拔涼拔涼的——天啦,以那丫頭的腳程,沒有個一年兩載的,走不到宗門哈。不過,自己親手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含著淚,也要把它完成。這是太一宗的潛規則。

  “好了,你去外面把小丫頭領進來,本尊想親自囑咐她幾句。”

  “是。”張逸塵悶悶的應下,轉身准備去外頭喊人。

  不想,就在他越過屏風,剛走到門口的時候,背後又幽幽的傳來一句:“還有,一路上,你們的吃食花銷一律自理。”

  我靠!窮遊哇。張逸塵打了個踉蹌,險些被一尺來高的門坎絆了個狗吃屎。

  當然,以上的很多細節,張逸塵是絕對不會透露給第三人的,包括當事人沐婉兒。

  他只是把入門試的內容和清玉道長的三個條件,原封不動的轉告給沐婉兒。至於他自個兒的師門任務當然是隻字不提。

  除此之外,他又臨時添了三樣:

  “第四條,不許動不動就哭鼻子!”

  “第五條,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第六條,動作麻利點,不許磨磨蹭蹭!”

  沐婉兒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了下來。這些條條款款都很實在,並不過分,她認真的點頭應下:“是,師叔。”

  她的態度令張逸塵很是意外。張逸塵挑了挑眉:“那,我們走吧。”

  兩手空空,說走就走?沐婉兒狐疑的把人喊住:“張師叔!”

  張逸塵站住,轉過身來,瞪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第六條!”

  “哦。”沐婉兒雙手抓住胸口的包袱結,弱弱的提醒道,“張師叔,你,你的行李呢?”她知道張逸塵非常不喜歡呆在凡人界,一心只想盡快回宗門。但是,受她拖累,他肯定快不了。她可以想像得到他接到任務時是怎樣一種心情。所以,她擔心他一時氣昏了頭,連行李都忘了帶。等他氣消了,又要折返回來拿。一來一回,多耽擱工夫呀。

  小小年紀操的心還真多!真不想鳥這丫頭。但一想到這是自個兒的任務,張逸塵不得不認命的轉過身來,指著掛在腰間的一個巴掌大的黑色皮囊,解說道:“這叫袋裡乾坤,俗名儲物袋,可以用來收納東西。象我這只,裡頭的儲物空間足足有兩個後殿那麼大。在修真界,人們向來都是全部身家放在儲物袋裡,隨身帶著。”

  “哦。謝謝師叔為弟子解惑。”沐婉兒明白了,心裡忍不住將儲物袋和自己的玉珠子做了個對比:儲物袋只能收納東西,而玉珠子明顯功能多得多;另外,儲物袋裡的儲物空間也遠遠沒有珠中空間大——難怪宋牛說玉珠子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寶貝。

  張逸塵卻跟她伸出一根食指:“再加一條規矩——第七條,任何時候都不准懷疑本師叔的決策。”小丫頭片子連最基本的常識都不懂,居然敢質疑本師叔的英明神武!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2:02 AM

  第14章 洗髓伐經

  接下來,沐婉兒的苦日子到了。

  兩輩子加起來,她走過的山路也沒這一天多。

  張逸塵好象不喜歡走尋常路,沒有帶她下山走官道,而是出了觀門後,繼續向山上走去。

  沐婉兒根本不識路,再加上第七條規矩,也只有跟著走的份。

  平坦的青石板路只修到流雲觀的觀門前。再往山上去,沒有正式的路,有的只是山下的莊戶人家上下山踩出來的泥巴山路。

  山路彎彎曲曲,崎嶇不平。一路走來,他們途經最寬的地方也不到兩尺寬。有時候,所謂的路,其實就是在陡坡上用鋤頭挖了一串碗口大的小淺坑。

  張逸塵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在前面不緊不慢的帶路,任沐婉兒跟在後頭。只有碰到這樣的陡坡時,他才會伸手拉人一把。

  可憐的沐婉兒上山之前沒有想到她要面對的是一場說走就走的長途旅行,所以,不要說准備幹糧,她連個都水囊木有帶。

  悶著頭走了一個上午,她滴水未沾,喉嚨裡幹得幾欲噴火。汗流浹背,渾身上下的衣裳全被汗濕;身上的包袱跟灌了鉛似的,越背越沉,壓得她的肩膀火辣辣的疼;腳下的泥土路跟鋪滿了碎瓷碴子一樣,每在上面走一步,她只覺得鑽心的疼。

  幾次想停下來歇歇腳,但抬頭看到前面,張師叔悠閒的背負著雙手,跟閒庭信步似的,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只得暗地裡咬咬牙,一聲不吭的悶頭跟上。

  過了晌午,她又饑又渴,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喚起來。

  這時,山路一轉,出了密林,他們的面前突然現出一個清澈見底的大水潭。

  “在這裡先歇歇腳。”前面的張逸塵終於停了下來。在水潭邊選了一塊較為平坦的大石塊,他一躍而上,面朝太陽,盤腿而坐,合上雙眼,竟然一聲不響的打起坐來。

  沐婉兒看到了水,哪還有半點千金貴女的形象?只見她歡呼一聲,飛也似的直奔到潭邊,趴下身子,捧起水來就是一氣猛灌。

  灌了個水飽,她略一思索,起身從懷裡掏出早上張師叔送的那瓶養靈丹,掰下半粒,直接吞服掉——清玉道長給的那瓶藥擱在空間裡,她不敢拿出來。

  腹中升騰起一股暖流,迅速向全身擴散。不到一息,全身上下充滿暖意,原本酸痛發麻的手腳也充滿了力量。

  太好了!沐婉兒起身,無意中看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不由嚇了一大跳——天,姐好不狼狽!

  挽在頭頂的道髻散了一大半,濕噠噠的胡亂披著;額前、兩鬢上全糊著碎發;巴掌大的小臉上,汗水、泥水混在一起,不見肉色,倒顯得她的一雙眼睛更加烏黑發亮;藕荷色的細綢衣裙皺巴巴的,沾著東一坨、西一坨的泥濘,並且沒有一絲幹紗,濕得能擰出水來。

  對著潭水,洗了把臉,重新挽好道髻,沐婉兒抬頭飛快的瞥了一眼大石頭上的張師叔一眼,見他仍然是閉著眼睛在打坐,便四下環顧,尋思著找個背人的地方,好將外面的泥濘衣服換了。

  不想,張逸塵卻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不緊不慢的扔下一順“走了”,飛身躍下大石頭,率先又向山上走去。

  沐婉兒沒有辦法,只好緊了緊背上的包袱,趕緊跟上。

  半粒養靈丹撐著她又走了老遠一段路。沐婉兒也找到經驗了,當感覺到腳底又像是踩在碎瓷碴子上面一樣的時候,便吞服半粒養靈丹。這樣的話,只要不到一息的工夫,全身的力氣又像是長回來了。她又能嗷嗷的趕路。

  可氣的是,每當她服用過一次丹藥,前面的張師叔便略微加快一點速度。她也不得不跟著加快速度。於是,她的體力消耗也明顯加劇。半粒養靈丹能撐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於是,第五次取出白玉瓶兒的時候,她一咬牙,將整顆養靈丹一次全吞進肚裡。

  “呼——”剎時,小腹裡像是著了火,瞬間就蔓延到全身。緊接著,渾身的毛孔大開,大顆大顆的汗珠象雨後春筍般的冒了出來。渾身上下熱氣騰騰的,整個人象極了剛出籠的熱包子。

  藥勁來得太猛,沐婉兒只覺得兩眼直冒金星,耳邊嗡嗡作響。她慌忙胡亂扶著身邊的一棵樹坐下,閉上眼睛,等藥勁兒過去。

  好在,這樣的現象只持續了不到十息的時間。

  十息過後,渾身的這股子火氣漸漸散去,而周身的酸楚疲憊也蕩然無存。

  耳邊的世界突然變得熱鬧起來:遠處水流潺潺;身邊的草叢裡,不知名的各類蟲子低呤淺唱;高高的樹幹上,有只鳥兒在撲楞撲楞的扇動翅膀。

  幾乎是同時,一股刺鼻的臭味冷不丁的鑽進了她的鼻子,熏得她險些背地氣去。

  她慌忙睜開眼睛。

  不想,一張放大的臉龐赫然印入她的眼簾。

  “啊——張師叔!”她本能的往後一仰。

  “咚!”後腦勺剛剛的撞在背後的樹幹上。

  好疼!眼淚嗖的奪眶而出。

  “明明是養靈丹呀。”視而不見她的慘樣,張師叔就這麼單腳跪地,蹲在她的面前,一雙眼睛找到焦距,嘴裡喃喃念叨著,“養靈丹只有恢復靈氣的作用,沒聽說過可以洗髓伐精呀?”

  洗髓伐經?剛剛是洗髓伐經?

  在《靈氣訣》裡,有提到過洗髓伐經。所謂洗髓伐經,就是指用靈氣沖刷周身經脈和穴位,從而清洗出身體內的雜質。只是,《靈氣訣》裡說的明白,修士每次晉級的時候,會自然而然的洗髓伐經一次。平時,要想洗髓伐經,要配著養靈丹服用洗髓丹。

  難道說自己是在晉級?姐現在是什麼級別呀?幸福來得太突然。沐婉兒哪裡還顧得上後腦勺的疼痛?她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一雙小手。

  呃,手心手背,連指甲縫裡都糊著灰不拉嘰的泥濘。

  一摸臉,臉上也好不到哪裡去。

  莫非這臭味是自己身上的?她狐疑的抬起兩只胳膊挨個兒嗅嗅。

  唔,好臭!

  立時,臉上火辣辣的。

  修士的五感敏銳。張逸塵回過神來,皺了皺眉頭,象老鷹抓小雞一般,嫌棄的伸出兩根指頭,拎起她的後衣領,蹭的飛掠而起。

  “啊……”沐婉兒嚇得閉著眼睛大叫。剛一張嘴,便被灌了滿嘴的風。尖叫聲被生生的堵了回去。

  “到了。”

  幾息之後,耳邊傳來張師叔淡淡的聲音。

  接著,一雙腳總算復又踩到了實地。

  沐婉兒睜開眼,定睛一看,不由兩眼淚汪汪——她又回到了先前的大水潭前。

  大半個下午的路,白趕了。

  “好好洗一洗,臭死了。”張逸塵扔下話,掉頭鑽進了旁邊的密林裡。

  沐婉兒不會游泳,只能在岸邊清洗。等張師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樹林裡,她才三步並作兩步的鑽到潭邊的一塊大石頭背後,脫下衣服,蹲著身子清洗起來。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整個人就像是在外面套了個灰乎乎的泥殼。

  搓去泥殼,身上總算是現了肉身。原本沐婉兒以為腳板下麵定是布滿血泡,慘不忍睹的。不想,搓去厚實的一層灰褐色污垢後,兩只腳板依然嬌嫩如剛剝掉殼的筍尖。定睛細看,她敏銳的發現,好象膚質變得更好了,比先前還要更緊實細膩一些。查看全身,也是如此。她的心裡立時美滋滋的。

  收拾妥當後,兩人繼續趕路。

  張師叔依然是不聲不響的走前頭。和先前相比,他明顯走得更快了。

  好在沐婉兒的腳力也明顯見長,咬咬牙,仍然是能勉強跟上。

  整顆的養靈丹效果似乎不止是半顆的兩倍。這一次服藥後,直到傍晚時分,沐婉兒才又重新感覺到那種踩在碎瓷碴子上的痛感。不過,一想到,養靈丹吃一粒就少一粒,她又憋著一股子扛了一段路。最後,實在是累得再也抬不起腳了,她才掏出白玉瓶服用一粒。

  這次,沒有感覺到全身火燒火燎的,只是“轟”的一下,小腹裡騰起一股炙熱的氣流。一息之間,這股氣流便擴散到全身。氣流所到之外,疲勞痛楚盡消,又充滿了力氣。

  沐婉兒用袖子胡亂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繼續趕路。也許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剛剛吞服養靈丹的時候,前面的張師叔腳下略停。

  山林裡因為樹蔭遮住了太陽光,本來就是外面光線暗些。太陽下山後,林子裡迅速的變得黑黝黝的。

  還好,經過洗髓伐經之後,沐婉兒的目力也遠勝於以往。她很快就適應了黑暗。較遠的地方,只能看個大概的情形,但是,周身五丈的範圍呢,看得清清楚楚,和白天裡沒有兩樣。

  而且,她發現有張師叔在前面開路,一路上,不要說豺狼虎豹,就是連只兔子都沒有碰到過。

  所以,沒什麼可怕的,在黑暗裡,她依然是一溜煙兒小跑的跟著。

  當月亮升起來,林子裡漸漸亮了起來。有一些她不知名的野花悄然的盛開。紅的、粉的、藍的……比手指頭大不了多少的小花兒們簇擁著,鋪了一地。空氣中散發出淡淡的花香。

  這樣幽靜美好、清新自然的山林夜色,是高門大院的精緻庭園裡不曾有過的。不用吞食養靈丹,沐婉兒也只覺得心曠神怡,全身的疲憊一掃而光。

  走著走著,兩人到了一處小山谷裡。映著皎潔的月光,幽靜的小水潭上像是鋪了一層細碎的銀子,波光蕩漾。

  張逸塵停下來,在小水潭邊立住:“今晚就宿在這裡。”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2:04 AM

  第15章 從禮儀學起

  張逸塵在小山谷找了一處背風的所在,略加收拾,便盤腿而坐,合上眼晴,開始打坐。

  張師叔這是歇下了?沐婉兒眨巴眨巴眼睛,吐出一口濁氣,慢慢的向著水潭邊的一塊巨石走去。

  盡管兩條腿跟灌了鉛一樣的沉,腦子裡像是有個聲音在叫囂“睡覺、睡覺、趕快睡覺”,但是,下午又出了不少汗,身上現在粘乎乎的,兩世的教養+習慣使然,不收拾得清清爽爽,她沒法睡。

  依然是躲在巨石背後,她飛快的梳洗起來——潭裡的水冰得很,澆在身上,凍得她直打哆嗦,不快不行呀。

  空間裡倒是帶著不少乾燥的洗澡巾,但是,她現在不敢用。只好盡量把頭發擰幹,暫且隨意的披著。

  裡裡外外的衣服全換上幹淨的,她的小包袱裡便只剩下了的髒衣服。這些衣服,又皺又髒,聞起來更是臭哄哄的,換在以前,是只能扔了的。

  可是現在……

  “唉。”沐婉兒歎了一口氣,認命的把衣服一股腦兒全扔進水潭邊的淺水裡,蹲下身子,使勁的搓洗起來——她沒有洗過衣服,甚至連看人洗衣服都沒有看過。她只看到過院子裡的小丫頭搓洗過抹布,便猜想反正都是洗幹淨,衣服應該是這樣搓洗的。

  搓洗、擰幹,最後她將所有衣服平鋪到潭邊的石頭上。

  終於收拾完了。沐婉兒甩甩浸得通紅的小手,仰頭一看,月亮已經掛在正空當中。小山谷裡靜悄悄的,只有山風在嗚嗚的吹著。

  看了看橫七豎八鋪在石頭上的衣服,她想了想,在潭邊撿了一些鵝卵石,每件衣服上壓幾塊。

  忙完後,一摸頭,頭發已經全幹了。胡亂的挽在頭頂,她也學著張師叔的樣子,在大石頭後面找了個幹淨平坦的地方打起坐來。

  只是,她實在是太累了。剛一閉上眼睛,睡意便象洪水一樣,鋪天蓋地的襲來,瞬間將她淹沒。身子向旁邊一歪,她軟軟的倒在地上,陷入了無邊的黑甜。

  這時,張逸塵睜開了眼睛。

  盡管現在是初夏時節,但是,山裡的夜晚還是冷得很。沐婉兒在熟睡中,不知不覺的就蜷縮成一團。小小的人兒皺著眉尖窩在那兒,跟只小奶貓一樣,凍得瑟瑟發抖。

  “小屁孩倒是要強得很。”張逸塵搖搖頭,右手輕彈。只見火光一閃,沐婉兒的身邊便多了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

  張逸塵出生於修真世家,又早早的拜入太一宗修行,平常接觸的最多的便是修士。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的跟一個六歲小奶娃相處過,更何況,還是一個凡人小孩。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怎麼跟沐婉兒相處。

  再加之,清玉師叔強壓了這個任務給他,他其實是從心底裡不樂意的,難免對沐婉兒有些遷怒。故而,他才悶悶不樂的一個人走在前頭。

  不想,這個六歲的凡人娃娃這一天的表現確實令他驚艷——不哭不鬧,再難再苦也咬著牙堅持——小傢伙的身上完全有成年修士的執著與堅持。

  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小傢伙服用丹藥的方法。一般來說,修士都是提前服下丹藥的。誰也不會象小傢伙一樣,不到身體耗到極限不服用丹藥。畢竟,丹藥再珍貴,也比不過命貴。

  結果,歪打正著,小傢伙僅用幾粒養靈丹便成功的做到了第一次洗髓伐經。

  張逸塵是丹修,看到這一現象後,竟然心念一動,入定了。雖然入定的時間只有短暫的幾息,但是,他發現自己的心境明顯提高。

  也許清玉師叔說的對,他確實應該多多出來歷練。

  現在,張逸塵心裡已經不再反感這個任務。同時,他自以為這一天下來,找到了與小孩子相處的正確方法。對於如何完成這個任務,他心裡終於大致有了譜。

  第二天清晨,沐婉兒是被餓醒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個不停,整個人餓得前胸貼後背,兩眼直發黑。

  她深吸一口氣,趕緊從懷裡摸出白玉瓶兒,從中取出一粒養靈丹。正要往嘴裡塞來著。

  這時,耳邊響起張師叔那不鹹不淡的聲音:“養靈丹治不了你的餓。”小傢伙剛剛飽睡一晚,正是神清氣爽的時候,服用養靈丹沒有半點效果。白白浪費丹藥而已。

  沐婉兒聞言,使勁的咽了一口唾沫,立刻將手裡的養靈丹收進白玉瓶裡——實在是太餓了,稍一遲疑,她絕對會把香噴噴的養靈丹當成桂花糖丸一口吞下去的。

  “給。這是辟穀丹。”張逸塵手一揮,扔過來一個綠嘴的白玉瓶兒,“吃一粒,可以飽腹一天。”

  聽說是能飽肚子的,沐婉兒整個身心都被迎面飛來的小瓶兒深深的吸收過去了。只見她呼的騰起身子,平空躍起兩尺來高,一雙小手穩穩的在空中將白玉瓶兒接住。

  “弟子謝師叔賜靈丹。”她蹲身行過禮,便迫不急待的走回原位,背對著張師叔,打開了白玉瓶兒。

  一股米飯的香味兒直鑽鼻底。

  “好香!”頓時,沐婉兒只覺得口舌生津。肚子很應景的“咕嚕”使勁叫喚了一聲。

  辟穀丹是白色的,大小和鴿子蛋差不多。

  沐婉兒倒出一粒,迫不切待的服下。

  和養靈丹不同,辟穀丹是入口即化,無需吞咽。服下後,不出兩息,胃裡便有了飽意。

  “味道怎麼樣?”有了養靈丹的全新體驗,張逸塵很想知道,餓慌了後再服用辟穀丹會有什麼不同。

  這時,沐婉兒已經緩過勁兒來了。聞言,她不覺滿臉飛紅——吞得太快,她什麼味兒也沒來得及嘗出來。

  “沒有什麼味道。”她轉過身來垂手侍立著,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張逸塵“嗯”了一聲,仍然是不鹹不淡的說道:“這就對了。”並不是所有的丹藥用上這種極限服藥法都能產生異效的。不然,大家服用丹藥的方法早就改變了。

  張逸塵復又合上雙眼,像是背書一樣的念叨起來:“人食五穀雜糧,會增加體內的雜質,於修行無益。是以,修士多辟谷。修士在金丹以前通常是食用辟谷丹辟穀。辟穀丹分上下兩品。下品辟穀丹只能飽腹半天;上品辟穀丹可以飽用一天。你手裡的這一瓶正是上品辟穀丹。至於金丹以上的大能們,以靈氣辟穀,不再需要辟穀丹。”

  沐婉兒一聽,便知道這是張師叔在指點自己,雖然其中好多都聽不明白,但心中大喜,趕緊的蹲身行禮:“弟子謝師叔賜教。”

  張逸塵翻開眼皮,瞅了她一眼,又說道:“你既然入我宗門,有些規矩便要弄清楚。今天,本師叔先教你最基本的禮儀。首先,修士不行俗禮。”

  接著,他親自示範起來。

  在平常場合,平輩道友之間,行的是抱拳禮。跟俗世的作揖禮一樣,都是雙手抱拳於胸前。

  在正式場合,或者給長者和尊者見禮,行的是道禮:右手展開成掌,平伸於胸前,左手直豎於右掌之上,微微向前欠身。

  沐婉兒又不是真正的六歲稚兒,所以,只消張師叔示範一遍,便學得有模有樣。

  張逸塵面上不顯,心裡不由暗贊了一句:“好悟性!”同時,又頗為可惜:可惜呀,只是個四靈根,註定仙道艱難。

  接著,他細細的介紹起修真界來:“上古留下的修真界號稱有三千之多,分為上界、下界和冥界。我們這一界叫做炎華界,屬於下界。在下界之上,是上界。相傳,上界居住的都是仙人。所以,上界又被稱為仙界。下界的修士都是從上界遷入下界的仙人之後。所以,飛升上界,無不是我等畢生的夢想與追求。而我等要想能飛升,唯有不斷的提高修為。”

  在炎華界,修士的修為可以分為先天、煉氣、築基、金丹、成嬰、化虛和飛升等七重境界。

  先天之境:即引氣入體階段。此階段,修士能引靈氣入體,但只能凝少數靈氣於經脈之內。

  煉氣之境:修士能納氣於丹田內。至此,仙道方初起。又因為這階段修士以煉氣為主,所以,被稱之為“煉氣士”。

  築基之境:到了這個境界,才能稱得上修行入門。這個境界的修士也因此而被尊稱為“道人”。

  金丹之境:修士於丹田內凝結金丹,仙道初成。故而,這個境界的修士被尊稱為“真人”。

  成嬰之境:金丹破碎,化為元嬰。這個境界又俗稱為“元嬰之境”。至此,修行算是小成。人們以“上人”尊稱此境界的大能們。

  化虛之境:此境界的大能脫胎換骨,化虛為實,修得元神,被人們尊稱為“真君”。

  飛升之境:此境界的大能若是功成,天道會降下九重雷劫。渡劫成功,便霞舉飛升;不成功,則前功盡棄,神魂不保,灰飛煙滅。修士到了這一境界,通常已窺得天道,故而,被人們尊稱為“道君”。

  除了先天之境只分為引氣期、凝氣期和運氣期三個小境界,其餘的都被劃分為十個小境界。另外,當修士從低階十層進階高階一層失敗,修為也會小進一步,這種境界被稱作大圓滿。

  修為每上一個境界,修士的能力和天壽便成倍的增長。正所謂,修為高一階,壓死人。修真界向來以強者為尊。修真界等級森嚴,鮮有人敢以下犯上。

  原來我現在處於先天引氣期。聽到最後,沐婉兒暗中一雙小手緊握成拳:強者為尊嗎?姐才不要當一個被碾壓者。姐做自己的主宰!仙道漫漫,姐將上下而求索,成大能,修得大道,霞舉飛升!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2:04 AM

  第16章 淬體

  “一天之中,日出之時,天地靈氣最盛。此時修行,往往能事半功倍。”張師叔吩咐道,“修行之道,唯勤奮爾。凡人界雖然靈氣稀薄,對修行不利。但也不能因此而荒廢了修行。從明天開始,你與我一樣,日出即起,打坐一個時辰之後,再趕路。每隔三天的晚上,我會和今天一樣,給你講道一次,每次半個時辰。你若有什麼不懂的,也可以在這段時間裡向我詢問。不過,修行在於悟,所以,我一次只回答你一個問題。”

  “是。”沐婉兒現學現用,恭敬的行了一個道禮。

  孺子可教也。張逸塵滿意的點點頭:“把衣服收了。出發。”

  “是。弟子謝師叔賜教。”沐婉兒又行了一個道禮。無親無故的,張師叔能如此提點她,是她天大的福分。她是從心底裡感激張師叔。

  山裡的風大。一個晚上的工夫,鋪在大石頭上的衣服全被吹得幹乾爽爽的。讓沐婉兒沮喪的是:好好的衣服全被洗花了。並且還皺巴巴的。

  這樣的衣服穿出去,丟死人啦!可是,空間不能用,扔了這些“花衣服”,她就沒得換洗的了。

  也不知道張師叔是怎麼做到的!趕了一天的路,又在山裡吹了一晚上的風,身上的道袍依舊幹幹淨淨的,連道褶兒都木有。沐婉兒用兩眼的餘光飛快的瞄了一眼張師叔。

  張師叔已經起身,背對著她,負手靜立在潭邊。顯然是在等她。

  有第六條規矩在那兒擺著,沐婉兒只能硬著頭皮,快手快腳的將衣服全撿起來,學著先前洪娘子的樣兒,仍然用先前的青綢布包了,紮成包袱,斜背在背後。

  她正想走過去稟告。和昨天一樣,張師叔像是後背上也長了眼睛,一甩袍袖,施施然的走了。

  和昨天晚上相比,他的步幅和步速又加快了些許。

  還好,飽睡了一晚,又剛剛吞服了辟穀丹,沐婉兒現在神清氣爽,精氣神十足。緊了一把背上的包袱,她趕緊一溜小跑的追了上去。

  接著,她驚喜的發現,自己的體能明顯比昨天好太多——雖然張師叔的速度明顯高於昨晚,可是她只要咬牙加把勁,完全可以追上去。不過,經過昨天,她大致摸出張師叔的一些性情。比如說,可能是有些潔癖,他不喜歡與人發生肢體接觸。所以,見她身上髒兮兮的,張師叔根本就不讓她近身——昨天,當她努力把兩人間的距離拉近的時候,張師叔便會加快速度,又把距離拉回大約半丈遠。

  有了昨天的經驗,沐婉兒乖乖的落在後面半丈遠。

  早上的山林裡還有些冷。有濃密的樹冠遮著,太陽光也照不進來,只能從樹葉縫裡投下一些星星點點的光斑。

  沐婉兒小跑著,身上的寒意漸漸褪去。大約過了一刻鍾,她的額頭上才沁出一層細碎的汗水。

  她擦了一把汗,暗道:這樣的話,倒也還輕松。終於不要靠養靈丹吊著了。

  手裡的養靈丹不多,就這麼吃了,太可惜。她想多留一些用來練功。

  不想,又過了大約半刻鍾,張師叔身形一晃,竟然呼的一下子飄了數丈遠。

  眼見著,他袍袖飄飄,要悄無聲息的消失在樹木叢中。我的天!沐婉兒按下湧到嘴邊的尖叫,慌忙拔腿追了上去。

  還好,張師叔“飄”過之後,速度又恢復如初。

  別看只有幾有丈遠的距離,沐婉兒費了老鼻子勁,才堪堪追上。

  哪知,張師叔又呼的“飄”了,又把她落下數丈。

  這……沐婉兒張了張嘴,唯有咬牙,再追上去,心裡卻是淚流成河——師叔,咱們能好好趕個路,不這樣折騰麼?

  可是張師叔卻顯然是“折騰”得起興了。從此,只要她一追上去,他便立馬又重新把距離拉開。

  他這樣一味的折騰,沐婉兒也拿他完全沒辦法,只能悶頭跟上——首先,早上的時候,張師叔就說了,宗門最講究的是上尊下卑。他是師叔,長為尊,是以,她身為晚輩,有意見也不能提,否則就叫做以下犯上。以下犯上,是宗門僅次於叛門之罪的第二樁大罪;其次,她的入門試是跟張師叔去宗門。而張師叔早有言在先,她若是跟丟了,就算入門試失敗;再說,荒郊野外的,除了他倆,這一片連個人影都木有,她也不敢不跟呀。

  只是這樣一來,她又感覺和昨天一般吃力了。

  如此反復,幾次三番之後,沐婉兒終於再也扛不住,不得不掏出白玉瓶兒來,吞服一粒養靈丹。

  一天下來,瓶裡的養靈丹又少了兩粒。張師叔比清玉師叔祖出手大方些,送給她們這一瓶裡共有二十粒養靈丹,卻也架不住這樣的消耗呀。

  沐婉兒甭提有多肉疼了。

  月上中天的時候,他們才在一條小溪邊停下來歇息。

  雖然沒有能再和昨天下午那樣洗髓伐經,但是,沐婉兒同樣幾乎又成了一個泥猴。躲在水草叢中,她搓掉身上的污垢,看到又似乎變得更細膩了些的皮膚,終於領悟到張師叔的良苦用心:張師叔這樣做,是在助她淬體,排出體內的雜質。

  於是,她心裡的那點不滿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感激之情。

  晚上,等收拾妥當,她已累成狗樣,照樣是兩眼一合,便睡得香甜。

  第二天,沐婉兒是被張師叔用一顆小石子“敲”醒的。

  睜開眼睛一看,天邊剛現出一道亮色。太陽要升起來了!她趕緊一骨碌爬起來,跑到張師叔面前行禮:“師叔,早。”

  張師叔在打坐,只是閉著眼睛“嗯”了一聲。

  看上去是嫌我睡得太死了……沐婉兒尷尬的撓了撓頭,跑到張師叔的後面,在他身後另外選了一塊較為平整的小石頭,盤腿起來,五心向上,祭起引氣訣。

  日出之時的靈氣果然濃密得多。沐婉兒一連五次引氣入體,每次都是吸納了十多個靈氣光點。其中,以藍色的水靈氣光點和綠色的木靈氣居多,也不乏金色的金靈氣光點。這些靈氣光點同樣每次都是在眉心前凝成小光團,鑽進她的眉心,立馬不見了。

  當第六次引氣入體時,頭開始細細的疼了起來。沐婉兒不得不作罷。不能進入空間養神,她只能閉著眼睛調息,心裡暗自揣摩開來:也就是說,我真的是五行俱全的五靈根。靈根,靈根,顧名思義,應該長得跟樹根差不多。而我的金靈根只剩下四分之一,變得又細又小,清玉師叔祖沒有發覺到?

  一個時辰後,張逸塵睜開眼睛,招呼道:“沐師侄,過來。”

  沒有空間的幫助,沐婉兒的神識還沒完全恢復。好在,頭早就不疼了。聽到聲音,她趕緊爬起來,快步跑到他前面去,行過禮後,恭聲問道:“師叔,弟子在。”

  高門大院裡出來的,禮儀還算不錯。張逸塵滿意的瞅了她一眼,右手展開,手中便赫然變出一個和水桶差不多大小的三足雙耳青銅圓鼎:“你沒有帶水囊,甚是不便。這個藥鼎暫且借給你。你拿它打滿水,帶到路上喝。”

  沐婉兒抬頭瞪著那個比自己的腰身粗幾號的厚實銅鼎,駭得心中“戈登”作響——師叔呀師叔,大清早的,您又要鬧哪樣?您確定就姐這細柴似的小胳膊,不會被它壓斷!

  使勁咽下一口唾沫,她雙手作蒲扇擺:“師叔,弟子很好,並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師叔大人,這個傢伙厚實得很,沒有兩百斤,也有一百八十。是姐這個六歲的女孩子能提得動的麼?

  “聒噪!長者賜,不能辭。還不快接過去!”張師叔挑眉,微垂的眼簾下麵盡是戲謔,“師侄小心點兒,這是你師叔用來煉丹的寶貝。要是不小心給砸壞了,師侄得照樣賠個新的。”

  這算哪門子的“長者賜”!沐婉兒哭笑不得,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去拿“寶貝”:“弟子謝師叔賞賜。”

  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提得動!

  怎麼可能!把銅鼎提到溪邊,背對著張逸塵,她難以置信的伸出手輕叩鼎身。

  銅鼎嗡嗡,發出厚重的聲音。

  沒錯,確實是青銅鑄制,沒摻假兒。前世,沐三爺給她請來的老儒喜歡收藏青銅器,是以,她跟著也開了眼,知道如何品鑒。

  果然,修士和凡人是不可同日而語的。沐婉兒看著一雙白嫩的小手,心中感慨不已:僅僅只是先天引氣期的六歲娃娃而已,體能便遠遠強過大多數成年的凡人女子。

  張逸塵暗中觀察著,不覺好笑,暗道:小屁孩,難道你還會鑒定法寶?

  事實上,他剛剛騙了沐婉兒。稱得上“寶貝”的,最起碼也得是下品寶器。此鼎是他還沒有築基之時曾用過的煉丹爐,是件上品法器。還稱不得一聲“寶貝”。一直收在儲物袋裡,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賣掉。法寶珍貴,他當然不可能把自己現在用的丹爐給沐婉兒煉體。

  於是,沐婉兒悲慘的煉體之路升級——頭上頂著一鼎水,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腳下還得快步如飛!

  走了一路,水也灑了一路。

  令她鬱悶的是,水灑出來,澆得她跟只落湯雞似的,鼎裡的水卻半分不見少!

  修真的世界果然不能以常理論之。師叔好手段!這是沐婉兒唯一能想到的解釋。

  養靈丹的消耗立時打著筋頭向上翻。

  如果不是發現每天都能從體內排出不少雜質,並且,豆芽似的小身板日益結實,全身的力氣更是跟風吹似的往上長,這日子簡直是沒法過了。

  只是,她一個女孩子,真的要練出一身硬肉出來麼?沐婉兒一想到自己跟個壯漢一樣,身上全是犍子肉的模樣,不由後背發涼,接連打了好幾個哆嗦——那畫面太美,姐不忍直視。

  就這樣,三天過去,又到張師叔講道時間。這次,張師叔給她講的是修仙的另一道,即魔道,以及魔修。

  有宋牛的記憶墊底,沐婉兒再來聽他的正解,清醒的認識到魔修絕對不會是個好東東:首先,正邪不兩立。修真者與修魔者,走的是截然相反的兩條道。僅這一條,雙方就註定是天生的對立者;其次,魔修邪惡,手段殘忍,象她這種修真小菜鳥唯有避而遠之;第三,修真者一旦道心不守,會走火入魔,弄不好就會墮入魔道,淪為魔修,變得不人不鬼,慘不忍睹。

  啊呀,好怕怕!尤其聽到“不人不鬼”時,沐婉兒聽得小臉都綠了——姐才不要變成醜八怪!

  末了,輪到她的提問時間。她戰戰驚驚的舉起一雙小胳膊問道:“師叔,弟子天天舉銅鼎煉體,胳膊上會不會長出犍子肉,變得慘不忍睹?”

  要是那樣的話,在她心裡,也跟入魔差不多了。

  張師叔果然臉黑了,抬起眼皮子,冷哼:“荒謬!你是在質疑本師叔的煉體之術?”

  “弟子不敢!”他這一聲冷哼,像是一座大山當頭壓了過來,沐婉兒哪裡扛住住?匡唧一聲,膝蓋著地,她狼狽的趴在了地上。

  此時,她終於親身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修為高一階,壓死人”!

  小懲大戒。

  張逸塵斂起威壓,淡淡的答道:“煉體一道哪是這麼輕松、容易的?此法只是助你淬體健身而已。就你這樣的小身板,即便是照這樣煉一世,你也煉不出幾兩犍子肉來。”心裡卻打了個激零,暗叫“糟糕”:小屁孩倔得跟頭牛一樣,身上的衣服洗得不見底色,天天灰不溜秋的杵在老子跟前,少言寡語的,哪有一絲半點女娃樣兒?搞得老子也真把她當成小子養了。呃,算了,就暫且先這樣練著吧。從明天起,不能再加難度了。

  謝天謝地。不會長成肌肉女。沐婉兒懸著心總算落到了實處。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2:07 AM

  第17章 先天凝氣期

  正所謂,山中無甲子,歲月不知年。不知不覺中,師叔侄二人在深山老林裡穿梭了一月有餘。

  一個多月的跋山涉水,沐婉兒在山頂看過日出,也在穀底看過日落;涉過潺潺溪流,也見識過幽靜的深潭;穿行於蒼茫的林海裡,路過絢爛的山花邊……眼裡的世界漸漸變大,她心裡的世界也越來越大。偶爾回想前世的所謂爭鬥,頓時只覺得寡然無味,愚蠢之至。

  又到講道時,張師叔收回青銅鼎,說:“前面幾次,我大致介紹了修真的五大要素,即丹、器、符、陣、財。至此,相關的入門常識已經講完。這一個多月裡,你煉體亦已略見成效。以後,不必再頂丹爐了。從今天起,我傳你宗門的入門劍術——太一十三劍。此劍術是我太一宗內、外門弟子都要學習的基本劍術。我每次講道時傳你一劍,你每天沒有練完一千遍,不准睡覺。”

  說著,他的手裡便多了一柄兩尺來長的桃木劍。沐婉兒前世見過道士作法,道士們用的正是這種桃木劍。

  腕子一翻,張師叔挽了個劍花,繼續說道:“今天我傳你太一十三劍的第一劍,刺之劍。我先示範一遍。”

  說完,他撩起袍角,將之別在腰帶之上,呼的一個箭步踏出,手裡的桃木劍如靈蛇出洞,“錚——”,木劍刺出,竟然發出金石般的破空之聲。

  啊,簡直是快如閃電!太快了!沐婉兒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好在,張師叔接下來放慢速度,慢慢的又重新演示了一遍劍招。

  “看清楚了嗎?”

  沐婉兒一邊點頭,一邊情不自禁的空手照葫蘆畫瓢。

  “嗯,有兩分樣子。”張師叔從執劍開始,又重新慢動作演示一次。這回,他一邊演示,一邊詳細解說了“刺之劍”的動作要領。

  在內門,象這種基礎的劍術都是弟子去藏書閣借閱玉簡,自行領會練習。以至於內門弟子的太一十三劍也只是招形相似而已,在很多細節方面甚至大相徑庭。而外門沒有藏書閣,由內門諸峰築基期弟子輪流講道。內門的煉氣期弟子也可以去旁聽。

  張逸塵本人在劍道上的悟性較差,也曾去外門旁聽過劍道峰的師兄們傳授太一十三劍。師兄們也是這般教授的——只講動作要領,傳授劍式,至於具體的劍招由學習者通過日復一日的領悟而自成。這個過程即“磨劍”。

  演示完了,他把桃木劍給了她:“你試試。”

  “是。”沐婉兒雙手接住,屏氣凝神,學得極為認真。三遍之後,劍式初成。

  “嗯,不錯,要領大體上是掌握了。”張師叔禁不住贊了一句,輕指三兩丈之外的密林,“你去那邊找棵樹,往樹幹上刺。每一劍都盡量爭取落在同一個點上,自行練習去吧。”

  “是。”沐婉兒執劍行過禮,噌噌的,三步並作兩步,迫不急待的跑到密林裡,選了一棵大碗公大的雜樹,開始練劍。

  擔心折斷了桃木劍,她手上不敢用力。於是,一劍刺出,劍尖輕叩樹幹。

  “出招要有力,盡你的全力刺出。”背後傳來張師叔的聲音。

  “是。”沐婉兒深吸一口氣,凝神於劍尖,用盡全力,呼的一劍刺出。

  “噌——”,桃木劍竟然刺入樹幹半寸有餘。

  張師叔咋舌!小屁孩好厲害的悟性!

  這——,真是柄木劍!沐婉兒難以置信的拔出劍,仔細察看。劍尖完好如初!

  好寶貝!暗贊一句,她盯著樹幹上的劍孔,屏氣凝神,又是一個箭步刺出。

  呃,偏了!

  再來!

  又偏了!

  再來!

  ……

  不知不覺,樹幹被沐婉兒刺成了馬蜂窩,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劍孔。

  而沐婉兒只覺得手裡的劍越來越沉,人也累得氣喘如牛。

  劍招漸漸慢了下來。但是,劍形依舊,半點不見走樣兒。

  不知道刺了多少劍,她的劍終於大抵能刺到一處了。

  嗖嗖嗖……

  又不知道刺了多少劍,她每次出劍都能落在同一個劍孔裡。

  嗖嗖嗖……

  “撲——”雜樹被刺穿!

  腕上一用力,她“嗖”的抽回劍。

  “嘩——”亭亭如蓋的雜樹折成兩截!

  自己居然用柄木劍刺倒了一棵這麼粗的樹!瞅著倒在地上的樹冠,沐婉兒張嘴結舌,呆若木雞。

  “還餘三百一十二劍。”張師叔的聲音再度響起。

  “是。”沐婉兒回過神來,趕緊提著劍重新去找樹,繼續練劍。

  這回,領教到自己超強的戰鬥力後,她特意挑了棵足足有一人合圍那麼粗的大樹。

  深吸一口氣,桃木劍,刺!

  “撲!”

  劍尖刺入一寸有餘!

  再刺!

  劍尖准確的落入先前的劍孔裡!

  再刺……

  三百一十二劍,完成!

  沐婉兒已經累成狗,右手腕更是又麻又痛,好象不是自己的一般。走過去,輕撫深入樹幹中心的劍孔,用袖子胡亂擦去滿頭滿腦的汗水,她終於從心底裡笑了出來。

  偷偷回首,飛快的瞄了一眼張師叔。他正在閉著眼睛打坐,看上去完全無視這邊。

  沐婉兒提著劍,自去水邊梳洗,洗衣服。

  也許是初次練劍,自覺小有所得,這天晚上,她精神亢奮,打坐的時候,竟然沒有雙眼一合,一覺睡到東方欲白。

  於是,引氣訣,走起!

  數十個斑斕的靈氣光點飛了過來,凝成一個亮白色的小光團,呼的鑽進了她的眉心。

  沐婉兒正要抓緊時間,第二次祭起引氣訣,這時,不一樣的事情發生了!

  亮白色的小光團並沒有和以往一樣,一入眉心便不見了。她看到小光團在眉心裡迅速散開,撲閃撲閃幾下,除了三兩個留了下來,絕大多數的小光團又逸出眉心,跟出籠的鳥兒一樣,又四散而去。再細看眉心。只見眉心處現出一條細線般的鮮紅管狀物。留下來的小光點先後鑽進這條管子裡,又不見了。

  這分明是《靈氣訣》裡描述的凝氣期狀態!

  那根鮮紅色的管狀物便是督脈的一段。人體有兩條主脈,即任督二脈。其中任脈主血,督脈主氣。凝氣期的主要任務就是凝結靈氣,將督脈打通。

  進級了!

  沒想到,竟然不知不覺之中便進級了!

  沐婉兒滿心歡喜,決定乘熱打鐵,鞏固一下修為。

  仍然是先引氣入體,然後,在小光團進入眉心的那一剎那,她迅速祭起《靈氣訣》第二層功法,凝氣訣。

  凝!

  眉心處像是支起了一張無形的網。呃,好吧,這張網的網孔應該是有點大。靈氣光點跑了近一半。

  剩下的小光點被凝成一小小的團,牢牢的束縛在督脈之內。

  至此,算是一次完整的凝氣過程。

  要想打通督脈,還要引入更多的靈氣團。沐婉兒又引氣入體。這次,有了前次的經驗,她的凝氣訣明顯嫻熟不少,逃出眉心的靈氣光點不足五分之一。又一個靈氣團凝於督脈之內,和先前的小光團混成一個。

  ……

  十餘次之後,眉心處的這一條督脈分段充滿了靈氣。亮白的靈氣團灼灼發光,照亮了她的印堂。

  頭又疼了起來。

  沐婉兒睜開眼睛,看了不遠處的張師叔一眼。後者仍然在閉著眼睛打坐,臉上一如既往的古井無波。

  其實,也就是看上去不管不問而已。這一個多月來,沐婉兒已經充分領略了築基修士的厲害——即便是閉著眼睛,張師叔對周圍數十裡的動靜那也是瞭若指掌;但凡張師叔經過之處,周邊的飛禽走獸早就跑得沒了影。也偶爾在路上碰到過一兩只病了或受傷沒法逃的,沐婉兒看到它們都是死死的趴在地上,身子簌簌發抖,那可憐樣兒分明是恨不得能鑽進地底下去躲起來。

  所以,賭不起啊,她一直不敢進入空間。也不知道空間裡的小茅屋有沒有被山風吹倒……唉。

  歎了一口氣,她只能揉著發脹的太陽穴,天為被、地為床,乖乖睡覺。

  待她安然入睡後,張逸塵又睜開眼睛,神情古怪的瞅了她一眼,暗道:小屁孩,能在凡人界這麼快就又進了級,你還有什麼好惆悵的!

  可憐他,自從上一次入定,心境漲高了許多之後,這一個多月來,丹藥是大把大把的吃,修為卻未增進半分,生生把人鬱悶死了!

  身形一晃,他站在剛剛沐婉兒練劍的地方,細細察看了兩棵樹上劍孔,不覺刮目相看:才一千劍,就能達到這樣的力度和准度,小丫頭莫非是劍道上有天賦?

  想當初,他足足練了十來天,也沒有練到這程度。

  再一回想一個多月來,小丫頭表現出來的領悟力和吃苦耐勞精神,尤其是對自身的那種狠勁兒,這不正是劍修們身上共有的特性麼?張師叔扶著樹幹,回首瞅著席地而臥的某人,輕笑著搖搖頭:沒想到,自己這個劍術戰五渣的丹修居然也有可能教出一個劍修來!

  世事難料哈。修真之道,果然在於修士本身。資質只是入門磚,丹、符、陣、器、財也只是手段,機緣那是錦上添花,它們並不是修真的全部。修道艱難,唯有一顆堅不可破的道心才是支撐我等修真之士走下去的基礎……

  張逸塵就這樣扶著樹幹頓悟了!

  與此同時,他的周邊像是刮起了一道龍卷風,天地間的靈氣翻騰著,一古腦兒的朝他湧過來。

  三息之後,他的丹田裡發出“啪”的一聲脆響,築基三層的修為禁錮應聲而碎。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2:10 AM

  第18章 靈氣灌體,煉氣二層!

  沐婉兒在熟睡中被靈氣引起的動靜驚醒。

  她爬起來一看,只見四周風起雲湧,遮星避月。而張師叔正閉著眼睛,單手扶著樹幹,跟個石雕似的站在她先前練劍的大樹下。狂風吹得他的袍角獵獵作響。

  再仔細一看,張師叔身上竟有靈光閃爍,宛若星光點點!

  咦,這是怎麼一回事?

  沐婉兒看不明白。但是,她很快就感覺到自己從未有過的神清氣爽,周身舒暢!

  靈氣,是好濃鬱的靈氣!

  管它是怎麼一回事。反正有這麼濃的靈氣,絕對不會是壞事!沐婉兒當下心喜,就地盤腿而坐,五心向上,引氣入體。

  引氣訣!

  立時,從周圍濃稠的靈氣裡抽出了一股靈氣。這股靈氣非常稠密,凝成實質的白霧狀,足足有她的小指頭粗,打著轉兒鑽進她的眉心。

  細線般的督脈分段被撐得渾圓!

  好痛!沐婉兒只覺得眉心像是要被脹破了!痛到仿佛下一息就會魂飛魄散,她哪裡還顧得上催動凝氣訣!

  情形卻越來越危險:眉心裡的淡白色靈霧尚且來不及散發出去,外面又有更多的靈氣鑽了進來!

  督脈瞬間變粗了近一倍!

  可是,即便如此,僅憑這小小的一段督脈仍然裝不下瘋狂湧入的靈霧!

  眼見著,眉心的經脈脹脹鼓鼓的,就要被撐破了!

  在這個危急時候,沐婉兒終於緩過勁來!

  她趕緊祭起凝氣訣。

  凝——

  淡白色的靈霧猛的一縮,居然彈了起來,順著經脈向眉心深處鑽去!

  啊——好痛!

  這是在打通督脈!是修真路上必須有的經歷!難得有這般濃稠的靈氣!所以,拼了!沐婉兒咬得一口銀牙“咯吱”作響。

  擠開……擠開……再擠開……靈霧團一點兒一點兒的擠著細小的經脈。

  痛!痛!痛!痛到極點,痛得麻木……漸漸的,沐婉兒已經習慣了開經拓脈造成的鑽心之痛。

  現在她唯一頭疼的是:靈氣湧入的速度太快,而她凝實靈氣的速度太慢!還來不及被凝煉的靈氣在她的經脈肆虐的橫氣直撞,所到之處無不血肉模糊!

  再這樣下去,細小稚嫩的督脈會扛不住的!

  怎麼辦!

  兩世的經驗告訴沐婉兒,越是危急時刻,越要能沉得住氣,千萬不能慌神!

  深吸一口氣,她再凝神細看經脈內的情況。這一看,還真讓她發現了問題的症結所在:這麼一小截一小截的凝煉靈氣,確實是太窩工!這種方法能最大程度的凝煉經脈內的靈氣,盡量減少靈氣的浪費,卻完全不適應眼下這種靈氣爆棚的環境。

  現在,她需要的是速度——快!快!快!

  怎樣才能更快的凝煉靈氣呢?

  沐婉兒本能的看向眉心處不斷湧進來的靈氣。咦,這些靈氣是打著卷兒鑽進來的!而不是直沖沖的闖進來的!

  這個原理,沐婉兒前世就知道。比如說河水,當水流的速度快到一程度時,就會形成水渦。

  那麼,我是不是也可以學著這樣打著轉兒凝煉靈氣呢?

  形勢很嚴重,容不得人想太多。於是,沐婉兒心一橫,決定放手一試。

  要想讓水打轉兒,不難。只要在水中用力攪和就行。沐婉兒決定也跟攪和水一樣,沿著經脈的縱深方向,用凝氣訣盡量“攪和”湧進來的靈霧。

  果不其然,靈霧立刻象被絞麻繩一樣,凝煉成了亮白色的麻花狀!

  接著,和沐婉兒預計的一樣:凝煉過的“靈氣麻花”自行打著轉兒直往前沖!它象一個鑽頭,打著轉兒,呼呼的向前開經拓脈。而後面的靈霧則緊隨而來,把剛剛拓開的經脈撐得脹鼓鼓的。

  呼啦,一息之間,被打通的督脈向前延伸了足足有半寸!比原來一截一截的煉化快多了!並且,這樣開拓經脈造成的疼痛感明顯較之前低兩成以上。

  省時省力,高效率!行,就這麼幹!

  懸著的一顆心終於又落回實處,沐婉兒呼出一口濁氣,穩住呼吸,盡量象平時一樣做到心情放鬆,輕松自如。問題解決了,她現在要做的是,盡量保持神識的穩定,細水長流的去“攪和”靈氣,打通督脈。

  煉著煉著,她又有了新的發現:被撚成一股的淡白色靈霧本來就是打著轉兒湧進眉心的,她只要順勢而為,象抽陀螺一樣,在一旁有規律的加煉一把,就能事半功倍的保持住“靈氣麻花鑽”的運轉!

  啊,姐真是太聰明瞭!沐婉兒禁不住為自己點了個贊!

  這樣一來,原本狂暴的靈霧終於被穩住了。“靈氣麻花鑽”和被套上馬鞍的千裡馬一樣,由她的神識牽引著,在督脈裡披荊斬棘,漸行漸遠……

  不知道過了多久,前頭的阻礙猛的一松,“靈氣麻花鑽”好比是游龍歸大海,突然鑽進了一片廣闊空靈的所在。

  這是……丹田!

  靈氣潮水般的湧入,呼啦啦,原本黑黝黝的丹田中心區域“噌”被點亮了!

  猛一看,那裡立著一簇流光溢彩的彩色“蘑菇”。

  再細凝神細看,不是蘑菇,而是五根晶瑩剔透的柱子。它們大小、形狀、粗細各有不同,分別呈金、綠、藍、黃、紅等五色,底部緊緊聚結在一起,有如五根水晶雕刻的枝丫,指向丹田四周。

  原來靈根是長這樣的!

  五根“水晶柱”以綠色的最粗,以黃色的最長。而看上去最差的是金靈根。金色的“水晶柱”又細又短,跟其餘的四根比起來,它更像是個突起的小包。

  再凝神細看,金色小包上竟然還有兩道細小的裂縫!

  該死的宋牛!沐婉兒恨得牙咬咬:姐從此和魔修誓不兩立!

  這一愣神的工夫,丹田裡已經充滿了靈氣。可是,後面的靈氣還在不斷湧入!

  眼見著先前的險情又要重現,沐婉兒趕緊打起精神在丹田裡尋找出口:《靈氣訣》裡說的清清楚楚,丹田裡有兩個出入口,一個是通向督脈,一個是通向任脈。

  她現在打通了督脈,靈氣沿著督脈湧入丹田,若不盡快把任脈也打通,丹田遲早會被擠爆的。

  她的丹田不大,神識順著靈氣流走,不一會兒就轉到了另一面。

  咦,這是——碧玉珠子!

  碧玉珠子靜靜的懸浮在綠色靈根的背面。沐婉兒差點把它當成了木靈根上的一個大疙瘩。

  唔,它好象比在外面的時候透亮了許多……不過,現在可不是品賞把玩法寶的好時機!沐婉兒只是匆匆掃了一眼,便又順著靈氣流繼續找尋著。

  很快,她便找到一個比針尖大不了多少的細孔。若不是之前,她在細線般的督脈裡“鑽”了那麼久,神識變得“明察秋毫”起來,幾乎會錯過這個口子。

  找到出口了,還猶豫什麼!“麻花鑽”,走起!

  沐婉兒凝神,將丹田裡的靈氣重新又凝成比頭發絲還要細的一股,象穿孔引線一樣,送到細孔裡。然後,再順勢一擰。一個纖細的“靈氣麻花鑽”有如靈蛇入洞,嗖的鑽進了細小的經脈之中。

  丹田裡擁擠的靈氣終於找到了出路,前僕後繼的擠了過來。

  牽一發,動全身!全身的血液像是被點著了,她只覺得渾身氣血翻滾,整個人瞬間進入沸騰狀態!

  “噗!”當即,她噴出一口暗紅的老血。

  下一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才能再碰到這麼多的靈氣了!所以,沐婉兒,你不能放棄!堅持!沐婉兒,你給姐挺住!

  深吸一口氣,強行按下喉頭的腥甜,沐婉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攪和”起靈氣來。

  快刀斬亂麻!亂世用重典!她現在唯有以暴制暴,用神識與靈氣撚成的“靈氣麻花鑽”強行壓制住體內暴走的血氣。這是她前世打理沐府得出來的經驗——該鐵腕的時候,就得鐵腕!

  果不其然,兩強相遇,勇者勝!暴走的血氣竟這樣被她的“靈氣麻花鑽”生生的鎮壓了下去!不但如此,前者還被後者完全馴服,與後者裹成一團。亮白色的“靈氣麻花鑽”被包裹成“血色麻花鑽”,在經脈裡的推進速度立馬翻了一倍!

  只是這樣一來,痛感也翻倍!

  沐婉兒痛並快樂著,在心中大呼:“過癮”!

  一刻鍾之後,“血色麻花鑽”打通經脈隔閡,接通任脈。

  再來!

  沐婉兒一鼓作氣,將“血色麻花鑽”牽引進任脈。

  鑽!鑽!鑽!

  一行勢如破竹,銳不可擋!

  ……

  終於,任督二脈的交匯之處,通!

  至此,任督二脈總算是全部打通!

  沐婉兒沒來由的只覺身上一松,精神亦為之一振。所有的疼痛消失了!疲勞消失了!被靈氣沖擊得血肉模糊的經脈轉眼變得柔韌而光滑!

  淡白色的天地靈霧自眉心鑽進體內,經督脈,至丹田,在丹田裡轉了一圈,出丹田,至任脈,最後督脈匯合。

  不知不覺中,沐婉兒便引著“靈氣麻花鑽”在體內走了一圈。這一圈,叫做小周天!

  天,煉氣一層!姐跳過先天運氣期,直接進入了煉氣一層!

  外面的靈氣仍然在源源不斷的湧入。時不可失!機不再來!沐婉兒按捺住狂喜之情,平心靜氣,繼續引導靈氣運走小周天。但是,在將靈氣導入丹田之時,“靈氣麻花鑽”驟然松開。於是,亮白色的靈氣便呈霧狀散開。

  凝!

  像是有一張大網壓罩下來,靈氣沉底。

  呃,好吧,和細線般的任督二脈相比,丹田簡直是海洋。凝氣訣使不上勁兒,被強行壓下的靈氣絕大多數又升騰了起來。

  略加思索,沐婉兒換了個方式:既然強壓不住,那麼就讓靈氣全動起來!

  再凝!

  這回,她又把靈氣重新凝成麻花狀,像是溜馬一樣,牽引著靈氣,繞著丹田壁慢慢的,一圈又一圈的轉悠著。

  不到十圈下來,丹田裡就出現了一個以五色靈根為中心的氣旋兒。

  只是,沐婉兒的控制力有限。其間,時不時的有一些靈氣逃逸出去。

  不過,沒關系,她略為估算了一下,照這樣的話,起碼有一半的靈氣留在了丹田裡。

  逃逸的那部分靈氣也不能讓它們在丹田裡亂竄。等丹田裡的氣旋兒完全穩定下來之後,她又將那些不安分的靈氣重新撚成“麻花狀”,牽引出丹田,入任脈,再進督脈,與從外界的新鮮進來的靈氣一起運行小周天。

  呵呵,引氣、煉氣兩不誤!

  唯一麻煩的是,她要把神識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在經脈裡引氣,一部分在丹田裡煉氣,挺耗神識的。

  不過,靈氣是修士的空氣,只要丹田裡能盡量多儲些靈氣,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氣沉丹田,煉氣二層!

  沐婉兒一鼓作氣,又接連做了兩個小周天,直到頭又疼起來了,才不得不作罷。

  咦,貌似外面的靈氣散了!沐婉兒狐疑的睜開眼睛。

  “死丫頭,你好大的膽子!”只見張師叔吐出一口悶氣,盤腿坐在她面前,橫眉豎眼的沖她吼道,“沒有師長引導,你竟然膽敢私自引靈氣灌體!你也不怕經脈寸斷,丹田盡毀,從此淪為廢人!”

  唔,師叔的臉好白皙哦,跟官窯出品的貢瓷一般,細細的,透著光兒!沐婉兒愣了一下,禁不住脫口而出:“哇,師叔,您變年輕了呢!”先前,師叔看上去大概是二十五六的話,現在看上去最多二十出頭。

  “你……”張師叔一頓,滿臉飛紅,兩只耳朵尖在皎白的月色下透著粉兒,旋即,龍眉緊皺,一邊用袍袖掩了口鼻,一邊沒好氣的連聲斥道,“去去去,少貧嘴!去一邊先收拾幹淨,我有事情要吩咐你!”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2:12 AM

  第19章 師叔,救命啊

  沐婉兒低頭一看,尖叫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順手抓起腳邊的青綢包袱飛也似的逃了。

  天,她像是剛剛從最劣質的臭墨汁缸裡浸泡了一天一夜似的,渾身上下糊著一層黝黑的泥濘,臭氣沖天!

  姐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這般丟人現眼過。

  “撲騰!”沐婉兒連衣服都顧不上脫,直接跳進了旁邊的幽潭裡,濺起一朵老大的水花。

  這破孩子!見她生龍活虎的,氣息也很平穩,張逸塵總算是真正放下心來,啞笑著的搖搖頭,轉過身去,背對幽潭,負手而立。

  此行,托小丫頭的福,他先是入定,後是頓悟。這是他自六歲開始修行,六十七年來,從來沒有碰到過的幸事。尤其是頓悟,從來都只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傳說。在今晚之前,他也只是聽說過頓悟之神奇,據說一次頓悟,能頂半世修行。

  現在看來,這裡頭確實有以訛傳訛的誇張成分,但是,頓悟確實神奇得很。比如說,他這一次頓悟,修為便連進兩層,由築基三層直接躍級為築基五層。並且,境界穩固,沒有留下因修為急飛猛進而造成的隱患。

  萬萬沒有想到,在靈氣稀薄的凡人界,他張逸塵卻能有這般奇妙的際遇!

  當然,這一切,首先要感謝做事一絲不苟、堅持原則的清玉師叔!其次要感謝假小子沐婉兒。啊,小屁孩簡直是他的福星!再者,最最最要感謝的是他張逸塵本人啦。幸虧他尊師重教,且為人最守誠信,謹遵清玉師叔的法旨,沒有對這次任務陽奉陰違!

  不過,感謝歸感謝,小屁孩私自引靈氣灌頂,此舉危險之至,還是要狠狠的教訓一頓的。

  想到這裡,張逸塵細瞇星目,用手摸著光滑圓潤的下巴,暗暗想道:要怎麼處罰這破孩子呢?

  沐婉兒正躲在潭邊的蘆葦叢裡搓洗身子,突然感覺後背冷風陣陣,不由的使勁打了一個寒戰。

  唔,寒潭水冷,動作要快些,師叔還在那邊等著呢。於是,她手裡的動作越發麻利起來。

  她身上實在是太髒了。黑色的“泥濘”裡,除了大部分是從體內排出的雜質,還有一些是呈膠狀的暗紅色物質。這些是摻著皮肉的血塊——任脈主血,幾處經脈隔閡之地又長年累月的積有大量廢血。任督二脈一打通,經脈破損而從裡頭剝落下來的血肉和這些廢血,和著經脈內的雜質,全部排出了體外。

  別看她現在全身上下粘滿了這些猙獰的血塊,其實,正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經過這一次深入經脈的淬體,她的任督二脈受益最大:被拓展了一倍有餘,變得更寬闊,更柔韌。她的身體也更結實,保守估計可以和中品法器媲美。偏偏她看上去又膚如凝脂,光滑細膩,嬌嫩無比。搓乾洗淨的她,簡直就跟枚剛剝掉殼的白水煮雞蛋一般潔白細滑!

  “修仙,真的是太神奇了!”沐婉兒忍不住嘖嘖的贊了一句。

  飛也似的躲到潭邊的兩塊大石頭後,從包袱裡取出一件早已不見底色的中衣穿上,某人當即傻了眼:老天,衣袖突然短了一寸有餘,明明昨天穿的時候還是恰恰好的!

  還好,中衣夠長,尚且還能遮住肚子。

  再換上同樣洗得不見底色的長褲——呃,先前到腳背的褲腿邊縮到了腳踝上兩指半的地方。赫然現出一截如白玉般無暇的小腿。

  哈,這是起碼長高了兩寸的節奏!

  嗚嗚,衣不蔽體,叫姐怎麼出去呀!

  她的衣服從裡到外都是用的細綢布料。綢緞之類的,穿在身上舒服,但卻最經受不住搓磨拉扯。穿行在深山老林裡,外面的裙子不出三天便被掛成了條狀物。反正,裡頭的長褲夠厚實,所以,她索性就將外面的布條裙子扔了,光穿著長褲——在府裡,她看到粗使婆子和丫頭們也是這般,僅穿著長褲,從不穿長裙的。

  呵呵,大夏天的,既方便又涼快!當時,她是這麼想的。可是,現在,她終於後悔了:早知道就不該扔掉的,至少可以扯成布條兒,象山裡的獵戶人家一樣纏在小腿上。

  空間又不能用。即便能用,裡頭的衣服也照樣短了!沐婉兒略加思索,果斷的拿起一件中衣,從衣邊上,“滋的”的撕下一條寸寬的布條兒來,俯下身子快手快腳的自腳踝開始,連同半截褲腿在內,將整個兒小腿都一圈兒一圈兒的纏住。

  唔,不錯,跟前世看到過的夷族女子差不多。

  於是,她又撕下一條,將另一條小腿也照樣纏上。

  撕壞了中衣不再隨手扔掉,而是照樣打包收好。吃一塹,長一智。剛剛的經歷告訴她:修行是挺耗東西的,所以,她時時要本著變廢為寶的原則,物盡其用,不可浪費。

  換下的髒衣服暫且扔在潭邊,沐婉兒一邊把頭發擰幹挽在頭頂,一邊快步從大石頭後出來,三步並兩步的走到張師叔背後,行禮道:“師叔,有何吩咐?”

  張師叔轉過身來,看到她穿得不倫不類,皺了皺眉頭,說道:“先前師侄進級的時候,有同道中人飛趕過來,欲行不善。被我識破,那廝扔下一道爆破符,匆忙遁走。”

  什麼!竟敢暗算姐!沐婉兒火起,問道:“師叔可曾看清那廝的面相?”

  “他架著一件雲狀飛行法寶,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又有隱匿符護身,本師叔不曾看清他的相貌。”張師叔瞅了她一眼,如實答道,“只看清他的修為是煉氣七層。”該死的,若不是那廝有隱匿符遮形隱跡,他堂堂的築基中期修士也不至於教一個煉氣七層的小蝦米從鼻子底下逃了去!真真的是奇恥大辱!

  呃,足足比姐高出五個小境界,真心打不過呢。沐婉兒瞬間熄了火,撓著頭訕笑道:“沒看清,那就算了。”

  “區區一個煉氣七層的散修,休想在本師叔面前撒野!我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神識印記。他縱然是跑到天邊也是逃不掉的。”見她這般作態,張師叔暗中發笑,挑起一邊眉毛,慢條斯裡的說道,“沐師侄幫我甚多。過會兒,師叔就去將這廝擒來,任師侄發落。師侄且在這裡安心稍等片刻就是。”

  我幫了師叔,還“甚多”?沐婉兒丈二和尚摸不到頭,仰著小臉,一雙亮閃閃的大杏眼眨巴眨巴著。

  張師叔臉上繃不住了,握拳掩嘴輕笑:“我從師侄身上得到了一些啟發,從而頓悟,修為才能連升兩級。此間,師侄功不可沒。”

  原來,那就是頓悟!腦海裡回想起師叔站在樹底下的情形,沐婉兒恍然大悟,連忙行禮:“恭喜師叔。”抬起頭來,她笑得天真爛漫,“呵呵,師叔頓悟,弟子也跟著沾了不少光哦。”唔,師叔,這下咱們算是兩清了,誰也不欠誰的因果——師叔說過,修士欠下因果,是件大麻煩事,搞不好會落下心魔的。所以,這事就到此為止哈。

  她不提還好,聽她一提起這事,張師叔眼前不禁又浮現出先前的驚險畫面,當即眼裡笑意全無,拉下臉來,哼道:“你好好呆在這裡,莫要再輕舉妄動,等本師叔回來再好好的跟你算帳!”

  貌似之前是咱給師叔添了大麻煩,因果沒法了。沐婉兒趕緊老老實實的垂頭應道:“是。”

  張師叔一揮袖,禦劍離去。

  等沐婉兒再抬起頭來時,他已象流星一般劃過夜幕,眨眼的工夫,便化作了天邊的一個黑點。

  啊,師叔好厲害!沐婉兒握拳,一雙眸子亮若星辰:總有一天,姐會變得跟師叔一樣厲害!

  此刻,離天亮還要一些時間。沐婉兒睡意全無,索性提起桃木劍,走到先前練劍的大樹底下,准備練劍。

  “咦,劍孔呢,哪去啦?”

  一人合抱的樹幹完好如初,就象從來不曾被她刺過一般!沐婉兒忍不住伸手去輕撫樹幹。

  不想,她的手還沒落到粗糙的樹皮上,“嘩啦啦——”大樹居然連枝帶葉,整個兒跟篩糠一樣的顫抖起來。

  “嗚嗚……別……刺……痛!”

  從樹幹裡發出一個小女孩斷斷續續的哭聲!

  那聲音奶聲奶氣的,聽上去像是一兩歲的奶娃娃在哭鼻子。

  “啊——妖怪!”沐婉兒驚呼,本能的丟了劍,轉身向後逃竄。

  “別,別……跑!”

  哪能不跑哈!沐婉兒只恨不能多長出兩條腿來!然而,馬上,她就發現事情大大的不對頭——無論她怎麼使勁,加快速度,都只是在大樹的樹蔭底下瞎折騰!

  師叔,救我!救命啊——

  她唯有大聲呼救,卻是光見張嘴,不見出聲!

  “嚶嚶——回來!”背後的聲音比她先哭起來,“別跑……別喊……聽香香說!”

  能不聽嗎?沐婉兒驚嚇過度,欲哭無淚。

  背後,大樹又是嘩啦啦的一陣響起,拂起一道清風。

  清香飄過,沐婉兒莫名的鎮定下來。

  “這裡……沒……靈氣。姐姐……身上……有靈氣。”背後的聲音嗑嗑巴巴的說道,“香香跟,跟姐姐走!”

  你誰呀!誰是你姐姐!沐婉兒想都沒想,果斷拒絕:“不行!”

  謝天謝地,這回是有聲音的!趕緊的,向師叔求救!

  “師……”她剛張大嘴疾呼,只見背後傳來一道破風聲,呼——,一個醋缽大的生綠色光團赫然懸空立在離她三尺來遠的前方!

  “啊,魔修!”雖然顏色不及宋牛的深,但個頭卻比它大好幾號!我滴個娘咧——沐婉兒兩眼直發黑,險些背過氣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2:14 AM

  第20章 香香

  “別怕!”生綠色光團一抖,又是一縷清香拂面。

  沐婉兒又莫名的安靜下來。

  “香香不是壞人。”生綠色光團自個兒往裡擠了擠,居然分出一個拇指頭大小的小生綠色光團,“這個,給姐姐……締約!香香,締約!”說罷,小生綠色光團便被送到了離她面門不到半尺遠的地方。

  “你是……樹靈!”之前,張師叔曾講過靈寵的的常識。不是魔修就好!沐婉兒當下了然,吐出一口濁氣,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然後,她發現自己又能行動自如了。

  生綠色光團看上去非常高興,歡快的彈了兩下,脆脆的應道:“嗯嗯嗯,香香是樹靈!香香跟姐姐走!”看上去還真像是個一兩歲的奶娃娃。

  沐婉兒卻犯了難。

  師叔說過,修士是可以收靈寵的。但是,收了靈寵之後,修士就要對靈寵負責,比如說,靈寵的吃喝拉撒、修煉資源等等。她現在窮得要死,連自個兒都養不活,拿什麼去養靈寵呀?

  再說,這傢伙拿出一道本源靈識,那分明是要當她的本命靈獸。修士窮其一生只能和一隻靈獸締交一次本命契約。一旦契約成,終身不可解,從此,修士和本命靈獸同使一條命,修士亡,本命靈獸也獨活不了;反之,亦然!

  草木靈族,命倒是挺長的,可是,它們也是出了名的戰鬥渣!

  所以,樹靈,咱倆不約!

  但是不收的話,別看這傢伙看上去萌蠢萌蠢的,她是真心奈何不了哈。

  “香香有用,香香很有用的!”見狀,生綠色光團著了大急,浮在空中,圍著她上上下下的彈個不停,“姐姐收了,就知道!”

  再有用,也只是一棵樹!況且,那麼大的一棵樹,跟把巨傘似的,一頓得要喂多少靈石呀!沐婉兒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大樹,咬咬牙,婉言謝絕:“香香呀,姐姐窮,身上連一塊靈石也沒有,真的養不活你!”一雙小手悄然握成拳——再糾纏不清,姐只好跟你拼一個魚死網破!

  “別,別!姐姐不窮!”感受到了她的殺意,生綠色光團嗖的又退回到原位,飛快的保證著:“香香會老老實實的呆在空間裡的!香香不會亂跑!香香不給姐姐惹麻煩!”

  “你看得到我的空間!”沐婉兒傻了眼!

  “嗯,香香能感覺得到!”生綠色光團怕她不信,在半空中使勁的彈了一下,“珠子裡,有!”

  冷靜,冷靜,先冷靜!沐婉兒深吸一口氣,試探道:“香香,只有你能感覺得到,還是所有人都能看到,或者感覺得到?姐姐的意思是問,還有誰能發現姐姐的空間嗎?”

  生綠色光團打住,懸浮在半空,閃呀閃,像是在思考,過了一會兒才答道:“香香不知道……師叔發現不到!”光團的語言學習能力不錯,現學現用。

  那就好!娘咧,嚇死姐了!沐婉兒用袖子擦去腦門上的細汗,松了一口氣。

  “有了香香,誰也發現不到!”生綠色光團得意的飛過來,圍著她轉了一圈,身上的綠光一閃一閃的,炫目得很,“香香很有用喔!”

  那確實是很有用!沐婉兒聞言,精神大振:“當真!”

  “真!”生綠色光團停住,將那團小光團又往前推了推,“要收下它!”

  小東西還挺會講條件的!沐婉兒抿嘴一笑,果斷的伸手接過小光團。同時,她咬破右手食指指腹,在小光團上滴入一滴血,飛快的在小光團表面寫下一個“契”字。

  隻字血光一閃,“契”字象一張大網,網住小光團和那滴鮮血。接著,呼的一收,字和血滴都鑽進小光團裡不見了。

  本命契約,成!

  沐婉兒將小光團收進眉心,養在識海裡——打通任督二脈後,她便發現了眉心後面的識海。那裡是神識的源泉。

  此時,生綠色光團表面綠光大作。轉眼間,它化成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女孩。她看上只有一兩歲。頭發是生綠色的,在腦袋兩邊紮成兩個寸長的小丫丫;圓鼓鼓的蘋果臉蛋兒,眉毛彎彎,葡萄般的大眼睛,眼珠子卻是碧綠碧綠的,蒜瓣兒小鼻子,厚實的小嘴兒紅嘟嘟的;身上僅系一件棕褐色的肚兜兒;小手小腳跟藕根似的,胖乎乎的……沐婉兒怎麼看,都覺得這是一個吃貨!

  果不其然,香香張嘴打了個呵欠,雙眼迷離的說道:“香香,困!姐姐把香香種進空間裡。啊,有口井哎,香香要在井邊!”說完,身子一團,渾身上下籠上了一層綠紗般的薄霧。

  待綠霧散盡,香香不見了,唯有一顆渾圓的黑紫色的類似於豆子之類的東西靜靜的懸浮在那兒。

  哈,變成樹種了!沐婉兒大開眼界,取下種子。見四下無人,她走到背後的大樹底下,盤腿坐好,心念一動,進入了空間。

  空間大變樣!

  小茅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青磚紅瓦的小屋,和前世的那棟一模一樣。

  小水潭的位置上現出了前世的白玉石井臺。

  沐婉兒撇撇嘴:小東西倒是眼明手快。姐還沒來得及查看你的底細,你倒是先把姐的老底兒看光了——修士和本命靈寵之間本來就可以神識溝通,再加之,彼此共用一條命,一輩子就綁在一起了,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對香香設防(好吧,其實,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設防)。香香在外面,只要神識一動,就能看到空間裡的一切。

  翠綠的竹籬笆也有了,圍住小小的院子。裡頭依舊是雜草蓬生。

  看來自己的修為增進,空間也會進級!沐婉兒滿心欣慰,握拳為自己喝彩:幹得好,沐婉兒!努力再努力,升級才是王道!

  她推開籬笆門,徑直走到井臺旁,以手代鏟,挖了一個淺坑,將樹種種下。香香在沉睡,她沒法與之溝通。不過,前世,她雖然沒有種過樹,卻是養過花,種過好幾種靈植,想來種樹也是差不多的吧。

  忙完之後,也不敢再做停留,她急匆匆的出了空間。

  外面,風平浪靜,只有她一個人。

  很好!隨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沐婉兒心神一動,從識海裡翻出香香的那道本源靈識,查閱起來。

  香香是小東西自己取的名字。她確實是背後這棵香樟樹的樹靈。據本源靈識裡說,香樟樹本是南方才有的樹種。三百多年前,它還是一顆樹上的種子的時候,一隻大鳥連枝帶葉的把它和數百個兄弟姐妹一並丟到了這裡。因為水土不服,只有它一個奇跡般的存活了下來。從此,落地生根,抽枝長葉。幾百年來,香樟樹花開花落,在周邊撒了無數次種子。然而,這裡的條件著實不利於香樟樹的成長,至今,沒有一個子孫成活。身為一棵普通的古樹,它是按本能而活。如果不是碰到今晚的大機緣,它肯定還要繼續這般活下去,直至樹老空心,腐朽而亡。

  張師叔在香樟樹下頓悟,集結了巨量的天地靈氣。沐婉兒是主動的引靈氣灌頂,而香樟樹卻是被動的被灌頂。灌頂之後,香樟樹不但靈智初開,而且還凝結出樹靈。

  樹靈自誕生之日起,自然會得到草木靈族的遠古傳承。只是,傳承巨大,而她修為太淺薄,禁受不住。所以,傳承是暫時分層封印在它識海裡。以後,她的修為每升一級,傳承便相應的解開一層。

  眼下,被解開的傳承只有三條:

  首先,傳承告訴她,萬物有其名。她想,自己是棵香樟樹,那就叫香香好了;其次,從傳承裡,她得到了兩樣本體技能:清神術和驅蟲術;最後,傳承裡顯示,因為巨量的靈氣灌體,她變異了。一般來講,草木靈族屬性非常穩定,產生變異的機率往往不到億分之一。她的變異屬性是“域”。這是一種超強的空間能力,並且會隨著她的修為增進而加強。而眼下,她的域之力僅僅是發現空間、隱藏空間和禁錮之力。而且,她的禁錮之力覆蓋的範圍也很小,只有她的樹冠大小。

  身為樹靈,香香很快就意識到這裡不是個修行的好地方。正巧,她發現沐婉兒身上有空間。而且,她從中嗅到了泥土的芳香,以及濃鬱的靈氣。所以,沒有絲毫的猶豫,她當即打定主意——從此就跟定沐婉兒了。

  只是,身為一棵樹,它現在修為淺薄,根本寸步難行。正著急呢,沒想到某人自己送上門來了。香香趕緊用禁錮之力把人逮住先!

  “果然可以隱藏空間!”沐婉兒看完,滿意極了,轉過身去,學著話本裡的俠士樣兒,伸手拍得樹幹“啪啪”作響,“香香,你以後就放心的跟著姐好了。有姐一口喝的,就絕少不了你的。”哈哈,香香絕對是上天送給姐的大寶貝!

  “沙沙沙。”巨傘般的樹冠無風自動,飄飄揚揚的落下許多樹葉。幾息之內,在地上厚厚的鋪了一層。

  呃,香香,快出來,你脫發了!沐婉兒回過味來,一邊往外跑,躲開“樹葉雨”,一邊用神識聯系空間裡的“小黑豆”。

  “呼——,呼——,呼——”回應她的是一陣香甜的鼾聲。

  眼瞅著香樟樹的葉子掉了一大半兒,沐婉兒有些急了——這可是她的本命靈寵的本體!千萬別出事兒!

  她不曾去過南方,也不曾見過香樟樹,所以,對此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唯有在一旁著急的搓著手轉圈兒。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2:15 AM

  第21章 改名

  “沐師侄,你在作甚?”

  這時,頭頂上方傳來了張師叔的聲音。

  沐婉兒聞聲,抬頭望去,只見半空中,張師叔背負著雙手,腳踏一把半尺來寬的青色巨劍,青袍獵獵,好不威風。

  “啊,師叔,您回來了!”她趕緊躬身行禮,垂下眼簾,掩去眼底的慌亂。

  “收!”張師叔降下飛劍,在她面前站定,目光掃過從地上的桃木劍,擰眉問道,“你在練劍?好好的把劍胡亂丟地上做甚?還不快撿起來!”

  “哦。”沐婉兒含糊的應了一聲,麻溜的撿起桃木劍,佯裝好奇的指著葉子快要掉光了的香樟古樹,問道,“師叔,好好的,這棵大樹怎麼就要掉光葉子了?”

  張師叔正打算跟她念叨幾句“要端正態度,善待法器”之類的,聞言,也仰頭去看身邊的大樹。

  只見落葉簌簌而下,在古樟樹下鋪了厚實的一層,原本如巨傘般的翠綠樹冠不見了,光禿禿的枝丫上零星的掛有三兩殘葉。

  香樟樹一般生長於南國,四季常青,只有在春季裡才會換葉子。而此時正值盛夏,就算山裡的氣節晚些,恰逢樟樹的落葉時節,但也從來不是這麼個換法。

  “滋——”張師叔星目細瞇,不由凝神細看樹幹。很快,他便歎道:“沒什麼,樹心已空,這棵香樟樹的壽時到了。”

  什麼!沐婉兒愕然,仰頭瞪著光禿禿的樹冠,打起了結巴:“要,要死,死了?”天,不要這麼坑姐,好不好?

  張師叔肯定的點頭,糾正道:“嗯,這棵樹已經死了。”發覺她的聲音不對,他從樹幹上收回目光,看過去。卻只見小傢伙神情慘淡,如喪考妣,想起昨晚小傢伙才拿這樹練過劍,當下心中了然,軟聲安慰道,“沐師侄,莫要自責。生命終有時。香樟樹本來生長於溫暖的南國。在寒冷的北地,這棵古樟樹又是在這深山之中自生自滅,能存活三百多年,已屬世間罕見。先前靈氣那麼濃鬱,它都沒得到機緣延長天壽,想來是這幾百年來虧空得太多,已到必死之時。這是天意,與師侄無關。”心中感歎:到底是小丫頭,心底兒軟。

  而沐婉兒早就忍不住暗中又用神識聯系香香。後者依舊聯系不上。不過,她能感覺得到它狀態還不錯,仍然是睡得昏天暗地,不問世事。再凝神運氣,貌似全身上下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當下心稍寬。聽見師叔在勸慰自己,她仰起小臉,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兒:“師叔,有什麼辦法可以把它帶走嗎?”這可是香香的本體,就是死了,也必須得帶走!

  張師叔一頭霧水,不解的擰眉問道:“這是一棵最普通不過的古樹,生機全無,死得不能再死,你帶走它做甚?”

  這叫姐怎麼回答?香香的事,關乎空間,絕不能透露出去!沐婉兒只好咬著嘴唇,含上一大泡眼淚,半垂下頭,裝可憐。

  張師叔對她的印象本來就不錯,又經過一個多月的相處,在心裡漸漸認可了這個宗門弟子,再加之,剛剛托了她的福,才得了大機緣,見狀,心裡一時軟得能擰出水來。

  “哎!”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竟然破天荒的伸出右手揉了揉沐婉兒的頭,開解道,“婉兒,以後,師叔便喚你為‘婉兒’,可好?婉兒,仙道艱難,危機重重。我們修道之人,本來就是逆天行事,所以,要的便是堅守道心,行事殺伐果斷,最忌多愁善感,拖泥帶水。師叔修道幾十年,也曾碰到過許多本身天資卓絕的女修,她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往往因為象你般行事綿軟,前怕狼,後怕虎的,所以,修行不過二三十年,便已泯於眾人矣。有的甚至終其一生也不能築基。婉兒,你性子沉穩,聰慧過人,又肯吃苦,也吃得了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資質欠佳。所以,師叔希望你收起這些小女子心態,克服自身不足,力爭在仙道上拼出一番成就。”

  這一番話可謂掏心掏肺,誠懇感人。沐婉兒羞愧到粉頸通紅,恭敬的後退半步,躬身行禮:“是,婉兒謝師叔諄諄教誨。師叔的教誨,婉兒定銘記於心,不能忘。”

  帶走香香本體的事,自然不敢再提。她只能在心裡打算:先記住地方,以後一定找機會再尋回來。再說,香香身為樹靈,肯定是有辦法找回本體的。

  “嗯,很好。”她這般受教,張師叔也是滿心欣慰,連連頜首。

  這時,天邊現出第一道霞光。張師叔規定的打坐修煉時間到了。

  然而,張師叔只是抬頭看了看天色,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疊鑲著寸寬黑緞的青絲道袍,遞給沐婉兒:“婉兒,你先換上這件道袍。”

  沐婉兒抖開一看,居然是小小的一件,簇新簇新的,心中狐疑不已:咦,師叔不是去追那散修去了嗎?怎麼才一會兒的工夫,就做了件新道袍回來?而且新袍子做工用料考究,著實是費了一番心思的。

  像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張師叔尷尬的轉過身去,一邊佯裝欣賞天邊的雲霞,一邊淡淡的催道:“婉兒,發什麼愣,還不去更換新袍!”

  說來也是怪沒臉面的。張師叔本以為自己堂堂一個築基中期的修士去捉拿一個才煉氣七層的散修,那肯定是十拿九穩的。不想,那廝身上居然有道能擋築基大圓滿的修士全力三擊的中品堅甲符。搞得他不但接連三擊皆不中,而且還被堅甲符反擊,一時灰頭土腦,好不狼狽。

  那廝乘機又祭起法寶瘋狂逃竄。幸虧張師叔在那廝身上標有一道神識印記,不然指不定還真讓那廝給逃了。

  見他窮追不捨,那廝終於意識到插翅難飛,心生歹意,竟然駕著法寶掉頭向他沖殺過來,試圖自爆,以期同歸於盡。

  就他那點兒修為,哪能得逞!張師叔一揮七寶摺扇,果斷將之斬殺。

  這事要是傳出去,張師叔還不被人笑死!他氣急敗壞的收了那廝的儲物袋。打開一看,裡頭亂七八糟的塞滿了各種女子的金銀首飾、衣物。

  張師叔當即惡心不已。正要惱怒的一扇子給扇飛,他在裡頭看到了一件花裡胡哨釘滿珠玉寶石的小道袍,尋思著若是摘掉上面的俗物,小丫頭應該能穿,心情才算略好。

  “唔,等一下,還有這個儲物袋,也給你。”張師叔又轉過身來,隨手散修的儲物袋扔給了沐婉兒,“我在那廝身上找到了一張地圖,上面標的像是個修真前輩坐化的洞府。離這兒也不算遠。我准備把你暫且安置下來後,去尋找一番。”凡人界雖靈氣稀薄,但是也是有些散修的,指不定洞府裡頭有什麼機緣呢。

  “謝謝師叔。”沐婉兒歡喜的雙手接住。拿到手裡一看,是個巴掌大的黃褐色半橢圓形態皮囊。囊口裡埋有兩根深棕色的皮質抽繩。它們的兩端都打有一個死結,既是用來紮緊囊口,又是充當掛繩。皮囊摸上去光滑柔軟,和小牛皮差不多。

  在講“財”的時候,師叔有介紹過儲物袋怎麼用。所以,沐婉兒當即輸入靈氣,打開儲物袋。唔,這是一個下品儲物袋,大概有兩方的存儲空間。

  唔,太小,根本就裝不下香樟樹。不過,用來裝雜物之類的,可以裝很多了。而且還可以掩護空間!想到這裡,沐婉兒不由雙眼發亮,甭提心裡有多高興了。

  “快去換衣服罷。”張師叔翻了個白眼:可憐的修真小菜鳥,得個破儲物袋也高興成這樣!

  “是。”沐婉兒抱著道袍,一溜煙兒的跑到潭邊的兩塊巨石後面,將道袍直接套在身上。

  唔,有點兒肥大。袍子能再裝下半個她,袍腳幾乎要擦著地了。

  略一思索,她又從已經撕壞的那件中衣上撕下一條寸寬的布條來,當成腰帶系在腰間,再和張師叔一樣,將儲物袋系在腰帶上。先前的青綢包袱和還沒來得及洗的髒衣服,全一古腦兒的塞在儲物袋裡。最後,她解下頭發,重新在頭頂挽了一個道髻。站在水邊,俯身一看:哈,雄雌莫辨,好一個清秀的小道童!

  她出來之後,張師叔見了,也很是滿意:原本是有七分象小子,這下看上去就分明是個六七歲的小子了。

  “以後,你就這般打扮,便於行事。”心思一轉,張師叔特意囑咐了一句。凡人界不比修真界,他一個大老爺們帶著一個小丫頭,凡人見了,難免會有諸多猜忌,平白的增添一些麻煩。這也是他當初不選官道,而改走小道的原因之一。

  呃,當然另外一個原因是,他身上沒有凡人界通用的銀錢。劫了那散修,這個問題目前已解決。

  “從這裡翻過五個山頭,就能上官道。沿官道再走上三十來裡,便到了陳關渡。陳關渡是進入平南府的門戶之地。那裡三水相匯,南來北往,甚是繁榮發達。我剛才去看過了,東城有一間三水觀。道觀挺大的,香火旺盛,充滿正氣,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我先把你安置在那觀裡。最多十日,我定能尋了那洞府回來接你。”他剛剛晉級,沐婉兒也是如此。如今,他有錢了,原本是打算帶沐婉兒去陳關渡暫作休整,鞏固修為的。不過,思來想去,他實在按捺不住一顆尋寶的心。

  “是,婉兒全聽師叔的。”沐婉兒點頭應下。她才煉氣二層的修為,連神識都還不能外放,探險尋寶之類的事,真心不適合去。

  張師叔瞅著她身上的道袍,略一沉呤,又說道:“婉兒,我們在凡人界行走,你這名字不妨改一改。畢竟女子身份會有諸多不便。”當然,簡單的女扮男裝,在修真界那叫掩耳盜鈴,除非有能遮掩的法寶。不過,以沐婉兒現在的年紀,在凡人界倒是足以混淆陰陽,掩人耳目。

  沐婉兒仰著小腦袋,用詢問的眼神瞅著張師叔。

  果然,張師叔接著說道:“你暫且叫沐晚。朝聞道,夕可死也。只要一心向道,努力修行,從未晚也。以後,我改稱你為‘小晚’,如何?”

  沐晚!這名字不錯,可男可女,挺中性的。沐婉兒芯子裡又不是真正的六齡童,當然非常清楚世間對待女子是何等的苛刻。其實剛剛換上這件男袍的時候,她已經打算好了:以後就以男童身份示於人前——她身量尚小,雙耳也未得及打耳洞,這般穿戴打扮起來,看上去就是一個清瘦的小男孩。

  張師叔的這條建議算是提到心坎裡去了。當即,沐晚仰著臉,星星眼的使勁點頭:“是,小晚謝師叔賜名。以後小晚就改名為沐晚了。”心中暗道,新的名字,標志著一個全新的開始。沐晚,記住,你不再是閨中嬌客,而是一名“朝聞道,夕可死”的煉氣士!

  就在這時,只聽見“轟隆”一聲巨響,樹林裡掀起陣陣塵土。

  兩人聞聲看去,原來是掉光了葉子的古香樟樹從根部折斷,轟然倒地。一人合抱的斷面中心現出偌大的一個空洞,黑黝黝的,一眼看不到當頭。它果然是空心,死透了。

  這樣的朽木,香香肯定不需要!沐晚收回目光,沒有吭聲。

  “走,我們去陳關渡。”嘴角微微翹起,張師叔又象往常一樣,一甩袍袖,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

  今天的拉練開始了!沐晚吸一口氣,拔腿追了上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2:17 AM

  第22章 三水觀

  進入煉氣二層後,沐晚感覺自己的腳力較之前提高不止一兩倍。不過,張師叔在前面走得更快了。她仍然要費一番氣力才跟得上。

  師叔侄二人一前一後,急奔前行。晌午過剛,便已到達陳關渡的東城門。

  陳關渡扼守三水,是南來北往的交通要塞。東城門用青磚和青石混建而成,甚是雄偉。當中的拱形城門之上巨大長條青石上金鉤銀畫的刻著紅艷艷的“陳關渡”三個字。

  城門外的護城河起碼有五十丈寬,其規模竟遠遠超過京城的護城河。護城河上架有三座巨大的鐵板橋,靠外的那一端皆拴有四根黑黝黝的精鐵索鏈。每根鐵索比成年男子的胳膊還要粗。此時,兩座收起,唯有最左邊的那鐵橋被放下。車馬、行人都是從這座鐵橋上進出。一隊黑鎧長槍士兵共十人,分站在鐵橋入口的兩邊,注視著過往路人。

  “唔,這鐵板橋還不錯。”張師叔點頭略贊。見沐晚張著小嘴,滿眼驚艷的盯著鐵橋看,他低頭悄聲告訴身後側的沐晚,“鐵板橋裡摻有少量的鐵精,已非凡鐵,異常牢實,並且風雨侵蝕也輕易不會生銹。”早在官道之上,他不但放緩了速度,也大大拉近了與沐晚之間的距離,並且不再使用去塵術。此刻,兩人皆風塵僕僕,看上去與尋常的道士帶著小徒弟雲游在外沒有什麼兩樣。

  “怪不得敢露天放著,也不怕風吹雨打的銹壞了。”沐晚恍然大悟。陳關渡的護城河,以及護城河之上的十二座鐵板橋是大周之最。前世,沐晚從未離開過京城,只是從一些描寫大周地理風貌的閒書上讀過相關記載。她讀後,還曾感歎‘文人好誇張,言之過甚’。世上城門千百座,哪有能超過京城的?如今,親自臨其境,方知書上的描寫遠不及實際之雄偉壯觀。足以見,前世的她號稱“京城第一才女”,也只是有些小聰明罷了,眼界與心境皆猶似井底之蛙。

  師叔侄倆低調行事,混在進城的車水馬龍裡進了城。

  張師叔於昨晚已經前來探過路。修士都擁有過眼不忘的超常記憶力。故而,此刻他對陳關渡城內瞭若指掌,熟門熟路的領著沐晚直奔三水觀。

  盛夏時節,又剛過晌午,城內房屋、人口稠密,這個時候,正是一天當中最燥熱的時候,遠不及城外的涼爽。過了城門,越往城內,道路兩旁的酒肆店鋪越多,然而,路上行人不多,且大多步履匆匆,是以,大多數的店鋪裡只有幾個小夥計閒坐,並無客人光顧。

  再往東北方向走去,商鋪漸稀,道路漸窄,兩旁樹木成蔭。而放眼望去,鬱鬱蔥蔥之中隱現青磚碧瓦、飛簷斗拱的建築群,被周邊眾多的青磚小院映襯得甚是顯眼。

  “那便是三水觀了。”張師叔領著沐晚走在樹蔭之下,不緊不慢的介紹道,“道觀一般建在山水之間,鮮有建立在凡塵俗世之中的。三水觀最初是座英烈祠,是大周開國帝王為供奉攻佔陳關渡陣亡的將士而修建的。三百多年過去了,這裡香火一直旺盛得很,經後世之人多次擴建,漸漸成了一座大道觀。觀名也變成了現在的三水觀。”

  說著說著,三水觀到了。

  道觀前有一片參天古木。在炎炎夏日裡,剛一走進這一片茂密的古樹林,酷暑盡消,沐晚只覺得整個身心都安靜了下來。

  樹林正中有一條丈二寬、青石板鋪就的甬道。紅漆碧瓦的觀門便靜立在甬道的盡頭。

  走進觀內,亦是古木遍地。一切樓台亭閣皆深藏於蒼翠之中。盛夏的午後,觀裡鮮有道士行走。

  “俗世之中,確實難以尋到這樣一處修心養性的所在。”張師叔帶著沐晚直接去偏殿的迎賓房掛單。

  對於沐晚來說,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迎賓房裡的道士通常被稱作“號房老爺”——“號房老爺”是個留著山羊鬍子的老年道士,修為全無,是個地道的凡人。可是,入鄉隨俗。連張師叔這樣的築基修士此時也不得不屈尊稱他一聲“號房老爺”;雲游道士來掛單,“號房老爺”除了詳細詢問姓名、來歷、師從背景、掛單期限之外,還要當場考試一番——他點出一篇道經,掛單者按要求背上一兩段;考試合格了,“號房老爺”才會取出一張黃色的紙條,在上面填上掛單者的姓名和安排住宿的院落。

  掛單之後,吃食住宿都是全免費的。張師叔在“號房老爺”填寫單子之前,遞了一個十兩的銀元寶過去:“童兒頑劣,煩請號房老爺安排一個僻靜的小院子。”心裡甭掉有多窩火了:好好的旅捨不讓住,非得讓掛單。清玉師叔可真會折騰人!

  “號房老爺”眼皮未抬,袖了銀子,提起毛筆在單子上飛快的寫道:張逸塵師叔侄二人,師從京城流雲觀清玉道人,黃字院十號,掛單一個月。

  寫完後,他收了筆,慢悠悠的說道:“張道友,你們師徒二人直接去黃字院找王院主即可。黃字院十號位置比較偏遠,這一個月裡,你們也不必去前殿做功課。”

  一般來講,掛單成功之後,雲游道人是要拿單子去拜訪觀主、各殿殿主和堂主之類道觀裡的大小頭領。在掛單期間,還必須和觀內的道士一同做功課。而“號房老爺”話裡的意思是,這一切,他們師徒倆都可以省了!

  張師叔聽了,心情大好,暗中給了沐晚一個贊賞的眼神——給點銀子,爭取能住上單獨的小院子。這是半道上,小丫頭給出的主意。沒想到,此舉還能帶來意外之效果。也好,省得他要再費一番唇舌。

  乘“號房老爺”打揖回禮的工夫,沐晚沖他飛快的眨巴一下大杏眼。前世,她沒住過道觀,卻去廟裡拜過菩薩。在廟裡,只要給了足夠的銀子,不論和尚還是尼姑都會大開方便之門的。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道士、和尚、尼姑亦是不能免俗也。

  王院主是個削瘦的中年道士,收了單,沒有多話,直接喚過一名年輕道士領著二人去黃字院十號。

  一行三人沿著三尺來寬的石板路,越走越幽靜。

  後院比前院大很多,規劃得井然有序,一大片青磚小院按天、地、玄、黃,被狹窄的青石巷道劃分成為四塊。走了大約半柱香的工夫,年輕道士終於在最端頭那道半舊的竹門前站住:“到了。”

  推開竹門,果然是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收拾得幹淨清爽,剛好有兩間房。不過,最引人注目的是,院子的西北角依牆種有一株枝繁葉茂的老槐樹。濃密的樹枝有一大半兒伸出了高高的院牆。

  好香的荷花!沐晚忍不住伸長脖子往院牆外面張望。

  “外面是口池塘,不是本觀的私產。”年輕道士見狀,在一旁解說道,“這個小院已經是本觀的最外圍了。”

  門旁邊的院牆下還搭有一個土灶。灶旁有一口半人高、帶圓木蓋的醬色陶缸。

  年輕道士指著它,提點道:“這裡離夥堂甚遠,道友若是往來麻煩,可以在這裡自行開夥。每天早上,我們會送一擔水過來。不過,鍋碗、柴火等都需道友自備,也可以托我們購置。”

  張師叔聞言,低頭看著沐晚,問道:“小晚,你有什麼要添置的嗎?”

  有,要添置的太多了!沐晚仰起頭,問年輕道士:“前輩,請問,除了這些,還能幫忙購置其它物什麼?”年輕道士的年歲看上去和張師叔差不多,也是二十出頭的樣子,所以,她順勢也以“前輩”尊稱之。

  “你不妨說說看。”年輕道人點了點頭。

  沐晚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她的腳上原本穿的是一雙淡藍色的厚底絲履。現在,鞋底快磨穿了不說,連鞋面也面目全非,看不出本來材質。右腿的鞋頭甚至還破了一個小指頭大小的洞。

  “我想買一雙,不,十雙厚底的道鞋。”沐晚扳著手指說了起來,“唔,還要兩身換洗的道袍。還有鐵鍋……”

  磨磨嘰嘰的,張師叔在一旁不耐煩了,從袖子裡摸出一塊三四兩的碎銀子,塞給年輕道士:“我們從京城過來,小孩子特別耗衣物。她之前帶的衣服幾乎都磨損盡了。煩請道友再幫忙添置兩身換洗的衣履鞋襪。另外,我們帶的幹糧和鍋碗炊具在進城之前都送給了借宿的莊戶人家,也煩請道友再幫忙添置一套。”他們有辟谷丹,根本就用不著開夥做飯。所以,除了沐晚的衣物,其餘的全只是幌子而已。哪裡用得著這般詳盡!

  怪不得師叔侄二人穿著不俗,卻連件包袱行李都沒有。年輕道士掂了掂碎銀,點頭應下。

  等人走後,張師叔指著右邊的房間說道:“小晚,你住這間。我今晚便會去尋訪那洞府。若是他們問起,你便說我在屋裡閉關,不許打擾。你獨自在這裡,一天也要佯裝開夥一兩次。”

  “是。”沐晚本來芯子裡就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現在又身懷煉氣二層的修為,獨處什麼的,完全沒壓力。再者,自從進觀後,她一路上也是耳聽八方、眼觀六路,沒少暗中觀察。三水觀稱得上是真正的清靜修道之所,算是靠譜的。況且,她會深居簡出,只是十來天而已,想來也不會碰上什麼麻煩。

  沐晚推開綠漆房門。房間狹小,若是多站三兩個人便轉不過彎來。裡頭的陳設甚是簡樸:綠色的木格子窗糊著月白色的窗紙。窗下,三面靠牆的擺著一張三尺來寬的竹床。床上僅有一布衾、一木枕而已。靠裡邊的床頭旁有一個三尺來高的矮竹櫃。櫃頂擺著一盞油碗燈。碗裡還有大半的燈油。燈旁放著一個火摺子。

  她再去院子裡查看,陶缸是空的,裡頭一滴水也沒有。抬頭看了看有兩人高的青磚院牆,她心中躍躍欲試:唔,難道說今晚要姐爬牆去外面的池塘裡洗澡?

  年輕道士的辦事效率很不錯。傍晚時分,他便用竹籮筐滿滿的挑了一擔東西過來。

  張師叔最煩這些俗物。但是,他身為師長,又不得不出面,便耐住性子,象徵性的清點了一下:兩套小小的粗布衣履鞋襪、菜幹一把、糧米油鹽若干、鍋碗等若干。

  沐晚在一旁暗地裡撇了撇嘴:就這點子東西,頂上天去最多能值個二兩銀子。

  “柴火要到明天早上才有。如果道友需要,我還可以一並送些新鮮的果蔬過來。”見張師叔二話不說,照單全收了,年輕道士的一雙眸子亮晶晶的。

  張師叔指了指沐晚,神色淡漠的說道:“我從今晚開始要閉關清修。明早,你把東西交給她就行。”

  京城來的,果然不同凡響,出手闊綽得很。年輕道士滿口應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2:19 AM

  第23章 獨處

  收拾好東西後,沐晚從儲物袋裡拿出桃木劍,去院子裡練劍。

  院裡的老槐樹是有主的,可不能拿來練劍。在小院裡掃視一圈,她也沒找到一個可以拿來練劍的現成靶子。

  略一思索,她先從院裡找到一塊巴掌大的厚實石頭,從土灶膛裡刮下一些黑色的灶灰,在這塊石頭的正中點了一個指頭大的小圓點,然後解下兩根纏在小腿上的綁帶,再另外又撕了幾根布條,把這塊石頭綁在老槐樹的樹幹上。這樣,一個簡易而且堅固的石頭劍靶便做好了!

  吸氣、箭步踏出、刺!

  “當”的脆響,火花濺起,劍尖正中小黑點,留下一個白色的印記。

  樹下,小小的人兒一絲不苟的練著,一劍又一劍,劍劍皆准確無誤的落在石頭當中的小黑點上。漸漸的,小黑點的正中被刺出一個小劍坑。

  好天賦!張師叔人在屋內端坐,神識鋪開,看得是一清二楚,心中感慨不已:怕是在劍道峰上也難尋出幾個像小晚這般勤奮的!

  練著練著。夜色漸濃。今晚彩雲遮月,天上的星星也不見幾個。小院裡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不過,這並不影響沐晚練劍——進級後,她的目力又明顯見長。就這能見度,石頭當中的印坑,她看得一清二楚。

  人定時分,一千劍練完。

  此時,道士們大都已經入睡。道觀裡只是零星的閃著幾點昏暗的燈光,比白天更加寂靜。

  “吱呀。”張師叔打開房門,走出來,對她略一點頭,乘著夜色悄然離開。

  沐晚的衣服從裡到外都被汗濕得幾欲滴水。這樣子,沒法睡!她必須去外面的池塘裡洗個澡!

  於是,她收起桃木劍,站在老槐樹下,擦拳磨掌:姐是爬樹呢,還是翻牆?

  老槐樹的樹幹看上去約摸有三尺之粗,沐晚根本就抱不過來。好吧,就算是抱得過來,她也不知道樹是怎麼個爬法!

  院牆……沒有梯子,這麼高的牆,叫人如何翻得過!

  姐又不是話本裡的俠士,能飛簷走壁滴!

  等等!飛簷走壁!剛剛師叔是怎麼輕輕一躍,就跳過了牆頭的?用右手的兩根指頭輕點眉心,沐晚凝神,努力的在腦海裡重播剛剛師叔離開的情形——這是她的新經驗,用兩根指頭輕抵眉心,更容易聚焦神識。

  怕驚動觀裡的其他道士,張師叔沒有動用飛行法寶,也沒有直接禦劍飛走,而是象話本裡的俠士一樣,縱身一躍,輕輕松松的跳出小院。

  沐晚本身就記憶力好。進入煉氣二層後,她更是過目不忘。於是,她在牆根下,一邊回想著師叔跳躍的動作,一邊手腳也慢慢的比劃著。

  兩遍過後,師叔的一番動作便被還原了個八九不離十。

  因為不知道院外的池塘是怎麼一個情形,沐晚打算跳到老槐樹上,去摸個底先。

  深吸一口氣,她張開兩臂,腳下用力一踩,朝老槐樹離地最近的那個大樹杈縱身跳去。

  耳邊風聲呼呼作響。緊接著,只聽見“嘩啦啦——”的一陣亂響,她竟然躍起十來丈高,直接超過老槐樹一大截!

  這……小心肝猛的提高,沐晚險些驚呼出口。還好,下一息,她便落了下來,“當啷”一下,結結實實的跌坐在大樹杈上。

  沐晚恍過神來,使勁的咽掉一口唾沫,發覺自己雙手正牢牢抱著樹幹。小胸脯裡,“突突突”,整顆心幾乎要破膛而出。

  我滴咯娘咧,姐竟然能一下跳這麼高!仰頭看著高高的樹尖,她禁不住咧開嘴“呵呵”傻笑:“其實,剛剛就象飛一樣,感覺好過癮!”

  所以,再來!

  呼的縱身跳下大樹杈,她先是閉上眼睛回想了一下先前的動作和運氣方法,總結一二,然後才拼盡全力的縱身躍起。

  呼——,跳得比剛剛還要高!

  這回落地時,她吸取先前的經驗,雙臂伸開,氣沉丹田,“登”,兩腳輕輕著地。

  完美!

  不過,能不能跳得更高些呢?

  沐晚舔了舔嘴唇,飛快的四下裡張望:附近仍然漆黑一片,悄無聲息。

  可以再試一試哦!

  於是,嗖、嗖、嗖,黑沉沉的夜幕下,一道小小的身影一次又一次的跳躍著。

  跳了十來次後,沐晚累得又是一番大汗淋漓。不過,一份耕耘,一份收獲。她已能把握好力度,隨心所欲的跳到老槐樹的任何一個樹丫上。

  嗖的一下,她一個箭步踏上牆頭,卻並不停留,右腳尖輕輕一點,整個人便翻牆而過,輕巧巧的落在了牆的另外一邊。

  整座院子是建在一個用大石塊壘起來的石基上的。牆的外邊還露出一道半尺來寬的石基邊。剛好被沐晚拿來當落腳點。

  在凡人看來,沒有月光,池塘裡黑鴉鴉的,什麼荷花、荷葉,全然看不清,只有大半塘高高矮矮,擠擠密密的黑影。對於沐晚來說,卻是最好不過!

  脫下身上的髒衣物隨手扔到石基邊上,她扶著石基邊慢慢的下到池塘裡邊——經過一個多月的摸爬打滾,她已經會水了。

  搓去身上的汗垢,又圍著池塘遊了一圈,直到身上的暑氣盡消,沐晚才“呼”的鑽出水面,使勁的甩了甩頭發,一把抓住石基邊上的髒衣服,嗖的躍出水面,雙足一點,翻回小院,飛也似的鑽回屋裡。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到一息的工夫。

  師叔不在,終於可以使用空間了。從空間裡翻出浴巾,擦乾淨身上的水漬,沐晚把自己裡裡外外都換上新衣服。

  呃,合身倒是挺合身的,只是,她從小沒穿過粗布的衣服。外頭的道袍還無所謂,裡頭的中衣卻很是硌人。

  空間裡有幾身全新的細綢中衣,是田媽媽剛做好的。沐晚把它們翻出來,一一在身上比劃。田媽媽顯然沒有意料到她會一夜之間長高兩寸多,所以,這幾件衣服雖然都留長了些,卻還是短了。

  好在沐晚前世爭強好勝,女紅也是苦練過的。這次出來,她是做好了不再回府的准備,連田媽媽的針線籮筐都被她放在空間裡帶了出來。就著竹櫃上的碗燈,她把褲腿、袖口等等統統拆開,盡可能的放長一些。

  這些都是小活兒。沐晚三兩下就給重新縫好了一身。一試穿,嗯,剛剛好。於是,她又麻利的把另外幾件照樣一一改好,收進儲物袋裡。而換下來的粗布中衣又重新疊好,放回床邊的竹櫃裡。

  髒衣服信手扔到地上,等明天早上觀裡送水來後,再洗——獨自呆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界,她當處處謹慎,該做的樣子,都要做足。前世用命換來的經驗告訴她,細節往往能關乎成敗!

  收拾妥當後,沐婉往窗外看了看。外面還是漆黑一片,寂靜無聲。她深吸一口氣,靜下心來,在竹床上五心向上,盤腿坐好,開始練功。

  也許是在城裡的緣故,觀裡的靈氣比深山老林要稀少得多,連個靈氣光點都難尋到。沐晚幾次引氣都未果,索性放棄。好在身上還存有十來粒養靈丹,不然,沒法煉氣了。她吞服掉一粒養靈丹後,開始催動運氣訣。

  沒有了昨晚那種濃鬱的靈氣環境,很快,她便發現情況有些不對頭:和《靈氣訣》裡描述得不盡相同,運氣訣一發動,她體內的靈氣像是小龍卷風一般,在經脈和丹田裡打著轉兒急速運轉的。

  沐晚沉呤:都說龍生九子,且各有不同。於修行上,也應該是同樣的道理罷?《靈氣訣》是清玉師叔祖的煉氣心得,描述的自然是師叔祖體內的靈氣運轉狀況。我體內的靈氣運轉和師叔祖有所不同,也應該是在情理之中。

  這樣想來,心稍定。她小心翼翼的走了一個小周天,至始至終並沒有感動什麼不適。於是,心裡的疑慮盡消。又走了一個小周天,天色大亮這時,院門被人“咚咚咚”的敲響。

  “張道友。”聽聲音正是昨天的年輕道士。

  沐晚跳下床,小跑著出去開門。

  年輕道士提著一隻小竹籃站在門口。籃子上遮了一塊白淨的粗布,看不出裡頭裝的是什麼。他的身後還跟有一名十來歲的道童和一名打著光膀子的中年壯漢。道童挑著滿滿一擔水,而壯漢挑的是柴火。

  “前輩,早。”沐晚行過禮,閃身將一行人讓進院來。

  年輕道士眼裡掃過小院,見老槐樹下零零碎碎的鋪了好些枝葉,不由眉頭輕皺,低頭對她說道:“你師叔閉關了,你也不能躲懶。院子裡要打掃幹淨,知道不?”

  “是。”沐晚垂手侍立,點頭應下。

  年輕道士見狀,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轉身招呼道童和壯漢:“都挑進來吧。”

  然後,他掀開籃子上罩著的粗布,現出大半籃水蜜桃來。桃兒個個有成年男子的拳頭那般大,白裡透紅,誘人得很。這一個多月來,沐晚盡是吃辟穀丹裹腹。那辟穀丹聞起來是飯香誘人,吃在嘴裡卻無滋無味,是以,沐晚雖然不曾感到肚子餓,嘴裡卻是能淡出鳥來。冷不丁的眼裡躍進幾個紅艷艷的大桃來,她只覺得頓時口舌生津。

  年輕道士笑著把籃子遞給她:“剛打來的井水沁涼,你不妨把桃子洗幹淨,泡在水缸裡,冰一冰,這樣更好吃。”

  沐晚難為情的把目光從桃子上抽出來,接過籃子,連聲道謝:“謝謝,謝謝前輩。”

  送走一行人,她迫不及待的從籃子裡挑出那個最大的,洗幹淨,一口咬下。

  立時,甜津津的桃汁噴湧而出。

  “啊,真好吃!”一氣吃了三個大桃子,沐晚摸著圓鼓鼓的肚皮,一雙杏仁大眼愜意的瞇成了細縫兒。

  可是,麻煩也接踵而來——呃,肚內腸鳴如雷動。某人辟穀一個多月,又剛經靈氣灌體,腸內的穢物早就排空。冷不丁的豪吃一頓,腸胃大受刺激……於是,貪吃鬼華麗麗的拉肚子了。

  屋裡沒有恭桶。貌似道士們用的是茅房。還好,昨天進來的時候,沐晚在路邊曾經看到過一間。離得也不遠,就百來步的距離。

  來回跑了三趟,肚子總算歇了下來。

  只是這樣一來,面對灶臺上擺設的吃食,某人再也控制不住口舌之欲。辟谷丹完全沒法吃了!

  也罷。修行本來就是講究自然而然,順其自然。忍不住,便無須再忍。沐晚乾脆燒火,准備自己熬一大鍋香噴噴的菜幹米粥——身為“京城第一才女”,前世的她自然是“入得廚房,上得廳堂”的。當然,她那所謂的一手好廚藝,指的是,她端著茶碗端坐在廚房的幹淨地兒,動動嘴皮子發號施令,至於燒火、切菜、炒菜……最後的裝盤,全程不用她自個兒動一個手指頭,自有廚娘們爭著去做。

  所以,空有滿腹理論知識的某只忙活半點,最後不得不“靈機一動”,動用燒菜的油才把灶膛點著。

  費盡渾身解術,她終於熬出半鍋聞起來香噴噴、看上去黑乎乎的菜幹米粥。

  可憐的,兩世加起來,錦衣玉食,不知吃過多少山珍海味,眼下,她卻對一鍋最簡單不過的菜幹米粥欲罷不能。所以,聖人說的對,民以食為天。辟穀什麼的,就讓它見鬼去吧!

  接下來,沐晚天天窩在小院裡,煉氣、習劍、燒火做飯,日子過得簡單而充實。

  其中,進步最快的是她的廚藝——現在,她的實踐動手能力足以匹配理論水準。第四天晚上,她從池塘裡偷偷捉了一條魚,用桃木劍收拾俐落,半夜裡做了一鍋鮮魚湯,真的好吃到哭!自己親手做出來的,和借助廚娘之手做出來的,味道就是不一樣。

  因為不用拉練,所以,她把每天一千劍增加到每天五千劍。於是,在第五天的時候,劍術有了質的飛躍:她練出了劍氣!隔著三步遠的距離,她用劍氣能刺穿一寸來厚的石塊!

  同時,體內的靈氣也較之前顯得更精純些。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為不再辟穀,每天清晨,她都要去上一趟茅房。

  在張師叔離開的第七天清晨,沐晚和往常一樣,上過茅房,剛要往回走。這時,天還沒亮。往常空無一人的巷道上,一個胖道士捂著肚子,迎面疾跑過來:“快,快,借過!”

  冒失鬼!沐晚瞟了來人一眼,忍不住在心裡嘟囔了一句,暗道“好險”。

  然而,就是這一眼,令她心中警鈴大作——胖道士的腰間系著的皮囊顯然是個儲物袋,並且和張師叔給她的那個一模一樣!

  這意味著什麼!

  首先,這是一個修士!

  其次,他很有可能和張師叔斬殺的那名散修是一夥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2:20 AM

  第24章 人無殺虎心

  沐晚凝神,又飛快的盯了那廝一眼。腦袋裡立刻浮出現“煉氣一層”等五個字。

  師叔說過,只要修為高過對方,便能看出對方的修為。反過來,什麼也感覺不到。除非對方故意釋放出威壓來。

  但是,自己女扮男裝,卻是連剛進先天期的修真菜鳥都瞞不住的!更何況對方已經進入煉氣期!

  沒有遲疑,沐晚捏著鼻子走開了。卻不是往自己的院子那邊走,而是徑直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了二十來步,她身子一晃,悄無聲息的跳上了路邊的一棵大榆樹,借用大榆樹茂密的枝葉遮住身形——以她的經驗,二十來步的距離應該遠超出了煉氣一層的聽力極限。

  常言道,人無殺虎心,虎有害人意!她人小力單,實在是賭不起。當然,最好的時機是眼下,直接將胖道士格殺在茅房裡。只是,這樣純屬無故殺人。而修士無故殺人是要沾上因果的,進級的時候最易衍生出心魔。

  接下來的事情充分證明瞭,她的小心謹慎是完全正確的!

  胖道士從茅房裡出來後,納悶極了,抓著頭發朝她離開的方向張望,嘴裡喃喃自語道:“咦,三水觀裡怎麼會有女童的?”

  沐晚的聽力了得,聽得是一清二楚。此刻,後背上的冷汗嗖的下來了。

  “小丫頭,量你也跑不出你道爺爺的手掌心!”胖道士猥瑣的“嘿嘿”一笑,面上裝出一副淡然的模樣,暗地裡卻慢慢的在巷子裡挨著院子察看。

  看著他越走越近,沐晚是腸子都悔青了!棋差一著,她還是遠遠低估了這廝的膽量。沒想到,這廝在道觀裡也敢這般的膽大妄為!

  “撲撲撲……”心都快跳到嗓子眼裡來了。沐晚唯有屏息斂神,緊緊抱著樹幹,咬牙死扛。連十個指尖深深的掐進了粗糙的樹皮裡,她都全然不知。

  幸運的是,這傢伙的修為還是低了點。他從大榆樹底下走過,卻什麼也沒察覺到,依舊沿著巷子往前找尋。

  沐晚看著他的胖背影,悄悄的吐出一口悶氣。不過,她仍然不敢掉以輕心。畢竟之前,他們打過照面。而修士的記憶力一般都是過眼不忘的。

  於是,形勢又反轉過來:現在又換成沐晚在暗中盯胖道士的梢了。

  天色漸亮。巷道上的道士漸多。

  胖道士不敢太放肆。他在巷子裡來回找了一趟,終是一無所獲,只好放棄。

  沐婉站得高,看得遠,暗自記下胖道士最後走進的院子:黃字院二號。

  乘四下裡無人之際,她麻溜的跳下樹來,沿著牆根,快步追了過去。

  怕打草驚蛇,她也不敢靠得太近。在離黃字院二號約摸三十步的地方,她閃身躲進一個黑暗的角落裡——這裡仍在她的耳力範圍之內。

  右手雙指抵在眉心處,她凝神細聽。一時間,耳邊響起很多亂七八糟的聲音:有人在背誦經書,有人在打呵欠,有人在小聲咒罵,有人在洗漱……

  “老三,你還不信我這雙招子?我不可能看錯!那確實是個六七歲的女娃娃!”

  很快,沐晚找到了目標聲音——那個胖道士壓低嗓子在與人說話!

  該死的,還有同夥!

  另外一個陰森森的聲音“桀桀”的笑道:“去他娘的滿堂正氣,我呸!就老大信它,一心一意的想混進來。”

  “老三,你聽我說,小丫頭的一雙眸子又大又亮,將來一定是個大美人兒。老大就喜歡大眼睛的美人兒。我們把她弄來送給老大,老大肯定喜歡!老大一高興了,指不定就能賞我們倆點什麼。呵呵……”胖道士笑得好不淫蕩!

  去死!沐晚恨到牙根發癢,右手張開,竟然在青磚牆上留下五道深深的抓痕。

  “瞧你這點出息!老四,你說,我們都在這破觀裡呆兩天了,老大怎麼還沒到?讓我們哥倆在破觀裡耗著,他倒好,不知道在哪兒風流快活。”陰森森的聲音似乎滿肚子牢騷,“還有老二也是的,只不過是巴上京城魏家而已,就和撿到寶一樣。連老大要圖謀的大事說不參加,就不參加了。奇怪的是,老大居然也同意了!”

  “是哦。老大也是的,老二收個胖徒弟,要送禮,他自個兒送就是了。還非得要我們哥倆也一道送。老三,你說老二這回到底在搞什麼?魏家的胖小子分明沒有靈根,老二非要上趕著收這麼一個廢物點心為徒,為什麼呀?”

  “為什麼!還不是因為胖小子姓魏,是京城魏家的長子嫡孫!再說,老二也不過是煉氣四層的修為,他自己還不知道要猴年馬月才能築基,還能收個什麼樣的徒弟!”

  “呵呵,說的也對。老大煉氣七層了,都沒有收徒弟呢。老三,這觀裡悶死個人。老大又還沒來,我們不如今晚就去把小丫頭抓來,怎麼樣?”

  “你不是沒找出住哪嗎?”

  “嘿嘿,屁大的道觀,那麼個大活人,憑我胡老四的手段還能找不出來嗎?”

  “行行行,你先打聽出來再說。”陰森森的聲音打了個呵欠,“莫要驚動了觀裡的道士們。小不忍,亂大謀。等我們兄弟仨把這破觀弄到手裡了,什麼樣的美人兒沒有!”

  “放心,這觀裡連個先天境的都沒有。小事兒。”

  接著,沐晚就聽到胖道士的腳步聲響起。“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

  過一會兒,觀裡的道童會去她院裡送水。所以,她不敢再逗留,半低著頭,閃身出了牆角,跟沒事人兒一樣,走回自己院裡。

  一回到院子裡,她便立刻“匡唧”落栓,後背死死的頂住院門,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渾身上下直淌虛汗:怎麼辦!怎麼辦!

  死胖子肯定會找到我的!

  兩個賊子絕對不會放過我!

  這時,背後的門突然被“咚咚咚”的敲響了。

  “誰!”

  沐晚只覺得毛骨悚然,猛的跳了起來。

  “沐弟弟,是我。”是挑水道童的聲音。挑水道童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半大小子。沐晚用兩個桃子就和他混熟了。

  “哦。”沐晚捂住胸口,連連甩頭,心裡說道:沐晚,你這是怎麼了?怕成這樣!單純的害怕,有用嗎!

  是禍躲不過!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所以,沐晚,不怕!

  勇敢的去面對!被動挨打,坐以待斃,從來就不是你的作風!

  深吸一口氣,沐晚用雙手狠狠的抹了把臉,打開門栓,雙手將院門拉開,沖挑水道童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臉:“大哥哥,我剛剛在屋裡,沒聽見。”

  “沒事兒。”挑水道童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象往常一樣,將人迎進院裡,沐晚站在一旁看著他忙活,裝出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兒,歪著頭問道:“大哥哥,你一天要挑多少擔水呀?”

  道童一邊倒水,一邊答道:“也不多,就二十來擔吧。整個黃字院,都由我負責。”

  “咦,黃字院這麼大,只要二十擔水就夠了嗎?”

  “又沒住滿。當然夠了。”道童倒完水,收了空桶,撓撓頭,隨口說道,“你們怎麼都愛問這個?你是今早第二個問我這個問題的呢。”

  果然!沐晚心中一驚,臉上卻故作好奇的問道:“呀,還有哪個問了你呀,大哥哥?”

  “唔,就是住在二號的那個胖子。”挑水道童骨子裡也是個八卦的,湊過來,跟她小聲爆料,“我跟你說哦,那傢伙掛單才不過兩天,就問東問西,拐著彎兒打聽我們觀裡的道童,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啊!”沐晚趕緊用一雙小手捂住嘴巴,裝出惶恐的樣子。

  “真的!不是嚇唬你!和胖子住一起的那個鷹鉤鼻看上去也不象好人。”挑水道童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本正經的提醒道,“你師叔在閉關,你最好小心點哦,不要一個人在觀裡亂跑。”

  “哦,知道了。”沐晚緊張的追問道,“大哥哥,你有沒有跟胖子提起我?”

  “當然沒有。我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跟他說實話!我騙他,說觀裡的道童都住在天字院裡。他要是敢上那裡去瞎打聽,看我們觀主怎麼教訓他!”挑水道童得意的沖她擠了擠眼睛,挑著空水桶走了。

  哈,少年,你真是太機智了!沐晚星星眼的將人送到門口。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2:20 AM

  第25章 小心使得萬年船

  拴好院門,沐晚三步並作兩步,飛跑到老槐樹下,“嗖”的跳上樹,小心的利用濃密的枝葉藏住身形。

  站在這個高底,以她的目力,可以看清大半個後院裡的情形。

  三水觀的早課時間快要到了。道士們三三兩兩的往前院集結。

  沒過多久,那個自稱“胡老四”的胖道士出現在她的視線裡——胡老四袍袖甩甩的從外面走回黃字院二號。隔得有點遠,他臉上的神情看不清楚。

  然後,大約一刻鍾後,胡老四和另外一個留著小鬍子的清瘦男子從院裡出來,結伴去了前院。

  只可惜離得太遠,沐晚看不清‘小鬍子’是不是長了個鷹鉤鼻。她使勁的揉了揉眼睛,用雙指抵住眉心,再凝神細看,心裡不由“戈咚”作響:糟糕,居然看不出這傢伙的修為!

  這幾天連續高溫。太陽剛升起來,色兒就是白色的。即便是清晨也無涼爽可言。可是,此時的沐晚卻覺得後背一片冰涼,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如果‘小鬍子’就是那個聲音陰森森的“老三”,那麼,他的修為肯定在她之上!

  再細細回想起先前偷聽到的談話內容,沐晚猜測“老三”的修為極可能和“老二”一樣,都是煉氣四層。

  以一敵二,其中的一個修為還極有可能比自己高出兩個小境界!所以,沐晚,這是一場硬仗!

  “咚、咚、咚。”半刻鍾後,觀裡的早課鍾聲響起。整個黃字院裡再無人跡。

  沐晚吐出一口悶氣,仍舊蹲坐在樹杈上,雙眉緊鎖,慢慢梳理得到的資訊:首先,這夥賊子一共有四個人。

  其次,“老二”目前在京城。而且,“老二”收的那個胖徒弟就是姓魏的那廝——十歲,京城魏家的長子嫡孫,這兩樣正好對得上。哼,沒想到,幾年後便譽滿京城,號稱“京城四公子”之一的魏彥青十歲的時候是個胖小子。呃,這個不是重點,跳過!

  第三,“老大”想圖謀三水觀。“老三”和胡老四是他喊來的幫手。並且,這兩個賊子已經先行混進了觀裡。

  第四,“老大”在來的路上,剛巧被師叔斬殺了。唔,師叔從他儲物袋裡找到的那件道袍是“老大”准備送給魏彥青的見面禮——好惡心,那袍子必須撕得粉碎,扔茅坑裡!好吧,這也不是重點,可以推後。

  第五,“老三”和胡老四還不知道“老大”已死。

  第六,胡老四這廝剛剛肯定去天字院尋找她了。當然,他絕對是無功而返。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她就安全了——有道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世上哪有千日防賊的理兒?

  看著寂靜無聲的黃字院,沐晚有心去胡老四住的院子查探一番。轉念一想,她又放棄了:修士的手段千奇百怪。修為到了煉氣三層以上以後,修士就可以煉丹、擺陣、畫符。“老三”的修為真的要是煉氣四層的話,天知道他會在那小院裡搞些什麼奇奇怪怪的玩意兒。她若是冒冒失失的去查探,到時打草驚蛇還算好的,就怕會自投羅網,脫不得身。

  “看來只能躲在半道上偷聽了!”沭晚一拳打在樹幹上,喃喃自語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必須先弄清楚‘老三’是不是‘小鬍子。”

  說做就做!沐晚跳下樹來,出了院子,機警的沿著巷道走出黃字院。

  藏身的地點,她首選的是前院的藏經樓:一來,從後院去前院,必須打藏經樓旁邊的林蔭道過;二來,藏經樓有三層。她從外面看,發現三層的門窗全部緊閉。如果三層無人的話,剛好方便她行事——就算‘小鬍子’再機警,恐怕也不會想到有人會藏身於藏經樓第三層,為的只是聽一聽他的聲音。

  整個道觀的道士都在做早課。所以,沐晚一路上連半個人影也沒碰到,很順利的摸到了藏經樓。

  一層正中的黃漆大門上掛著一把黃澄澄的大鎖。藏經樓也沒人!太好了!沐晚機警的四下裡張望一番,雙腳輕蹬,呼的縱身躍上二層的廊道。她並沒有立刻跑上三樓,而是就勢蹲在地上,側耳細聽——周圍寂靜無聲。耳聽為虛!她又輕手輕腳的跑到一個半開的木格子窗戶下,踮起腳尖往裡察看。

  整個二層就是一個大通間。裡頭每隔五尺便擺著一排栗色的書架。每一排有四個三尺來寬的書架。每個書架分上、中、下三層,每一層都間隔均勻的平鋪著四本線裝書。沐晚瞄了一眼離得最近的那個書架。受視角的限制,她只能看清中間那層擺的四本書:《針炙大成》、《針炙資生經》、《針炙素難要旨》和《針炙問對》。再看旁邊的那個書架,上面擺的卻是一些關於大周水文的書籍。看來二樓收藏的都是一些雜書。沐晚聳聳肩,抬腳往樓梯那邊走去。

  結果,她上到一半的樓梯才發現原來二樓和三樓之間的樓梯上還有一道木柵欄門,並且,這門是鎖著的。

  透過木柵欄門,她很清楚的看到裡頭的朱漆木梯上蒙著厚厚的一層灰。

  看來好久不曾有人上過三樓了。和姐事先猜想的一樣!沐晚暗喜,快步跑下樓梯,翻出廊道,踩著二樓外面的綠色琉璃瓦,飛身跳上三樓。

  三樓的廊道上布滿灰塵。緊閉的門窗上也結了不少蛛網。不過,窗戶紙都是全乎的,連個破洞都沒有。看來並不是完全荒廢,可能隔幾個月會有人上來打掃一下衛生之類的。

  這一層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沐晚輕輕推開三樓的大門。出人意料的是,裡面居然大半的空間是亂七八糟的堆滿了殘破的舊書架,而左邊的角落裡則碼著一大堆發黃的線裝書。

  她走過去,隨意的瀏覽著。突然,她看到一本寫滿金文的古書,忍不住撿起來。一看,封面上居然寫著“金文古錄”,並且還是前朝古本!

  所謂“金文”是指古時候刻在青銅鍾鼎之上的文字。隨著時代的變遷,文字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再加之,古代的青銅器傳世者甚少。現在,金文已經失傳。象前世教她的那位老儒對金文頗有研究,認得的金文也沒有超過三十個。

  沐晚本人很喜歡金文。不知道為什麼,每每看到金文,她會從心底裡生出一種很親近的感覺。所以,前世,她曾跟著老儒學過金文。

  手中的這本《金文古錄》拓印了百余篇金文,內容大多寫的是古時候祭天或祭神之類的。其中,絕大多數的字是早就失傳了的,更難為可貴的是,其中有近一半的字旁邊有詳細的注解。沐晚只是大致的翻了翻,便愛不釋手。本來“不告而取是為賊也”,可是,看著隨便碼放在地上的書堆,她果斷的將它收進儲物袋裡——書寫出來就是給人讀的。束之高閣,用來藏灰,與其白白的瞎了一本好書,還不如便宜了她。

  正在這時,“咚、咚、咚”,前院的鍾聲又被敲響三下。這是早課結束的鍾聲。道觀裡的道士們除了清修,一般都要擔負一定的雜活兒。大多數的道士都選擇在早課結束到正午開餐之前的這段時間裡完成一天的雜活。所以,這段時間便成了觀裡最有人氣的時間段。沐晚自然不敢現身。她索性將三樓的大門重新關上,從空間裡取出一個綠縐圓坐墊,坐在書堆旁,細細的翻尋起來。

  這是一堆雜書。天文地理、神仙怪談……無所不有。甚至有一些武功秘笈。沐晚自從練出劍氣後,在武學方面像是突然開了竅。無師自通,這些武功秘笈,都能看懂。

  粗粗的翻閱之後,她發現這些書上的武功都是玄之又玄,最起碼也要進入先天境界才能練習。整個道觀都沒有一個先天境的道士,所以,也難怪它們會被扔進故紙堆裡。

  然而,這些秘笈卻是沐晚此時最需要的。不過,她深知貪多嚼不爛的道理,所以,最終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只選取了兩本:一本《逍遙八步》和一本《落英飛劍譜》。前者是輕功,後者是暗器。

  不知不覺中,到了正午時分。樓下房間漸漸沒了動靜。最後,從一樓傳來“當啷”的落鎖聲。想來道士們都去前面的膳堂用午餐了。沐晚也收了坐墊。她先是悄悄的從屋裡溜出來,再重新關上三樓的大門。然後,在廊道裡選了一個剛好可以看清下面的林蔭小道的偏僻角落,蹲著身子藏好。

  一刻鍾後,下麵的林蔭小道漸漸熱鬧起來。道士們用過午飯,又三五成群的回各自的院子午休。

  又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在小道上幾乎沒有人影的時候,胡老四和‘小鬍子’終於出現在沐晚的視線裡。隔著十來丈的距離,沐晚看得分明——‘小鬍子’正好是個鷹鉤鼻。

  還好自己先前沒有抱著僥幸的心理,貿然出手。沐晚蹲在角落裡,忍不住甩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樓下,胡老四扭身看了看後面,往地上啐了一口,小聲的咒罵道:“我呸,這班小兔崽子,看道爺以後怎麼收拾你們!”

  ‘小鬍子’不耐煩的冷哼:“得了吧,你。都念叨一上午了!”

  正是那個陰森森的聲音。

  兩樣都對上了。‘小鬍子’就是“老三”!

  在再次確定自己沒法看出他的修為之後,沐晚蹲在角落裡,屏息斂神,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樓下,胡老四決定乘著午休期間,各院子裡的人最齊活,再探天字院。老三懶懶的扔下一去“隨你”,兩人便一個往黃字院,另一個往天字院,相背而行。

  看著胡老四漸行漸遠的肥胖背影,沐晚不禁雙拳緊攥:這廝果然不會輕易罷手。

  既是如此,就莫怪姐心狠手辣,要了你的狗命!沒有絲毫猶豫,沐晚縱身跳下三樓,遠遠的跟了上去。

  煉氣四層的“老三”,她暫且奈何不得。但是,煉氣一層的胡老四,既是一心作死,那麼,且不妨拿來試劍!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2:22 AM

  第26章 四象五行訣

  別看胡老四身形胖得象只狗熊,身手卻甚是敏捷。與其它三院不同,天字院是獨立的院落。院門是一座二層樓的木樓。胡老四站在牆根下,見四下無人,一個旱地拔蔥,躍上門樓的屋頂,然後跟只狸貓一樣,在綠琉璃瓦屋頂上,悄然無息的三踩兩踏,轉眼間便跑遠了。

  沐晚在後頭只能幹眼瞪!二層樓的木樓倒是難不住她,她也能輕輕松松的翻過去。難的是,在瓦頂上奔走如履平地,不帶丁點兒響聲,並且還不讓胡老四發覺。

  放棄麼?不!沐晚眉尖輕皺,一個箭步躍起,嗖的上了木樓屋頂。

  整個天字院頓時盡收眼底。沒想到,天字院其實畔湖而建的。在它的東北方面是一個很大的人工湖。湖的面積約占天字院總面積的三分之二。即便是這樣,天字院的屋捨還是四個院子之中最多的。綠綠蔥蔥之中,樓、台、亭、閣半隱半現。朱漆碧瓦的長廊似遊龍,將它們連貫成一個整體。

  很快,沐晚便在最近的一座三層的八角樓上找到了胡老四的身影。只見他一個“倒掛金鉤”,懸於第二層的屋簷之下,正抱著朱紅色的柱子往屋裡偷窺。沒有發現目標,他翻出第二層,用同樣的方法在第一層找尋。一無所獲後,他縱身躍起,跳到八角樓相連的長廊之頂,嗖嗖的跑向下一棟樓房。整個過程用時不超過三息!

  照這樣的速度,這廝用不了半天就能翻遍整座三水觀!沐晚垂下眼簾,略一思索,沒有追上去,而是躍下門樓,鑽進了另一邊的小樹林裡。

  剛剛她在屋頂上看得分明,只要朝著正東方穿過這片小樹林,再繞過兩座小樓和一道長廊,便能到達湖邊。湖邊砌有一片面積不小的假山群。除了最高處有一間圓頂茅草亭,那一帶盡是些奇形怪狀的湖石,寸草不生,連個遮蔭的地方都沒有。正午的太陽光毒得很,假山上的石頭被曬得熠熠發光。哪個會在這個時候去假山上賞玩?正好方便行事。

  沐晚一路小跑,半刻鍾不到,便趕到了假山帶旁。

  她跳上路邊一棵高大的垂楊柳,再次確定圓亭裡沒有人之後,回首眺望,尋找胡老四的身影。

  唔,時間控制得不錯。胡老四剛好查完不遠處的一座樓閣,正要踩著長廊頂往湖邊而來。

  嗖——,沐晚輕輕跳下樹,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假山底下的石徑上。然後,她裝作是純屬路過,用寬大的袖子遮在頭頂,腿腳不穩的跑向最近的那座小樓。

  石徑邊光禿禿的,沒有什麼遮擋之物。想必,以胡老四的目力,很快就能發現她的行蹤。

  果然,剛跑了十來步,沐晚便聽到背後響起破風之聲。

  “小丫頭,原來在這裡。讓道爺好找!”胡老四從長廊頂上一躍而下,袍袖張開,雙爪如鉤,象老鷹一般飛撲下來。

  眼見獵物就要到手,就在這時,他看到小丫頭突然轉過身來,居然朝自己笑了。

  巴掌大的笑臉跟花兒開了一般好看,卻莫名的令人徹骨生寒。

  不好!有詐!念頭在腦海裡飛閃而過。然而,他還來不及作出反應,心口上便傳來一陣劇痛!

  胡老四愕然的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在他的心口上赫然插著一柄桃木劍。劍身盡沒,只現劍柄!

  “這……”他下意識的伸出雙手要去拔劍,然而,他的指尖都還不曾碰到劍柄,整個人卻有如山倒,直楞楞的向前撲去。

  沐晚連忙閃到一邊。

  “砰”,胡老四擦著她的袍角重重的撲倒在地。

  死了!緊繃的神經驟然鬆懈,沐晚吐出一口濁氣,也無力的癱坐在屍體的旁邊。

  前世,她的手上也是有過人命的。但那是被她設計間接的謀害至死。象這樣親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殺人,兩輩子以來算是頭一遭。沒有什麼比眼睜睜的看著一條生命在自己手上流逝更令人震撼的了。剛剛那回頭的一劍,像是耗盡了她所有的氣力,此刻,她連抬抬手指頭的力氣都木有了。整個人癱坐在那兒,跟條從水裡撈出來的魚兒一樣,只是一味的張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過了許久,沐晚才緩過勁來。

  她站起來,四下裡看了看,這才試著用腳尖輕踢地上的屍體。

  胡老四一動不動的臥倒在那兒,死得不能再死。

  將儲物袋裡的衣服等物品盡數放進空間裡,沐晚用力把胡老四的屍體翻過來,拔出桃木劍,然後用劍挑下他腰間系著的儲物袋收進空間,把屍體裝進了自己的儲物袋裡,最後再把儲物袋又重新貼身收好。

  不愧是法器,桃木劍殺人,居然沾血不滴,滴血不漏!就連石徑上亦是沒有任何血跡。

  沐晚把桃木劍收進空間,又四下裡張望一二之後,便微垂著頭,飛也似的跑離了現場。

  和來時一樣,她還是行走於樹高屋稀的僻靜之地,最後復又從門樓的一角翻出天字院。

  接下來,她沒有回黃字院,而是又去了藏經樓三層。

  午休時間,藏經樓依然是鐵將軍把門,周圍不見人影。沐晚沒有停留,直接躍上第三層,開門進去。

  呼的把門關緊,落下門栓後,她懸著的心才終於又實到落處。

  頭輕輕的頂在門葉之上,腦海裡又不禁回現出剛剛擊殺胡老四的情形。

  殺掉胡老四,她沒有什麼好後悔的。如果再來一次,她還是會手起刀落的殺了那廝。師叔說過,仙道上危機重重。修士修道,是與天爭,亦是與人爭。稍不留意,便是道消人亡。在胡老四的屍體旁癱坐一番後,她已經拋棄了身上所有的懦弱。這一世,她沐晚只求仙道。仙道之上,神阻,弒神!魔擋,除魔!

  現在回想剛才的經過,她是在反省與總結。這也是她前世養成的習慣。行事之後,多多反省,可以讓她更快更好的成長起來。

  其實,剛開始時,她是准備直接追殺胡老四的。她以為,正所謂,修為高一級,壓死人。她可以碾壓胡老死。然而,在看過胡老四的身手後,她發現自己險些犯下大錯:雖然她的修為高過胡老四一層,但是,胡老四明顯是淫浸武道多年。正面廝殺,她未必會是胡老四的對手。所以,臨時決定選取刺殺的方式。

  胡老四之所以上當,究其原因,主要是受她的外表蒙騙,又行事肆無忌憚,事先不查實,便把她當成了三水觀裡的一名普通道童,所以,至始至終,這廝對她都無戒備之心。

  這世上扮豬吃虎的人太多,自己以後絕不能做胡老四第二。沐晚握拳,深以為戒。

  接下來,她的目標是‘小鬍子’老三。這廝絕對是個硬茬:修為比她高;為人比胡老四謹慎得多。

  現在沐晚唯一感到值得慶幸的是:通過她的觀察,老三做事目的性很強。他此行圖謀的是三水觀,所以,不想節外生枝,一直行事很低調。

  胡老四的死估計最多能瞞到晚上。到了晚上,老三肯定會出來找人。而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蹤,在得到胡老四確切的消息之前,老三肯定都不會大張旗鼓的行事。

  敵在明,我在暗。這裡頭肯定會有機會。沐晚從懷裡掏出儲物袋,扯起嘴角輕笑,心中已然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從空間裡取出從胡老四身上繳獲的儲物袋,將之打開。

  這個儲物袋也是個下品貨。胡老四顯然是個收藏愛好者。兩方的存儲空間被塞得滿滿的。

  “嘩啦——”沐晚將裡頭的東西一古腦兒倒在地上。瞬間,周圍便多了老大一堆東西,擺滿了她周邊的空地:有金銀珠寶,有一卷竹簡和十來本線裝書,有一長一短兩柄寶劍,有衣飾、器皿……甚至裡頭還有一隻烤得香噴噴的烤羊腿!

  沐晚首先從裡頭挑出兩柄寶劍來。兩柄劍均是闊劍,劍鞘黝黑,刻有精美的花紋。劍把上各鑲有鴿子蛋大小的紅寶石一塊。她再凝神細看,兩把劍的劍身之上都無靈氣。再一細看,劍身均無靈氣。唔,只是兩把凡鐵,連法器都稱不上,還不如桃木劍。她撇撇嘴,隨手扔到一邊。

  接著,翻出來的是兩道黃色的符篆。她拿到手裡定晴細看,當即笑靨如花,忍不住笑道:“真是天助我也!”

  兩道符都是下品靈符,一道是速行符,一道是斂息符。好比是剛想瞌睡,便碰到了枕頭。有了這兩道符,尤其是後者,她對付老三的計劃便完美了,再無缺陷!

  將兩道靈符重新收進儲物袋裡,沐晚又將那卷竹簡拔拉過來。竹簡一看就是年代久遠的古物。貫穿的麻線很多處都磨斷了,被人仔細的用金線又重新穿過。

  卷頭上刻著五個金文。沐晚只認得第一個和第三個,分別是個“四”字和“五”字。居然是本古卷!直覺告訴她,這卷竹簡不會是個尋常物件。當下,她從空間裡找出先前得到的那本《金文古錄》,對著卷頭上的字,開始查找起來。

  很快,她就找到了第五個字——“訣”字!

  天,是本功法!古時候留下來的功法!沐晚眉頭跳了跳,按捺住狂喜之情,屏息查找第二個字。

  在第七頁,她找到了!是個“象”字!

  “第四個字莫不是個‘行’字!”經過師叔的講道,沐晚已經不復是一無所知的修真菜鳥。禁不住在心裡猜想起來。如果真是“四象五行訣”的話,那麼她手裡拿著的竹簡肯定是部功法了。

  心“砰砰”的狂跳,幾乎要破膛而出。沐晚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繼續翻找。

  找到了!在第十一頁!果然是個“行”字!

  真的是“四象五行訣”!

  姐剛好是五靈根!

  如果不是擔心被人發現,沐晚此時恨不得跳起來,狂舞一曲。

  當修為到了第二層時,修士便可以選擇一門功法。師叔也跟她提起過這事,說自己是丹修,只有丹修的功法,並不適合她。好在,煉氣期二進三是道坎,她又剛剛進級,此刻正是精純靈氣,鞏固境界的時候,所以,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功法,倒也無妨。等回到宗門,她身為外門弟子,若是攢足了一定的宗門貢獻點,便能去專門的管事師叔那裡兌換相應等級的功法。宗門傳承五千年,收錄的功法眾多,總有一款適合她的。

  沒想到,功法來得這麼快!一聽名字就威武霸氣得很!

  整卷竹簡上刻劃的都是金文。不依靠《金文古錄》的話,除了先前的“四象五行訣”等五個字,沐晚只從中認出了“氣”、“仙”、“法”等十來個字。整本書有如天書。

  也不知道胡老四是不是空有其寶。沐晚翻到最後,發現麻繩齊斷,並且斷口與前面的那些破損處相比,明顯要新得多,小心肝不禁揪了起來:難道只是半卷殘本!

  老天爺,你不會這麼坑我吧!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2:23 AM

  第27章 危險,除!

  話說劉老三飽睡醒來,發覺屋子裡黑沉沉的。“呼——”指尖彈出一點豆大的火苗,將床頭竹櫃上的油燈碗點燃,他不緊不慢的起身,推開門走到院子裡。

  一道上弦月掛在半空之中。周邊浮雲飄動,不見星光閃灼。

  神識掃過隔壁的兩間房。他不禁眉頭輕皺:老大還未到。老三亦未歸。

  可惡!即便是在屋裡擺上聚靈陣,靈氣也遠不如他的洞府多。再者,一個小型的聚靈陣每天至少也要花費兩塊下品靈石。哪裡是他這種低階散修花費得起的?所以,在這裡,除了睡覺,他什麼也做不了。睡了這幾天,他覺得自己身上都閒得快要長蘑菇了。

  也罷,不如去幫老四一把,權當是活動筋骨。打定主意,劉老三袍袖一揮,雙足輕點,象只灰鶴一樣沖天飛起,輕輕的落在屋頂上。

  他准備先找到胡老四再說。

  以老四的速度,真要是在天字院裡找了這麼久,那座小小的院子只怕是早被他鏟地三尺了。所以,這會兒,老四肯定已經不在天字院了。這樣一想,劉老三的目光便只是粗粗的掃過天字院,大致看一下。沒有找到胡老四。他凝聚目光,從地字院開始,順著巷道,一條一條的尋找。

  目光從寂靜的院落上飛快的掃過,他禁不住鬱悶的長籲:如果他能築基,眼下只需將神識鋪開,整座三水觀的情形便瞭若指掌,哪裡還用得著象現在這般,挨個院子的尋找——他現在只是煉氣四層的修為,神識外放,堪堪能覆蓋住他腳下的這個小院子而已,根本就派不上什麼大用途。

  只是這樣一想,他不由的回想起一個月前的情形。

  一個月前,老大興沖沖的找到他和老四,說當前有一個絕好的機緣:他有幸結識了一個修真世家子弟。那人給了他一卷古竹簡。據說上面記載的是一個適合五靈根修煉的天階上品功法。

  “古卷上的文字是上古文字。至今早已失傳。不過前輩手裡有它的譯本。前輩說了,只要我們能暗地裡謀到三水觀,就將譯本也送給我們。”老大說著,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卷陳舊的竹簡,往他們兩個面前一推,“我是三靈根,這功法拿著也沒用。你們兩個剛好都是五靈根,正好合用。”

  “可是,我已經有功法了。”劉老三看著眼前的天階功法,心裡猶豫不決:中途半道的改換功法是件很痛苦的事。如果新功法與原功法不相容,他將不得不面對是否散功重修的選擇。

  老大不以為然的呵呵一笑:“你現在練的功法是不過是玄級中品,而這是一本天階上品功法。功法的好壞,對仙途的影響甚大。反正你才煉氣四層,年紀也才剛過四十,就算將來要散功重修也是劃算得很。”

  說的是。劉老三心動了。經過協商,他拔劍將竹簡從中部斬開,分成上、下兩分卷。上卷由胡老四保管。下卷由他保管。等得到譯本以後再合卷,兩人一同修煉。

  所以,此次行動,絕不能有任何的閃失。這幾天當著胡老四的面,他像是不曾把這事掛心上,只是一個勁的發牢騷,其實心裡卻是勢在必得,在乎的不得了。

  就在這時,他看到胡老四的身影在黃字院最盡頭的那個小院子裡一閃,撲進了其中的一間屋子裡。

  過了一會兒,屋子裡的燈亮了,卻不見胡老四出來。

  劉老三輕“咦”一聲,暗道:莫非老三找到那小女童了?這傢伙在搞什麼?三更半夜的,莫要驚動其他人才好。

  心念一動,他張開雙臂,嗖嗖的飛掠過幾個院子,直接落在最盡頭的那個小院子裡。

  右邊的那間小屋子裡亮著昏暗的燈光。胡老四肥碩的身影映在木格子窗上。從屋子裡傳來一個小女孩壓抑的啜泣聲:“嚶嚶嚶……我不知道……我打記事起就在觀裡了……我沒看見過其他的女孩子……嚶嚶,真的……”

  聲音雖然很低,但是落到劉老三的耳朵裡,驚得他兩邊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窗戶上,胡老四抬起了一隻胳膊。

  小女孩驚慌失措的輕呼:“別,別打……”聲音陡然增大。

  該死的老四,就不怕驚動其他人麼!劉老三心中一緊,不假思索,嗖的沖過去,一掌推開門,用手攔下胡老四的巴掌:“老三……”

  誰知,端坐在高木凳上的胡老四竟然被他一帶就倒。青白的胖臉上雙目圓瞪,現出一副活見鬼的恐怖神情。

  這……縱使劉老四見多識廣,此時也不由的愣住了。

  說時遲,那時快。“嗖——”,一柄桃木劍從背後襲來,直指他的心窩子。

  劉老三擰眉,下意識的側身。桃木劍與他擦肩而過,直接釘在後面的窗稜之上。“嘶——”他肩頭的道袍被劃開老長一道口子。

  像是早就料到他能躲開一般,幾乎是與此同時,“錚——”,一道凜冽的劍氣迎面而來。

  這道劍氣快如閃電,逝如疾風。

  是誰!劉老三剛要厲聲喝斥,眉心突的一熱,屋子裡猛然黑了……

  看著‘小鬍子’老三眉心一點血印,愕然的仰面向後倒下,沐晚捏著一張速行符從門後的角落裡走了出來。

  煉氣四層果然比煉氣一層難對付得多。此刻危險盡除,沐晚不由甩了一把冷汗。其實她還是留了後手的。第一擊是幌子,用來轉移‘小鬍子’老三的注意力;第二擊才是實招。若是這一招也落空,那麼她只能貼上速行符,有多快便逃多快。

  還好,她身上貼了斂息符,又在開頭用胡老四的屍身做了一翻戲,令‘小鬍子’老三先入為主,失了警惕性。

  想起斂息符,沐晚趕緊低頭去扯貼在胸口的黃符。哪知,就在這時,“撲——滋——”胸口那道斂息符靈力耗盡,化作一道黑煙,沒了。

  唉,好東西總是留不住。沐晚肉疼的直跺腳。

  接下來是打掃現場。

  ‘小鬍子’老三的腰間也有一個完全相同的儲物袋。沐晚探身從窗稜上拔下桃木劍,轉身用劍將他的儲物袋挑下來,隨意的撂在竹床上,然後又取出先前用來裝屍身的那個儲物袋,把兩具屍體一同裝進去。

  劍氣將劉老四的腦袋打了個對穿。還好,她事先想到了這一點,在對面的牆上掛了一場厚絲被。自劉老四腦後迸射而出的血柱,在粉紅的被面上像是天女散花,灑下觸目驚心的點點猩紅。沐晚只是瞄了一眼,胃裡便跟沸騰起來了一般。她強按下心中的不適,一把扯下絲被,胡亂一卷,也塞進儲物袋裡。

  然後,把木格窗完全打開。清涼的夜風飄進來,吹散了屋裡那點淡淡的血腥味兒。現場便打掃幹淨了。

  從空間裡取出一隻甜瓜大的三足雙耳鏤金銅香爐,又取出一丸指頭般大小的沉香點燃,置於香爐之中。一道香煙裊裊升起,屋子裡飄蕩著淡淡的清香。

  沐晚盤腿坐在竹床上,深吸一口,翻騰的胃液總算平復了。

  接著,她打開‘小鬍子’老三的儲物袋,開始清點戰果。

  和胡老四相比,‘小鬍子’老三顯然嚴謹得多。他儲物袋收拾得井井有條。裡頭的收藏一目了然。

  最先抓住沐晚的眼球的是當中的一卷竹簡。和先前從胡老四那裡得到竹簡十分相似。她連忙拿出來,展開細看。

  哈,果然是一套!

  怕有紕漏,她特地從空間裡翻出先前的那一卷,細細比對。太好了,連上面的麻繩斷口都完全接得上。

  沐晚滿意的將它們合卷在一起,鄭重的收進空間裡。

  接著,她在儲物袋裡找到了一柄銀灰色的三尺長劍。那是一柄下品法器。

  唔,比桃木劍重得多。剛好可以拿來練腕力。沐晚拿在手裡,當空隨手刺了幾劍,也滿意的收進空間裡。

  然後,她還找到了一本半舊的線裝書。封面上寫著“陣法初成”!

  哈,這是一本陣法入門!沐晚翻了幾面,有圖有文,看不懂。沒關系,等姐到了煉氣三層說不定就能看懂了。她美滋滋的也把書收進空間裡。

  這時再看儲物袋,她的目光立馬落在了儲物袋的一個角落裡。那裡整齊的碼放著二十來只大小一樣的黑色石盤和幾大捆黑色小旗子。呀,是書上畫著的陣盤和陣旗!先前她沒開眼,不識貨,還以為是堆雜物呢。歡喜的歸攏來,統統放進空間裡收好。

  儲物袋裡還有兩個巴掌大的綠嘴玉瓶兒。沐晚拿出來,一一打開。飯香撲鼻。呃,裡頭裝的都是辟穀丹。倒出來查看,白色的丹丸表面有些許針尖般大小的黑色小點。還是下品丹!師叔給的上品丹都還剩大半瓶沒吃完呢。她撇撇嘴,把兩瓶辟穀丹也放進空間裡。留著吧,聊勝於無。誰叫姐現在是一窮二白,窮得叮當響呢。

  餘下的是一些金銀和衣物之類的俗物。兩個人都沒有靈石。當散修果然很無奈,要什麼沒什麼,生存環境差到駭人。沐晚搖搖頭,感慨不已:還好,清玉師叔祖收我進了宗門。

  現在,她手裡有三個一模一樣的儲物袋。最初,師叔送給她的那個被用來裝屍體,將來找個沒有人煙的地方給扔了;另外兩個,她拿在手裡暗自琢磨:能不能把儲物袋收進另一個儲物袋裡呢?

  她當即試了一下,不行。看來儲物袋是不能疊加使用的。

  沐晚從中隨便選了一隻儲物袋,清空。再放進一些自己的衣物鞋襪和丹藥之類的日常用品。照先前的樣子也將儲物袋掛在腰帶上面。另一隻暫且閒置,先收到空間裡。

  另外,她決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等師叔回來以後,關於胡老四兄弟倆的事,隻字不提,就當沒有發生過一樣。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2:24 AM

  第28章 逍遙八步

  第二天清晨,沐晚特意藏在老槐樹的樹冠裡,留心觀察黃字院裡的動靜。結果,院裡的道士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連挑水道童都沒有發現胡老四和‘小鬍子’所住的二號院已經是人去院空。他和往常一樣的挑著滿滿一擔水進院,見水缸裡的水沒有動,便又把水送去了下一個院子。

  黃字院裡基本上住的是外面來掛單的雲游道士。大家平時也不串門,彼此見了面,也不過是抱拳打個招呼而已。應該是我想得太多了。沐晚聳聳肩,從樹上跳下來,回到屋子裡,攤開紙張,繼續就著《金文古錄》一字一句的翻譯《四象五行訣》。

  她要與時間賽跑,盡量爭取在張師叔回來之前功法翻譯過來。這是一項很艱巨的工作。《四象五行訣》總共有上千字。就算裡頭有些字是反復出現的,她估算了一下,也有好幾百個字要一個一個的去翻找、標注。

  幸運的是,《金文古錄》裡頭收錄的文字很多。一個上午過去後,沐晚終於找齊了第一小節裡的四十二個字。這一節其實是概述。大概的講述了“四象五行訣”的淵源與特點。

  據它說,此功法是上古時期,父神所創,適合於混沌靈根。什麼是混沌靈根呢?它裡頭也說的很清楚——“五行俱全且均衡”。

  沐晚翻譯到這裡時,心裡好不沮喪:之前,她在丹田裡見過自家靈根的實貌。它的僅是五行俱全而已,五屬性參差不齊,肯定不是混沌靈根。

  還好,接下來,概述裡又說了,混沌靈根實難求。五靈根也可以勉強修煉此功法。只是,在煉氣階段,五靈根修士會感覺到異常艱難,並且功法進展緩慢。但是,只要堅持下去,五靈根會日趨均衡。直到有一天,五靈根均衡,進化成混沌靈根,修士便能水到渠成的完美築基。從此,修煉速度可比變異單靈根!實力非一般同階修士可抗衡!

  這部功法太牛了!沐晚深受鼓舞,趕緊翻找下一節裡的生字。

  很幸運,下一段裡的三十七個生字,她都在《金文古錄》裡找到了。它們是一段口訣,主要講的是在煉氣二層如何煉氣和凝實神識。先前,清玉師叔祖傳了她《靈氣訣》,裡頭也有兩句煉氣心得。與功法一比,實在是太粗陋。

  沐晚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還不到黃昏時候。於是,她斂神,全心全意的接著往下翻譯。

  第三段是煉氣三層的功法口訣。字數和第二段是一樣的。有了前兩段打基礎,這一段的生字少了總總十一個。於是,掌燈之際,她便把整節的生字全找齊了。但是,那些字個個都認得了,連在一起,編成口訣,她卻立時雲山霧罩,不知所雲。

  莫非是境界未到,所以才無法理解?眉尖緊皺,沐晚輕輕的撫過竹簡上後面的那些欄位,思索過後,輕聲歎道:“也罷。”以將竹簡重新好,與書本一齊放回空間裡。

  一口吃不成胖子。餘下的欄位,就算是現在全部翻過來,也和第三段一樣看不懂,所以,不如等以後境界提高到相應的層次後,再慢慢的翻譯過來。

  翻譯功法是件很耗腦力的事。先前太專注,還沒有覺得。現在收了書,那種神識被耗盡的頭疼感又至。

  有了以前的經驗,沐晚知道此時是練劍的最佳時機——在神識被耗得七七八八之時,練習劍法,不但磨劍比平時更有效率,而且還能加速神識的恢復。於是,她深吸一口氣,從腰間的儲物袋裡取出桃木劍,出屋,走到老槐樹下練劍。

  白天一直忙著翻譯功法,她今天的五千劍還一劍未練呢。

  入定剛過,五千劍已經練完。沐晚甩了甩汗涔涔的胳膊,感覺尚有餘力,心想:不妨試著自學一下“逍遙八步”或者“落英飛劍”。

  此時已經夜深人靜。月兒如弦,掛在半空。三水觀整個兒籠罩在漆黑的夜幕之下,寂靜無聲,唯有天字院裡還閃爍著兩三點長明燈。

  前事不遠,後事之師。出了胡老四兄弟倆的事後,沐晚深知她眼下行事只有低調再低調的份兒。所以,四下裡張望一番後,沐晚最終沒有進屋,挑燈夜習,而是走到角落裡的水缸旁,打水梳洗。

  換上幹淨的衣服後,她回到屋裡,在竹床上旁腿坐好。心念一動,進了空間。

  空間裡沒有白天、黑夜之分。全天候都是亮堂堂的。她既研習了秘笈,還能凝煉魂魄,何樂而不為?

  空間裡還是老樣子。香香也依舊在井邊沉睡,連樹芽兒都沒冒一個。

  在院子裡轉了一圈之後,沐晚推門進了屋子。空間升級後,屋子不但從小茅屋升級為瓦房,面積也變大了一倍。

  沐晚是個既吃得苦,同時也很會享受的人。只要條件允許,她會把自己伺候得舒舒服服。比如說,她把空蕩蕩的屋子規範了一番,初步分出儲物間和起居間兩個功能區。其中,起居間有窗有門,占去整間屋子三分之二的面積。在起居間裡,她把從沐府裡帶出來的長背椅和四方幾置於窗下,權當是書桌書椅。幾上擺了筆架和硯台、玉鎮紙等物。椅上鋪著一個厚實的鑲金錢海棠紅錦方墊。只可惜,那會兒,她身體虛,力氣小,搬不動再大些的床、榻等物,所以,現在只能把被褥、枕頭等物放在地上,打地鋪。

  “等有機會,一定要先買張舒適的長榻。”沐晚撇撇嘴,徑直在厚厚的地鋪上盤腿坐好,從儲物袋裡取出《逍遙八步》細細研讀起來。

  《逍遙八步》屬輕功步法,共有八層。它以道家中的八卦為方位,第一層只有八步基礎步法,然後,每增一層,便多出八步變形步。直到第八層,實際上是有八八六十四步。

  將第一層的步法熟記於心後,沐晚拿著秘笈到院子裡試走起來。在開始之前,她拿出桃木劍,在院子中間的空地上,以一步為直徑,默畫出一個圓。然後,在圓裡,她又標識出八個基本方位。

  准備好了之後,沐晚將袍角別在腰間,單手執秘笈於身後,站在坎位上,面朝離位而立。右腳向右前側四十五度伸出,踏在坤位上,重心落在右腳之上。然後,左腳跟上半步。重心落於左腳之上,右腳同時輕點,由實步變換成虛步。這是第一步。

  第二步是後撤步法。首先,左腳變實為虛,右腳轉為實,重心前移。然後,左腳後撤,踏在乾位上,重心轉到左腳上,右腳收回半步,踏實。重心再移到右腳之上,同時,左腳變成虛步。

  第三步和第一步一樣,也是右進步。只不過,步法的方位是在兌位。

  第四步轉身,面向震位,左腳先出,踏艮位。重心等和第一步剛好相反。

  第五步、第六步和第七步均是左進步,和第一步等右進步剛好相反,步法方位分別落於震位、巽位和離位。

  第八步是大後撤步,和第二步的後撤法大致相同。不相同的地方是,首先要轉身,背對坎位而站,然後左腿往後退出一大步,最終是落在坎位上。

  八步走完,剛好是從坎位出發,回到坎位,走完了八卦的八個方位。中間或進或退,時有轉向,虛實相間,身形飄逸不定。

  沐晚又照著秘笈走了三趟,終於將第一層的步法套路完全記熟。收了書,她興沖沖的離開空間,去小院子裡實踐。

  套路記熟了,她不需要再在空地上畫圓,標記方位,只要事先辨別出坎位和離位就行。

  背負著雙手,她深吸一口氣,先是按照一息一步的調息方法,將控制好腳上的力度,慢慢的走了起來。

  一趟下來,後背盡濕。

  不過,離合格還遠遠不夠!逍遙八步以快見長,對第一層的要求是:八步之間轉換自如,起碼能在一息之內走出八步。沐晚自知資質差劣,唯有以勤補拙。調息片刻後,她又開始練習。

  當感到體力不支之時,她便服用一粒養靈丹,再接著練習。

  ……

  不知不覺,一夜過去了。天邊現出第一道霞光。

  沐晚剛好又走完一趟,回到坎位。練了一個晚上,她將第一層步法練得純熟,八步之間可以自如轉換,且一息之內走完了四步!

  盡管還沒有達標,但是,看到自己在快速行進中已經能拉出一兩道殘影,沐晚心裡小小的得意了一把——姐這步法、這身姿、這速度,完全可以虐翻前世她看到過的任何一位武功高手!

  誰能想到,一個多月前,她還是一個走上幾步便氣喘如牛的藥罐子呢!

  所以,不管前面還有多少艱難險阻,但是,她覺得這一世能選擇修真是幸運的。她當初堅定的走上仙道,絕對是明智之舉。

  每天都在一點一點的變強,一段時間之後再猛然回首,不知不覺中已然脫胎換骨。這樣成長、蛻變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再接再厲!現在正是一天之中靈氣最盛的時候。沐晚沒有休息,只是回屋把身上的濕衣服換掉,盤腿坐在竹床上練功。

  有了新的功法,當然不用再用《靈氣訣》。沐晚先是默背了一遍《四象五行訣》的第一層功法,然後再按口訣所言,運轉體內那股呈螺旋狀前進的五行靈氣。

  太好了,新功法效率好高!靈氣運轉一個小周天的時間只用了先前一半的時間。沐晚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濁氣,接著又開始運行新的小周天。

  接下來,沐晚每天都窩在小院裡苦修。三天之後,她終於可以在一息之內轉換自如的走出八步,逍遙八步第一層,突破!

  第四晚,練完五千劍之後,沐晚沒有乘熱打鐵練習逍遙八步的第二層,而是回到空間裡,拿出《落英飛劍》看了起來。

  原因很簡單,以她現在的體力,也僅能支撐八步。八步之後,體力難以為繼,就象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一樣,再精妙的步法再也是白搭。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2:25 AM

  第29章 藍碧璽靈珠

  《落英飛劍》是一門暗器。書中圖文並茂,詳盡的記載了如何同時發出多柄寸餘長的小飛劍的招式和口訣,共分成十層。第一層,可以同時發出三柄小飛劍。以後,每突破一層,同時發出的小飛劍數目最多能夠增加一倍。到了第十層,理論上,能同時發出的小飛劍足足有一千五百柄之多。千劍齊發,且每一柄小飛劍的路線皆不盡相同,虛虛實實,有如落英般紛紛揚揚的飄然而至。故而稱之為落英飛劍。

  當沐晚看到書中提及要用到一千五百餘柄精鐵所鑄,寸餘長,一指寬,薄如蟬翼的小飛劍,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這樣的寶貝,也許將來她也能湊到幾柄,但是,一千五百柄……她想都不敢想!

  幸好,接下來,書中又說了,在練習飛劍之前,必須先練好腕力和准頭。即,在樹上懸掛一個巴掌大的圓圈兒。用右臂屈於胸前,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緊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石子,石子、眼睛與圓圈在同一水準線上,站在離牆五步遠的地方,往圓圈裡頭一顆接一顆的連續扔石子。每次扔完之後,手指尖的高度依然要保持不變。

  當連續百余顆石子都能扔進圓圈裡時,將圓圈再縮小一倍,人往後再退五步,接著練習。

  然後再將圓圈縮小一倍,同時再往後退十步……直至,圓圈縮小成一個點,間距拉長至百步,仍然百發百中,這時,就可以開始練習飛劍了。

  唔,這個可以有。不管將來搞不搞得到飛劍,先練好基本功再說。沐晚松了一口氣。不過,一時間也揀不來這麼多鴿子蛋大小的石子呀!想了想,她乘著夜色去外頭的池塘裡挖來一大坨泥巴,學著田媽媽搓面團丸子的樣子,連夜搓出一大堆鴿子蛋大小的泥巴丸子,放在儲物袋裡。

  接著又在牆上畫了一個與自己差不多高的巴掌大的圓圈。一切准備就緒後,她洗幹淨手,去屋裡休息——這個和步法不同,黑燈瞎火的沒法練。所以,只能在白天練習。

  第二天清晨,練完功法之後,沐晚便站在離院牆五步遠的地方,往上面的圓圈裡扔泥巴丸子。

  有劍術基礎擺在那兒,她的准頭自然是極好的。因此,她首要的任務是練好手形。

  剛開始時,她是慢慢的,一顆一顆的投擲。扔了百來次,手上動作基本上熟稔了,她才把速度提起來,象連珠炮一般,往圈裡扔泥巴丸子。

  “撲!撲!撲……”不一會兒,牆上的圓圈正中心便沾了厚實的一坨泥巴。

  唔,五步的距離太沒挑戰性!沐晚皺了皺眉頭,直接往後面退了十步,繼續。不過,她對任務稍微做了一下調整:不是簡單的往圓圈正中心扔泥巴丸子,而是用手裡的泥巴丸子去打落沾在牆上的那一坨泥巴。

  即便是這樣,也難不住她。泥巴丸子在圓圈正中心沾上,被打落,再沾上,再被打落……千餘次之後,圓圈中心只有泥巴印子,再無泥巴。

  於是,再往後退十步。呃,好吧,小院子不夠大,沒法退了。沐晚換了個方向,在小院子的西北角上標了一個點,自己卻站在東南角落裡,沿著小院子的對角線方向,隔著二十來步遠,往點上扔泥巴丸子。依舊是泥巴丸子沾在點上,打落,再沾上,再打落。

  貌似難度還不夠大。扔了兩百來次,照樣是例無虛發。沐晚索性跳到老槐樹上,在外面的池塘裡尋找練習目標。最終,她看中了池塘對面岸邊上的一塊青色的大石頭。首先,這塊石頭與她之間起碼隔了五十來步;其次,石頭上邊的那個角落裡有一個白色小點,剛好可以當成靶點;再者,這塊石頭位於池塘邊上,隔岸邊的泥道還有丈把遠,她練習的時候,也不至於驚動偶爾遇過的行人。

  坐在老槐樹的樹蔭裡,遠比在太陽底下曬著舒服。沐晚坐直身子,重新開始練習。和練劍一樣,她給自己也定了五千次的任務。

  距離陡然拉開到五十步,難度可謂是翻著跟頭增大。准確度不能降低,所以,她不得不集中精神,每次花費更大的力飛出指間的泥巴丸子。

  一千次之後,她已經累得滿頭大汗;

  三千五百次後,她只覺得手中的泥巴丸子沉甸甸的,令人不由產生那是鐵丸子的錯覺。為了准確的將粘在白點上的泥巴打落,她不得不咬緊牙關,屏息斂神,全力以赴;又強扛了七百來次,頭也象針紮似的痛了起來。這說明,她的神識已經消耗到警戒線水準,不能再繼續練下去了。

  右手累得直打哆嗦。沐晚打住,抱著右手腕,就地靠在老槐樹的一根大枝上,瞇起眼睛小憩。

  大約一刻鍾後,頭痛終於消失了。她睜開眼睛,准備再接著練完餘下的八百次。就在這時,從樹下傳來張師叔詫異的聲音:“小晚,你在樹上作什麼?”

  此刻,看到小傢伙汗流浹背的靠坐在樹上,面向他當初離開的方向,竟然就這麼睡著了,張逸塵的心情相當復雜——到底是個才六歲的小丫頭,被獨自一個人扔在陌生的小院子裡,想必內心是極度恐懼的吧。不然,小丫頭也不會光天化日的頂著大太陽到樹上去等他。

  “啊,師叔!”沐晚聞聲,扭頭一看,見張師叔眉尖輕皺,背負著雙手立於樹下,心虛的吱溜從樹杈上滑落下來,迎上去,“您回來了!”

  “嗯。”張師叔點頭,內疚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這幾日……咳,還好吧?”

  “弟子很好。”沐晚仰起小臉,燦爛的沖他笑了一個。心裡卻對自己鄙視不已:切,裝小孩子,裝上癮了!

  這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想到自己把人扔在這裡,一走就是十來天,張師叔有些過意不去,清咳一聲,說道:“你隨我來。”說完,徑直往自己屋裡走去。

  “是。”沐晚跟了進去。這是她頭次進左邊的這間屋子。屋裡的擺設和她那邊完全一樣。

  張師叔盤腿坐在竹床上,從儲物袋裡掏出一顆龍眼大的碧藍色珠子,遞給她:“這顆藍碧璽珠子是我此行偶然所得,送與你罷。”

  不知道為什麼,沐晚一看到這顆珠子,心中頓時泛起無邊的悲意,眼淚象斷了線的珍珠,“撲撲”的直落。

  “怎麼了,小晚!”張師叔大驚失色,趕緊從床上跳下來,俯身詢問。帶了小傢伙一個多月,這是他第一次看小傢伙流淚,並且還哭得這麼悲切。

  沐晚已經泣不成聲。她難為情的用雙手抹著眼淚,斷斷續續的解釋道:“不,不知,道。弟子,見了這顆,顆,靈珠,好,好傷心……”心底裡是連聲叫苦:天啦,兩輩子加起來,姐也不曾這般傷心過!這倒是件什麼寶貝?

  張師叔聞言,狐疑的收起珠子,瞅著她問道:“現在呢,還感覺很傷心麼?”

  沐晚眨巴眨巴眼睛,過了一會兒,終於將眼淚收住,禁不住打了個哭噤:“不傷心了。”

  張師叔直起身子,沉默片刻,又重新掏出珠子,擱在右手掌心之上,放到她面前:“現在呢?”

  “好象,好象沒事了。”沐晚難堪極了,垂下頭,臉上飛紅。冷不丁的出了這麼大的醜,她恨不得能挖個地洞鑽進去。

  張師叔看到她的小模樣,禁不住搖頭輕笑:“與你無關。”接著他道出了這顆靈珠的來歷。

  此行很順利,張師叔找到了地圖上標識的洞府。但是,那並不是一個修真前輩坐化的洞府,而是一隻大鵬鳥的窩。大鵬鳥是上界才有的神鳥。炎華界據說是自上古以後,再無大鵬鳥的蹤跡。他曾在宗門的藏書閣裡看過一本神獸圖譜,裡頭收錄有大鵬鳥的影像,所以,當看到那只巨大的鳥骨架時,他立馬就認出來了。

  這個洞府看上去年代並不是很久遠,也就是幾百年的樣子。裡頭有一塊藥田,裡頭的種了十餘種珍稀的靈藥。年份最大的也不過三百五十餘年,不過,最小的也有近三百年。如果藥田是大鵬鳥生前開辟出來的,那麼,這只大鵬鳥殞命之時距今不超過三百年。

  上界的神獸淪落到下界,最後埋骨於凡人界的深山之中,想必大鵬鳥內心是極其不甘的。死時定是傷心絕望透頂。所以,縱使是過了幾百年,大鵬鳥皮肉皆不存,餘下的白骨仍然籠罩在濃鬱的悲意之中。張師叔一時沒有防備,當時伏在大鵬鳥的屍骨邊上,痛哭了一場。

  “這顆珠子就是在大鵬鳥的屍骨上找到的。可能是日長月久的,也沾上了一絲悲意。這點悲意不至於影響到我,而你的修為低,扛不住也很正常。”

  原來如此,沐晚抽了抽鼻子,抬起頭,好奇的看著眼前的藍碧璽靈珠,問道:“師叔,這顆靈珠有什麼用處呀?”總不能讓姐莫明其妙的白哭一場吧。

  張師叔把珠子遞給她,坐回竹床上,慢慢道來:碧璽,是“避息”的諧音。事實上,碧璽靈珠哪有這麼神通?只不過能遮身掩形罷了。其中,以藍碧璽的能量最大。沐晚扮成男裝之後,若是貼身戴著這顆上佳的藍碧璽靈珠,就連元嬰大能都用肉眼識不出她是個女兒身。

  “真的!”沐晚大喜。這可真是件好寶貝。

  張師叔童叟無欺的點點頭:“我拿了它無用,你喜歡,拿去就是。”

  “謝謝師叔!”沐晚有些忘形的把玩著手裡的靈珠。

  這顆珠子是碧藍色的,體態渾圓,晶瑩剔透。咦,一邊有些凹凸不平,像是刻痕。莫非上面刻有字?

  沐晚拿起珠子放在眼前,凝神細看,果然剛才的不平之處刻有兩個極小的金文。她只認得其中一個,是個“扶”字。另一個不認得。

  “師叔,上面好象刻了東西。”沐晚將珠子奉給張師叔看。珠子是師叔尋來的,她不好瞞他。

  “哦。”張師叔一隻手接過去,低頭細細察看。

  不一會兒,他隨手將珠子還給她,說道:“珠子應該是大鵬鳥從上界帶下來的,途中不小心刮壞了。唔,只是幾道小刮痕而已,對珠子本身不會有什麼影響,你別擔心。”

  師叔是築基期的修士,也不認識金文。沐晚垂下眼簾,掩去眼底的詫異,應了一聲“哦”,小心的把珠子收進儲物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1:35 PM

  第30章 驚艷

  張逸塵趕到之時,大鵬鳥的洞府完好如初,看來還沒有別的修士光顧過。所以,他此行收獲頗豐。

  除了那顆藍碧璽珠子,他收獲了十餘株三百多年年份的靈藥。這些靈藥中有九成是在炎華界已經絕跡,僅僅是一些靈植古本上留有圖文記載。

  大鵬鳥也有些收藏,不過,年代已久,又完全沒有靈氣滋養,好端端的仙器法寶早就變成了一堆廢銅爛鐵。張逸塵稍微一碰便統統碎成了碴。

  洞府裡最有價值的珍寶是大鵬鳥的骨骸。這可是煉制法寶的最佳材料。然而,令張逸塵痛徹心扉的事情發生了;當他從骨骸上取下藍碧璽珠子後,整個巨大的骨架便轟然倒塌。緊接著,整個洞府開始左搖右晃起來,洞頂“辟哩叭啦”的往下掉磨盤大的石塊。

  這是洞府馬上要倒塌的節奏!張逸塵唯有祭起飛劍,火速撤離。倉促之間,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他竟然撿到了兩根一尺來長的翅尖小骨。這兩根小骨拿回去後,可以請人煉進他的七寶摺扇裡。七寶摺扇不但能從中品寶器進級為下品靈器,而且還能增加飛行的功能。從此,攻擊武器和飛行法寶二合一,對他來說,無異於是身上新長出了一對翅膀。更何況,大鵬鳥的飛行速度在神獸裡頭那可是排在前三位的。僅僅是加上這兩根小骨,七寶摺扇的速度就足以令金丹修士望塵莫及。

  只可惜……張師叔一看到藍碧璽靈珠便想起那副巨大的骨骸,心痛不已。反正只是件拿來無用的雞肋,他索性便送給了沐晚。也算是對扔下她獨自呆了這麼些天的補償。

  隨後,張師叔令沐晚到院子裡使一招刺之劍瞧瞧,以考查她這幾天有沒有偷懶。

  沐晚抱劍走到院子裡,在離院牆十余步遠的空地上站定,屏息劍神,“錚”的一劍刺出。“咚!”凜冽的劍氣迸出,院牆上應聲被刺了個對穿,現出一個雞蛋般大小的洞來。

  嗯,不錯。劍氣的力量又比昨天增強了一成。看來練習飛劍,對劍術也會有所增益。沐晚滿意的點點頭,收了桃木劍,轉過身去,垂手侍立,靜聽張師叔指點。

  我……靠!無量天尊!張師叔半天才回過神來,瞪著牆上的破洞,只覺得後背陣陣發涼。咳了兩聲,他穩住心神,乾巴巴的說道:“不錯,繼續努力。那個,今天我再傳你第二式。呃,劈之劍。”說完,伸手示意她把桃木劍拿過來。

  哈,太好了!沐晚星星眼的趕緊雙手將桃木劍奉上。

  張師叔用力握住劍柄,只覺得手心裡直冒汗——劍術也是有境界的,分別是劍招、劍氣、劍意、劍域等四個境界。而他在劍術上天資平平,如今也僅是劍氣境而已。

  好在有築基中期的修為在那兒撐著,不然,這劍真沒法教了。

  在心裡飛快的默背了一下劍招,張師叔凝神,深吸一口氣,手腕輕轉,劍面側起,單手高舉過頭,當頭幹淨俐落的劈下。好吧,他僅僅是展示了劍招而已。至於劍氣神馬的……呃,又不是對敵作戰,我們大家都忘記它吧!

  演示完,他又道出其中要領,便把劍還給沐晚,令她試著練一遍。

  沐晚雙手接過劍,沒有立馬著手練習,而是比對著張師叔剛才的演示,飛快的在心裡過了一遍招術要領。三息之後,她才舉起劍,慢慢的使出劈之劍。

  才一遍而已,劍招初成。張師叔已經被她驚艷到麻木,飛快的扔下一瓶養靈丹,便急嗷嗷的宣佈閉關去了——後生猛於虎,再不努力,他這個師叔難道乾等著被拍死在沙灘上麼?

  沐晚打開紅嘴白玉瓶兒,當即眉開眼笑。又是滿滿的一瓶,整整二十粒養靈丹!

  師叔好大方哦,我一定要努力修行,定不負師叔的栽培!嗯,一定不能教師叔失望!她看著師叔緊閉的房門,使勁的點點頭,轉身走到老槐樹的樹蔭下開始練劍。

  到了黃昏時候,五千下劈之劍練完。她整個兒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連袍角都“嗒嗒”的往下掉汗珠兒。

  收好劍,揮了揮麻木的胳膊,沐晚轉向看了一眼師叔的屋子,略作猶豫,最終還是跳上老槐樹,重新開始扔泥巴丸子——說好的五千次,今天還有八百次沒有完成呢。現在不練,呆會兒天黑了,沒法再練。所以,沐晚,再累你也必須扛起!

  八百泥巴丸子扔到一半,她連抬手腕的力盡都沒有了。沒辦法,只能吞服一粒養靈丹,調息之後,再接著練。

  練完之後,她老老實實的用將水缸連缸帶水的抱進到裡,洗澡。唉,有師叔在,很多事兒,真心不方便。

  收拾妥當後,她在竹床上坐好,取出那本《金文古錄》,查找藍碧璽靈珠上的另外一個字。很可惜,找遍全書,也未能找到。

  罷了。沐晚聳聳肩,又從儲物袋裡取出田媽媽的針線筐兒,從裡頭選了一個黑色的線團兒,截出十幾根兩尺來長的線條兒,細細的編成一根項繩兒。項繩的中間織了一個玲瓏絲網,靈珠剛好能裝進其中。最後,她將新鮮出爐的靈珠項鏈戴在脖子上。低頭一看,不錯,靈珠妥妥的藏在衣服裡。

  從此,姐不必再擔心胡老四之流了。

  半個月之後,張師叔終於閉關結束,從屋裡走了出來。沐晚當時正在全神貫注的練劍,一劍劈下,抽刀斷水,劍氣如虹,連空氣都象要被劈成兩半。

  張師叔在閉關期間,境界完全鞏固不說,又略有提升。見狀,心裡的那點兒得意被眼前的情形“嘩啦”的劈了個粉碎。

  唔,師侄太逆天,身為師叔,壓力好大的說!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沖樹底下的假廢材招招手:“小晚,過來!”

  沐晚這才看到他,驚喜的提著劍跑了過來:“師叔,您出關了!”

  “嗯。”張師叔看著她那張汗津津的小臉,贊許的連連點頭,“這裡的事情已了,明天我們便要繼續趕路。這次走的是水路。你有什麼要采購的嗎?下午,我帶你去街上逛逛。”

  “真的!”沐晚禁不住歡呼。她有太多的東西要買。並且,自重生以來,她還從未逛過街呢。

  “當然是真的。修煉不能急於一時,也要講究個勞逸結合。你去換身幹淨的道袍,呆會兒就帶你去。”張師叔看著她那雀躍的樣兒,忍不住笑了,暗道,這熊孩子,逛個凡人界的集市,也能興奮成這樣!

  陳關渡最大的集市在南城。集市口有一道老舊的木樓牌,上面的油漆早已剝落幹淨,露出木料的原色。樓牌正中掛了道木頭額匾,上面寫著“南城集”三個大字,也是朱漆盡落。剛巧這天是“趕集日”。盡管到了下午,集市裡依然人來人往,商賈如雲,熱鬧非凡。

  前世,沐晚養在深閨。所謂的出門逛街,是車接車送,直接去京城裡有名的銀樓或布料行而已,不知“趕集”為何物。故而,一進集市,她只覺得要看的東西太多,兩只眼睛根本就忙不過來。

  張師叔見狀,索性取出一塊碎銀給她:“小晚,你想買什麼,自己去買。一個時辰後,我在牌樓下等你。”人擠人的,看著就煩。再者,小晚有修為在身,身手也不錯,這裡的凡人都不是她的對手。所以,他還不如去路口的茶樓裡喝喝茶,落個清靜。

  “謝謝師叔。”沐晚接過碎銀,一雙大杏仁眼笑成了月牙狀。師叔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和張師叔分開後,沐晚放眼四望,首選這條街上最冷清的布料行。她只是想些素色的細綢做中衣而已,又不是找最時新的布料,所以,沒有必要去最大的布料行裡湊熱鬧。

  店裡連掌櫃帶夥計只有兩個人。夥計剛剛將唯一的客人送出門,見到沐晚,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小道士,我們不買符!”每逢趕集,三教九流的,都冒了出來,賣符的,化緣的……煩死個人。

  沐晚趕時間呢,哪有那閒工夫跟他計較,直接應道:“我不賣符。師父讓我來買布料的。”心裡很是無奈:實在是這副小身板太坑人,買幾匹綢布而已,也要替自己找個子虛烏有的“師父”。

  一聽是生意上門,夥計的臉色立馬好看了許多,讓到一邊,在門口哼唧道:“小道士,你師父都要你買些什麼布料哈?”

  “有上好的白細綢嗎?有多少,我要多少。”沐晚也不客氣,直接開門見山。

  “啊?”夥計瞪著一雙眼睛,呆若木雞。

  還是櫃台裡的掌櫃反應快,聞言,樂癲癲的小跑出來,笑嘻嘻的沖沐晚做了個請的動作,連聲說道:“小道長,請請請,裡邊請。”說完,伸腿踢了夥計一腳,壓低聲音命令道,“還杵著做什麼,快去給小道長倒茶。”

  “哦哦哦。”夥計回過神來,邊往裡走,邊撓頭,一臉的難以置信——怪哉,哪家觀裡的道長會派個奶娃娃出來大采購?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1:37 PM

  第31章 我自逍遙

  櫃台旁擺站兩張長背木椅和一張方幾。沐晚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坐好,不等掌櫃在另一張椅子上側身坐下來,直接往方幾上撂了一個銀元寶:“掌櫃,麻煩把你們店裡最好的白細綢找出來。”

  掌櫃收了銀子,原本愁苦的方臉激動得使勁的抖了兩下,站直身子,沖店後面喊道:“黑子,快,上茶,上好茶!”說完,親自去櫃台裡抱來一匹月白色的細綢,雙手捧在沐晚面前,滿臉的皺紋展開,笑得花枝招展,“小道長,您看,這面料如何呀?”

  沐晚抬眸瞅了一眼,淡聲說道:“唔,是江南府老黃家的細綢。這樣的素綢,你們店裡有多少,我全要了。”運氣不錯,隨便選了家店,就找到了平素穿慣的料子。

  這種布料太素,價格又高,很難賣得動。新東家不懂行,年初的時候,進了一千多匹綢料,有九成是這種素綢。這不,都賣了半年,還只賣掉十來匹。剩下的全積壓在庫房裡。掌櫃愁得人都瘦了十來斤。猛然聽到一句“全要了”,他狂喜的險些手一滑,丟了手裡的綢料。

  “這個,小道長,這種細綢布料,小店有千多匹呢,值萬餘兩銀子。”掌櫃深吸一口氣,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小道長寶山在何方,小店好給您送去?”

  沐晚聽了,不由一愣。就這麼間小店,她原以為最多能有個百來匹便是頂天了。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多!千多匹,能做多少身中衣哈!得穿到猴年馬月去了!不過,轉念一想:姐有空間呢,再多也裝得下。一次買齊全了也好。

  “不用,你先清理出來。”她抬頭,看向櫃台後面那道藍底白花的布簾,問道,“裡頭有空地沒有?”

  “有的,有的。”掌櫃連聲應道。

  剛剛才劫了胡老四兩個,沐晚不差錢,說道:“那好,將布料都堆在裡面的空地裡。我要先驗貨。”

  “這個自然,小道長稍等片刻,小的去備貨。”掌櫃急匆匆的掀簾進了裡間。

  片刻之後,那個叫作黑子的夥計端著一隻青花細瓷大蓋碗小跑出來,放在方幾上:“小道長,您請慢用。”

  沐晚用手指頭輕叩幾面,算是答禮。

  黑子低頭,掩去眼底的驚詫,不再敢拿她當成尋常的小孩子對待,先是退到一旁,然後才匆匆忙忙的去搬門板,看樣子是要關店門。

  沐晚不解的問道:“你們要打烊了?”

  黑子一邊上門板,一邊答道:“是掌櫃吩咐的。小店人手少,今兒下午就專門做您這一樁生意。”

  也是。兩個人搬千餘匹布料,確實要費一身力氣。沐晚挑眉,不再吭聲。

  黑子上好門板後,也急匆匆的跑到裡邊備貨去了。

  足足等了一刻多鍾,掌櫃衣背盡濕的從藍底白花的布簾背後走了出來。從袖袋裡掏出塊灰白的布帕,擦去臉上的汗水之後,他才快步走到沐晚跟前,笑嘻嘻的抱拳致歉:“勞小道長久等了。”剛剛在庫房裡搬運布料的時候,他和黑子一邊幹活,一邊八卦過了。兩人一致認為這位粉雕玉琢的小道長絕對不是尋常道觀裡出來的。看那通身的氣派,不知道是哪位世外高人座下的仙童呢。所以,兩人越發的恭敬,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沐晚雙眼微合,看是在閉目養神,實則一直在聽著裡頭的動聽。聞言,她才睜開眼睛。

  “貨已經備齊了。小道長,裡邊請。”掌櫃快走兩步,站在內門旁,親自替她打簾子。

  “多謝。”沐晚微微頜首,提起袍角,跨門而入。

  內門裡頭是一個小小的院子。黑子正好碼完最後一匹素綢。院子裡的空地上整整齊齊的碼著小山般高的素綢。其中,近三分之二的綢料是月白色的,還有一些是淡黃和淺藍色。這兩種不同色的,被另外碼成兩小堆。

  沐晚凝神細看,材質都是一樣的,只是顏色不同而已。

  小小的人兒,眼神利如劍,好不犀利!掌櫃見狀,禁不住又掏出布帕子擦汗,在一旁小心的解釋道:“小道長,您看,這兩樣只是色兒不同而已……”

  “沒事。我全要了。”沐晚懶得跟他囉嗦,從儲物袋裡取出兩錠五十兩的金元寶,直接塞在他懷裡,“這些夠了吧?”

  一百兩白銀可以兌換一兩黃金。掌櫃認得這是五十兩一錠的金元寶,一一用嘴咬過,又拿在手裡掂了掂,笑得合不攏嘴:“夠了,足夠了。”一手抱著個金元寶,他的聲音甜得直冒泡,“小道長,寶山在何方?我這就裝車給您送去。”

  沐晚沒有回答,走到布料堆前,轉過身來,正色道:“先前那五十兩就當是賞你們的。今天的事,隻字不准向外傳。”

  “是,是,是。”掌櫃腦門上的汗又嗖的直淌,頭如搗蒜一樣,一通猛點。他還以為小道長年紀小,早就忘了先前給的那個銀元寶了呢。

  沐晚轉過臉,看向垂手侍立在一旁的黑子。

  黑子立馬雙手作蒲扇狂擺:“不外傳,絕不外傳。打死也不外傳。”

  很好。沐晚轉過身,屏息凝神,輕喝一聲:“收!”

  堆在地上的素綢“嘩啦”一下,盡數被收進空間,原樣碼在儲物間裡。這是沐晚前兩天晚上搓泥巴丸子時,新悟出來的收納方法。不然,她也不敢一下子買這麼多的綢料。

  “撲通”、“撲通”,背後接連傳來兩聲悶響。

  沐晚回頭一看,只見掌櫃和黑子兩個都趴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叩頭:“神,神仙……”

  這也能叫神仙?幼稚!沐晚懶得再理他們,提氣,縱身躍出小院,在這一片屋脊之上展開“逍遙八步”,嗖嗖的拉出一串殘影,一息之後,人已在十丈開外。

  輕松跳進一條僻靜的小巷子,沐晚緊走兩步,拐出巷子,融進了往來如織的人潮之中。

  略為總結了一下購物經驗,沐晚走進了集市裡最大的那家針線鋪子裡買鞋。她要買十雙叫做“千層底”的厚底布鞋。很幸運,這家鋪子貨備得很足。半刻鍾不到,店裡的夥計居然真的給她找來十雙一模一樣的青布黑底鞋。不過,找來的鞋子全部都長了近兩指。對此,夥計解釋得很清楚:她在長個,不長點,等到了來年,這些鞋恐怕都會短了。

  聽他這麼一說,沐晚便沒有再吱聲,照單全收。

  見她人小,怕她不好拿,夥計特意找來幾根結實的碎布條搓成細繩,將十雙鞋子平均捆成兩紮,幫她一前一後的掛在肩膀上。沐晚走出門時,冷不丁聽到夥計在背後嘀咕:“真可憐……”她不由翻了個白眼,急匆匆的拐進旁邊的街角裡,把兩紮鞋統統塞進儲物袋裡。

  隨後,她在一家雜貨鋪裡買了四個牛皮水囊。每個牛皮水囊僅一尺長,半尺寬,最多能穿十來斤水。店家很熱心的將四個牛馬水囊緊緊的卷成一卷,外面再用細麻繩綁得嚴嚴實實的。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也不想太招搖,便裝模作樣的提在手裡,等到了人跡稀少的街角才將水囊卷放進儲物袋裡。隨後,她又去另外的雜貨鋪裡如法炮製,又收集到了五個差不多的牛皮水囊……直至,差不多收集了百來個水囊,她才作罷——在荒山野嶺裡呆了一個多月,她實在是受盡了要什麼沒什麼的苦。如果有機會,定要多多的采購,以備不時之需。

  最後,沐晚還想去逛一逛鐵匠鋪子。可是,當她走到鋪子門口,只見滿鋪子都是黑不溜秋的凡鐵,哪裡還有購買的欲望?更何況,她這樣一個三尺高的小道童,跑進去,張口就要買刀買劍,飛劍十有八九買不成,招來一條街的人過來圍觀倒是真的。

  東西差不多買齊全了,沐晚抬頭看看天色。唔,時間差不多了。當她走出集市,趕到牌樓前時,張師叔也剛好翩然而至。

  看到她小臉通紅,神情仍然處於亢奮之中,張師叔一邊領著她往回走,一邊禁不住問了一句:“都買了些什麼?”

  “有鞋子,有水囊。”沐晚亦步亦趨的跟著他,仰頭答道,“還有一些布料。”

  “布料?”張師叔不解的問道,“你買布料做什麼?”

  “做中衣呀。”沐晚也不瞞他,“在觀裡買來的中衣是粗布的,穿著不舒服。弟子買些好點的布料,打算自己做兩件。”

  “你會裁制衣服?”張師叔頗感意外,“你幾歲開始學的?”縫制法袍也屬於煉器的範疇。在內門,就有不少煉器的女弟子是專煉法袍的。小丫頭的悟性不錯,如果女紅上也有天賦的話,不妨去煉法袍。正好,他有位家族長輩就是煉法袍的,如果小丫頭願意的話,他可以引薦。要是長輩看上了,小丫頭就能直接進內門了。除此之外,他總覺得,一個女孩子當劍修,太辛苦不說,最怕後勁不足,仙道上半途而廢。

  沐晚訕笑:“只見奶娘縫過,弟子也想試試。”六歲的孩子能縫制新衣,說實話,就連她自己也不信。通常,女孩子都是七歲才開始學針線的。

  原來不曾學過。張師叔“哦”了一聲,息了念頭。

  回到屋裡,沐晚還沉浸在逛街的興奮之中,忍不住鑽進空間裡,又欣賞了一次“戰利品”,感慨萬千:原來這才叫逛街呀!這才叫活著!

  現在再回想前世,心中的信念愈發的堅定:就是為了這份逍遙自在,姐也要堅持到底!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1:38 PM

  第32章 坐船嘍

  第二天清晨,張師叔帶著沐晚離開三水觀,直接去了西城渡頭。在那裡,張師叔將包一隻客船,逆水西行。

  西城渡頭上黑壓壓的泊著一大片兩層的中等大小的兩層木船。這樣木船的船主通常被稱作“船老大”。他們以船為家,常年漂泊在大江之上,以載客為生。

  師叔侄倆一到碼頭上,便有不少“船老大”圍過來爭客。張師叔從人群裡隨意的點了一名看上去又黑又壯的中年男子:“黑水城,去不去?”

  黑水城距這裡有一千多裡的水路,中間險灘、急灣足足有上百處。此一去,沒有個三兩月打不得轉。黑壯的船老大想來是經常跑這條水道的,聞言,沒有猶豫,爽朗的咧嘴笑道:“去。”見他們倆個都沒有帶行裝,他問道,“道長想什麼時候起程?”

  “現在就走。”

  “好咧。”船老大轉過身子,歡喜的沖周邊的同行們抱拳行禮,“各位,承讓了。請讓讓。”遠途比短程風險大,但船價也更高呀。基本上跑了這一趟,全家小半年的吃食花費也差不多賺到了。

  一干船老大哄笑著散開,尋找下一個目標。

  船老在這才轉身讓到一旁,問道:“請問道長,一共是幾位?行李放在何處?需不需小的幫您去挑來?”

  張師叔不耐煩的擺手:“只有我們師叔侄二人。閒話少說,你只管帶我們上船就是。”

  船老大張了張嘴,弱弱的提道:“道長,這一趟最少要十兩銀子……”人少,喊不起船價!他心裡直呼倒楣:大清早的,咋就接了這麼趟活!

  不等他說完,張師叔直接扔給他一錠十兩的雪花銀。

  船老大立馬閉嘴,低頭認真的查驗銀錠,再抬起頭來時,已經是喜笑顏開:“船就在前頭。請,道長請隨小的上船。”

  一路上,船老大側著身子走在前頭引路,嘴裡不停:“小的姓賀。小的十歲起就隨大伯跑船了,幹這一行已經足足有二十個年頭了。黑水城跑了幾十次,小的熟得很。坐小的的船,道長只管把心放在肚子裡……”

  好聒噪。沐晚跟在後頭,可以想像師叔的臉上是多麼的不耐煩。隨著修為的提升,沐晚對自己的信心也翻著跟鬥兒增加。擱在以前,與船老大這樣的壯漢打交道,她是從心底時防備的。很多事即便船老大自個兒不說,她也非要拐著彎兒打聽清楚,心裡才踏實。可是,現在,船老大能有幾斤幾兩重,她一眼就能看穿,所以,哪裡還會把他們放在眼裡?自然也沒那耐性聽他們絮叨。現在的沐晚總算理解為什麼在人群裡,師叔總是神色淡淡,細看之下,發覺他的眼眉間還帶有一絲不耐煩了。

  走了百十步,到了碼頭邊上。船老大指著近前的一艘兩層的烏篷船,說了句“到了”。

  船裡跑出來一個光著膀子的年輕漢子:“叔叔,請到客人了?”邊說著,已經手腳俐落的從甲板上搬起一塊兩尺來寬、不超過五尺長的厚木板穩穩的架在岸邊上。他的皮膚也是曬得黝黑,在太陽底下跟塊緞子一樣,油光閃亮。

  “嗯,是去黑水城。”船老大往船上掃了一眼,眉頭不由皺起,“大柱他們呢?客人來了,也不出來見禮。”

  “哦,我去叫他們。”年輕漢子滋溜的跳進底艙,轉眼就不見人影。

  船老大這才轉過身子,滿臉堆起笑,躬身做了個請的動作:“道長,請。”

  張師叔說了一句“叫你的人衣冠要整齊”,這才提起袍角,上船。

  沐晚跟在後頭,暗道:師叔的潔癖又發作了。

  背後,船老大連聲應道:“是是是。”

  沐晚前世只坐過幾次遊湖的畫舫,沒坐過這種江船,一雙眼睛忍不住四下裡瞧。船頭的甲板寬不過七尺,長丈許。左側邊上還開了一個兩尺見方的洞。先前,年輕漢子就是鑽到這個洞裡去了。沐晚定睛細看,洞口下麵還有空間,光線很暗,還不到一人高,象船老大和那年輕漢子在裡頭是直不起身子的。想必它就是底艙了。

  烏篷客艙矗立在甲板的端頭。僅有一人高,看上去也是小小的一間。客艙的兩邊是窄窄的船舷,僅容一人側身而過。

  船老大跳上船,熱忱的跑到前頭,替他們推開艙門:“道長,裡頭早就收拾妥當了。過會兒就能開船,道長要不要先到裡邊坐一坐?”

  客艙的地板比外面的甲板要低了一尺多。這樣一來,即使是象張師叔這樣的高個子,站在裡頭,也絕碰不到艙頂。

  “莫要太拖延。”張師叔探身進了船艙。

  “道長您就放心好了,絕對不拖。”船老大爽朗的應下,待沐晚也跟著進了船艙,這才合上門,離開。

  艙裡的擺設很簡單:除了艙門口留有一尺來寬的空隙外,整個艙裡都鋪著葦席。正中擺著一張栗色的四腿矮長幾。長幾的一端擺著一隻絳色的粗陶茶壺和一撂同色的粗陶茶碗。

  張師叔已經在長幾後方盤腿坐好。

  沐晚走上前,在長幾前跪坐下來,掀開茶壺查看。裡頭是滿滿的一壺熱水。再看茶碗也是幹淨的,便提起茶壺,倒了一碗茶,恭敬的送到師叔面前:“師叔,請喝水。”

  張師叔接過,冷不丁的說道:“以後,不該看的,不要亂看。”

  好好的,這是說的哪樁?沐晚好比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

  這時,外頭又傳來船老大的聲音:“道長,小的領了侄兒和兩個小子,過來給您叩頭。”

  沐晚這才恍然大悟:師叔的意思莫非是怪自個兒上船時多看了那光膀子的年輕漢子一眼!

  一時好不尷尬,她連忙垂下頭,掩去面上的窘迫,心裡直叫冤枉:姐哪有亂看!姐只不過是從來沒有看見過曬得這麼黑的人,才多看一眼的!

  張師叔放下茶碗,淡聲應道:“不必多禮。”

  外面略了停頓了一下,船老大的聲音又至:“哦,道長喜清靜,小的幾個就在外頭給道長行個禮罷。”

  接著,有三個聲音差參不齊的接著說道:“給道長見禮。”沐晚聽得分明,其中一個正是剛剛那光膀子的年輕漢子。另外兩道聲音顯得稚嫩些,聽上去是兩個半大小子。

  隨後,四人的腳步“登登登”的散開了。

  一刻鍾後,沐晚聽到有一個人踩著左側的船舷,到了船艙後頭。一不會兒,從船頭甲板上傳來船老大那洪亮的聲音:“開船嘍!”

  船搖搖晃晃的轉動起來。

  胃裡也跟著一搖一晃的。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很不舒服!沐晚不由的眉尖輕皺。

  “你,暈船?”張師叔見了,驚訝的問道。

  啊,這就是暈船?暈船不是應該臉色蒼白,渾身無力,嘔吐不已的嗎?沐晚張著嘴,抬起頭來,兩只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直眨巴:“弟子,不知道。”明明前世坐畫舫的時候,姐舒服得很,從來沒有暈過船。

  張師叔想了想,從儲物袋裡又摸出一個黃嘴的白玉小瓶兒遞給她:“這裡頭裝的是回神丹。一般要有煉氣三層以上的修為才能服用。你要是實在難受極了,試著服用半粒看看。”其實,他也是頭次乘坐凡人的江船。

  修真界裡也有船,天上飛的是飛行法寶,叫飛船;海裡走的是水行法寶,叫寶船。兩者都又大又平穩,坐在船艙裡跟尋常坐在洞府裡沒什麼兩樣。所以,根本就沒有暈船一說。

  不過,這次出來歷練前,他曾聽一位師兄提及凡人界的船坐著難受,很多人會暈船。他當時隨口追問了一句,為什麼會暈船。師兄撓撓頭,說,大概是因為搖晃得太厲害,精神不濟罷。理由是,暈船的感覺跟神識消耗過多的感覺,那是一樣一樣滴哈。嚴重時,兩者表現出的狀況也相差無幾,都感覺脫力,會嘔吐。

  會嘔吐——這才是重點!張師叔略加思索,便拿出了一瓶回神丹。身為築基期的丹修,別的不敢說,這一類的基礎丹藥,他隨手掏個幾十瓶出來是完全不成問題的。他有點擔心的是,小丫頭還只有煉氣二層的修為,服用半粒,應該不會有問題吧?想當初,小丫頭病秧秧的時候,清玉師叔也曾賜過養靈丹,囑咐她一天只准服用半粒……

  原來要到了煉氣三層,才能服用回神丹。怪不得師叔之前都不曾提起過。沐晚接過玉瓶,笑得見牙不見眼:“弟子謝過師叔。”心裡更是樂開了花:真是意外之喜哈。

  見她這副小財迷的模樣,張師叔笑了笑,閉上眼睛,淡聲說道:“要是不暈,便別服用。丹藥雖好,卻有丹毒,不可濫服。”

  沐晚一怔,很快就反應過來:這話和‘是藥三分毒’是一個意思哈。即使是靈丹妙藥也是不能亂吃的。據她現在所知道的三種丹藥,便個有個的效用:養靈丹是補充靈氣的;辟穀丹是充饑的;回神丹是補充神識的。缺什麼就得補什麼。比如說,上品的養靈丹也治不了餓病。

  至於丹毒是個神馬鬼,某人聽不明白,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是,師叔。”沐晚興致勃勃的抱著玉瓶兒轉過身去,在一邊的角落裡盤腿坐下,打開玉瓶兒瞧新鮮。

  一陣幽香從瓶口飄了出來。瓶裡裝有二十粒回神丹,粒粒渾圓,豌豆大,紅褐色。

  “呀,蘭花味兒的。”在丹香散開之前,沐晚已眼明手快的蓋緊玉瓶兒。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1:40 PM

  第33章 修行先修心(上)

  最初的新鮮勁過去後,沐晚發現其實坐船旅行是件超級無聊的事情。一路上的山山水水,初看是驚奇,等接連看了三天,她連眼皮子都懶得抬了。

  最讓她無法忍受的是:船上的空間太狹小了,必須和師叔擠在唯一的客艙裡不說,白天的時候,甲板上無論什麼時候起碼都會有兩個人:船老大,還有他的侄子或者他的一個兒子。這樣一來,無論是劍術,還是步法、暗器,都沒法練。

  還不如走旱路呢。雖然會很辛苦,但是絕對不會耽誤修行。沐晚懨懨的坐在船頭甲板邊上,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艙門。她的修為沒有師叔高,做不到從早到晚,無間隙的打坐修行。她現在每天最多能運功走六個小周天,費時也就兩個時辰左右。然後,神識耗到警戒線的她,就只能呆坐在船邊,“欣賞沿途的好山好水”了。

  手好癢,好想拿劍!沐晚不由的右手二指捏成劍指,隨意的往水時戳去。

  不料,站在船頭撐竿的船老大正轉過身來換竿,恰巧見到了,咧嘴呵呵笑道:“小道長莫不是想吃魚了?”心裡感慨不已:跑了二十幾年的船,搭載過形形色色的船客,唯有這一趟是最輕松不過的了。人少不說,一大一小的兩個道士都特好相處。年輕的道長跟個剛過門的新媳婦似的,上船兩天了,一直不聲不響的呆在船艙裡。小的這個,看上去不過六七歲,長得眉清目秀,跟個粉團兒似的,性子也安靜得很。不吵也不鬧騰,最多就是坐在甲板上發個呆。最讓他咋舌的是,才多大的一點人兒,就跟年輕的道士一樣,也是辟穀的。三天來,僅讓他婆娘送了三壺熱水上去。他在水上闖蕩多年,也曾聽聞過‘辟穀’一說,現而今親眼見,心裡直道‘造孽’。小孩子家家的,不吃飯,怎麼能長大?所以,見沐晚伸手指著河裡,他忍不住逗上一逗。

  魚?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沐晚此刻無聊得要發狂,聞言,不由盯著水裡,兩眼冒精光:其實在船上也是可以練暗器的!

  她的目力非凡人可比。船老大只能看到大點的河魚,而她卻連十幾丈開外的對面河邊哪條石隙裡藏有小魚小蝦,都看得一清二楚。

  轉過頭去,沖船老大翻了個大白眼,她故意沒好氣的應道:“胡說,我不吃葷的。”

  “不吃葷?”船老大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原來你們在船上一直吃的是幹糧?”

  啊,這是哪跟哪?沐晚只是想讓他閉嘴,少管閒事而已。沒想到,反而像是陰差陽錯,這是要打開話匣子的節奏!

  果然,船老大放下竹竿,一本正經的沖她抱拳作揖,正色道:“哎呀,這是小的的不是了。上船之前沒跟兩位道長說清楚。一路上的吃食都是包在船資裡的。道長們想吃什麼,只管吩咐小的就是。別的沒有,按規矩,一日三餐,餐餐一葷一素一飯還是有的。道長們是戒葷的,小的去叫婆娘做兩道素菜送上來。在我賀大的船上,絕沒有教客人頓頓吃幹糧的理兒。”

  我暈哦!見他如此鄭重其事,沐晚反而愣在一邊,不知道該如何拒絕才好。

  這時,師叔在艙裡終於吭聲了:“賀大,今天的飯食免了。到前面的村子,把船靠岸,停一晚。貧道要帶小晚去村裡訪友。”

  前面十來裡遠,確實是有一個小山村。此時,船老大已經斷定這兩個道士都是頭次坐船。以他的閱歷,不難看出“去村裡訪友”只是個藉口由頭罷了。做跑船這一行,全靠的是口碑信譽,所以,他也不點破,沖艙裡又作了個揖:“是。先前都是小的不是,沒把話說清楚。以後,道長有什麼吩咐,只管開口。小的盡力去做,是小的的本分。”

  “嗯。”師叔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船老大轉過身去,繼續撐船。

  沐晚呆坐在船邊,半天沒反應過來——訪友?師叔訪的是哪門子的友?

  一刻多鍾後,小山村就在眼前。船老大正要往岸邊過去,張師叔便從艙裡探身走了出來,沖沐晚招手:“走。”說罷,雙足輕點,眨眼的工夫,人已躍過五六丈的水面,靜靜的站在岸邊。

  沐晚眨巴眨巴眼睛,立馬意會過來:船老大太多事了。師叔這是有意露一手呢。所以,她也不能拖師叔的後腿。於是,不等船老大架好船板,她也提起腳,縱身跳下船,打開雙臂,“噌噌噌”的,象只蜻蜓點水一樣,踩著水面急奔,最後平安無事的跳上了岸。臉不紅,氣不喘的到師叔跟前,垂手而立——其實,憑著“逍遙八步”,她現在一步跨個一兩丈遠,完全沒問題。只是,看了師叔的步法之後,她怕自己會嚇到師叔。呃,以前她沒看出來,現在呢……貌似師叔並不擅長於步法。

  “叭嗒!”船上,賀大抱著的船板掉了。緊接著,賀大抱著左腳,一屁股墩兒坐在地上,嗷嗷的慘叫——他砸到腳了!

  張師叔扯起一邊嘴角,低頭看著她,微微一笑:“跟上。”說罷,他沿著河邊蜿蜒的山道大步流星的飛奔起來。

  咦,被師叔看出門道來了?比就比,怕什麼!沐晚挑挑眉,不甘示弱的緊步跟上。這回,她不再遮掩,大大方方的使出了“逍遙八步”。剛剛在船上的時候,她也考慮得很清楚。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要呆在船上,很多事是瞞不了幾天的。再說,“逍遙八步”和“落英飛劍”來歷光明正大,無不可道與人說。另外,相處了兩個多月,師叔對她一直寬厚有加。於她雖無師父之名分,卻和師父一樣,手把手的指引她入仙門,可謂,恩深義重。區區兩本先天功夫秘笈,只要師叔喜歡,她非常樂意幫師叔抄錄一份。

  兩人一前一後,轉眼就沒了影兒。

  張師叔根本就沒有進村子,一頭鑽進了村後的大山裡。所謂的訪友,果不其然是騙人滴。沐晚咬咬牙,使盡全力,緊跟不捨。

  兩人的身法都很快,村裡竟然無人發覺。

  到底還是張師叔的修為高出不止一個大境界。而沐晚的“逍遙八步”也僅突破一層而已。故而,不到半個時辰,她便體力耗盡,累得喘氣如牛,再也邁不出一步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師叔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處。

  接連作了n個深呼吸,她平定下來,環顧四周,方才發覺不知不覺中,已是身處深山老林之中。這時節已經是夏末,和山外不同,山裡樹高林密,太陽光照不進來,陰涼幽靜得很。

  怕倒不怕,只是剛剛不知天高地厚的跟師叔一番較勁,也不知道師叔是否生氣了。沐晚素來傲氣,是個輕易不肯低頭的。惴惴不安的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見師叔還沒出現,她漸漸冷靜下來:這事要是換她是師叔,也非生氣不可!

  咬咬牙,最終,她一雙手攏在嘴角,沖前頭大聲喊道:“師叔,弟子知錯了。”

  “知——錯——了——”稚嫩的聲音在周邊久久飄蕩。

  前面靜悄悄的。

  糟糕,師叔真的是動了大氣!沐晚一時心如擂鼓,竟不知如何是好。

  “師叔,弟子真的知錯了。”她鼓起勇氣,又喊了一句。

  可是,聽到的依舊只有她的回音。

  怎麼辦?

  沐晚不禁回想起這一路走來,與師叔相處的點點滴滴,兩行清淚奪眶而出。雖說師叔剛開始時是有點對這趟任務不滿,但是,一直以來,師叔都是以誠待她,盡到了宗門長輩應盡之責。可是她呢,表面上待師叔看上去禮數周全,尊敬有加,實則是處處防備,在心底裡可曾真正視師叔為師長?

  師叔是築基期的修士。她的這點小伎倆,難道師叔還看不穿嗎?師叔一直隱忍不發,也許是在等她自我反省。可她呢?卻自以為得……

  沐晚,慚愧呀!

  這時,張師叔才終於從前面的密林裡慢慢的踱了出來。

  “師叔!”沐晚大喜,顧不得擦去臉上的淚水,趕忙跑過去,立住,鄭重的行了一個道禮,“弟子知錯了,請師叔責罰。”

  看著眼前小小的人兒,張師叔不由歎了一口氣:“知錯了?那你說說,你都錯在哪兒?”才多大的孩子,他確實不想對她過於嚴厲。可是,這孩子確實是悟性過人,在劍術上也頗有天份。身為宗門師長,他不願意看到如此良材受困於心境,將來仙道越走越窄,最後落個慘淡收場。

  沐晚垂手侍立,態度誠懇的做著自我檢討:“師叔待弟子至誠,弟子不應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麼久了,仍然對師叔抱有戒備之心。這是對師叔的大不敬。”

  張師叔聽了,忍不住又認真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在心裡暗自稱奇:破孩子的悟性未免也太逆天了吧?這哪裡還象個六歲的孩子,跟人精似的!

  他竭力繼續繃著臉,故意冷聲問道:“還有呢?”

  沐晚半垂著小腦袋瓜子,皺著眉尖努力思索片刻,搖頭答道:“還有,還有的都是小節。修行乃大道,一些小節,不提也罷。”兩世以來,她做人都只是重小節,視大義為浮雲。故而,她為人表面賢淑大度,底子裡卻是雞腸小肚。與人相處無不是權衡和算計,錙銖必較。給了旁人一個雞蛋,人家最起碼也得給她回個大棗過來。不然,一次還好,三兩次都如此,她定會想方沒法,連本帶利,一古腦兒的討回來。得手之後,往往還自詡占了道義,那人是咎由自取,活該如此。也許,這才是她前世落得個悲慘下場的最根本的原因。

  如此一反省,沐晚隱約覺得心裡漸漸亮堂起來。

  這孩子,確實是可造之材。清玉師叔目光如炬呀。張師叔微微頜首,忍不住輕撫她的頭頂,語重心長道:“小晚,在我拜入宗門之時,師尊告誡我,修行先修心。比大地更廣闊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廣闊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廣闊的是人的胸懷1。仙道艱難,正邪往往僅在一念之間。所以,小晚,今天師叔將師尊的話也送給你,與你共勉。望我們將來無論何時何地,都要恪守道心,胸懷寬廣。”響鼓不要重錘敲,以小傢伙的悟性,足矣。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1:42 PM

  第34章 修行先修心(下)

  “修行先修心……道心!”簡直是醍醐灌頂,沐晚心裡亮堂堂的。深吸一口氣,她整了整衣冠,再次向師叔行了一個道禮,“師叔一語點醒夢中人。弟子謝過師叔。”說罷,她聽到自己丹田裡傳來“卡嚓”一聲脆響。旋即,一股精純的靈氣自丹田噴湧而出。

  “這……”她慌了神,不知所措的抬頭求救,“師叔……”

  張師叔卻是面露喜色,收回手,撫掌笑道:“你這是進級了!快,坐下運功。你不是新得了功法麼?有第三層的功法口訣麼?”

  “有的。”沐晚趕緊席地而坐,閉上眼睛,五心向上,祭起四象五行訣的煉氣期第三層口訣。心裡忍不住感慨道:果然瞞不過師叔的法眼。

  這時,耳邊傳來張師叔的警告聲:“收心,聚氣凝神!”

  就知道小丫頭離煉氣三層,只隔著這麼一層窗戶紙了。張師叔撩起袍子,在她旁邊盤腿坐下,替她護法。眼底的笑意不知不覺的全湧了出來。前天清晨,在船艙裡打坐的時候,他聽那氣息,立刻察覺到小傢伙的靈氣明顯精純許多,隨時都有可能突破。所以,他一直暗中觀察來著。見小傢伙遲遲沒有突破,他琢磨了許久,後來還是聯想到小傢伙的身世,猜想,可能是心境上出了問題。沒想到,還真讓他蒙對了。這不,小傢伙心境一提升,當場就突破了,進入煉氣三層!

  而沐晚這些天早將第三層功法背得滾瓜爛熟。之前,她只是似懂非懂。現在,心裡豁然開朗——原來第三層功法是打通少陰心經的穴位路徑。有了先前打通任督二脈的經驗,她很快就平靜下來,放鬆呼吸,將丹田內磅礡的靈氣凝成靈氣麻花鑽,按著功法上的穴位路徑,一路披荊斬棘。

  一個時辰不到,少陰心經,通!

  突破成功!沐晚的修為提至煉氣三層。

  緊接著,從丹田裡流淌出一股纖細卻又暖和的淡綠色靈氣,春風細雨般的進入新通的少陰心經之中。所到之處,原本血肉模糊的經脈無不煥然一新。

  原來功法的最後一句“木靈氣主生機”是這麼個意思。至此,沐晚才算真正理解了第三層功法口訣的全部含義。

  從此,她運氣的時候,在小周天的基礎之上,還要加上一條少陰心經——不再是小周天,而是最簡單的大周天。而木靈氣主生機,有治癒和修復功能。是不是意味著,木靈氣可以用於療傷呢?

  想到這裡,沐晚忍不住再次凝氣。可惜,和往常一樣,她凝聚起來的靈氣都是白色的五行靈氣。當然,五行靈氣明顯變粗了。如果用頭發絲來作比較的話,先前的靈氣大約是兩根頭發絲絞在一起那般粗細,而現在的靈氣應該是五六根的樣子。

  要怎樣才能單獨凝聚出木靈氣呢?貌似這個問題比較復雜。呃,當務之急是鞏固修為先!沐晚不再耽擱,運用第三層功法,走了一個大周天。

  待靈氣重新回到丹田裡,修為鞏固,她才睜開眼睛。只見師叔遠遠的站在一棵樹下,指著密林裡頭,飛快的說道:“唔,這邊林子裡五裡之外,有一眼山泉。”

  師叔的話音剛落,沐晚已經象道小旋風一樣,呼呼的鑽進了密林裡。每次進級都會洗髓伐經,所以,和上次一樣,她現在全身上下蒙著一層油膩的黑污垢,臭不可聞。

  待在山泉裡清洗幹淨,沐晚從儲物袋裡取出幹淨的衣服換上,這才發現,自己又長高了半寸多,一時竟然有恍惚——兩個多月前,她病歪歪的,又矮又瘦,比府裡四歲的弟弟妹妹高不了多少;一個月前,她進入煉氣二層,一夜之間,拔高二寸多,個頭絲毫不讓同齡的孩子;而現在的她,煉氣三層修為,體態高挑,肌膚勝雪,遠非尋常六歲幼童可比。

  她忍不住探身看向水中的倒影——明眸皓齒,粉雕玉琢,帶著一點點嬰兒肥。哈,好俊的小道童!

  鼻頭有些發酸,沐晚閉上眼睛,兩行清淚嗖的滑落下來,“叭嗒、叭嗒”的滴落在她緊握的雙拳之上:自強者,天助之!上天不負我!

  待再次睜開眼睛時,點漆般的雙眸亮若星辰,目光清澈而堅定。

  抹了一把臉,沐晚展開“逍遙八步”,簡直是風馳電掣——哈,好拉風!進級之後,她的步法也提升了不少。突破第二層,指日可待!

  此時,月亮上來了。張師叔盤坐在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身披如水的月輝。習習的晚風吹得他的袍角輕揚。聽到沐晚的腳步聲,他抬起眼簾,從大石頭上縱身躍下:“小晚,你的桃木劍呢?今天,師叔傳你第三式。”恪守道心,胸懷寬廣!既是說給沐晚聽的,也是道與他自己聽的。所以,武力值平平,又如何!從今往後,他張逸塵不再逃避,當以勤補拙,奮勇直追。

  不想,沐晚卻沒有拿出桃木劍,而是低著頭走到他跟前,從儲物袋裡取出兩本古舊的線裝書和一卷竹簡,雙手奉過頭頂:“師叔,這是弟子在三水觀裡得到的兩本武功秘笈和功法。”

  張師叔提起袍角,正要往腰帶上別,見狀,放下袍角。他沒有接過來,只是掃了一眼,欣慰的輕撫小丫頭的頭頂:“小晚,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這是你的機緣,你好生收好就是。”

  沐晚很意外,抬起頭來,輕呼:“師叔……”師叔不象還沒有原諒她的樣子呀。

  張師叔輕輕一擺手,繼續說道:“我現你這幾日修為進展順利,運功之時,氣息沉穩有力,沒有暴戾之象。所以,你得到的功法並非邪術。難得的是,恰巧也很適合你。你繼續練下去就是。”

  頓了頓,他又說道,“小晚,師叔的意思是要你打開心結,不要因為過往的經歷而鑽牛角尖。如若這樣下去,久而久之,極易形成陰戾乖張的性子,於仙道不利。其實,仙道之上,且不說有正邪之分,就是正道這邊,也是良莠不齊,什麼樣的人都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說實話,師叔也難免有道心不守之時。所以,也不是事事都能道與人說的。有關身家性命之機密事,萬萬要守可如瓶,只能天知、地知、己知,不可告訴第二人。小晚,你聽明白了嗎?”

  “是,小晚明白。”沐晚仰起小臉,認真的答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小晚會擦亮眼睛的。但是,師叔是小晚值得信賴的宗門師長。是師叔將小晚一步一步的引上仙道,小晚從心底裡感激師叔。將秘笈、功法獻給師叔,小晚是心甘情願的。”說著,她又雙手高高舉起,恭敬的奉上。

  張師叔背負著雙手,連連點頭,笑道:“小晚的好意,師叔心領了。師叔自有師叔的機緣。況且,這些也未必適合師叔。你自己好生收著,勤加練習就是。唔,還有,功法惹人眼,你以後輕易莫示於人前。要是以後碰到疑難不解之處,可以來問師叔。師叔不才,也會盡力為你解答。”身為師長,他自有師長的驕傲,豈會打宗門弟子機緣的主意!要是他連這點起碼的道心都守不住,這道不修也罷!

  沐晚張了張嘴,咽下嘴邊的話,順從的收好秘笈和功法,唯有恭敬的垂手稱“是”。心窩裡暖洋洋的:自從踏上修真之路後,事事順心,功法、秘笈、靈丹、德行有加的師長,樣樣不缺。老天待姐真不薄。

  看到她真正打開了心結,張師叔很是高興,接下來,不但將太一十三劍的第三式——擋之劍,傳予她,而且又賜給了她一瓶養靈丹,聲明是進級的獎勵。

  和第一式、第二式不同,擋之劍是防守劍招。沐晚習慣了淩厲的進攻劍招,再猛的換招風格完全不同的,一時間難以改換過來。於是,劍招屢屢走形。於是,她只好求助的看向張師叔。

  張師叔在一旁見了,扔下一句“自己的劍招,自己磨”,施施然坐回到大石頭上,右手執七寶摺扇,左手捏了劍訣,旁若無人的比劃起來。

  好吧,自己的劍招,自己磨。不就是一招擋之劍嗎?姐今兒非把你打磨出來不可!沐晚閉上雙眼,一邊大聲背誦招式要領,一邊練劍。這個法子效果出奇的好,三遍之後,她略有小得。再練十劍,招式初成!

  沐晚睜開眼睛,雙眼熠熠發光——就說,區區一招擋之劍,攔不住姐!

  信心大盛,她手腕一翻,橫劍於胸前,繼續開練。

  張師叔盤坐在大石塊上,見狀,不禁莞爾。低下頭來,他左手捏成劍指,右手執七寶摺扇,“唰”的開扇,雙手齊齊翻動。月光之下,宛若花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1:43 PM

  第35章 渣資質初體驗

  次日清晨,師叔侄兩個打坐完畢,才披著朝霞去碼頭。

  賀大早早的就架好船板,候在岸邊。見了他們倆,連忙一瘸一拐的迎上來,長揖到底:“仙長,早。”

  張師叔略一點頭,上了船。

  沐晚跟在後頭,飛快的瞥了一眼賀大的左腳。他的腳背腫了,現正打著赤腳。也不知道塗了些什麼草藥汁水,整只左腳都綠油油的。

  很快,沐晚發現,只不過一晚不見,賀大一家子變化挺大的。首先,他們明顯比以前拘謹得多。尤其是賀大,變得跟只鋸嘴葫蘆一般,不再口直心快的提什麼“規矩”之類的,除非問他話,他才答一句。並且,能一句話回答清楚的,他絕對不會說成兩句。至於賀大娘子,這個瘦小的中年婦人,平常就少言寡語的,較少露面,現在更是恨不得能藏在底艙裡,連以往送水的差使都交給了小兒子;其次,對張師叔,他們奉若神明。比如說,師叔發話,往後,日出啟程開船,日落靠岸泊船。賀大唯唯喏喏的應下了;沾了師叔的光,一家子人在沐晚跟前,也都是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就是最調皮的小兒子也不敢用眼角的餘光偷看。

  對此,張師叔似乎習以為常。回到船艙裡,當沐晚提起賀大一家子的變化時,他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絕對的實力,就是規矩。”

  沐晚默然。兩世為人,她深有體會。

  接著,張師叔開始給沐晚普及進級後的常識:修為達到練氣三層後,修士會生出兩項本能。

  首先,能夠神識外放。神識外放的作用可大了。一是,修士只要釋放出神識,但凡神識所能到達的地方,都能第一時間明察秋毫。

  神識怎麼外放呢?很簡單,只要集中精神,神識自然能隨心所欲,“看”想看之事。當然,前提是,在神識能夠到達的範圍以內。

  沐晚忍不住當場試驗了一下。她閉上眼睛,集中精神,想著去看船艙外面的情形。果然,心念一動,她恰巧看到賀家娘子從底艙裡探出半個身子來,飛快的從底艙提出一個竹籃子。不等賀大過來接,她把籃子放在甲板上,便麻溜的縮回了底艙。

  隔著門板,沐晚清楚的“看”到,那竹籃子上面罩著一塊發黃的舊粗布。再凝神細看,舊粗布罩著一隻尺高的醬色大陶壺。壺頂倒扣著一隻同色陶茶碗。壺裡裝的是濃茶。為什麼斷定是濃茶呢?因為她“看”到壺底鋪著厚厚的一層細碎的粗茶渣子。甚至於,連茶葉渣子在熱水裡是怎麼慢慢的被泡開,破碎的葉片又是如何舒展開來,她都有如親自揭開了茶壺一般,“看”得一清二楚。

  太神奇了!比之前自己用耳朵聽,便利得多。到底能“看”多呢?沐晚忍不住轉向江面。一丈……兩丈……五丈……十丈!周圍十丈以內的情形,她都了如掌指。

  右手的食指、中指並攏,抵在眉心之處。她努力看向更遠的地方。十一丈……十二丈!頭隱隱作痛起來,她連忙收回神識。

  十二丈遠,是她現在神識外釋的極限。

  修士第一次外釋神識是很危險,稍有不慎,就會令神識受傷。故而,張師叔一直盤坐在矮幾旁替她護法。

  見她滿頭大汗的收回了神識,張師叔笑道:“小晚,修行之事,急不得。煉氣三層的神識範圍僅有三丈左右。以後,隨著你的修為增加,神識也會跟著變強,外釋的範圍也會越來越大。到了煉氣十層,神識大約能鋪開二十丈。等築基成功,神識鋪開的範圍便會翻數番,起碼達到百丈。”

  才三丈!那姐怎麼能看到十二丈遠的地方?沐晚的腦海裡不由想起清玉師叔祖在莊子裡跟她說過的話——她的魂魄遠強於常人。

  所以,她的神識外釋的最遠距離是同階修士四倍?沐晚眨巴眨巴眼睛,最終選擇了閉嘴——她為什麼會魂魄強於常人?一是因為兩世為人;二是因為空間。兩樣都是不可告與人說的機密事。再說,神識強大,絕對是好事。有什麼好擔心的!

  這時候,張師叔已經開始說神識的第二個用途:神識外放,無形之中,會對比自己低階的修士造成精神上的壓迫感,即威壓。修為相差越大,產生的威壓也越大。

  沐晚曾被張師叔教訓過一次,對此,記憶猶新,深有體會——那一刻,她有如泰山壓頂,直接就被師叔的神識給“壓”趴了。

  “相比於人類,飛禽走獸的感官更加敏銳。靈獸和妖獸比尋常獸類又要敏銳百倍。所以,以你現在的修為,回到修真界後,最好莫輕易釋放神識。弄不好會招來高階的妖獸。”張師叔鄭重的告誡道,“再者,用神識探視其他修士或者洞府等行為都會被視作是挑恤行為。小晚,強中更有強中手,做人還是低調些好。”

  “是。”

  張師叔滿意的微微頜首,接著講述第二項本能,即靈力。

  靈力類似於凡人的體力,與修士體內的靈氣息息相關,是靈氣在修士體內運轉而產生的力場。

  一般來說,靈力的大小與靈氣的精純度和多少成正比。修士體內的靈氣越精純,具有的靈力就越大;儲存的靈氣越多,具有靈力也會越大。

  靈力是易耗品。一切法術都需要消耗靈力。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法術也被分為五個法術系,對應五種屬性的靈氣。修士具有什麼樣的靈根,體內就只能存儲什麼樣的靈氣,相應的,修士也就只能使用相關法術系的法術。

  以張師叔自己為例,他是火木雙靈根,所以,他能使用木系法術和火系法術。

  沐晚是五靈根,理論上,她可以使用所有的法術。聽到這裡,她被弄糊塗了:在她看來,明明五靈根更有用,為什麼反而以五靈根修士的資質最差呢?

  正要發問,張師叔從儲物袋裡取出一枚玉簡,遞給她,說道:“你現在可以學習法術了。這是我昨晚刻錄出來的,裡頭有治癒術和火球術兩種法術。它們分別是木系法術和火系法術裡的基礎法術。你兩個都能用。”

  玉簡看上去,是塊長條狀的白玉,約摸兩指寬,一寸長。沐晚喜出望外,雙手接過,連聲道謝。心中的疑問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

  張師叔擺擺手,輕道:“只是些最簡單不過的小法術。你照著上面的法門,自行練習就是。”說罷,閉上眼睛,打起坐來。

  沐晚轉身,坐回自己的角落裡,將玉簡覆在眉心處,探入神識唔,兩個法術確實很簡單。治癒術是專門用來療傷的:自己的、別人的、內傷、外傷都能治。只要有足夠的木靈氣就行。沐晚現在無傷可醫,於是,決定先從火球術開始。

  很快,她便明白了五靈根為什麼是個渣——對於火球術來說,她體內除了火靈氣以外的其餘四種靈氣都是雜質般的存在,沒有一丁兒的用處。再加之,她的火靈根在五種靈根裡僅比金靈根強些,占總靈氣量不到五分之一。從而導致體內的靈氣使用率真不到百分之二十。受“雜質”的拖累,施展火球術時,凝氣速度慢得出奇。

  沐晚憋得滿臉通紅,僅在右手食指尖凝結出一股青煙,連個火星子都木看到。

  此一遭,比練了五千劍還要辛苦幾倍!沐晚滿頭大汗的看著餘煙了了的指尖,好不鬱悶!

  在心裡細細的總結一番,她接著再來。這回總算好點了——食指尖上總算是紅光一現。然而,她還不來及高興,聽便聽到“哧”的一聲輕響,指尖的紅光熄滅,又僅餘青煙。

  為什麼只冒煙,說好的“火球”呢?又不是煙霧術!沐晚翻眼望著船艙頂,冥思苦想,卻百思不得其解。沒有辦法,她不得不轉過身去向張師叔請教:“師叔……”

  張師叔看到小小的人兒愁得抓腦撓腮,跟只猴兒一般,全然沒了平常的小大人模樣,再也忍不住,竟然“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他睜開眼睛,清咳一聲,笑道:“呃,靈根越多,施展法術的速度便越慢,使出來的威力也越差。和單靈根相比,雙靈根的同階修士施展同樣的法術,速度起碼要慢上一倍多,威力也不及人家單靈根的一半。”所以,身懷雙靈根,這也是他心中的痛哈!不過,象小丫頭這般出糗的,他也頭次親眼所見。怪不得宗門那麼看重資質。

  張師叔頓了頓,開解道:“小晚,你也別氣餒,比起那些五靈根的來,你還不算最差的。呃,實在練不好,先放在一邊吧。等你修為增進一兩級後,再練也不遲。其實,你在劍道之上,真的是天資出眾。”不過,據他所知,劍修並不是拿著劍,一味用蠻力死砍的。進入築基期以後,他們的劍招也是以靈力為基的……唉,小丫頭的仙道註定是異於常人的艱難。當然,後面的話,他都盡數咽回了肚子裡。仙道初始,跟小傢伙說這些,除了打擊人,還能有什麼用?

  有這麼安慰人的麼?沐晚滿頭黑線——她其實就是“那些五靈根的”,好不好?

  某人縮回角落裡,表示好受傷!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1:44 PM

  第36章 磨刀不誤砍柴功

  真的如師叔所言,暫且放到一邊嗎?沐晚“呼”的猛甩頭——不,仙道之上,姐絕不會退讓半步!

  今天,她若能以資質差、靈力不夠作為躲避的理由,明天,她便能為自己的軟弱無能,找出更多的藉口。

  不就是因為五種靈氣摻在一起,導致靈氣不夠精純麼?回想起先前進級之後,從丹田裡湧出來的那一股淡綠色的木靈氣,分離靈氣的想法再次躍上某人的心頭。

  只是,前面兩次失敗的火球術,已經耗光了體內大半的靈氣,火球術沒法再練了。沐晚咬牙服下一顆養靈丹,閉目打坐。

  死丫頭,太強了!張師叔搖搖頭,閉上眼睛自行運功修煉,心想:也罷,初生牛犢不畏虎,且隨她去吧。

  養靈丹化開。很快,體內的靈氣又恢復如初。不過,沐晚並不急著施展火球術——正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功。在根本問題沒有得到解決之前,無論她怎麼苦練,都是白搭。

  所以,她乘著體內靈氣充沛,開始運行第三層功法。一邊煉氣,一邊用神識內視,仔細的觀察靈氣在體內是如何運轉的。

  她的五種靈氣雜亂無章的彼此摻雜,扭成白色的麻花狀,在經脈和丹田裡都是旋轉前進的。

  把五行靈氣彼此分開,然後讓它們獨立在體內運轉?沐晚想了想,很快就否決了這個想法——且不說行不行得通,單指效率而言,也太慢了。

  這時,白色的靈氣打著轉兒進入丹田。它們在丹田裡,從外至內,一圈一圈的,最終到達丹田中心,嗖的鑽進了五色靈根裡。半息不到,便又各自鑽出靈根,重新混成一股,再從內至外的向丹田外面繞圈。最後鑽出丹田,進入經脈。

  一個時辰之後,一個大周天走完。

  沐晚“呼”的吐出一口濁氣,心中主意初定。受前世搓五彩絲線的啟發,她想試著先把白色的五行靈氣按各自己的屬性分成五股,然後再重新扭在一起。

  首要的問題是:怎麼分開五行靈氣呢?

  沐晚細細的回想起剛剛在丹田裡看到的情形,決定先從靈根入手。這次進級後,她的神識見長。以前,受神識的限制,她一直以為靈氣在丹田裡只是繞靈根轉圈。這一次才“看”清,原來,不是繞靈根轉圈,而是按照屬性,分成五隊,分別進入了靈根內部的。至於,在靈根裡面又發生了什麼,以她現在神識還“看”不到。

  但是,能“看”到這一步,已足以讓沐晚分開五行靈氣!

  女紅之中首重繡術。而學習繡術的第一步便是分線!沐晚前世繡術了得,分線的基本功不但相當紮實,而且還自己摸索出了一套獨有的快速分線方法。

  對著分線的方法,她需要在體內尋找一個合適的分線器。

  沐晚閉上眼睛,凝神內視。這時,她才發現,沒有功法催運的時候,體內的五行靈氣也並不是全然靜止的。細細看來,便會發現五色靈氣粒浮在丹田和經脈裡,輕微的上下彈動。

  內視一圈,她決定就以五行靈根為分線器——五行靈氣進入靈根之前會自動的分成五股,各自進入相應屬性的靈根。所以,五行靈根簡直是天然的分線器。

  靈根裡面不可視。沐晚將每根靈根分成兩個面,靈氣進入的那一面,便是所謂的“進氣面”,反之,靈氣出來的那面,就是“出氣面”。

  不管“進氣面”如何運作,她先從“出氣面”著手。

  首選哪個靈根呢?

  當然是火靈根!分離法術的方法若是行得通,便有現成的“火球術”來檢驗效果哩!如果分離之後,效果不是象她想像的那般,那麼便證明這是無用之舉,不如乘早另辟佳徑。

  沐晚在“出氣面”挑起一小截白色的麻花狀靈氣,反方向凝氣。瞬間,“小麻花”便松開,變粗兩倍都不止。五色的靈氣光點,“彭”的散開,競相往丹田外逃逸。

  別跑!沐晚趕緊祭起“凝”字訣。神識化成一張無形之網,將它們盡數罩住。呃,網孔還是不夠細密。就是轉眼的工夫,近三成的靈氣光點直接自丹田逃出,消失在周邊的空氣之中。不過,僅僅是一小截而已,暫且沒有影響到其它部位的靈氣,不足以為患。

  “吸!”

  沐晚祭起《靈氣訣》中的“吸”字訣,象螞蟻搬家一般,先近後遠,將那小截小靈氣裡的火靈氣光點一個一個的吸到“出氣面”附近,排成線狀。

  剛開始時,非常吃力。小小的一個靈氣光點,從靈氣團裡被“吸”出來的那一剎那,簡直宛若千鈞重!

  才“搬”了五顆,頭便針紮般的痛起來。

  這是神識消耗至警戒線的信號!

  好在,姐有回神丹!沐婉從儲物袋裡取出一顆回神丹,服下。復又閉上眼睛,放鬆心情,靜待丹藥化開。

  三息不到,神識恢復如初!

  那麼,再來!

  沐晚又將神識紮進丹海裡,繼續當搬運靈氣光點的“螞蟻”。

  也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有了先前的經驗,總之,這一次,她明顯感覺沒有之前的吃力。但是也僅僅是搬了十四顆火靈氣光點,神識再度告急。

  飛快的“瞥”了一眼,在“出氣面”前凝成緊緊一團的紅色小光團,沐晚欣慰的揉著發疼的太陽穴,又取出一顆回神丹,服下。

  再來!

  ……

  被搬到一起的火靈氣光點,不用“凝”字訣壓制,便會自行凝成一團。而且,隨著火靈氣光團的增大,竟然會產生一定的吸引力。沐晚只需加一把力,附近的火靈氣光點便會自動向它聚攏過來。

  即便是這樣,沐晚也足足耗費了四個時辰,才將這一小截的火靈氣從五行靈氣裡單獨分離出來。

  小半瓶回神丹,沒了!沐晚好不肉疼,捂住儲物袋,暗自祈禱:天尊在上,保佑弟子一定要成功。

  不然,那些回神丹就白白浪費了……

  按照原來的計劃,沐晚本來是要“擰散”下一截五行靈氣,再將更多的火靈氣分離出來的。但是,看到分離出來的火靈氣光團具有自動吸附功能後,她靈機一動,心想,不如索性試著將另外的四種靈氣也都一一分開。

  這一次,選的是最弱的金靈氣。

  金靈氣含量不到百分之十。沐晚耗費一個時辰,僅用一顆回神丹便搞定!

  沐晚放出神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太陽已經偏西。

  唔,大約還過一個時辰,船便要靠岸了。

  一口吃不成個胖子。今天暫且打住,明天再開始吧。沐晚將那一小截鬆散的靈氣又重新凝成麻花狀。和別處不同,這一小截靈氣不是白色的,而是象三根紅、金和深綠色的絲線纏繞在一起。

  撤掉“凝”字訣,收工!她轉過頭去,見張師叔仍然在閉著眼睛打坐修煉,便輕手輕腳的推開艙門,去了甲板上面。

  今天還有五千次飛劍沒有練呢。一碼歸一碼,不能因為分離靈氣就誤了飛劍。

  船頭上站著的是賀大的侄兒,祥子。他根本就不敢往船艙這邊看,一心一意的在撐船。船尾,賀大的大兒子在掌舵。中間隔著一人高的船艙,他看不到船頭甲板上的情形。

  沐晚挑挑眉,一甩袍角,在船邊席地而坐,看向十來丈外的對岸。只一眼,那些河石縫隙中的小魚小蝦便無所遁形,盡收眼底。

  不錯,就以它們為靶子。

  沐晚從儲物袋裡抓出一把泥石丸子,置於左手之中。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夾起一粒,凝神,隨意的選了一條半寸來長的銀背小魚,“嗖”的擲出。

  竟然沒中!

  泥巴丸子象利箭一般,鑽進了石縫前面一尺多遠的河泥裡。驚得附近的一隻小蝦米倉皇彈開。

  不可能,才隔著十來丈,怎麼會差了這麼多!沐晚難以置信,以為自己剛剛是眼花了。她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細看。

  沒錯,是真的沒中。那條小魚兒還好好的在石縫裡吐水泡呢。

  怎麼會這樣?沐晚瞇起眼睛,細細回想剛才的情形。很快,她便找到了答案——船在動。以前,她是坐在靜止不動的樹上,並且,選取的靶子也不靜止不動的石頭。和後者相比較,她暫且拋去小魚也會遊動的不可控因素,在擲出泥巴丸子之前要事先估算出因船行駛而產生的偏差。

  想通這一層後,沐晚開始嘗試。不再是正對目標,她先是試著往前面挪一點點。結果,泥巴丸子往前偏離得更遠了。呃,看來,應該是往後面偏移。

  只是到底要偏移多少呢?沐晚完全沒譜,也不知道該如何估算,只能悶著頭,一點一點的較正。

  如此,試了十幾回,方才將偏移較准。

  接下來,她也並不是和以前一樣,百發百中。因為,石縫裡的小魚小蝦是會動的。

  天知道,它們會往哪邊動!每每遇到失手,沐晚便忍不住在心裡念叨一句。但是,幾百次過後,她漸漸的摸出經驗來了。貌似小魚小蝦也不是全然無序的在動。它們主要是因為覓食才動的。所以,如果她事先看清目標周圍的環境,是可以對它們的行為做出預判的。

  哈,這個比打石頭上的泥點,有趣得多!沐晚精神為之一震,小身板挺得筆直,一雙眸子緊緊盯著對面的河岸之下,亮若星辰。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1:46 PM

  第37章 意外驚喜

  越到後面越順手,三千次過後,沐晚便鮮有失手之時。一時興起,她索性以泥巴丸子代替飛劍,直接練起《落英飛劍》的第一層,三粒齊發。

  在第一層裡寫得很清楚,“三劍齊發”和“三劍合一”完全是兩回事。首先,這裡的“三劍”發出之後,是呈“品”字型排列的;其次,三劍之中,有虛有實。只有一劍是實劍,另兩劍是掩護實劍的虛劍。實劍後發,走直線,直指目標。兩支虛劍先發,在空中走的是兩道不同的圓弧線。至於哪只是實劍,哪只是虛劍,也沒有定死,純粹看使用者當時的心情。

  之前,沐晚按照書上的要求,已經練過連珠擲“劍”,再來練習第一層,難度並不是很大。

  一千次過後,“飛劍”初成!

  再練一千次,她不但能用“實劍”打中目標,就是“虛劍”也能達到十中三四!

  五千次練完,天邊已經晚霞似火。沐晚滿意的拍掉指間的泥土,轉身回艙。先前因火球術而產生的鬱悶之氣,一掃而光。

  張師叔還在打坐。

  師叔也蠻拼的。沐晚在矮幾前跪坐下來,提起幾案上的陶壺,給自己倒了滿滿的一碗水——在太陽底下曬了一下午,渴死姐了。

  牛飲三大碗,她放下空陶碗,舒服得長籲一口氣,暗道:好爽!

  去他的笑不露齒,去他的行不擺裙。姐以後就是要憑借著自己的本事,活一個瀟灑不羈,揮灑自如!

  太陽下山的時候,船靠了岸。這一帶前不靠村,後不著店,岸邊全是沒有人煙的茂密山林。

  張師叔終於練完了功。看到某人曬得通紅的小臉,他只是挑了挑眉,說道:“走,上岸。”說罷,袍袖一擺,率先跨出了船艙。

  “是。”

  賀大在船尾下網撈魚。祥子等三個小的,早就跑到岸上去了,壘土灶,撿柴火,忙得不亦樂乎。就連賀家娘子都從底艙裡探頭出來。只不過,她也太“機敏”了些,聽到艙門被推開的聲音,又飛快的縮了回去。

  沐晚撇撇嘴,跟在張師叔後頭,縱身跳上河岸。

  “仙長。”祥子等人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垂手而侍。

  “嗯。”張師叔點了點頭,身形一晃,掠出十幾丈遠。

  呀,師叔的步法更快了!沐晚張了張嘴,趕緊施展“逍遙八步”,狂追不捨。

  一氣飛奔十幾好裡,師叔侄倆在山頂的一塊大青石前停了下來。

  “小晚,我今晚就在這裡練功。”青石下面半裡遠的地方有一塊較為平坦的草地,張師叔伸手遙指,說道,“你去那片草地上自行練習。”人在青石上,居高臨下,草地上的情形一覽無餘。讓小晚去那兒,他放心得很。

  “是,師叔。”沐晚行過禮,徑直去了草地那邊。

  今晚的任務很緊,除了五千劍擋之劍,她還准備好好練一練步法,爭取能突破第二層。

  先從劍術開始。

  夜色之中的山裡,晚風習習。沐晚面向南方而立。晚風拂面,鑲著黑邊的青色袍角在風中滴溜溜的打著轉兒。

  她抬頭看向山頂。張師叔手執一把玉色的摺扇,也正往她這邊看過來哩。

  與她的視線在半道上碰了個正著。張師叔點頭:“開始!”說罷,手裡的摺扇“啪”的打開,左手捏成劍指,他率先開練起來。

  “是。”沐晚也從儲物袋裡取出桃木劍,挽了個劍花,待斂神靜心之後,也開始練了起來。

  昨晚已經練過五千劍,所以,她今晚練得非常順手。當五千劍練完的時候,月亮才從山頭上的一塊厚厚的黑雲裡爬出來,慵懶的灑出如水的月光,給黑黝黝的山林披上一片薄薄的銀紗。

  沐晚背負起雙手,乘著朦朧的月色,開始練習步法第二層。和第一層相比,第二層在八個主方位的居中方向上又多出八個變步。突破的標志是要在一息之內至少要能踏出十步。

  昨晚進級之後,沐晚發現自己已經能踏出九步。想必只要苦練半晚,應該能夠突破。

  夜色漸深,山風漸涼。可是,她卻渾身是汗,就連頭上也熱氣裊裊,跟只剛出籠的包子一般。

  不知道是第幾百次站回原地,只記得養靈丹已經用過兩粒。沐晚深吸一口氣,咬咬牙,再一次展開步法。

  一步、兩步、三步……九步,十步!

  成功了!

  逍遙八步第二層,突破!

  沐晚站回原點,習慣性的低頭往身上看去。和往常一樣,她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絲幹紗。兩個袖角都被汗水浸得濕漉漉的,正“叭嗒、叭嗒”的往下滴水。

  她毫不在意的咧開嘴嘿嘿一笑,撈起袖子擰開,然後當成帕子抹了一把臉,繼續背負起雙手,又一起練了起來。

  直至練到體力耗盡,再也無力抬起腳,她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扳著腳尖,咬牙拉伸腿筋。這也是她從苦練中得出的經驗——練過步法之後,若是不及時拉伸腿筋,就盤腿運氣,不出十息,兩個腿肚子便會齊齊抽筋。又麻又痛,那滋味別提有多銷魂了。

  拉伸之後,她再抬頭往山上看去。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躲進了雲層裡。山上也是漆黑一團。不過,以她的目力能看到張師叔舉著摺扇,在大青石上跟個陀螺似的,在滴溜溜的打著轉兒。他的身法極快,拉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殘影。

  想起先前還有些小視師叔的步法,沐晚只覺得臉上有點兒發燙。呃,差著整整一個大境界呢。她區區一隻煉氣期的小蝦米也敢腹誹築基期的修士?真是無知者無畏。

  師叔正在練功,不能打擾。沐晚雙指抵在眉心處,對著山下麵鋪開神識。很快,她就在山腰的一處密林深處找到了一個幽靜的大水潭。讓她狂喜的是,水潭離她起碼有十三丈遠!

  啊,才一天,神識又增強了!

  今天,姐都做了些什麼?

  沐晚飛快的在腦海裡翻找了一遍,禁不住“啊”的輕呼出聲。簡直是意外之喜,分離靈氣還有提升神識的效果!

  歡喜之下,連一身的疲憊立時煙消雲散。沐晚雙足輕點,施展“逍遙八步”,直赴幽潭。

  也許是心情超好,就連眼前這黑影綽綽的水潭也變得唯美起來。沐晚蹲在潭邊,捧起潭水試著喝了一小口,忍不住大贊:好甜!這水要是用來泡茶,最好不過。

  心念一動,她沒有急著梳洗,而是從儲物袋裡取出好幾卷牛皮水囊,一一拆開,灌起水來。

  這些水囊自從買下來後,就一直閒置在儲物袋的角落裡,無用武之地。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沐晚確實是有點興奮過頭了,竟然一不留神便將百來個水囊全部灌滿了。這下儲物袋裡是裝不下了的。不過,既然都已經灌滿了,再一隻一隻的倒出來的話,純屬浪費體力。她聳聳肩,只放了十來只堆碼在儲物袋裡,剩下的全收進空間裡。

  呃,好吧,這件事做得有點不靠譜。小屋裡的儲物間也放下不。沐晚撓著頭環視小院,索性一股腦兒的全部在白玉井臺旁邊。幾十個壯鼓鼓的水囊在井臺邊碼成了一座小山。

  幸虧香香還在沉睡,不然,非笑話姐不可。

  想起香香,沐晚忍不住又走過去,在小坑旁邊蹲下身子,往坑裡添了一把土,用神識聯系那棵懶樹:“香香,你怎麼還沒長出來?”不論是前世種過的花種,還是靈植的種子,種下去這麼些天,早就破土發芽了。香香咋還沒動靜呢?

  回應她的依然是一陣綿長的鼾聲。

  天啦,這個坑貨!沐晚撫額。如果世上有後悔藥,她肯定要去尋一顆服下。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當初,她就不應該貪圖香香的變異技能。

  在潭邊梳洗完畢後,沐晚回到草地上。離天亮還早著呢。再抬頭看山頂,師叔早就不轉圈了,現正閉著雙眼,盤腳坐在青石上,雙手在胸前各自掐成法訣,面色古井無波。

  也不知道在練什麼。沐晚回過頭,乾脆也在草地上打坐,神識內視,繼續分離靈氣。不管此法行不行得通,但是實實在在的大益於神識。嘗到甜頭的某人欲罷不能。

  也不知道師叔那邊什麼時候收功,所以,沐晚只敢從剩下的三種靈氣裡選擇含量最低的水靈氣。

  她先重新將那一小截彩色靈氣麻花反方向“擰”開。不過,這回她又長了經驗,在“擰”開之前,便先用兩重“凝”字訣將它盡數罩住。

  這招很管用,“麻花”擰開後,居然只有不到半成的靈氣逃逸出丹田。

  按照先前的方法,她將藍色的水靈氣光點一個一個的從那一大團綠色的混合靈氣裡“吸”出來,“搬”到出氣面的附近,排成一線。

  深綠色的混合靈氣遠不如先前的白色靈氣引力大,這一趟活兒明顯輕松許多。沐晚中間只服用了兩顆回神丹便成功的將水靈氣分離了出來。

  又重新將四股彩色的靈氣“擰”回麻花狀,沐晚松了一口氣,睜開眼睛。

  眼前現出一道最熟悉不過的青色身影。張師叔背負著雙手,站在離她三尺的前方,正看著山下。

  山下怎麼了?沐晚伸長脖子也往山下看。沒有月光的夜晚,山下的密林是黑鴉鴉的。山風吹過,樹木搖動,有如波浪起伏。

  張師叔被她八卦的小模樣逗樂了,握拳輕咳一聲,笑道:“走,回船!”說罷,又是頭也不回的自個兒先行下山去了。

  原來師叔是在等我。沐晚恍然大悟,趕緊跟上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1:48 PM

  第38章 五行靈氣分離

  天亮之後,沐晚沒有和以往一樣打坐運功。她在心裡尋思著:在靈氣沒有完全分離之前,貿然吸入新的靈氣,會不會出什麼岔子呢?

  有心想諮詢張師叔,但是,猶豫再三,她最終還是咽下了湧到嘴邊的話——她不是真正的六歲小孩子。前世,她聰慧過人,一度被認為是“京城第一才女”。別的不說,觀人聞言的能力還是有的。從先前師叔的話語中,她不難聽出,師叔雖然是火木雙靈根,但是,他壓根就沒有分離過體內的兩種靈氣,甚至於他連這個想法都沒有。現在,如果她冒冒失失的提出這個問題,以師叔那規規矩矩的性子,至少會認為她是天馬行空,不著實際。搞得不好的話,還會令她立刻放棄這種荒唐的念頭。

  罷了,反正靈氣稀薄得很,即便天亮的時候打坐運動,也從外邊吸納不了什麼靈氣。不如先安安心心的將靈氣分離開來再說。沐晚打定主意後,斂神內視,著手分離那一小截裡最後混雜在一起的兩種靈氣,木靈氣和土靈氣。

  木、土兩種靈氣在她體內含量最多,合起來接近占總靈氣量的一半。所以,動手之前,沐晚便做好了苦戰一場的心理准備。

  首先,她接連用三次“凝”字訣將那一小截四色靈氣“麻花”穩穩罩住。然後將之“擰”開。

  唔,這次很穩妥,居然沒有靈氣逃逸出去。

  接下來,就是用“吸”字訣搬運靈氣光點了。二選一,沐晚審視之後,選擇了相對較少的黃色光點,也就是土靈氣。

  一動手,她就樂了——居然比昨晚還要輕松。這是可以節省不少回神丹的節奏!

  不想,後頭還有更大的驚喜:當她將近一半的土靈氣光點搬到“出氣面”附近時,有許多的綠色光點,也就是木靈氣光點,竟然也自動的跟過來,在“出氣面”附近,緊挨著那一線淡藍色的水靈氣,凝聚成一團!

  水生木!沐晚立刻想到的是五行相生相剋。心念一動,她忍不住審視已經分離出來的那幾線靈氣。果不其然,水靈氣挨著金靈氣,火靈氣挨著木靈氣,金靈氣挨著土靈氣……明明當初,她是隨意將幾種靈氣光點安置在“出氣面”附近的。

  五行之說,妙不可言哈!

  活計越到後面,越輕松。甚至,最後還剩下十分之一不到的工作量時,只見摻雜在一起的黃、綠兩種靈氣光點猛烈的彈了彈,呼啦一下,竟然自動分開,凝入了各自的“隊伍”之中。

  整個過程僅用了不到一個時辰!一顆回神丹也木用到!

  分離開來的這一小截靈氣,用不著沐晚去“擰”,便按照五行相生的順序,象跟五色的彩線一樣,緊密的凝聚在一起。

  沐晚心中大喜。只是,接下來,她不知道會面臨什麼樣的“驚”或“喜”,所以,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粒回神丹服下——剛剛那番動作,到底是耗去了近大半的神識。

  待丹藥化開,神識補足。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挨著五色靈氣,又擰開了相同長度的一小截白色混合靈氣——這裡,她抱著實驗的想法,有意沒有事先用“凝”字訣罩住靈氣段。

  在靈氣段被反向“擰”散的那一剎那,摻雜在一起的靈氣光點也是“彭”的發出一聲細小的、類似於爆破的聲音,快速向丹田外面逃逸。

  還好,沐晚做了兩手准備,事先將神識一分為二。見狀,她飛快的祭起“凝”字訣,欲將散開的靈氣光點壓制下去。

  這時,貌似更糟糕的情況出現了!

  那一小截五色靈氣原地抖了一抖。原本是緊密擰在一起的五色彩色自動鬆散,變作五根!

  哎呀!沐晚當下傻了眼,只覺得腦袋裡“嗡”的一聲,剎時是一片空白。連先前祭出的“凝”氣訣都不知道往散開的靈氣上罩去。

  就在電光火石間,情況又陡然劇變!

  好比是中了定身術,四散開來的靈氣光點紛紛就地打住。與此同時,那松開的五小截靈氣又抖了抖。被“定住”的靈點們也跟著劇烈的震動起來。三兩下之後,它們像是學堂裡散課的孩童們,各找各媽,各回各家,呼啦啦,直奔同色的靈線段!

  一個接一個……五線同時展開。一刻鍾過後,五色靈氣光點集結完畢。“出氣面”附近現出一條更長的五色“麻花”!

  直到此刻,沐晚懸著的一顆心才總算落到實處。

  她幽幽的吐出一口濁氣,凝神細看重新凝聚起來的“麻花”。與之前相比,它增長了一倍,完美的與後面的白色混合靈氣接合。但是,卻明顯比白色靈線更凝實。單就粗細程度而言,前者不及後者的三分之二粗!

  五色的靈氣象五股彩色的絲線一樣,緊密的凝聚在一起,灼灼發光,亮麗奪目,遠非白色靈氣能比。

  照這樣下去,如果將整個丹田裡的靈氣都分離開來的話,丹田裡能至少空出三分之一的空間!

  也就意味著,丹田比現在至少能多容納一半的靈氣!

  這下賺發了!沐晚狂喜,興奮得小心肝也禁不住“突突”猛跳起來。

  呃,冷靜,冷靜!前景是美好的,但是,事情開剛起步,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

  與五色靈氣段相比,整個丹田裡一圈又一圈盤繞在一起的白色靈氣簡直是海量般的存在。

  沐晚掃視丹田,原本沸騰的心情立馬平復下來。深吸一口氣,她果斷的“擰”開了下一截白色靈氣……

  一小截……更長的一小截……一大截……五色靈氣線段越長,吸附能力也越大。不知不覺中,沐晚加快了分離靈氣的速度。

  她全部的身心都沉浸在分離靈氣之中而不能自拔。全然不知張師叔正蹲在她面前,心急如焚!

  原來,張師叔和以前一樣端坐在矮幾後面打坐運動。不想,才走完一個大周天,便發覺沐晚的氣息突然變得急促起來,情況很不對頭。

  一想到沐晚玩個泥巴丸子都與眾不同,張師叔只覺得頭疼,趕緊收功,暗道:破孩子又在折騰什麼!

  結果,一睜眼,他險些被嚇掉了下巴——死丫頭在做什麼,怎麼看上去是一副即將散功的鬼樣子!

  張師叔慌裡慌張的從葦席上一骨碌爬起來,手忙腳亂的撲到她跟前,剛伸出手,卻在半道上止住了——如果真的是散功的話,以他現在的修為,就算能強行關閉小丫頭的幾處要穴,也僅能助她壓制住經脈裡橫走的靈氣。而對丹田裡暴動的靈氣,他根本就是無能為力。到頭來,極有可能會毀了小丫頭修煉的根基!那樣的話,還不如任其自然。只要根基還在,即便是散了功,也能重新來過。更何況,只要找到了散功的緣由,小丫頭修為尚淺,用不了多久,便能修回來。

  想到這裡,張師叔苦大仇深的瞪了沐晚一眼。盡管他現在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也只能蹲在小傢伙面前替她護法。

  一刻鍾過去了,死丫頭還是閉著雙眼,一動也不動。身上的靈氣處於將散不散的狀態。

  張師叔忍不住輕“咦”出聲。以小丫頭的修為,要散功的話,早就散盡了!不可能苦苦堅持這麼久!

  也就是說,小傢伙不是要散功!是正常練功?

  死孩子,你到底修的是什麼功法!

  想到這一層,張師叔簡直是悔青了腸子——到底只是個六歲的孩子,哪裡知道什麼是好功法,什麼是害人的功法!身為師叔,他也太大意了。當初,他為什麼不替小晚把把關?僅憑她練功時的氣息,連功法是個什麼名兒都不知道,就斷然判定那撈什子功法可行呢?

  張逸塵呀張逸塵,你當得起小晚的一聲“師叔”嗎!

  又一刻鍾過去了,沐晚身上的靈氣仍然是將散不散。不過,她的氣息漸漸趨於平緩。

  果然是功法的緣故。張師叔除了乾瞪眼之外,也無計可施。他歎了一口氣,在沐晚對面盤腿坐下,一邊揉著發脹的太陽穴,一邊靜觀事態變化——怪不得老話說,不會叫的狗才咬人。蔫人出豹子。這破孩子平素乖巧機靈,不淘也不鬧,甚是省心。結果,這一下子,只差沒把當師叔的給生生嚇死。

  短短的半個時辰裡,他感覺自己像是陡然老了十歲!

  帶孩子哪有省心的?張師叔不由想起自己投入師尊座下之後惹下的大大小小禍事也多得數不清,眼睛不禁濕潤了——自己帶一個毛孩子,就累得這樣。他們師兄弟三個都差不多是六七歲投到師尊門下,由師尊手把手的帶大。這幾十年來,師尊肯定是操碎了心。啊,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的孝敬師尊他老人家。

  對面,沐晚終於將靈根“進氣面”附近的最後一段白色靈氣分離開來。

  至此,經脈和丹田裡的靈氣全部呈五色的彩線狀。

  也不知道能不能正常運功?深吸一口氣,沐晚催動第三層的功法。

  結果,這一動,五色靈氣居然自動擰成五色麻花狀,和先前的白色靈氣一樣,也是旋轉運行於丹田和經脈之中。

  不同的是,靈氣明顯變得更精純,運行速度更快。當然,擰成“麻花”後,靈氣又變細了一半。原本被撐得鼓鼓囊囊的經脈和丹田變癟了。

  靈氣!靈氣!姐需要大量的靈氣!

  可惜,周邊的靈氣實在是太稀薄了。沐晚又走了一個大周天,靈氣沒搞到多少,肚子卻破天荒的“咕咕”作響。

  好餓!沐晚不得不收功,睜開眼睛。

  卻只見張師叔星目緊閉,微微仰著臉,跟尊石雕一般的盤腿坐在自己跟前,一動也不動。

  這是……啊,頓悟!

  哈,當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天地間的靈氣,來得更猛烈些吧!沐晚拍著巴掌脫口樂道:“呀,師叔又頓悟了!”

  如潮水般湧上心頭的記憶戛然而止,張師叔睜開眼睛,見某始作俑者笑得兩眼彎彎,樂不可支,只覺得既好氣來又好笑。

  幽幽的吐出一口濁氣,他瞪了沐晚一眼:“你當頓悟是家常便飯哪。”這破孩子,沾光都沾上癮了。你倒是也頓悟一下,讓你師叔跟著沾點靈氣哈!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1:52 PM

  第39章 師叔的背影

  “分離靈氣!”嘴巴張得能生吞掉一個雞蛋,張師叔直接石化!

  “嗯。”沐晚肯定的點頭,“弟子這一天都在分離靈氣。”之前,她打算用螞蟻搬家的方式,一點兒一點兒的把靈氣分離開來的。不想,事情進展遠超她想像的順利。到了後面,幾乎是五色靈氣抖一抖,靈氣光點便彼此分離,自動的各自吸附過來。結果,她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便成功的將體內所有的靈氣都分離了出來。

  由於注意力太集中,她完全進入了忘我的狀態,連時間都沒有留意,更加不記得服用辟穀丹。所以,她才會忘得肚子“咕嚕”直叫喚。

  服下一粒辟穀丹後,不等張師叔開口詢問,她便主動交待了自己的行為。

  沒想到會把師叔嚇成這副模樣。沐晚不好意思的伸出手,輕輕拉了拉師叔的一隻衣袖,仰起小臉,愧疚的笑道:“師叔……”

  張師叔緩過勁來,緊張的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一遍,問道:“你沒感覺到哪裡不適吧?”

  “沒有。”沐晚搖搖頭,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就是肚子餓,還有,靈氣比先前更凝練了。所以,經脈和丹田裡空出一大半兒來,癟癟的。”

  居然有這等奇事!張師叔“滋”的深吸一口氣,難以置信的說道:“小晚,伸出手來,讓我給你號號脈。”

  “是。”沐晚挽起袖子,順從的將右手送上。

  張師叔將兩個指頭輕輕扣在她右手腕上,雙眼微合,全神貫注的感覺她體內的靈氣波動。

  過了一刻多鍾,他神情古怪的睜開眼,說道:“靈氣精純,可與單靈根媲美。神識強大,堪比煉氣大圓滿。除了靈氣不夠飽滿外,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小晚,你服下一顆養靈丹,待靈氣充盈之後,我再幫你看看。”

  是哦,怎麼忘了這一茬?養靈丹可以快速補充體內的靈氣!瞧我這腦瓜子!沐晚拍拍腦袋,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粒養靈丹服下。待丹藥化開後,不出十息,丹田和經脈裡又重新變得鼓鼓囊囊的。

  “換另一隻手。”

  “是。”沐晚換了一隻手,送至張師叔跟前。

  這次,張師叔只號了一盞茶的時間。再次睜開眼睛時,他臉上的神情已經恢復平靜,瞅著沐晚,一雙星目灼灼發光:“小晚,你現在體內的靈氣量比煉氣五層的少不了多少。此法甚佳。你是怎麼想到的?”靈氣對於修士就是空氣般的存在。修行至高階,修士甚至可以閉氣一兩天,但體內卻無一刻不能沒有靈氣。體內儲存的靈氣越多,越精純,修士的能耐才會越強大。沐晚服用養靈丹後,體內靈氣回滿。雖然境界仍然不變,但是,憑著強大的神識和體內的靈氣,已足挑翻煉氣五層的修士!

  沐晚原本就沒打算隱瞞。她雖然成功分離了靈氣,卻滿肚子的問號,正巴不得跟師叔探討一番呢。

  於是,她把自己的想法盡數吐了出來。

  小小的人兒如此坦誠,說的又條條是道。張師叔瞅著她,眼底的笑意不知不覺湧了出來,流淌得滿臉都是。心中油然生出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成就感。

  聽完,他不禁點頭,連連贊道:“不錯。雖然此舉超乎尋常,確實是莽撞了些。但是,我們修士逆天奪命,走的本就不是尋常路。難得你小小年紀,行事如此穩重、小心。小晚,此一事,師叔又要托你的福了。”他是雙靈根,如果也如法炮製,將體內的火、木靈氣分開……剛是想想,便令人心潮澎湃,激動萬分。

  見張師叔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雀躍樣兒,沐晚趕緊道出心中的憂慮:“師叔,弟子覺得此舉還有待實效驗證。待弟子用過火球術,再作定奪也不遲。”

  張師叔略加思索,笑道:“我觀此法絕對可行。你現在肯定已經能輕松使出火球術了。”當年,他煉氣三層那會兒,體內可沒有這麼多的靈氣。施展起火球術來都輕松得很。沐晚現在肯定會比他那會兒還要輕松。

  “請師叔幫弟子掌掌眼。”沐晚先是閉上眼睛,在心裡默記了一遍火球術的法術要領,然後才運氣,施展火球術。

  同時,她還不忘神識內視,密切關注體內靈氣的變化。

  只見法術一啟動,體內的五色靈氣齊齊被摧動。但是,其餘靈氣是順著經脈,自動做著大周天運動。唯有火靈氣一線被凝聚起來,順著靈力方向,從指尖噴湧而出。

  “呼——”。

  一個蛋黃大小的火球,躍然而出。

  熱氣撲面而來。沐晚本能的立刻睜開眼。紅艷艷的火光照亮了她那雙點漆般的眸子。

  扔哪兒?艙裡空間有限得很!

  “去!”靈力從指尖迸出,沐晚眼珠子一轉,輕喝一聲,俏皮的對准張師叔,將火球擲出。

  果然不出她所料,對面,張師叔抬抬手指,輕松將火球彈滅。

  “好,很好,非常好!”張師叔哈哈大笑,“小丫頭,你又自作主張的在裡頭動了什麼手腳?使出的火球術居然是打著轉兒的!”不凡的力度,再加上帶著旋,火球刁鑽得很。換作尋常煉氣五六層的修士,怕是想躲都躲不及。

  這回可真是冤枉了。沐晚被誇得心裡美滋滋的,卻睜著一雙清亮的眸子,故意無辜的搖頭:“師叔,弟子嚴格遵照玉簡上的步驟,一步也不曾妄作改動。”火球發出的那一剎那,她也看得分明,火球確實是帶著旋兒發出去的。呃,這個可能和她體內的靈氣呈麻花狀有關。

  可是張師叔不知道哇。他微微一怔,忍不住說道:“你再用全力試一次,我剛剛沒看清楚。”

  “是。”沐晚沖他發出一記火球。

  有了前次的經驗,這次她順利的使出了十成的力道。

  火球的個頭比先前大了一倍有餘,速度更是快若流星,呼呼的打著轉兒,飛向張師叔的面門。

  “滋——”張師叔不由倒吸一口冷氣,趕緊張開巴掌,將火球拍滅。

  小丫頭太逆天啦!靈力居然是帶轉的!還有,這出球的速度哪裡還象四靈根?嗚嗚,比老子這個雙靈根當年還要快!

  老子也要將靈氣分開!立刻,現在,馬上!老子受夠了那幫單靈根的壓制!老子要逆襲!

  “小晚,你真是我的小福星。”張師叔竟然樂得手舞足蹈,當即宣佈要閉關。

  自從母親過世後,沐晚兩世加起來,都沒被人這麼誇過。她怪難為情的,但頭腦還是清醒得很,探過身子,又扯了一把師叔的袖子,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可是,師叔,您體內的靈氣是不是有點多……”師叔是築基五層的修為。他體內的靈氣雖然只有火、木兩種,卻比她多得多。如果說把她體內的靈氣比作是一眼清秀的小山泉,那麼,師叔體內的靈氣就堪比奔騰不息的大江。師叔要是也分離靈氣的話,個中的艱難險阻不知道會提升多少倍!

  張師叔早就料到了這一層。他堅定的擺擺手,說道:“再難也要做。”以前,沒有想到,也就罷了。現在炫目的效果明晃晃的擺在眼前,是個修士就抵擋不住這誘惑。

  不過,沐晚的話也提醒了他。事關重大,他還是需要先冷靜下來,好好的准備一番。

  由於,接下來的兩天兩夜裡,張師叔忙得不亦樂乎,連艙門都沒有出。晚上,船靠岸之後,也只有沐晚獨自去岸上。分離靈氣後,她發現靈氣、神識,以及體能都大幅度的提升了,其效果絲毫不比進行了一次洗髓伐經差。所以,船一靠進岸邊,她便迫不及待的鑽進岸邊的密林深處,檢驗、提升步法和劍術。

  第三天晚上,她照例帶著一身的疲憊回到船上。

  賀大等人在岸邊堆起的篝火已經熄滅,猶在冒著青煙。五人合衣躺在灰燼旁,睡得正熟。自從每天晚上都要靠岸停泊後,他們一家子便夜夜在岸上歇息。雖然只是在地上鋪了一塊薄布,但是比起又悶又擠的底艙裡,岸上至少空氣新鮮,寬敞、涼快得多。

  沐晚輕手輕腳的推開船艙門。

  張師叔原本閉著眼,端坐在矮幾後。聞聲,他睜開眼睛,招手說道:“小晚,過來。”

  看來師叔已經准備妥當,要閉關了。沐晚道了聲“是”,走過去,在幾案前跪坐好。

  果然,張師叔宣佈了馬上就要閉關的事。細細的叮囑沐晚要多加小心,不准輕舉妄動後,他從儲物袋裡取出一枚玉簡,遞過去,說道:“我將十三劍的招式要領都刻錄在這枚玉簡上。當年,我也是通過玉簡自己領悟的。你悟性遠勝於我,自己照著玉簡上的要領勤加練習便是。但是,切記不准冒進,每一式必須至少要練習三天,每天不能少於一千劍。”

  看樣子,師叔這次閉關的時日不短。沐晚雙手接過:“是,弟子謹遵師叔令。”

  接下來,張師叔又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瓶辟穀丹、兩瓶養靈丹和兩瓶回神丹給她,再次叮囑務必事事小心。什麼晚上不要離開船太遠,什麼要堅持辟穀,不要貪吃河裡的魚蝦。那些都是俗物,雜質太多……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

  師叔今天怎麼變得這麼嘮叨?還有,我什麼時候要貪吃河裡的魚蝦來著!沐晚滿頭黑線,心裡卻暖洋洋的。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雖說是閉關,張師叔其實一直都呆在船艙裡。只是分離靈氣的事非同小可,容不得半點分神,所以,閉關期間,他必須封閉五感,全力以赴。

  領教了小丫頭的天馬行空後,他真的放心不下來,唯有反復的叮囑。見小傢伙老實的一次又一次的點頭應下來,他心才稍安。

  嘮叨了一個多時辰,張師叔終於喝了一口水,宣佈正式閉關。

  沐晚暗地裡吐出一口悶氣,暗道:師叔嘮叨起來,真真嚇死個人。

  離天亮還早,她打了個呵欠,回到自己的那個角落裡,合衣躺下,小睡一會兒。

  依舊是兩眼一合,便陷入無邊的黑甜。

  不知道睡了多久,眼前突然亮了。沐晚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只見一個甚是眼熟的柔美少婦笑盈盈的站在她面前,彎下身子,伸出一根纖纖玉指輕點她的鼻尖,喜道:“俊哥,你看,我們婉兒睜開眼睛了呢。”

  “唔,是的呢。”一個青年男子也湊了過來。

  光線有點刺眼。男子又是背著光,面容模糊,看不清。沐晚瞇縫起雙眼,定睛細看,赫然發現,那男子竟然和師叔長得一模一樣!

  我滴個娘咧!沐晚大驚失色,打了個激靈,翻身爬起。

  船在緩緩的行進。

  天色已經大亮。船艙裡通亮。張師叔背對著她,盤腿坐在矮幾後面閉關。

  晨光象金色的流沙,從船艙旁邊的一格小窗戶裡傾瀉進來。師叔那青色的背影象座大山一般,在晨暉之中,顯得格外寬厚、溫暖。

  許久不曾流淚。沐晚卻發現自己臉上涼津津的。伸手一摸,手上全是淚水——剛剛在睡夢中,她竟然哭了。一夢醒來,淚流滿面。

  俊哥,沐府之中,唯有她的亡母生前如此稱呼過她父親。

  沐叔俊,正是沐三爺的名諱。

  沐晚用手背擦去滾落到腮邊的淚珠,捂住嘴呵呵輕笑:“看來我真的是離府太久了,居然連三老爺長什麼樣子都給忘記了。”

  只是這笑聲卻比哭還難聽。眼淚根本止不住,象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叭嗒、叭嗒的打在身下的葦席上。

  斷紅塵……她沐晚縱然兩世為人,也還是道行不夠,修不出沐三爺的鐵石心腸,斬不斷這紅塵。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1:53 PM

  第40章 香香醒了

  雖然張師叔說凡人界安全得很,但是,見識過胡老四之流後,沐晚也不敢掉以輕心,連晚上也是寸步不離的守在甲板上,自覺替師叔護法。

  賀大等人完全沒有察覺。船和往常一樣,仍然是日出起航,日落靠岸停泊。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時分,江面上漸漸起風了。賀大站在船頭上,用手搭在額前,眺望天邊。看到天邊湧起的烏雲,他暗道一聲“苦也”。

  猶豫再三,他終於鼓起勇氣,放下手中的船竿,轉身對正“閒坐”在船邊的沐晚作揖,稟道:“小仙長,只怕是要變天了。”

  沐晚收起泥巴丸子,扭過頭,挑眉瞅著他:“變天?”

  “嗯。”賀大解釋道,“這兩天甚是悶熱,一絲風兒也不曾有。現在江面上起了風,天邊也堆起了雨雲。只怕夜裡會有大風大雨。小的知道這附近有個避風的地方,懇請小仙長幫忙,請仙長示下,能不能把船先靠過去,躲一躲風雨?”

  以師叔現在的狀態,哪能讓風雨打擾?沐晚聽完,直接應下:“行,就照你說的,去那避風的地方,把船停好。”

  賀大甚是驚訝,飛瞄了一眼艙門,遲疑的提示道:“真不要請示仙長……”小毛孩,你的話也作得了數?

  沐晚挑眉:“天要下雨,那便聽天行事唄。難道我師叔是不通情理的人嗎?是你在走船,還是我師叔在走船?這種事也要過來問,好不煩人!”

  也是哦。賀大被她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不但不惱,反而摸著後腦勺,嘿嘿笑道:“小仙長說的甚是。”說完,他匆匆打了個拱手,踩著船舷直接去船尾掉轉船頭。

  船在江心劃了一個大圓,掉頭開始往回走。走了四五裡回頭路,前面便現出一個小小的流沙洲。洲上綠油油的,長著茂密的樹林。賀大將船劃進了小洲與河岸間夾的小河裡。

  小河只不過三四丈寬。越往裡走,河面越窄。走了一盞茶的工夫,小河到了盡頭,現出一片狹長的泥灘。後邊是數十丈高的灰白色石崖。

  沐晚站在船邊,舉目四望,微微點頭:果然是個避風的好去處。

  水很淺,船根本就靠不了岸。賀大和祥子兩人跳下船,淌著水,合力將船推靠過去。

  “錨。”賀大看了一眼朝頭頂瘋狂罩過來的烏雲,大聲叫道。

  賀家大兒子趕緊將沉重的鐵錨丟進水裡。

  鐵錨是個四爪鉤,又粗又大,起碼有幾十斤重。用宛如嬰兒胳膊粗的麻繩系著。賀大和祥子兩人合力,才將鐵錨固定在石崖下。

  顧不得擰幹身上的衣服,賀大濕漉漉的爬上船頭,沖沐晚抱拳,說道:“小仙長,雷雨怕是快要下來了。請小仙長也去船裡躲一躲。下雨的時候,千萬不要到甲板上來。”

  沐晚點頭應下。

  風雨比賀大估計的來得更快些。半個時辰後,天完全黑了下來。一時間,狂風大作。吹得外面的樹林“嘩啦啦”作響。還好,賀大選的這個地方遠離大江,前有樹林遮擋,後有石崖守護,狂風吹不進來。不然,這樣的狂風一吹,小船只怕早就底翻天,嗚呼哀哉了。

  約摸一盞茶的工夫後,黑色的天空閃過一道雪白的亮光。“轟隆——”巨雷聲響起。

  像是篩豆子一般,“辟哩叭啦”,雨下來了。

  果真是大風大雨。

  沐晚緊張的看向張師叔。後者一動也不動,看上去完全不受幹擾。

  如此甚好。沐晚松了一口氣,也開始打坐。

  電閃雷鳴,暴風雨時斷時續,足足下了一天兩夜。第三天清晨,暴風雨轉為淅淅瀝瀝的小雨。小河裡水位上漲,渾黃的水流淌急。

  賀大苦著臉,站在艙門前請示:“仙長,水急得很,能不能再等兩三天?”

  沐晚走過去,打開艙門,大大方方的佯裝傳話:“師叔說,無妨。”

  “謝謝仙長。”賀大的臉色稍微好點,但仍然堆滿愁容。今年的秋訊來得比往年要早些,這一趟只怕要多耗上好些天。

  結果,這一停,便是整整七天。

  第八天清晨,水位退了些許,水流還是有些急。但是,賀大等不得了,匆匆起錨——船上帶的糧米、炭石有限。為了省點口糧和炭火,從避雨的當天開始,他們便一天改成隻吃一頓,頓頓都喝稀粥。即便是這樣,也只剩下半袋子米。一家五口人,也吃不了幾頓。而這一帶人煙稀少,離下一個可以補給的口岸起碼還要走三天。

  沐晚是頭次在船上經歷這樣大的風雨。除了剛開始有些提心吊膽的,很快,她便適應過來。該練功,便練功。該睡,就睡。

  七天裡,她的落英飛劍進步很快,突破了第二層,能一回擲出六顆泥巴丸子,兩實四虛,例無虛發。

  劍術連學了兩招新的。

  火球術也日益精湛。

  唯有步法和靈氣沒有多大進展。前者是受船艙的局限,沒法開練。而後者則是因為周邊靈氣太稀少的緣故。

  下午,沐晚和以往一樣,到甲板上去練飛劍。結果,她剛剛走出船艙,耳邊便響起一道稚嫩的聲音:“呀,姐姐,這裡是哪裡呀!”

  聲音甚是陌生。

  不過,除了香香那坑貨,這船上還有誰會稱她為“姐姐”!

  小心肝“呼”的提了起來,沐晚猛的轉回身,順手將艙門拉上。

  “嗚嗚,姐姐,壞!”

  身後,一個三四歲的小娃娃懸空而立,光著屁股,居然還好意思沖她呲牙!

  發型、肚兜什麼的,依然沒有變。死傢伙像是陡然被人拉長了半尺多,連胖墩墩的蘋果臉都清減了許多,有點露尖下巴了。

  一把將人揪下來,死死的捂住那張破嘴巴,沐晚壓低聲音,怒道:“別嚷,你想讓全世界的人都聽到麼!”

  雙眼瞪得渾圓,碧綠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一圈,香香用胖乎乎的小手指著自己的嘴巴,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貌似這貨聽明白了。沐晚松開手。

  香香誇張的張大嘴巴,接連喘了幾口粗氣,然後才笑嘻嘻的湊上來,用一對肥爪掛住沐晚的脖子,歪著頭,也壓低嗓子親呢的說道:“姐姐,不要擔心,有香香在,外面的人誰也聽不到。”

  對哦,這傢伙有禁錮之力。睡了一覺,死傢伙的話說得順溜多了。沐晚沖她翻了個大白眼:“那你還這麼小聲?”真是白癡。

  香香也不惱,咯咯的笑:“姐姐,有沒有想香香?”

  “想你個大頭鬼!”不提這茬還好,一提起,沐晚就來氣。她將人扒下來,自個兒一屁股坐在葦席上,“你數數,你到底睡了多久?”只會睡覺的本命靈寵,要來何用!

  “嘿嘿。”香香挨過來,低頭對手指,“那個,香香也不知道會睡這麼久呀。”

  “哦?”沐晚不解的瞅著她,“怎麼回事?”

  香香抬起頭,氣鼓鼓的說:“都怪姐姐的空間啦。只有土,那井裡也不是真正的水,全都是靈氣。香香先前是粒種子,沒有水,怎麼發芽?不發芽,香香……”

  “停停停!”這裡頭信息量有點兒大,沐晚聽得頭疼,趕緊示意打住,“一樣一樣的說。首先,什麼叫做只有土,井裡不是真正的水?”真是奇了怪了,前世,姐在空間裡種了那麼多年的地,哪次澆的不是井裡的水?你突然告訴我,那些不是真正的水!鬼才相信你。

  “是真的哦。香香不騙姐姐。”香香一本正經的說道,“香香出來前,仔細檢查過了。空間裡只有院子裡的土是真的,其餘的都是珠子上刻的陣法幻化出來的。”

  “屋子也是假的?”沐晚瞪了她一眼。

  香香使勁的點頭:“沒錯。屋子也是假的。它其實是個聚靈陣和幻陣的疊加陣。姐姐要是修為升到煉氣七層的話,空間裡的靈氣增多,大概就可以將幻陣再次啟動。屋子會變得更大哦。”

  呃,姐好暈!沐婉撫額,不解的問道:“水是假的?沒有水,你是怎麼發芽的?”

  “水囊裡有水呀。井邊有好多水囊。最底下的水囊被壓破了,水流了出來,香香就喝到水了。香香喝到水,就醒了。醒了之後,就能打開水囊了。喝足了水,香香就能發芽了。姐姐……”

  這是要變話嘮的節奏!沐晚又翻了個白眼,直接拉著她,進了空間。

  果然,她一眼就看到井邊的小坑裡長出了一株一尺來高的嫩苗。樹桿不及她的小指粗。上面的葉子也是嫩生生的,總共沒有超過二十片。

  沐晚蹲下去,好奇的問道:“這個就是你的本體?你什麼時候發芽的?”這些天,她一直在外頭替師叔護法,所以,一直沒有注意到香香這邊的變化。還有,死傢伙也真是的,居然長得這麼高了,才肯露面。

  香香很是委屈,噘起小嘴,也在一旁蹲下:“香香捨棄了原來的本體,很多事情都要重新開始。剛發芽的時候,香香是說不了話的。還有,起碼要長這麼高才能記起以前的事兒。還有,香香真的是剛剛才化身的哦。”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沐晚爽朗的拍拍她的肩騰:“對不起,姐姐不知道這些,錯怪你了。”

  “沒事!”香香立馬就又滿臉燦爛,指著井邊那些空癟的水囊說道,“姐姐以後要記得每天都來給香香澆水哦。香香正在長身體,天天都要喝好多好多的水。”

  呃……頭又疼了起來。沐晚問道:“說清楚點,到底是好多?”

  “就是它們那麼多。”香香指了指井邊的那堆水囊,舔了舔紅嘟嘟的嘴唇,“今天我還不算渴。姐姐可以明天早上再來澆水。”

  “你不是能出去嗎?為什麼不自己去外面喝水?”沐晚不由皺眉。有這麼懶的麼?

  香香又急了:“香香現在只是化身,不是真正的化形。空間裡有隔絕的陣法,香香的樹根伸不到外面來。沒水喝,香香會枯掉的。”

  “原來你們樹靈也有修為等級的。”沐晚恍然大悟。

  香香連連點頭,熱情的給她講解一二。

  和人類修士一樣,樹靈的修為也分為先天、化身、築基、凝丹、元嬰,化形和飛升等七個境界。

  其中,化身相當於人類修士的煉氣階段;化形則相當於化虛階段。上界其實有仙界、妖界和魔界之分。樹靈修得飛升圓滿,也會和人類修士一樣飛升。不過,它們是飛升至妖界,成為妖仙。

  “不過,香香是姐姐的本命契約靈寵,將來不會去妖界哦。香香會隨姐姐一道飛升到仙界去。”

  沐晚聞言,心裡不由隱隱作疼,握住她的一隻小胖手,軟聲問道:“不能和你的族人在一起,香香不後悔嗎?”物以類聚。將心比心,若是自己將來只能飛升去妖界,光是想想都令人無法接受。

  “不會。因為和姐姐在一起,香香才會有機飛升。”香香有點難為情的垂下頭,“我們樹靈是草木靈族裡修煉最緩慢的。如果不是做了姐姐的本命靈寵,香香要再修煉兩百年以上,才能進入化身一層。沒有個十幾萬年,修不到飛升境。”

  怪不得這傢伙當初那麼上趕著締約。原來並不全是沖著空間來的。沐晚“哦”的一聲,總算明白了。

  香香抬起頭來,又換了個新話題:“姐姐,香香進級了,又多了一個新技能哦。”

  “說來聽聽。”雖然對一棵樹的武力值沒抱什麼希望,但是,得了新技能總歸是件令人高興的好事兒。

  一提到新技能,香香便兩眼放光,亢奮得象爆豆子一般,說個不停:“破陣術!香香會破陣啦。尤其是和空間相關的各種陣法,香香都能破解!”

  陣法?沐晚心頭一跳,趕緊從儲物袋裡取出從小鬍子“老三”那兒得來的《陣法初成》,打開第一面問道,“這些,你都看得懂?你會布陣?”這幾天下雨,在練功的空隙,她也曾取出這本書來看,想學學陣法。技多不壓身嘛。不想,上面的字,她都認得,但是,連在一起,她卻完全不知所雲。

  香香湊過來,就著她的手,飛快的掃了一眼:“上面的陣圖,香香都看得懂。字,不認得。還有,香香只會破陣,不會布陣。姐姐是要香香學習布陣嗎?”

  堂堂的樹靈竟然是個睜眼瞎?說好的“遠古傳承”呢?沐晚挑眉:“你不識字?你那傳承裡全是圖?”

  香香有樣學樣,也高高的挑起一邊眉毛:“香香又不是人類,香香是草木靈族,學的當然是妖文!”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1:54 PM

  第41章 約法三章

  言之有理。就只許人類有文字,不許人家妖族有妖文麼?沐晚服了,好脾氣的說道:“那我先念一段給你聽。你聽聽,是否能聽得懂。”

  “好的呀。”香香偎依在她的懷裡,眼睛盯著書本,聽得極其認真。

  一小節念完,香香仰起小臉來表功:“姐姐,香香聽得懂。這一小節的字,香香也全認得了。”

  天,死傢伙聰明得過分哦。沐晚驚喜的垂眸瞅著她。

  香香很是受用,笑得跟朵花兒一樣:“如果香香用靈識探入姐姐的識海,只要一息,姐姐認得的字,香香都能認得。”

  “不行!”識海除了是神識之源,還是儲存記憶的地方。讓旁人進入了識海,跟被扒得精光有什麼區別?就算是共用一條命的本命靈寵,也不行。沐晚想都沒想,張口就拒絕了。

  香香明顯的松了一口氣,垂下頭來,一邊玩手指,一邊弱弱的問道:“那麼,姐姐也不想進入香香的識海的,對嗎?”在草木靈族裡,樹靈是最有領地意識和獨立意識的。香香非常願意做沐晚的本命靈寵,但是,她也本能的渴望,沐晚不要佔用她的識海,讓她保住一個樹靈最後的尊嚴。

  奶娃娃突然換了副戰戰兢兢的可憐模樣,沐晚看得心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要進入香香的識海。輕輕的用手環擁住小可憐兒,她肯定的點頭:“嗯,姐姐可以發誓,除非香香願意,姐姐永遠都不會進入香香的識海。”

  香香聞言,立馬就來了精神,碧綠的眸子亮晶晶的。她歡呼著,“叭”的湊上前,在沐晚的腮巴子上使勁的親了一口:“姐姐太好了。”說著,扒住她的脖子,還要親另一邊。

  半邊臉都是口水呀。沐晚哭笑不得,眼明手快的將人從身上扒下來,沒讓她得逞:“呃,香香,我們約法三章,好不好?”

  沐晚算是看出來了,別看這傢伙活了三百多歲,卻完全不懂人情事故,僅是依著性子行事而已。還好夠聰明,學習能力超強。不然,這往後的日子可有得磨了。

  “約法三章?”香香聽到個新名詞,綠眼睛閃呀閃,“是和剛剛一樣的約定嗎?”

  沐晚贊許的點頭:“沒錯,就是我們之間的約定。約定之後,我們倆誰也不能違反。”

  “好的呀。”香香竟然學著她的樣兒,在對面盤起兩條小蘿蔔腳,挺直小腰板坐好。神情甚是認真。

  哎,你光著屁股呢……某人眼角直抽抽,頭痛!還好師叔五感封閉,什麼也看不到。

  “第一個約定,就是剛剛所說的。如果你不願意,我永遠不會偷窺你的識海。反過來,你也一樣。香香,我保證能做到。你是否能做到?”沐晚說著,豎起右手二指,做對天啟誓狀。

  香香學著她的樣兒,也伸出兩根胖手指,朗聲應道:“我保證做到。”

  “第二個約定,我身為契約主人,保證盡到主人的義務,並且尊重香香草木靈族的習俗。香香你是否也能保證盡到本命靈寵的義務,並且也尊重人類的習俗?”

  “香香能保證。”香香想了想,白花花的身子撲過來,追問道,“姐姐,人類都有哪些習俗呀?香香不知道哦。”

  沐晚甩給她一記眼風:“別打岔。我也不知道你們有什麼習俗。以後再說。”

  香香“哦”了一聲,又坐回去。

  “第三條,在人前,你輕易別現身,行不行?”沐晚試探著問道。這傢伙一看就知道是個愛熱鬧的……

  不想,香香使勁的點頭:“行的,行的。傳承裡說了,人類最狡猾了,最好少和人類打交道。香香絕對不會亂跑,不會亂現身。”

  什麼鬼傳承……沐晚滿頭黑線。

  “三個啦哦。”香香豎起三根手指頭,兩眼亮晶晶的。

  “嗯,暫且就這樣吧。”沐晚點頭。

  香香嘿嘿笑問:“那,姐姐,快告訴香香,人類都有些什麼習俗吧。”

  呃,我家胖妞妞雖然長了個吃貨相,卻是絕對不肯吃虧的。沭晚笑了:“最起碼,衣要蔽體。你只有肚兜嗎?”

  香香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再抬頭看看沐晚身上,又扭過頭去,看了看張師叔的背影,眼圈紅了:“香香的葉子還不夠多,只有樹皮……”

  原來褐色的肚兜是香香的樹皮呀。沐晚趕緊擺手:“別哭,我這兒有些以前的衣服,都給你。”

  不想,香香收了淚,皺起兩彎眉毛,臉上居然全是嫌棄:“姐姐的衣服都是這樣的麼?太醜了,香香不要。”

  去你的,死妖精!沐晚怒了:“再醜,也比你光屁股好。”

  香香像是被嚇到了,怔了一下之後,眼淚嘩嘩的流了出來,嚎啕大哭:“嗚嗚嗚,姐姐壞。姐姐凶香香。嗚嗚嗚……香香不要醜衣服……”一邊哭訴,一邊象條泥鰍一樣的鑽進了她的懷裡。時不時的偷眼瞅她。

  喂,說好的三百多歲呢?全喂狗了!沐晚被她粘得完全沒脾氣。

  好不容易將人扒拉出來,沐晚將人拖進儲物間,打開一個大紅木箱,努努嘴:“喏,就是這些,都歸你了。”

  箱子裡裝的都是她從沐府裡帶出來的衣服。她身量拔高了三寸多,以前的衣裙完全穿不得了。她那時雖然比香香高一寸多點,但是身量瘦小。而香香卻是個小胖墩。這些衣服,她應該都能穿。

  一些素色點的衣服,沐晚在上流雲觀之前差不多都挑出來了。剩下的都是年節裡置辦下來的喜慶衣裙,大紅大綠的,上面用金、銀線繡得花團錦簇,裝在箱子裡,亮閃閃的。

  香香很喜歡,大眼睛笑得彎成了月牙狀,撲上去,一骨腦兒全扒拉在懷裡:“好看,真好看。香香喜歡。”

  “喜歡就穿上唄。”

  “香香不會穿。”

  於是,某人又只好認命,手把手的教。

  穿好之後,香香“叭”的把大紅箱子蓋上,一屁股坐在上面:“姐姐,裡面的衣服都是香香的了?香香能把箱子搬走嗎?”

  沐晚不解的問道:“這裡是儲物間,箱子不放在這兒,要放哪裡?香香,以後空間裡不許亂堆東西。”

  “不亂堆,香香才不亂堆東西呢。”香香認真的說道,“屋子裡的東西,都是姐姐的,香香不動。我們草木靈族天生就有專門的收納空間,香香的東西也自己收好。”

  哈,又長見識。沐晚點頭應下:“如此甚好。”老話說的好,親兄弟都要明算帳嘛。小財迷能有這樣的覺悟,當然是好事。

  香香大喜,從箱子上跳下來,樂癲癲的舉起一雙小胖手,轉了個圈兒。

  火紅的裙擺飛揚,大紅箱子不見了。

  接著,她樂滋滋的跑到井邊照影子。左看看,右看看,自個兒把自個兒給美翻了。

  沐晚在一旁看著,也樂了。

  有了香香的禁錮之力,沐晚不用再擔心師叔的安危,原本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日子又變回了以前的從容不迫。

  她將上午的時間分出一半來,和香香一起學習《陣法初成》。晚上,有香香在船艙裡守著,她又能去岸邊找個僻靜的地方,安心的練習劍術和步法——隨著修為的提升,本體對香香的束縛力會越來越低。以香香現在的修為,可以在本體周圍十余裡的范圍內自由活動。

  當然,香香絕對不是個令人省心的。沐晚每天打坐完後,都要給她澆水。天天至少要澆近兩百斤的水!

  沐晚很是好奇,第一次澆完水後,忍不住問道:“你的胃究竟是怎麼長的?真的能裝得下兩百斤水?”她很是懷疑,小財迷將絕大部分的水儲存了起來。

  香香懵懵懂懂的咬手指:“胃?什麼是胃?好吃嗎?”

  呃……沐晚沖她翻了個白眼。

  除了喝得多,香香對水質也挑得很。象大江裡這種渾黃的水湯,她寧願渴死,也絕不會喝的。她只喝帶甜味的純正山泉水。

  好在,這廝身為樹靈,可以任意查看岸邊任何一棵花草樹木的記憶。沒錯,尋常的花草樹木雖然沒有靈識,沒有情感,但它們也都是有記憶的。身邊發生的事情,它們不但一條條、一樁樁的記得清清楚楚,而且還能通過樹根的接觸,彼此傳送記憶。

  所以,哪裡有山泉,哪裡有好吃的果子,香香只要略微動下靈識,便瞭若指掌。

  太強悍了!沐晚佩服得五體投地,心甘情願的替她當搬運工。只不過,看到某樹靈捧著果子,跟只松鼠似的,啃得歡快極了,她覺得好奇怪——香香本身就是棵樹,為毛還會喜歡吃果子?不都是同類嗎?同類相食……

  香香聽了後,吐掉嘴裡的果核,氣急敗壞的嚷了起來:“誰和它們是同類!香香是草木靈族,是靈族,才不是草木呢!”

  唔,兩者是不一樣的?沐晚表示不懂,用兩串野葡萄才換來詳盡的解答。

  原來,按香香的世界觀,一切花草樹木只有產生了靈識,才能歸入草木靈族,和她是同族。否則,不管是植物,還是動物,只要是能吃的,統統都是食物。

  瞥了沐晚一眼,她小聲的加了一句:“不過,人類不能亂吃。主動吃人的話,除非永世不入仙界。否則,只要一進入仙界,會被雷劈死的。”

  也就是說,別看胖妞妞蠢萌蠢萌的,真的會吃人!

  沐晚甩了一把冷汗,暗道:還好有天道管著。和香香才朝夕相處兩天,她便明顯感覺到,相比於靈族,人類實在是太弱小了。

  三天後的中午,前面出現一個小鎮。賀大放下船竿,站在艙外,小心翼翼的抱拳請求,能否讓他上岸采購點米糧回來。

  “船上的米糧只夠吃一頓的了。”

  沐晚打開艙門,站在門口,又打著張師叔的旗幟說道:“師叔說了,尋個安靜的所在,把船先泊好。明天清晨再走也不遲。”

  “謝謝仙長。”

  賀大遠遠的離著碼頭,找了一處人跡稀少的地方,將船泊好。除了賀家娘子留在船上,四個男人挑了兩副籮筐,歡歡喜喜的去岸上。

  香香瞪著一雙綠眸子,透過船艙上的小窗子往岸上瞧了約摸一盞茶的工夫,沒精打采的打了個呵欠:“這裡什麼好吃的也沒有。香香困了,去睡覺。”她現在修為尚淺,還不能時時處於化身狀態。每天總要回本體裡至少呆上兩個時辰。她自個兒稱之為“去睡覺”。

  一般的,沐晚每天下午都要去甲板上練五千次飛劍。香香平時很粘人,卻非常講信用,重承諾。沐晚練劍的時候,她通常是乖巧的回本體“去睡覺”。

  只是,她一“睡覺”,自然而然的就會收了禁錮之力。這時,沐晚就會打起十二的精神,一邊練飛劍,一邊分神留意著周邊的動靜。

  半個多時辰後,沐晚才練完一千多次飛劍,便注意到岸上有一隊人,遠遠的朝自己這邊走來。

  她定睛細看,發現走在最前面的是賀大他們四個,後面跟著的是五個穿著公服的衙差。

  怎麼回事?她皺了皺眉頭。

  很快,一行人走到了船邊。

  賀大的頭發有些淩亂,右邊的衣袖被扯了條三寸來長的口子。他低頭站在船下,不敢抬眼看人。黑子等三個跟在後頭,一個個也都埋頭縮脖子,象足了鵪鶉。

  為首的衙差是個精瘦的年輕男子,他推了一把賀大,問道:“是這個小孩?”

  賀大猛點頭。

  衙差頭子朝後面伸出手。後頭的一個衙差趕緊遞上一個白色的長紙卷。

  衙差頭子展開紙卷,對著沐晚,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連比對了好幾張紙。

  沐晚瞄了一眼。那些紙上畫的全是小孩子的頭像,有男,有女。大的有十一二歲,小的只不過一兩歲。

  “不是。”他惱怒的踢了賀大一腳,“沒長眼睛,瞎嚷嚷什麼!”說罷,沖其他人揮手,“走!”

  “是是是。”賀大唯唯喏喏的打拱應著。

  呼啦啦,五個衙差罵罵咧咧的走了。

  至始至終,沐晚都是靜靜的坐在船邊,冷眼瞅著。

  待衙差走遠了,賀大拉著祥子等三人,“撲騰”跪在亂石灘上,連聲告饒。

  這時,賀家娘子哭哭啼啼的從底艙裡沖了出來,什麼都沒有問,一露面,就在甲板上跪倒,“梆梆”的叩頭。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1:55 PM

  第42章 輪回詛咒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沐晚厭煩的皺了皺眉頭。她最討厭這樣子的人了。惹出事來後,只知道一味的叩頭求饒。

  賀大等人卻依然什麼也不說,只是哀聲嚷著“求師仙饒恕”。尤其是賀家娘子,明明和她一樣,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都沒弄清楚,卻哭得悲切。

  姐什麼都不知道呢,拿什麼來饒恕你們!沐晚火起,神識釋出,沖帶頭的賀大怒道:“閉嘴!”

  賀大“撲”的吐出一口血沫子,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啊——”賀家娘子兩眼一翻,昏倒在甲板上。

  祥子等三個小的見了,象被齊齊的掐住了喉嚨,立時安靜下來。

  世界總算清靜了。沐晚收回神識,看向賀家的大兒子,命令道:“你,說!怎麼回事?”

  賀家大兒子連頭都不敢抬,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抖作一團,打著結巴,斷斷續續的說了起來。

  沐晚耐著性子,總算是聽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賀大帶著他們仨去集市上采購米糧,見集市的佈告欄前圍了很多人。他們四個不識字,也擠進去瞎打聽。

  旁邊有好事者告訴他們,原來是近來有道士拐帶童男童女,官府貼了海捕告示,要捉拿那些道士歸案。

  “喏,前面的是一干道士的畫像,後面那些全是被拐小孩的畫像呢。”

  賀家小兒子聽了,脫口叫出:“呀,我家船上剛好有一個道士,帶著一個小孩呢。”

  “瞎說什麼!”賀大聽了,一把拖起他,就往人群外面跑。

  無奈,賀家小兒子的聲音太大。旁邊不少人都聽見了。道士拐帶孩子,本就惹得民情激憤。聞言,哪裡還會放過他們。所以,立刻就有人嚷了起來:“官爺,這幾個人是知情的!”

  更多的人則是直接動手攔人。

  賀大首當其沖,在撕扯中,被扯破了衣袖。

  守在告示旁的幾個衙差驅開人群,過來詢問:“你們不是本地的吧?你們打哪裡來?船上真的住有道士和孩子?”

  賀大沒辦法了,只好一一如實回答。

  聽說他們是從陳關渡過來的,為首的衙差和身邊的人低聲商議了兩句,就讓他們帶路,說去船上搜查……

  賀家大兒子剛說完,只聽得“撲騰”一聲,賀家小兒子嚇得昏死過去了。

  沐晚不禁皺眉:賀大到底都在背後亂嚼了些什麼舌頭?把一家子人嚇成這副德性。

  “多事!”她起身,袖子一甩,鑽進了船艙裡,“明天准時開船。”依她以前的性子,肯定不會輕易饒了他們去。不過,現在,她的心境變了。些許小事,何必和一幫凡夫俗子斤斤計較?

  船下面,賀大緩過勁兒來了,聞言,有如新生,感激的連聲應道:“是是是。”

  事情就象一隻不顯眼的小插曲,就此揭過。稍晚的時候,賀大又帶著祥子和大兒子匆匆忙忙的再次去了集市,半個時辰都不到,便飛也似的挑回了兩擔米糧、炭石。

  第二天清晨,太陽剛出來,賀大便起錨開船了。一覺醒來,他只覺得胸口像是壓了座大山,略一動作,便咳嗽連連。可是,三個小的,還頂不上大用場,他只能強扛著。

  沐晚在船艙內聽得分明,主動走出去,對他說道:“你坐下,我幫你看看。”

  賀大受寵若驚,趕忙丟下手中的船竿,在船頭上跪坐下來。

  沐晚也在他對面盤腿坐好,雙指抵在眉心,用神識掃視他的五髒六腑。

  這是她頭一次用神識查探別人的身體。第一“眼”恰巧看到胸膛裡那顆拳頭大的心髒在“砰砰砰”的伸縮,她差一點驚呼出來。

  原來,心跳是這個樣子的。

  她深吸一口氣,凝神細細察看。很快,病灶找出來了。賀大的右肺上有一塊指甲大的瘀斑。究其原因,應該是昨天被神識所傷,肺裡行血不暢。於是,漸漸的積了些瘀血在這裡而形成瘀斑。

  對於修士來說,只不過是小傷。但是,對於凡人來說,傷及髒腑,藥石難及,久而久之,最後會拖成要命的暗疾。

  沐晚兩世為人,都飽經疾病折磨。今生走上仙道,她絕不是為了在區區一個凡人面前耀武揚威。更做不來那種因為自己一時之憤,令賀大痛苦半輩子的事。所以,思慮再三,她還是決定站出來,替賀大療傷。

  她垂眸,伸出右手二指,輕輕抵在賀大的右胸之上,將木靈氣凝成頭發絲一樣細的細線,透過指尖,緩慢的送入賀大的右肺之內。

  木靈氣在瘀斑附近慢慢散開。所到之處,如暖陽照寒雪,暗黑色的瘀血漸漸消散。

  待瘀血散盡,沐晚收回手指,淡淡的說了聲“好了”,便起身,頭也不回的走進了船艙裡。

  賀大試了試,只覺得神清氣爽,胸口不復沉悶、隱隱作痛。

  “謝謝小仙長。”他紅著臉,跪伏在地,“梆梆梆”,接連叩了三個大響頭。

  昨天的事,確實是他們一家人做的不厚道。先不說,是他家小兒子惹了事。就說後來吧。在帶衙差回來的路上,他腳下不停,腦瓜子裡轉得飛快:這些天,都沒看到那個年輕的道士露面。莫不是先下船去了?

  想到這裡,他便偷偷的沖黑子等三個使了個暗號:待會兒,不許亂說話,看我行事——在大江上討生活,哪個船上人家沒暗地裡定一套暗號的。

  當看到衙差在外面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年輕的道士都沒有出面。賀大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只可恨,小道士也是個功夫了得的。他們一家子縱使捆成一團,也奈何不得。所以,他才賣力的帶著一家人死命的叩頭求饒,只希望小道士一個六七歲的毛孩子,好糊弄,事兒能順利揭過去。

  沒想到,小道士精明得很。並且,比他想像的還要厲害萬分。不知道使了個什麼仙法,無聲無響,動都不見動一下,就把他打得吐血。

  他們一家子人終於被徹度震住了。

  所以,深怕三個小的伺候不好,又闖下禍事,就算是早上明明感覺到胸口難受得很,他也咬牙爬起來,堅持要親自上工。

  結果,小道士宅心仁厚,竟然主動出手,替他醫傷。

  賀大慚愧得很。這回叩頭,他是心服口服,口裡說的是謝謝,實則是為昨天的事誠心道歉。

  香香在艙裡聽得分明,嘻嘻笑道:“姐姐,為什麼他這麼喜歡叩頭呢?”

  沐晚歎了一口氣:“太弱小了唄。”所以,她才要修仙。

  經此一事,賀大一家雖然還象以前一樣,謹小慎微,但是,就連香香都感覺得到,他們是發自內心的恭敬。而在此之前,香香說,很不喜歡他們一家人,覺得他們偷瞄船艙的眼神,讓人覺得船艙裡住著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大怪物。

  對於香香的評論,沐晚只是一笑而過。世人常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以前,她也曾有過這種憤恨之感。而現在,她卻有了不同的看法——人實在是太弱小了,對很多事情都無能為力。所以,所謂的“芻狗”的感受,全是弱者心理作祟。事實上,身為強者,誰會理會弱者的感受?身為弱者,哭也好,笑也好,咒罵也罷,奉承也罷,永遠都改變不了什麼。強者依然是我行我素,不管不顧。除非,弱者自強不息,有一天變成更強的強者!

  接下來的日子,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隨著秋天的接近,山裡的果子趕著趟兒熟了。香香整日裡吃個不停。

  沐晚有些擔心:“香香,這些果子都是凡物,裡頭有不少的雜質,日積月累,藏在經脈裡,會不利於修行的。”

  香香瞪大眼睛,問道:“經脈,是什麼?”

  又忘了她是一棵樹!還好,這一次這傢伙沒有問“好吃嗎”。沐晚趕緊換了個問題:“香香,能不能幫我找些百年人參之類的?我想種一些在院子裡。”前世,空間裡也是進化成現在這種狀態時,開始種植靈米的。可惜,她翻遍了屋子,也沒有找到任何種子。也不知道當年宋牛是怎麼得到那些靈種的。

  因為種地會耗費空間裡的靈氣,所以,在找到合適的作物前,她只好將地一直閒置著。

  不想,香香聽了,如臨大敵,撲進她的懷裡,仰著臉,緊張的問道:“姐姐不喜歡香香了嗎?為什麼要在院子裡種百年人參?”

  喲,沒看出來,胖妞妞還是個護食的。沐晚沒好氣的在她那圓鼓鼓的臉上掐了一把:“當然是用來換靈石啦。”師叔之前講“財”的時候,只跟她說過天材地寶,但哪些是天材地寶,卻沒有詳講。而她前世見得最多的天材地寶,大多數是藥材。其中以百年以上的人參最常見。她打算先移植一些到空間裡,將來到了修仙界,好拿去換靈石。

  警報解除。香香“哦”了一聲,咯咯笑道:“姐姐,凡人界裡靈氣稀少,這裡的藥材都是凡草,換不來靈石的。”

  怪不得一路上,師叔身為丹修,卻從來沒見他提起過要去挖什麼藥材。沐晚好不惆悵,只好作罷。

  香香卻低著頭對了半天手指,猶豫再三,說道:“姐姐,井臺下麵有一大堆種子。都是靈種。”

  沐晚“哦”了一聲,道了句“明白了”。難怪前世,她每次都是從井臺上拿種子。也難怪,這一世,她在屋子裡翻來覆去的找那些種子,只差沒有鏟地三尺了,卻連靈種的影兒都不曾見過。原來如此。

  香香抬起頭來,認真的問道:“這些種子,姐姐能不動用嗎?”

  “為什麼?”

  “香香現在還不能確定。香香的傳承裡有一個我們草木靈族代代相傳的遠古傳說。相傳,有一個地方,藏有世上所有靈植的種子。那是父神的禮物。”香香頓了頓,說道,“姐姐,香香查看了,那一大堆靈種裡,每一種都只有一顆。有很多的靈種,香香都不認得。姐姐,香香現在的修為還不夠,大部分的傳承都沒有解印,真的不知道它們究竟是不是父神的禮物。但是,這些靈種真的是太奇怪了。所以,現在能不能不動用它們?等將來香香修為提高了,得到了更多的傳承,說不定,就能找到確定的答案了。”說完,她用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懇切的眼神瞅著沐晚。

  “父神的禮物?”沐晚只覺得頭皮有些發麻,“父神送給誰的禮物?”

  香香茫然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沐晚舔了舔嘴唇,又問道:“如果動用了父神的禮物,會怎麼樣?”

  香香翻著眼皮,像是在努力的翻找什麼。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答道:“父神的禮物上面有父神的輪回詛咒。擅自動用靈種,會觸發咒語,一切又會回到原點。”

  “一切又會回到原點!”宛若頭頂劈過一道強雷,沐晚驚得連退數步——可不是嗎?果真是又回到了原點。

  香香說,井臺下面的靈種,每樣只有一顆。可是,她頭次見到的靈米種子足足有十顆!

  這說明什麼?

  說明在此之前,宋牛就已經在院子裡種過靈米了!

  而為什麼她會重生,並且重生之後,是回到六歲,而不是八歲,也完全解釋得通了。

  一切回到原點。這裡的原點,是指靈種最初被動用的時候吧。宋牛最初在院子裡種植靈種的時間應該是她六歲那年!

  “滋——”頭好痛。

  沐晚扶著船艙壁慢慢的坐了下來。

  事情竟是如此的簡單粗暴!一不小心,她的三觀又碎了——在開天辟地的父神面前,果然“萬物皆芻狗”?僅僅是因為動用了不知道是留給誰的靈種,她就會受到輪回詛咒。

  這都是些什麼事呀!

  “姐姐,姐姐!”見沐晚如此神情,香香有些急了,“姐姐不信香香說的嗎?一定要動用那些靈種嗎?”

  沐晚用兩只手分別壓住刺痛的太陽穴,苦笑道:“我相信。我真的相信。香香,既是父神的禮物,你將它們好好封存起來。還有,事關重大,千萬別洩露出去。打死也不能洩漏半分!”不然,真的會被“重生”的!姐已經親自試驗過一次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1:57 PM

  第43章 香香的愛好

  見沐晚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綠眼睛眨巴眨巴,軟軟的靠過來,一雙胖手環掛在她的脖子上,嘴裡呼著熱氣,糯糯的勸慰道:“姐姐,等到了修真界,香香一定幫姐姐找到好多好多的靈種。香香會把院子裡種得滿滿的。”

  小模樣貼心到不行。沐晚揉著一邊太陽穴,忍俊不禁:“行,以後,院子裡的地,就全交給我們香香了。”她其實兩世加起來,也對種地這個行當無愛,好不好!現在,又冷不丁的聽說了帶有“輪回詛咒”的靈種,她更是連翻土的念頭都木有了。本來就對那塊地沒了想法,現在香香主動請纓,要大包大攬,索性便由著香香去搗鼓好了。

  香香笑得大眼睛彎彎,使勁的點頭:“嗯,都交給香香!不過,香香沒有水靈根,以後就是修為提升了,也使不了凝水術。所以,姐姐以後要負責澆水哦。”

  原來,宋牛用的是凝水術!沐晚心中的疑惑頓消。

  自此以後,兩人誰也沒有主動提起過井臺下的靈種。就象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又過了五天,大江上的秋訊終於過去了。水線迅速下降。待到秋訊過去,水線比原來還要略低一些。江面迅速收窄。江水雖然還是有些渾黃,卻流速慢了許多。

  天氣轉涼,無論是大江之上,還是兩岸,皆秋味漸濃。

  船沿著大江,逆流而上。受江面狀況的影響,船速明顯提高,走得也平穩許多。

  有了香香的幫助,沐晚花了近二十天的時間,終於在陣法上略有所得。又將《陣法初成》上最簡單的入門陣圖——初級聚靈陣,反復臨摹了上百次。她覺得陣圖已熟記於心,呼之欲出了,決定動手刻制一套。

  先前從“小鬍子”老三的儲物袋裡找到的,都是空白的陣盤和陣旗。沐晚清點了一下,足足有二十套。呵呵,全部拿來練手!只是,船艙裡的靈氣太稀薄,遠遠達不到刻制陣盤的靈氣要求,所以,她和香香只能去空間裡練習。

  所謂刻制陣盤,就是修士是指尖代筆,以靈氣為墨,在空白陣盤上刻下陣圖。空白陣盤是現成的,陣圖也是書上的現圖,唯一對修士的考驗便是靈氣,一是靈氣量,二是對靈氣的控制能力。至於靈氣的五行屬性,絕大多數的陣式都沒有要求。也就是說,理論上,是個修士就能學習陣法。

  但,實際上,陣法遠不是那麼好學的。單單是對靈氣的控制力便是一道足以難下大多數修士的坎。比如說,我們的香香。

  胖妞妞身為樹靈,木靈氣多且精純。但是,她費盡全部的耐心,也沒法將靈氣按書上的要求,均勻的凝成一道頭發絲那麼大的細線狀。稍不留心,靈氣線要麼是過粗,一下將陣盤灼毀,要麼就是因為太細,斷掉了,刻制半途而廢。

  在灼毀了第五個陣盤後,香香再也繃不住,猛的站起來。“嘩啦”,她將面前的報廢陣盤盡數推到地上,摔得粉碎。

  “不學了!香香不學了!”她一扭屁股,直接鑽回本體裡,使勁的扭著樹幹,搖得那二十來片小嫩葉嘩嘩作響,哇哇大叫,“香香再也不學陣法了!香香會破陣,香香要把它們砸爛!全砸爛!”

  沐晚的情況比她要好點。有了先前分離靈氣的經歷後,她對靈氣的控制也算得上是得心應手。

  但是,陣法師真的不是這麼好當的!

  第一次,沐晚刻到一半的時候,一不小心,靈力沒跟上,指尖凝出的靈力線斷了。那一半亮晶晶的陣圖立馬黯淡下來。陣盤,毀!

  這是第二次,眼見著只剩最後一筆。結果受香香鬧出來的動靜所擾,沐晚略一分神,指尖的靈力猛的增大一倍。呼——,陣盤上紅光一閃,現出一個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的黑斑。得,陣盤被灼毀,又是前功盡棄!

  沐晚閉上眼睛,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壓制下心頭之火。

  也罷,是姐修行不到家。待冷靜下來,細細的總結一番,她才睜開眼睛。沒有理會狂暴狀態中的某胖妞,她隨手拿過一張空白陣盤,垂下眼簾,屏息凝神,將體內含量最多的木靈氣,抽出來,凝成頭發絲般的細線狀,開始第三次刻制。

  香香在井臺那邊哇哩哇啦的發洩了半天,也不見沐晚來安慰自己,一時好不委屈!不再嚷嚷,她改成生悶氣,靜等某人過來。結果,等著等著,倦意襲來,她在本體裡竟然呼呼大睡了起來。

  沐晚全然不知。

  半個時辰過後,她終於完成了陣圖的最後一筆,收回木靈氣。

  黑色的陣盤上精光一閃,細若發絲的靈氣線立斂,僅餘陣心一處有白光閃爍。

  聚靈陣盤,成了!

  一套初級聚靈陣算是完成了一大半。接下來,只要在四面陣旗上刻下代表“東”、“南”、“西”、“北”的四個方位陣符即可。

  相比於陣圖,方位陣符實在是太簡單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沐晚便刻好了。

  陣旗上也是靈光一閃,靈氣線盡數內斂。四面陣旗上各自現出一個彩色的光點——四旗分別代表“四象”。布陣的時候,要是搞錯象位,插錯陣旗,陣法是無法啟動的。而四面陣旗從外表上看,完全是一模一樣,全靠旗上的彩色光點來區分:東旗上的點是綠色的,代表“青龍”位;南旗上的點是火紅的,意即“朱雀”位;西旗上則是金色的點,“白虎”是也;剩下的是北旗,上面的光點為藍色,乃“玄武”位。

  沐晚反復欣賞著生平第一套陣法作品,兩個嘴角不知不覺中高高翹起。只可惜,身上沒有靈石,不能啟動陣盤,不然,她恨不得立刻拿到船艙裡去試上一試,看效果如何。

  和靈符不同,只要陣盤和陣旗沒有被毀壞,陣法是可以被多次啟動的。而最多能使用多少次,主要取決於陣盤和陣旗的材質。材質越好,陣盤和陣旗不但承載的更多的靈氣,也更耐損耗。象沐晚手中的這種黑色的陣盤和陣旗,屬於黃級材質,是入門款,材質最差。通常用來刻制初級陣圖。最多能啟動十次。當然,黃級材質也可以勉強用來刻制一些較為簡單的中級陣圖。因為再簡單的中級陣圖所含的靈氣量也起碼是初級陣圖的一倍以上,所以這已是黃級材質能夠承載的極限。並且,用黃級材質刻制的中級陣,使用次數大打折扣,最多能啟動三次。而陣盤的使用情況是沒法隱瞞的。因為陣盤每被啟動一次,便會在背面現出一道裂紋。

  刻制陣盤是件很費神識的事情。沐晚接連刻制了三次陣盤,然後又一鼓作氣的接連刻制了四面陣旗,所耗的神識不少。雖然還沒有出現頭痛的狀況,但是她也自知無力再刻制另外一副陣盤,只好作罷——初級聚靈陣的陣盤是要求一氣呵成,中間可不能停下來歇一歇。

  她走出屋子,見院子裡靜悄悄的,不禁搖頭輕笑——以香香的性子,此刻怕是在生悶氣。

  三百多歲的奶娃娃呀,得,去哄一哄吧!沐晚認命的走到井臺邊,在尺來高的小樹苗面前蹲下來,軟聲輕呼:“香香——”。

  沒有動靜!

  香香什麼時候學會拿喬了?沐晚不禁輕“咦”,定睛細看。只見二十片生綠的小嫩葉都是葉尖微微向下,一動也不動。據她平時的觀察,一般香香的本體若是葉尖向下,只有兩種情況,一是,香香渴了;二是,香香睡得正香。她今兒打坐之前就替香香澆了足足兩百斤山泉水,所以——

  唔,死胖妞居然睡著了!

  沐晚沖小樹苗翻了個白眼,獨自出了空間。

  這時,她才發現,不知不覺外面已經是下午時分。剛好是香香的睡覺時間。

  沐晚又是搖頭啞笑。看了一眼師叔的背影,見沒有什麼異常之處,她拉開船艙門,去甲板上練飛劍。

  待五千次飛劍練完,她回到船艙,剛好要給自己倒了一碗茶,香香伸著懶腰從空間裡閃身出來。

  “姐姐,香香不想學陣法。”胖妞妞睡了一覺,心情大好,粘在她身邊,搶著倒了一碗茶,端給她,綠眼睛閃呀閃,“好不好?”

  沐晚接過來,喝了一口,問道:“真的不想學?”

  香香噘起嘴,伸出一雙胖爪子,叫苦道:“太難了!姐姐,香香覺得,這應該是一雙破陣的手,絕對不是一雙布陣的手!香香天生就是來砸陣的!”

  “撲——”,沐晚沒忍住,嘴裡的茶水全噴了出來。還好,師叔隔得遠,茶水沒有飛到他的後背上。

  香香見狀,抱著她的一條胳膊搖呀搖:“姐姐不信?”

  沐晚剛練完五千次飛劍,身體疲憊得很。一時被搖得頭暈,唯有笑著連聲說道:“信,我信。香香不想學,那就不學好嘍。以後,布陣有我呢,香香就專門負責砸別人的陣好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香香自帶一整套的遠古傳承。她又何苦去為難一棵樹呢?並且還是一棵賣萌無下限的懶樹。

  香香從心底裡笑了出來,摟住她的脖子,照她臉上“叭唧”親了一大口,歡呼:“姐姐最好啦。”

  她說到做到,從此以後,連陣盤和陣旗的邊兒都不沾。沐晚在空間裡刻制陣盤和陣旗,她在一旁用一雙胖手撐著下巴,安安靜靜的陪著。

  乖巧懂事的令人心疼。

  沐晚想起出府之前,曾帶了一些書出來。而香香學習能力非常強,已經認識很多字,可以自行看書了。也不知道香香喜歡看那一類的書。想了想,她去儲物間,找到裝書的那幾個箱子,全部打開,讓香香自行挑選。

  她帶出來的書都是生母留下來的,總共有三四百本之多,既有正兒八經的經史著作,也有詩詞歌賦。當然最多的是遊記、話本之類閒書,約占了總量的一半。

  香香對經史、詩歌等都不感興趣,遊記等也只是飛快的翻了一下,便扔在一旁。在翻開一本叫做《紅蓮廟記》的話本,看了兩三頁之後,她便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沐晚前世就看過那本書。別看那本書的名兒裡帶了個“廟”字,卻跟佛祖完全沒有關系,書裡寫的都是落難才子和高門佳人分分合合,最後歡喜大團圓的故事。俗得不能再俗。貌似生母最愛這一類的故事,收集的話本裡十之八九都是這一類型的。沐晚前世曾經也愛看,不過,有了地牢裡的經歷之後,今生她對這種情情愛愛的故事壓根就不感冒。要不是這些都是生母的遺物,不想它們被府裡的那起子人沾汙了,她才懶得搬出來呢。

  見香香如癡如迷的樣兒,沐晚愕然:呃,香香該不會是動了俗心吧……

  不過,看到胖妞妞還不到三尺高的身板,她使勁的甩了甩頭,在心裡如是對自己說:呃,沐晚,你想得太多了!

  看完這本書後,香香徹底的迷上了話本。除了睡覺時間,其餘時候幾乎都手不釋卷。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將沐晚生母收集的所有話本看完了。

  最後,無書可看的某胖妞用一種糯軟的可以用來糊窗紙的眼神瞅著沐晚:“姐姐,香香還要……”

  沐晚頭痛,不得不勸道:“香香,你不能一天到晚的看話本兒。抓緊時間修煉才是正道呀。”

  沒想到,香香一臉無辜:“香香有很用功的修煉呀。”

  “有嗎?”

  “有啊。”香香扳著手指頭數了起來,“喝水,吃東西,睡覺,都是修煉,香香一樣也沒落下呀。沒有靈石吃,香香已經盡量多吃東西了。”

  我……沐晚無語,轉過身去,抬頭沖老天翻了個大白眼:老天,你太偏心!這不公平!

  甩一把傷心淚,沐晚從此又多了一項任務:替香香買話本。每當賀大等人去岸上補給物資的時候,她也會下船去買書,買市面上能買到的所有話本——也不知道修真界裡有沒有話本,她得多收藏一些。身為主人,在靈石上已經夠虧待香香的了,那麼,她就盡全力去滿足香香唯一的愛好吧。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1 11:59 PM

  第44章 五行相生

  船在大江上走了兩個多月,終於,駛進了黑水河流域。

  黑水河是大江上游最重要的一條支流,本來河面甚寬。但是,它是一條季節性很強的河流。此時已經是秋季,黑水河漸入枯水季,所以,河面迅速收窄,水位線一天比一天低。兩岸很多地方的河床都裸露了出來。當然,水流的速度也遠遠慢於大江。賀大臉上的神情漸顯輕松。

  “小仙長,離黑水城只有兩天的船程了。”這天傍晚,將船泊在一處白茫茫的蘆葦灘旁,賀大走過來,快活的抱拳說道。

  夕陽下的蘆葦灘,廣袤無垠,被染成了金色,層層疊疊,隨著晚風輕輕搖曳。集壯觀與柔美於一身,這是沐晚不曾見過的美景。她靜坐在船邊,欣賞美景,聽到這句話,什麼美好的感覺都被“當啷”一下打得粉碎。

  只要兩天就到黑水城了!可是,師叔還在閉關!

  “知道了。”沖賀大點了點頭,沐晚心急如焚的走進了船艙。

  張師叔還是那副樣子,背對著船艙門,盤腿打坐,一動也不動。

  這可怎麼辦才好?沐晚用手撐在矮幾上,無力的跌坐下來。

  這時,香香睡醒了,從空間裡閃身出來,見她愁眉不展的樣兒,連忙問道:“姐姐,怎麼了?”

  沐晚據實以告。

  不想,香香神色輕松的聳聳肩:“這有什麼的。到時,要是師叔還沒有出關,我們就將這艘船買下來好了。”

  沐晚沒好氣的沖她翻了個白眼:“你說的倒輕巧。他們一大家子人都靠這船謀生呢,況且,這裡離著陳關渡上千裡遠,離鄉背井的,想買條新船也不易。他們哪裡會輕易就賣掉?”死胖妞也不知道是怎麼看話本的。旁人看的是才子與佳人之間的“情”,她倒好,看到的好象全是“錢”一般。自從讀了話本之後,她動輒便是這種用錢砸的腔調。

  不想,香香很肯定:“只要價錢給得高,香香擔保他們肯定會賣的。”

  沐晚挑眉看著她,巴掌大的小臉上只差沒有直接寫上“姐才不信呢”。

  香香嘿嘿笑了:“賀家娘子受不得船上的風。香香不止一次聽賀大跟她說過,等賺足了錢,就把船賣了,回老家買塊地,以後一家人安安生生的種地過日子。”

  “你偷聽人家夫妻兩個私下裡說話?”沐晚大開眼界,真心服了她。

  香香撲進她的懷裡,扭啊扭:“人家晚上閒得無聊嘛。還有,這世上哪條律法規定不准聽壁腳的?”

  呃,果然正如夫子所言,話本之類的閒書都是毀人不倦、誤人子弟的。沐晚撫額。

  第二天下午,見師叔還沒有有要出關的跡象,沐晚只好跟賀大協商買船的事。

  剛開始時,賀大是一臉的難色。但是,當沐晚把兩錠五十兩的銀元寶放在他面前時,他立馬就滿口應下,甚至還主動提出去官府簽賣船文契。

  沐晚擺手:“文契就不必要了。你在黑水城外找個僻靜的地方,把船停穩就行。”

  於是,第三天中午,船到了黑水城外。賀大沒有把船駛入碼頭,而是遠遠的停在一處寂靜的河灣裡。

  打包了全部的家當,一家人千恩萬謝的在甲板上叩了頭之後,才肩挑手提的離去。

  待他們走後,香香立刻指著不遠處的一棵粗壯的垂楊柳,說道:“姐姐,我看過那棵柳樹的記憶了,這一帶這三十多年都沒有修士出沒過。”

  沐晚目測,那棵柳樹最多也只有三十多年的樹齡。這就意味著,她們可以不用擔心會受到散修的幹擾了。

  她滿意的點頭:“今天就算了。明天我再去城裡,給你買些話本來。”

  “好的呀。”香香打了個呵欠,自回空間裡睡覺。

  孰料,當天晚上,張師叔出關了。

  香香五感敏銳,反應超快。一發覺張師叔身上的氣息有異變,她立刻收回禁錮之力,麻溜的鑽進了空間裡。

  而此刻,沐晚正在岸邊的沙石灘上練劍。

  “姐姐,不要跟師叔說我的事。”香香在空間用神識與她溝通。

  沐晚想了想,用神識應允了——香香的事,現在說出來,必定會暴露空間。所以,等以後再找個合適的機會,把香香介紹給師叔吧。

  張師叔一出關,首先便吞服了小半瓶辟穀丹——分離靈氣,比他想像的要難得多。耗費的時間也大大超出了他事先的預計。所以之前服用的辟穀丹早就耗盡了。先前五感封閉,他還沒有感覺到餓。一出關,他險些沒有當場餓暈。

  等丹藥化開,身上的體能漸漸恢復後,見沐晚不在船上,他顧不得服用養靈丹恢復靈氣,趕忙鋪開神識找人。

  沐晚已經提劍跳上了船,在門外行過禮,朗聲問道:“師叔,弟子可以進來了嗎?”

  張師叔不禁輕“咦”了一句,心中狐疑不已:小傢伙怎麼知道我出關了的?才幾天,她的修為進展有這麼快嗎?

  往身上使了個去塵術,他才轉過身來,應道:“進來吧。”

  “是。”沐晚推開門,走進船艙。

  兩個來月,張師叔都是背對著船艙而坐。沐晚不曾見過他的面相,這會兒陡然見到,嚇了一大跳——張師叔原本是張圓潤的娃娃臉,這會兒臉上跟刀削過一般,沒剩幾兩肉了,瘦得厲害。嘴上還長出了一圈半寸長的黑鬍子,亂蓬蓬的。整個人瞧上去,起碼老了十歲。

  “怎麼了?”張師叔摸了摸自己的臉,眼裡閃過一道戲謔。

  沐晚頓了一下,答道:“師叔,您瘦了好多。”

  “坐吧。”張師叔笑了笑,灑脫的擺擺手,說道,“沒什麼。只不過是皮相而已。我觀你的氣息比先前又沉穩許多,看來這段時間沒有偷懶。十三劍練到哪一式了?”

  “已經練完最後一式了。”沐晚老實的答道。每三天練一式。其實,早在二十多天前,她就練完了太一十三劍。

  張師叔對她在劍道上的悟性深信不疑,聞言,輕輕點頭,發令道:“你盡全力扔個火球過來。”

  沒想到,師叔一出關就考校我的修為。感動歸感動,但是,沐晚手下卻沒有留餘力,右手一揚,大喝一聲:“去!”

  呼——呼——呼——!

  三粒鴿子蛋大的火球快如閃電,逝如疾風,一實兩虛,直撲張師叔的面門。這一招,集火球術和落英飛劍於一本,是沐晚自個兒琢磨出來的,已經苦練了一個來月。

  “來得好!”張師叔挑眉,一揮袍袖。

  風起!

  三個火球盡數被掃滅。

  呃,還是連師叔的邊都沾不到!沐晚垂下眼簾,好不沮喪。

  張師叔卻搓著手,熱忱洋溢的自爆本次閉關成果:“小晚,你分離靈氣的方法真管用。不但能精純靈氣,而且對凝煉神識和出招速度等皆大有益處。我現在才剛剛將體內的靈氣分離,已經比那些單靈根的差不到哪裡去了。”哈哈,後年就是內門大比,我張逸塵要逆襲!

  好象看到了自己閃亮出場,打得那些單靈根的“天縱之才”滿地找牙,驚落了一干長老們的下巴,他不由豪情萬丈,意氣風發。

  “哈——哈——哈——”

  啊,師叔,您流口水啦!沐晚滿頭黑線。耳邊像是“嘩啦啦”的一片脆響——呃,師叔以前留給她的高大上形象碎了一地。

  由於張師叔迫不急待的想實際體驗一下閉關的成果,所以,第二天清晨,打坐一個時辰之後,師叔侄倆便風馳電掣般的趕路了。

  從黑水城開始,他們又要開始走陸路。一路向西,下一站是兩千四百裡之外的天門關。

  張師叔出關之後,雖然沒有進級,但是功力大漲。沐晚的“逍遙八步”已經突破第四層,一息之內能踏出十六步。可是,現在她苦苦支撐,也僅僅是勉強能跟上而已。一時之間,她感覺自己宛若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

  在前面嘗到了甜頭,所以,這一路,張師叔依然放棄官道,選的是小道。秋月當空之時,他依然在一處有水源的僻靜所在停住。

  沐晚又累得跟個泥猴一般。

  張師叔皺了皺眉頭,提點道:“小晚,你的步法甚是精妙,為什麼單憑體力,不用靈力催動呢?”

  沐晚怔住了:“用靈力催動?”

  張師叔點頭,進一步啟發:“對呀,用靈力催動步法,就象你的火球術那樣。”

  “辟叭——”心裡像是炸開了一個火點,轉眼間,變得亮堂堂的。沐晚笑得見牙不見眼,沖張師叔行了一個道禮:“弟子明白了。”說完,她取出白玉瓶兒,服下兩粒養靈丹,席地而坐,化開丹藥,恢復靈氣——這一路,她發出一次服用一粒養靈丹只能勉強支撐半個時辰,情急之下,一連服用了兩粒。結果,這一次竟然支持了整整兩個時辰。所以,接下來,她都是一次服用兩粒。

  張師叔見了,不由咋舌。作為丹修,他由此不難看出,小丫頭體內的靈氣量起碼比同階修士多一倍!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小丫頭的丹田比同階修士大!

  意味著小丫頭的經脈也比同階修士寬!

  而這些都是修士修行的本錢。

  真是後生可畏。他不由在心裡念叨了一句師尊掛在嘴邊的話,心中感慨不已,轉過身去,找了一處平坦乾爽的背風之處,盤腿坐下,抓緊時間,閉目練功——張逸塵,你須勤奮、勤奮、再勤奮!不然,這師叔你也當不了幾年了!

  在太一宗,除了“一日為師,終生為師”的直接師從關系外,其餘的同門之間僅以修為排資論輩。所以,年長的師侄孫,年輕的師叔祖,比比皆是。比如說,張逸塵現在是築基期修為,沐晚是煉氣期修為,所以,沐晚就得尊稱他一聲“師叔”。但是,將來若他還是築基期修為,而沐晚晉一大階,成為築基修士,那麼,他便成了“張師兄”。

  尷尬吧?當然尷尬。但是,你必須得服氣。誰叫你是一個修士!誰叫你身處唯修為論的修真界!

  所以,要想將來見面不尷尬。身為長輩,你就得作好表率,努力修行。

  而那邊,沐晚經過一夜的領悟與練習,期間又服用了三次,共六粒養靈丹和三粒回神丹,第二天又給了張師叔一個大大的驚喜。

  一夜之間,她的步法接連兩次突破,如今已然達到第六層,一息之間可以踏出三十步。並且,每一步的步長可達五丈之多!

  張師叔須用到六分力,才能穩穩保住領先一丈遠的優勢!

  這樣一來,他的靈氣消耗也加快了不少。

  不過,張師叔一點兒也不著急:沐晚體內的靈氣量遠不如他,如此全速而行,最多能支撐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要麼是休息以回復靈氣,要麼是用養靈丹撐著。而沐晚手裡的養靈丹都是他給的。能撐幾次,他還不清楚嗎?

  本師叔先不作聲,待小傢伙丹藥用盡,無計可施之時,再給她好好總結一二,看她以後還敢不敢這樣做事不留餘地!張師叔如是盤算著,成心想給某人一個教訓。

  不想,沐晚根本就沒有象他想像的那樣頻繁的服用養靈丹。從出發到休息,足足有八個多時辰,小丫頭中途只服用了三次,共六粒養靈丹和六粒回神丹!要知道,這一路趕來,他自個兒消耗的丹藥也差不多是這個數!

  這是怎麼回事?小丫頭體內的靈氣不可能如此渾厚!肯定有玄機!

  於是,休息的時候,某師叔又厚著臉皮發問了。

  沐晚也沒有藏私,坦誠的說道:“弟子昨晚聽了師叔的點化,用靈力催動步法。結果,發現如果體內的靈氣一齊摧動的話,損耗很大,根本就撐不了多久。所以,弟子便試著一次只催動一種靈氣,以提高靈氣的使用效率。弟子先試了木靈氣。試用之後,弟子發現,不但木靈氣的使用效率提高了許多,並且木靈氣使用完之後,不等弟子另換一種靈氣,弟子體內的水靈氣便自動補了上來。水靈氣用完之後,金靈氣又自動補上來……待最後一種靈氣用完,先前的木靈氣已經恢復了六成多。所以,弟子僅用兩粒養靈丹就能支撐三個時辰。”

  “五行相生!”張師叔脫口而出。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2:00 AM

  第45章 天門關

  五行相生的理兒,其實沐晚早在練習火球術的時候,就有所感悟。在第一次將要耗光體內的火靈氣時,她敏銳的發現與之緊密靠在一起的木靈氣立馬補了上來。後來,她又反復試驗了多次,結果都一樣。不過,補上來的木靈氣對火球術並沒有什麼作用。所以,她當時只是意識到——哦,原來這就是“五行相生”。

  而昨晚她當發現一齊催動五行靈氣,效率不高時,立馬就萌生出了一次只單獨抽取一種靈氣的想法。試驗的結果,進一步驗證了五行相生之理。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師叔身為築基期修士,貌似一直都沒有真正的領悟到什麼叫做“五行相生”……

  好吧,身為師侄,她好歹也得給師叔大人留點面子,對不?所以,她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驚道:“呀,原來是樣啊。”

  香香在空間裡用神識點評道:虛偽!

  沐晚回擊:姐這叫尊敬師長!

  張師叔咂摸嘴巴,像是品到美酒一樣,久久回味。突然,他一臉匪夷所思的問道:“小晚,你明明是四靈根呀!你沒有金靈根,體內哪來的金靈氣?”

  “師叔,弟子體內真的有金靈根。”說著,沐晚凝氣,攤開右手。只見她的掌心果然現出一道五彩的靈氣。紅、黃、藍、綠、金,相相俱全,一個色兒也沒少!

  真的是五靈根哎。張師叔傻了眼——明明當初他用測靈珠測到的是四靈根!

  身為築基期修士,他不可能記錯。

  莫非是測靈珠出了問題?

  想到這一層,他從儲物袋裡掏出那枚測靈珠,對沐晚說道:“小晚,這是測靈珠,你再重新測一下靈根。把它握在手裡就行,無需催動靈氣。”

  “是。”沐晚很好奇到底是如何測量靈根的。於是,她依言而行,上前雙手接過測靈珠,用右手握住。

  測靈珠看上去象個高品質的水晶球,晶瑩剔透,足足有她兩個拳頭那麼大。珠子一放入掌心,就象被點亮了,裡頭豪光四射。整顆珠子流光溢彩,好看極了。

  張師叔凝神細看,驚呼道:“呀,真的有五色!”心裡更加疑惑了:金色那麼明顯,當初他怎麼會看漏了呢?

  沐晚聞言,也定睛往珠子裡看去。珠子的中心真的憑空現出五條彩線。最粗的是綠線,黃線次之,藍線再次之,紅線又次之。最細的是金線。

  原來,是這樣測靈根的。用測靈珠不但能測出修士的靈根屬性,還能大致看出各靈根的強弱。

  她收回目光,將測靈珠雙手奉還。

  張師叔一邊接過去收進儲物袋裡,一邊尤在搖頭晃腦的嘀咕“怎麼會這樣呢”。

  簡直快魔障了。沐晚聳聳肩,自去找地兒梳洗。

  待她回來時,張師叔沒有和往常一樣在打坐練功,看上去是在特意在等她。

  “小晚,你過來。”

  “是。”沐晚走了過去,在他跟前站定。

  “坐。”

  “是。”貌似師叔有重要的話要宣佈哦。沐晚斂神,在他對面三尺來遠的空地上盤腿而坐。

  然而,張師叔卻瞅著她,久久不語,神色甚是古怪。

  沐晚被他看得心裡直發毛,忍不住抬頭喚了一聲“師叔”。

  張師叔長歎一聲,終於吭聲了:“小晚,師叔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才好。”

  沐晚只覺得小心肝“嗖”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裡——究竟是什麼事,令師叔這般為難?

  張師叔感歎道:“小晚,短短的幾個月,你顛覆了師叔以往對於修真的很多認識。”

  原來是要說這個。沐晚暗地裡松了一口氣:嚇死姐了。

  張師叔把目光從她身上挪開,抬眸看著天上的那一輪冷月,用一種只有老人才有的滄桑口吻說道:“枉我修行近七十年哪!在很多方面的領悟,竟還不如你一個六歲的毛孩子。”

  接著,他微微合上雙眼,又不吭聲了。

  沐晚垂眸,掩去眼底的傷感——她哪裡是個六歲的毛孩子?她分明活了兩世!是真正從死邊打轉回來的。而師叔雖然年過七旬,但他一直是在宗門裡清修,鮮有下山歷練,與她相比,稱得上是“經歷簡單”。再加之,她也看出來了,師叔是屬於不是很聰明,但做事勤奮、紮實的人。而她呢,心思活絡,歷來是那種遇事不琢磨琢磨,就會死的人。以她的經驗,這樣的兩種人如果做同樣一件事,往往在最開始時,落了下風的會是師叔這一類的人。

  過了一會兒,張師叔收回思緒,又瞅著沐晚,呵呵笑道:“小晚,你善於思考,心思敏捷,又做事沉穩踏實,是天生的修真者。所以,不要因為自己是五靈根,便生出挫敗之感。”

  頓了頓,他撓了下頭:“還有,我現在有一種直感,和單靈根相比,五靈根更符合這世間五行相生相剋的道理。也許,五靈根才是真正的天縱之資呢。總之,小晚,師叔看好你喲。就這樣走下去,將來,你在仙道上的成就肯定會比我強。”說到後面,他看著沐晚,目光灼灼,一雙眸子宛如夜空之中升起的明星。

  “謝謝師叔。”兩世加起來,也不曾得到過長輩如此熱烈的鼓舞。一時間,沐晚的鼻子有些發酸。她趕忙微微仰臉,抑住眼裡的淚意。

  師叔侄兩個日行千裡。三天不到,下一站天門關便近在眼前。

  “天門關是大周西部的一座邊陲小鎮。出了這裡,便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戈壁、沙漠。遠遠望去,天地間只剩下一條淡黃色的沙線。似乎沙漠的盡頭就連著天,人們只要走過戈壁,便能沿著沙線走到天上去一般。‘天門關’也因此而得名。”

  站在山頂,張師叔遙指天門關,又接著介紹道:“事實上,天門關也確實是一道關卡——通往修真界的第一道關卡!”說完,他先是根據太陽辨別方位,然後伸出右手,低頭掐算起來。

  啊,終於快到修真界了!

  可是,沐晚卻沒有象以前自己想像的那般心情澎湃。

  望著遠處那漫天的黃沙,她的第一反應竟是要多多的儲存水——她家胖妞妞一天要喝兩百斤水!

  而她手裡才有百來個水囊,全部裝滿水,最多也就夠香香喝三天。而眼前的沙漠看不到邊際,不知道要花多少天才能穿過。

  從山上,以她的目力不難看到,天門關總共才十來戶人家。全鎮最高最氣派的房子是一座僅三層樓高的木樓。樓前高高的挑著一面發黃的布旗,上面寫著“天門客棧”。緊挨著它,搭有一間類似涼亭的茅草屋。從山上可以看到裡頭燒有火紅的爐火,一個健碩的漢子在裡頭打鐵。呃,那是一家鐵匠鋪。其餘的都是低矮的木屋,門前沒有任何特殊標志,看上去都是尋常人家。

  翻遍全鎮,恐怕也找不出一百個水囊!

  “姐姐,那遠處的沙漠是嚇唬人的。那裡只不過是個巨型的幻陣。”香香在空間裡用神識告訴沐晚,“唔,裡頭套了好些迷心陣。你仔細看看!”

  沐晚連忙雙指抵在眉心處,凝神細看。果然看到荒漠之中隱約有陣法波動。但是,她卻看不破。

  這時,鼻尖飄過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香。

  “姐姐再試試。”

  沐晚再次凝神。

  這一次,很神奇的,戈壁還是戈壁,但是沙漠卻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蒼茫的荒原。荒原之上,稀稀落落的分佈著一些湖泊和密林。天邊,白雲飄渺。雲中隱隱現出一道墨綠色的山脈。

  好厲害的幻陣,隔得這麼遠也能迷幻人。

  “香香,你隔這麼遠也能破陣?”沐晚禁不住嘖嘖稱贊。

  此時快到香香的睡覺時間了。她剛好鑽進本體裡,聞言,整棵樹苗“嘩啦啦”狂顫:“哈哈哈,人家哪有這麼厲害!是清神術啦。”

  香氣很快便散開。於是,沐晚眼裡看到的又是黃沙連天的沙漠。

  張師叔掐算完畢,回頭說道:“小晚,現在是剛過正午,不是穿行戈壁的好時機。我們暫且在這裡休整半天,等晚上再繼續趕路。”、前世,沐晚也曾看過一些關於西陲的遊記、傳說。據說,戈壁裡頭時常有怪獸出沒。還有不少人看到過海市蜃樓之類奇景。故而,她略有些緊張:“師叔,戈壁裡頭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東西?”

  張師叔稍作猶豫,抿抿嘴,還是緩緩道來。

  天門關是通往修真界的必經之路。為了防止凡人湧入修真界,所以,在數萬年以前,修真界裡的三位道君聯手在邊界的荒原地帶佈置了一個巨陣。只有築基期以上的陣法師,或者金丹真人們才能看穿這個巨陣。而凡人們和尋常修士看到的卻是一片茫茫的沙海。

  原本巨陣也只是阻攔凡人通行而已。但是,兩千多年以前,這裡突然出了一種藍色的巨型螞蟻。這種螞蟻長著巨齒鐵顎,又是成群結隊的出現。所以,很快,這一帶便被它們吞噬得寸草不生,人獸絕跡。而藍色巨蟻的巨齒鐵顎是煉器的好材料。消息傳開後,有不少修士過來圍獵它們,其中不乏散修。漸漸的,越來越多的散修聚集在這一帶。他們成立了一個叫做‘散修聯盟’的組織,實際控制了這一帶。

  這裡本來就不屬於任何一個門派,再加之,靈氣稀薄,位置甚是偏遠。故而,沒有人第一時間站出來表示反對。

  在剛開始的時候,散修聯盟在這一帶行事還是很得人心的——但凡沒有能力自行穿越巨陣的修士,只要交給散修聯盟十隻藍色巨蟻的屍體,便可以領到通關權杖。散修聯盟每月的十五月圓之夜,會派出一名金丹長老,帶領有通關權杖的修士一齊穿過巨陣。

  但是,近幾百年來,散修聯盟發展的很快,行事也越發強硬。他們在這一帶穿插巡邏,不再允許修士們自由通行。所有修士來到這裡,不管是獵殺藍色巨蟻,還是路過,都必須先去他們的駐點報名。然後,由他們分成若干小組,去圍獵藍色巨蟻。上交十隻巨蟻的屍體換取通關權杖後,要是想繼續獵殺巨蟻的,就留下來,被重新編組;如果只是過路的,便被另行安置在一起,待到十五月圓之夜,再統一離去。

  張師叔臉上現出不屑的神情,從鼻子裡哼道:“我們太一宗身為東華洲第一宗門,當然不會理會這幫烏合之眾。我們進出凡人界歷練,從來都是自行過關的。只是,小晚,現在只有我們兩個,勢單力薄,不宜與散修聯盟正面沖突。所以,我們這次只能乘著夜色闖關了。”先前,他最擔心的便是如何強闖天門關。而現在,以小丫頭的修為,只要沿途謹慎點,他有八分把握帶著她闖過巨陣。呃,要是實在背運得很,闖不過去,那麼就打死也不能承認是太一宗弟子,只能扮作散修,去組隊獵殺藍色巨蟻啦。總之,安全第一,宗門的臉面也不能丟!

  螞蟻之類的,最討厭了。沐晚眉尖輕皺,問道:“師叔,藍色巨蟻有多大一隻呀?”

  張師叔伸出兩手大致比劃了下:“尋常的藍色巨蟻只有兩尺來長。以你的修為,同時對付三兩只,完全不成問題。但是,蟻後的身形和一般的吊額猛虎差不多,實力足以與築基修士抗衡。它們不足以為患。現在的天門關,人禍遠勝過蟻害。”

  “師叔有辦法過陣嗎?”沐晚又問道。

  張師叔點點頭:“此次出來前,宗門派發有天門關的地圖,裡頭詳細的標識了巨陣通行路徑,和散修聯盟的哨卡、巡邏路線。三年前,我們小隊跟隨清玉師叔,也是過此陣,進入凡人界的。一路輕松得很。小晚,你也不要太擔心藍色巨蟻。它們性情喜高溫,懼寒。而這一帶晝夜溫差極大。白天氣溫炎熱,到了夜晚,溫度急驟降低。尤其是子夜時分,更是堪比寒冬。那時,藍色巨蟻都窩在地穴裡避寒,不會出來。所以,我們晚上過陣的話,只需避開散修聯盟的巡邏即可。”

  “是,師叔。”

  沐晚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的應下——是散修聯盟哈,不是先前的胡老四之流!可以說,天門關,是她自修真以來,碰到的第一道坎。一道非過不可的坎!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2:01 AM

  第46章 飛行的滋味

  見沐晚神情鎮定,舉止沉穩有度,張師叔甚是滿意,暗暗贊道:這才是我太一宗弟子應有的氣度!

  同時,在心裡不由的又回憶起自己六歲拜入師尊門下時的情景。他禁不住搖了搖頭,再次在心裡歎了一句:後生可畏!

  這樣的人才,放在外門,做一名天生地養的外門弟子,實在是太可惜了。

  心思一轉,他選了近旁的一處樹蔭,走過去,旁腿坐下,沖沐晚招手,說道:“小晚,過來,坐。”他決定了:回去之後,一定盡全力說服清玉師叔,將小晚薦入內門。他只是一個築基期的弟子,沒有資格向師門薦舉弟子。更何況,相比於丹道,他個人以為小晚更合適於走劍道。所以,他只能求助於清玉師叔。清玉師叔身為金丹真人,在劍道峰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人脈。

  “是,師叔。”沐晚見他又是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連忙斂了心事,走過去,在一旁席地而坐。

  張師叔看著她,正色道:“在內門,有專門負責接引新弟子的師叔,我們管他們叫做‘接引師叔’。接引師叔在第一次召集新弟子之時,首先是介紹宗門。小晚,我也算是你的接引師叔。現在,我正式向你介紹我們的宗門。東華洲上有‘一宗二門四派’之說。這裡的‘一宗’,指的就是我們太一宗。我們的宗門自祖師爺開山立派以來,道統傳承,已有五千多載,是東華洲上最大,也是最古老的修真門派。東華洲上,修真門派眾多,修士無數,然而,五千多年來,僅有我們太一宗的祖師爺成功飛升至上界。”

  飛升哎!沐晚聞言,不由精神為之一振,眼睛被點亮了。

  張師叔笑了,接著說道:“小晚,你只是宗門的一名新弟子。今天,你以宗門為榮。師叔希望你一心向道,在仙道上能有所成就。來日,讓宗門能以你為傲。”

  “是,師叔。”沐晚起身,恭敬的行了一個道禮。

  抬手示意她坐下,張師叔接著大致介紹起整個炎華界的情況:“炎華界被遺忘之海分成了東西兩塊大陸。東邊的大陸,就是我們身處的這一塊,叫做東華洲。西邊的,則叫做西炎洲。遺忘之海廣袤無垠,其面積是兩塊大陸面積總和的十餘倍。中心又有一處喚作“海中海”的地域,裡頭住著兇狠的水族。除非是元嬰以上的大能,尋常的凡人或者修士莫想安然渡海。所以,兩塊大陸之間的來往不是很多。歷年來,宗門也有不少元嬰師祖曾出海,甚至去西炎洲尋找機緣。內門的藏書閣裡有許多他們在異域的遊歷傳記。以後有機會的話,你不妨去讀一讀,對修行很有益處。”

  “是。”沐晚被他說得心裡癢癢的,垂下眼簾,心裡暗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進內門?

  清玉師叔祖當初說得很清楚:以她的資質只能勉強進外門,做一個外門弟子。

  張師叔見狀,又是一笑。在事情沒有辦妥之前,他不想擾亂小傢伙的心緒。所以,並不准備將心中的打算和盤托出。

  他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粒龍眼大的淡綠色丹丸,遞給沐晚:“丹藥是清心丹。你用布囊裝了,貼心口放著,可以令你眼明心清,不受巨陣迷惑。”

  “謝謝師叔。”沐晚雙手接過來,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心曠神怡。放在鼻子輕輕的聞了聞,氣味清香,很象香香施展清神術時發出的香味兒。只是清心丹的氣味更淡些,或有或無,象山裡清晨的霧氣一樣飄渺不定。

  “現在時間還早得很,你也養足精神,晚上好過巨陣。”張師叔擺擺手,閉上雙眼,開始打坐。

  “是。”

  沐晚從空間裡尋出一個藍底金花的錦囊,先將清心丹放入其中,然後將錦囊紮緊,貼心口放好。

  隔著衣服摸了摸錦囊,她轉過身去,遠眺山下的天門關,以及更遠的巨陣。唔,天門關還是老樣子。戈壁依舊是戈壁。只有沙漠之上,陣法波動明顯,看上去沒有先前那般的真切了。

  呃,效果明顯不及香香的清神術……

  那當然啦!這顆清心丹的主藥只不過是一味五十年份的香樟木。香香可是香樟樹的樹靈呢。空間裡,香香睡醒了,從本體裡閃身出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姐姐不用擔心。有香香在,那些迷心陣通通是擺設。唔,姐姐要是不想看到它們,香香就把它們統統砸個粉碎。

  香香,威武!只是,這可是修真界的邊防陣呢,不要亂來哦。沐晚大汗。

  知道了!香香在本體旁坐下,學著沐晚的樣兒,也用雙指抵住眉心,屏息斂神,開始查看周邊植物的記憶。

  沐晚撫額。自從看了話本以後,香香在八卦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果然,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香香放下手指,一邊抹著額頭的汗水,一邊辟哩啪啦的開始爆料:天門客棧的老闆是個修士。店裡的房客也大半是修士。每到十五之夜,房客便會被集中送走。這在鎮裡的植物之中,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但是,只有他店裡的夥計知道。鎮裡的其他人都不知道。

  店老闆是鎮裡出了名的大善人,人緣很好。天門客棧還兼有驛站、雜貨鋪子等功能。鎮子裡的人們要收發信件、或者添置家什,售賣土貨特產,一般都是托店老闆代辦的。

  客棧的院子底下有一個好大好大的地窖,裡面喂著三頭半人半獸的怪物。怪物們的牙口很好,每天都要生吃好多好多的巨蟻屍體。偶爾,店老闆也會扔一兩個不聽話的房客下去,給怪物換換口味。

  聽到這裡,沐晚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驚呼:天啦,這是家黑店!

  香香不以為然的聳聳肩:天門客棧已經開了兩百多年。每二十年換一次店老闆。每個店老闆都來自於戈壁深處。你說,他們會是什麼人?

  太明顯了!沐晚想都不想,立馬答道:散修聯盟的人。

  香香點點頭,接著爆料:所以,晚上千萬別從鎮裡過。也別從外面北邊上的小道上過。一般打這裡過的修士都會驚動店老闆。店老闆會放怪物們出來追捕的。那些怪物有一個半成年男子那麼高。壯實的象座小山。跑起來象道風,力大無窮,厲害得很。假如它們失手了,店老闆會立刻放出紙鶴通知戈壁深處的同夥,在半道上設伏捕殺逃脫的修士們。

  這個……不知道師叔知不知道!沐晚皺眉。

  站在山頂上,居高臨下,天門鎮的地理位置一目了然:它三面靠山,對面是戈壁。

  不能從北邊的小道、或者鎮子中間穿過……那麼只能從南邊的密林裡過了?

  對嘍。就是從密林裡過。香香得意的打了個響指:其實南邊的密林裡也布滿陷陣和警示陣。對其他人來說,危險系數遠遠大於北邊的小道。但是,香香是樹靈,到了密林裡,那就是香香的地盤。有香香在,那些林中的陷陣和警示陣都形同虛設!

  哇,香香,你太厲害了!沐晚星星眼。

  香香得意洋洋的叉著小腰:香香不會騙姐姐的哦。香香真的很有用的哦。姐姐,晚上戈壁裡很冷,你要穿得厚實些。

  知道了!沐晚樂滋滋的從空間裡翻出一件秋香色的鑲黑鍛貂皮觀音兜。這件衣服是年前新做的。衣服剛送過來時,田媽媽氣得臉都白了:衣服顏色老氣不說,還做長了兩寸多。因此,她一次都沒有上過身。

  而眼下,穿著這件觀音兜穿越戈壁,卻是最好不過了:一來,顏色與黃沙的色兒相差不大,不易讓人發覺;二來,夠厚實,並且長度也剛好。

  輕撫著柔軟厚實的衣服,沐晚垂眸,暗自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田媽媽和青衣現在怎麼樣了?

  月亮初升之時,張師叔睜開了眼睛。目光落在沐晚身上的觀音兜之上,他挑了挑眉。

  沐晚微垂著頭,稟告道:“師叔,這件大毛衣服是弟子從家裡帶出來的。弟子祖傳了一件儲物法器……之前,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稟報師叔。”

  小丫頭終於帶熟了。“這是你的私產,好好收著便是。”張師叔甚感欣慰,忍不住多說了一句,“怪不得你不但有靈根,而且小小年紀就知道修真之事。原來也是修士後人。”

  沐晚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弟子不曾聽家裡人提起過祖上曾出過修士。其實,弟子也是歪打正著,才偶爾知道世上有修真這回事的。”

  “這便是仙緣!”張師叔抬頭看了看天色,又正對著山下,飛快的掐算一翻,才說道,“時機差不多了,走。”

  沐晚想起香香之前的話,趕緊上前一步,問道:“師叔,我們是要從天門鎮裡頭經過嗎?”

  張師叔看了她一眼,答道:“天門鎮裡只怕也有古怪。呃,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所以,我帶你從天門鎮上面飛過去。”僅此一次,且事出有因,想必清玉師叔知道了後,也不會揪著不放吧?

  啊,飛過去?!沐晚趕緊用神識聯系香香:安全嗎?

  香香也拿不准,如實報告:半空沒有陣法波動。三隻怪物都不會飛行。

  就這麼一眨眼的工夫,張師叔已經站於飛劍之上,在離地面丈許的地方穩穩立住,轉過身來招呼沐道:“小晚,上來!”

  “是,師叔!”沐晚雀躍的縱身跳上去,穩穩的踩在一尺來寬的巨劍之上,臉上盡是狂喜之情——姐終於可以象神仙一樣的飛了!

  這孩子!張師叔抿嘴一笑,往各自的身上拍了一張中階斂息符,催動飛劍,載著她,象道流星一樣,當空而去。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腳下的山脈迅速退後,變小,變小,再變小,宛如一條蜿蜒的墨綠色小蛇。沐晚有種錯覺:只要一伸手,就能把整條山脈從地上扒拉下來。

  相比於飛劍的速度,她的全速前進堪比蝸速。轉眼間,他們已臨天門鎮上空。鎮裡的房屋好象是幾粒散落的黑芝麻,在她的視線裡一閃而過。

  雖然速度快得驚人,但是,沐晚站在飛劍之上,卻平穩得很,甚至感受不到絲毫的罡風。她抬頭看向夜空,和在地上看到的差不多,月亮還是離得那般遙遠。華雲也依舊那般飄渺。

  原來,這就是飛起來的感覺!這種將大地、山川盡數被踩在腳下的感覺,令人不禁生出“一切盡在我手中”的萬丈豪情!

  沐晚心情澎湃,暗中握緊拳頭:沐晚,努力!只要修為達到煉氣五層,你也能在天地之間禦劍飛行!

  香香看得眼饞得很,在空間裡連連叫道:飛起來啦,飛起來啦!姐姐要快快進級,帶香香飛哦。

  對於樹靈來說,運動之類的,向來是短板哈。

  一刻鍾之後,飛劍已經帶著他們穿過戈壁上空,來到沙漠的邊緣。

  張師叔尋了一處安全的地方,穩穩的降下飛劍,壓低嗓子叮囑道:“巨陣裡不能飛行。這陣法每三個時辰便會自動移形換位。所以,小晚,接下來,你一定要緊跟著我。記住,全速前進。感覺靈力不濟時,就馬上服用養靈丹。還有,只能走我走過的地方,千萬別在陣中亂跑。”

  沐晚斂神,正色道:“是,弟子明白。”

  張師叔面對巨陣,又掐算了一次方位,這才一揮手,發令:“走!”說罷,他雙足輕點,象道離弦的箭一樣,沖進了無邊的沙漠之中。轉眼就沒了身影!

  沐晚心中一驚,趕緊凝神細看。只見半空中有一道微弱的陣光飛逝而過。

  啊,師叔已經入陣了!陣法遮住了他的身影!

  空間裡,香香用神識安慰道:姐姐,別慌!有香香呢!

  與此同時,鼻底清香裊裊。沙漠象道面紗一樣被揭開,披著銀白色月光的荒原露出了它的本來面目。

  張師叔那青色的背影就在前面三丈遠的地方!

  沐晚深吸一口氣,催動“逍遙八步”,緊隨而後,也一頭鑽進了陣法之中。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2:01 AM

  第47章 樹靈之令

  有了香香的清神術,沐晚便宛如開了天眼。不但巨陣對她失了效,而且所過之處的陣紋、陣石、陣心等,完完全全的呈現在她面前。只不過,她才學了一本《陣法初成》,只能布一些初級陣法。而巨陣是屬於陣中有陣、陣上疊陣的巨型套陣。對於她這個初學者來說,委實是過於繁雜。

  要是換在平時,沐晚定是忍不住要停下來,反復揣摩、研習的。然而,現在並不是學習陣法的好時機。張師叔在前面帶路,速度比前兩天更快。沐晚只要體內的靈力稍有停滯,眨眼的工夫,便會被落下十餘丈。所以,她不敢分心,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以赴的緊跟在後頭。

  半個時辰不到,他們便穿過了五個迷心陣。這時,張師叔猛的在一叢一人高的雜草旁旁停了下來,貓著身子,沖她招手。

  沐晚飛跟過去,蹲在張師叔身旁。只見後者正目不轉睛的透過草叢盯著前面。於是,她也小心翼翼的從草叢的間隙中往前面看去。

  哇,有人!

  一、二、三……七!有七條彪形大漢排成一隊,遠遠的走了過來。他們手裡的武器五花八門,有三尺長劍,有九環銀刀……最末尾的那個最誇張,肩上扛著一支半人高的狼牙棒。穿著打扮也不盡相同。

  只有一點是相同的——他們的修為,沐晚一個也看不出來!

  但是,無論是從神態、氣息,還是從行進速度、步法,她能斷定,這些人都是修士!

  他們是散修聯盟的巡邏隊!個個修為比我高!

  心,猛然的提到了嗓子眼裡。沐晚的呼吸不由變得急促起來。不過,她立馬就意識到自己的呼吸聲太大了,本能的用雙手緊緊捂住嘴巴。

  張師叔回過頭來,輕輕一笑,伸手指著她胸口貼的中階斂息符,意思是:不用怕,有斂息符呢。

  沐晚低頭看去。一道乍隱乍現的金色靈光急速遊走於靈符表面。這說明,目前斂息符正在發揮作用。

  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巡邏小隊走得很快。三息之後,一行人就拐過前面的密林,沒了影蹤。

  走!張師叔起身,一揮手,嗖——,身形一閃,從草叢中飛掠而出。

  沐晚提起腿,催動步法,欲大跨走跟上。哪知,左腿剛一點地,大腿根部便傳來一陣刺痛。痛楚來得氣勢洶洶,須臾之間,遍及整條左腿!

  沐晚打了個踉蹌,險些單腿跪倒在地。

  香香察覺到了,立馬用神識問道:怎麼了,姐姐!

  沒事!沐晚做了個深呼吸,連忙取出兩粒養靈丹服下。不等丹藥化開,她便咬緊牙關,催動靈力,拖著左腿,繼續趕路。

  黃豆大的冷汗,雨後春筍般的從她的額頭上鑽了出來,順著臉頰,紛紛滾落。幾息之間,觀音兜之下,她後背的道袍盡濕!

  香香在空間裡看得分明,怕她分神,不敢再吭聲,唯有用一雙胖乎乎的小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渾圓,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兒。

  丹藥化開後,沐晚體內已經消耗近半的靈氣立馬恢復過來。可是,左腿的刺痛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愈來愈痛得厲害。每一次抬起左腿,她都感覺象刀削過一般。

  眼見著與張師叔的距離已經拉到二十餘丈,沐晚呼的一把扯下觀音兜,胡亂扔進空間裡,用手提起左腿,拼盡全力催動步法,一瘸一拐的追了過去。

  一步、兩步、三步……

  刀削般的疼痛從大腿根部漸漸往下移。而疼痛消失了的部位,卻宛若新生,充滿了力量!

  這是……在打通經脈!左腿上的足太陰脾經通了!——在進級煉氣三層的時候,沐晚發現進級時是要用到高一級功法的。所以,她提前將煉氣四層和五層的功法都翻譯了過來。而煉氣四層正好是要打通足太陰脾經!

  沐晚意會過來,心中禁不住狂喜。

  堅持住,不能停!

  後牙槽被咬得“嚓嚓”作響,一股腥甜在唇舌之間漫開。沐晚瘋狂的催動步法,拖著左腿,越走越快,步子也越跨越大……

  一柱香的工夫後,左腿猛的一輕,木靈氣象一道熱流,從大腿根上,沿著一條線,嗖的沖到左腿尖的隱白穴。

  沐晚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提起左腿,嗖的一步飛掠出去近十丈!

  噌噌噌!

  接連三步,她已然飛躍到張師叔身側。

  張師叔忍不住側過頭,飛瞥了她一眼。

  這時,前面隱隱的又迎面走來一隊巡邏兵。

  張師叔趕緊一把拉著她,閃身鑽進了路邊的一簇雜樹叢中裡。

  然而,剛一蹲下來,他便後悔了——這裡樹矮林稀,緊挨著巡邏小道,顯然不是一個藏身的地方。

  可就這一會兒工夫,那邊巡邏兵已經走過來了。

  一行也是七個人。走在最前面的修為最高,築基一層。兩個煉氣大圓滿,修為最低的是走在正中間的那個瘦高個,煉氣五層。其餘三個的分別是煉氣七、八、九層。

  不難對付!張師叔暗中握緊了手中的七寶摺扇。

  看我的!香香仰起頭,展開雙臂,兩個掌心各自湧出一道手指粗的淡綠色光帶。

  雙臂上下各自劃了個半圓,最後停於胸前,她輕喝道:“凝!”

  兩道生綠色的光帶便立刻團成一顆嬰兒拳頭般大的生綠色光珠。在她的雙掌之間滴溜溜的旋轉著。

  “樹靈之令!萬木聽吾號令,掩!”

  香香猛的將光珠向前推出。

  生綠色的光珠悄無聲息的飛出空間,迅速擴散開來,變成一張無形的大網,罩住那一小叢雜樹。

  剎那間,那些雜樹無聲的株株挺得筆直,每一根枝丫、每一片葉子都盡量舒展開來,象一道綠色的屏障,將藏在其後的兩人遮了個滴水不漏!

  張師叔正全神貫注的盯著迎面飛掠而來的巡邏小隊,完全沒有察覺。

  五息之後,巡邏小隊從雜樹叢旁僅半尺來遠的小道上匆匆而過。

  看著他們揚長而去,張師叔驚訝的張著嘴,暗道:這些散修都是什麼眼神!

  沐晚暗地裡沖香香豎了下大拇指。

  香香收回樹靈之令,得意的笑了。

  而張師叔待巡邏小隊走遠了,復又起身,鑽出雜樹叢,揮手示意沐晚跟上。

  只是,走之前,他忍不住又飛快的回頭掃視藏身的那處雜樹叢。

  此時,那一叢雜樹早已悄然恢復如初。

  張師叔眉頭輕皺,心中忍不住嘀咕:莫非有詐?

  不過,很快,他又連連甩頭,斷然否決了這個想法:一路上,他們走得極其謹慎,又有斂息符遮掩。先前碰到的那隊散修和這隊的實力差不多,怎麼可能察覺到什麼呢?肯定是他想多了!

  深吸一口氣,沐晚起身,抬起右腿。果不其然,這回輪到右腿了——刺痛又起!

  只要能疏經通脈,一些痛楚算得了什麼!

  不過,老天爺,你也太會選時候了!

  鎮定自若的服下兩粒養靈丹,沐晚沖老天爺翻了個白眼,用手提起右腿,催動步法,全力奔跑起來。

  左腿上的經脈已通,速度比先前快了一倍。所以,這一次,雖然疼痛程度不減分毫,但是她明顯感覺輕松得多。

  差不多是經歷同樣的時間之後,右腿也猛的輕松起來。一時間,沐晚就像是卸下千斤的重擔一般,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起來。腿上的力道足足的,步子邁得又大又快。

  張師叔奔走在前,一直有分神關注她。見狀,猜出她是在連續的極限奔跑之中又有了重大突破,他不禁搖頭輕笑,在心中感歎了一句“奇材”,當下靈力一轉,將速度又加快了足足兩成!

  以這樣的速度,他有十成的把握帶著沐晚沖出巨陣!

  中階斂息符的使用時效是兩個時辰。在兩個時辰將近的時候,張師叔又往自己和沐晚身上各自拍了一張中階斂息符。過了一會兒,原來的那兩道斂息符,“哧”的符光一閃,化成了青煙。

  待又一隊巡邏散修走遠後,張師叔壓低嗓聲,告訴沐晚:“以我們現在的速度,用不了半個時辰,就能出陣了!”

  沐晚點點頭,一雙眸子在月夜裡亮晶晶的。

  張師叔再次校準方位後,又一次沖了出去:“跟上!”

  就在這時,香香在空間裡突然又傳來神識:姐姐,後面有人跟著我們!

  沐晚腳下一頓,險些走岔了靈氣!

  是什麼人?什麼時候開始跟在後面的?

  香香飛快的報告:是一個長著虯髯須的中年男子。剛剛從北面飛跑過來的!

  沐晚快速調息之後,一邊催動步法趕路,一邊發問:看得出是什麼修為嗎?

  看不出!香香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他身上的氣息比師叔還要淩厲。修為肯定比師叔要高。

  繼續盯著!沐晚看了一眼前面的師叔,暗中雙拳緊握,盡量控制住想回頭察看的欲望——無論如何,在後面的人沒有動作之前,她都要做出一副全然不覺的模樣來。

  香香“嗯”了一聲,用神識問道:要不要查一查,看他是否有同夥?

  好!香香想得很周到!沐晚贊了她一句。

  香香咧嘴樂了一個,手裡動作不停,用雙指抵在眉心,查看四周草木的記憶。

  過了片刻,她放下手指,肯定的報告:沒有同夥。

  沐晚心稍寬。

  緊接著,香香又加了一句:姐姐,香香會盯死那傢伙的。只要他一動歪心思,香香就用禁錮之力定住他。不過,以香香現在的靈力,只能將他定住三息的時間。

  沐晚大喜,連聲道“好”。

  三息!足夠姐把他紮成漏篩了!

  一刻多鍾之後,張師叔在一處大石頭後面躲了起來。沐晚跟上去,也藏住身形。

  盯著前方,見巡邏隊還隔得很遠,他壓低聲音告訴沐晚:“這是最後一個巡邏點了。”

  沐晚禁不住用眼角的餘光飛瞄了一眼身後。那個虯髯修士一直遠遠的跟在他們身後。她很想向師叔示警。可是,忌憚那傢伙的修為,她擔心會打草驚蛇,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辦才好。

  唉,要是和香香一樣,也能用神識與師叔交流就好了。

  可惜,這是築基期以上修士才有的神通。

  看到她眼珠子滴溜一轉,眼神黯淡下來,張師叔覺得古怪得很:明明快要出陣了,為什麼小丫頭反而變得神情沮喪了呢?

  可是,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那隊巡邏散修已經走近了。張師叔斂心凝神,密切注視著前方的動靜。

  和前面的那些巡邏小隊一樣,這一行七人也是飛也似的從他們前面的小道上急奔而過,拐了一個彎,消失在不遠處的一座小山包後面。

  “走!”張師叔起身,飛身躍上大石頭,雙足一點,象只蒼鷹一樣撲向前面的小道。

  沐晚也縱身一躍,僅落後他半步。

  哪知,兩人在小道上沒走上兩步,這時,沐晚突然聽到背後傳來“錚”的一聲響。

  那是刀劍破風之聲!

  一柄亮晃晃的柳葉小刀靈光閃爍,直指她的後心窩子。

  糟糕!下品靈器!張師叔心中大驚,連忙使出“流雲袖”,將沐晚護在肋下,抱起她飛快的轉開。

  兩人象道陀螺一樣,沖天飛起。

  沐晚在袍袖之下,兩眼一抹黑,什麼也看不清。只聽到外面響起一道驚雷般的吼叫:“太一宗的小子,哪裡走!”

  是那虯髯修士?沐晚趕緊用神識呼喚香香:定住他!快!

  那傢伙的小刀好快,香香定不住!香香顯然是慌了手腳,一雙小手當空亂點:太快了……師叔轉得太快了!

  “收!”一個虯髯修士大跨步飛掠而來,淩空一抓,收回柳葉小刀,落在他們前面一丈來遠的地方。他刷的拔出手中的三尺長劍,揮劍攔住他們的去路,獰笑道:“跑啊,看你們還能往哪裡逃!”

  而那隊原本已經走得沒影了的巡邏散修也飛一般的從小山包後面跑了出來。

  轉眼間,一行七人便排成半圓弧形,將兩人的退路切斷。

  張師叔抱著人徐徐落下來。袍袖一甩,他輕輕的放下沐晚,眼角含笑的溫聲說道:“別怕!”很明顯,對方就是沖著他們太一宗弟子的身份來的。今天之事只能是你死我活之爭!

  沐晚仰起頭,脆生生的應道:“有師叔在,小晚不怕!”這是真心話——若不是剛剛師叔及時出手相救,她已是虯髯修士的刀下新鬼。

  “乖!”張師叔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抬頭環視四周,眼神越發堅定。

  嗖——嗖——嗖——,背後的那隊巡邏散修移形換位,轉眼間,已經擺好陣式。

  為首的築基期修士“桀桀”怪笑:“太一宗的弟子?好,今天就讓你們大宗門的弟子好好嘗一嘗我們的七星陣!”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2:02 AM

  第48章 第一次血戰

  七星陣是太一宗劍道鋒獨創的劍陣,有“東華洲第一劍陣”之美稱。是以,張師叔聞言,眼神陡然冷冽起來,握住扇柄的右手上青筋乍現,哼道:“就你們也配!”

  “不知死活!”虯髯修士狂笑過後,提劍指著他:“小子,你身邊那小子與貧道有緣。你若雙手將之奉上,貧道也許可以留你一命!”

  沐晚聽了,不由小身板緊繃。

  感覺到了她的緊張,張師叔安撫的輕揉她頭頂的發髻,朗聲笑道:“原來爾等平素就是如此自保狗命的!張某今天算是眼界大開!”

  在這個空檔裡,香香已經穩下心神:“姐姐,七星陣和大鬍子,香香同時只能對付一邊。”

  兩邊的人,沐晚都看不出他們的修為。所以,面上不顯,她暗中用神識問道:看得出那七人的修為嗎?

  香香回答得很快:香香看不出。不過,從氣息的強弱來看,他們的修為都不如師叔。

  如果對付七星陣,你能將他們定住多久?

  香香答道:一息。

  沐晚飛快的掃了一眼那邊,心裡飛快的盤算開來:一息之內,刺死七個修為都高過自己的人?呃,把握真不大。但是,三息之內,足以搞定虯髯修士!況且,師叔的修為比虯髯修士低,卻比七星陣裡的七個人都要高。

  該怎麼選擇,答案顯而易見。

  深吸一口氣,她垂下眼眸,果斷的發令:香香,我喊到“三”,你就定住大鬍子!得手之後,給我發令!

  是!

  她們倆用神識交流的時間才一兩息的工夫。聽到張師叔的諷刺,大鬍子面色頓變,還沒來得及出聲。

  沐晚用垂下的袖袍做掩護,悄悄在師叔的腿上飛快的寫下“偷襲”兩個字。

  張師叔微怔,剛要用眼神制止。

  一!

  二!

  這時,沐晚已經暗中用神識報數到“三”!

  香香挺直小胸脯,深吸一口氣,雙手在胸前各自捏了一個法訣,先左後右,飛快的彈出。

  “禁!”

  “錮!”

  兩個雞蛋大的生綠色光團相繼“嗖!嗖!”的沖出空間。一出空間,光團便褪盡綠色,變成無色的透明光團。它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空而去,速度和大鬍子之前使出的柳葉小刀不相上下。但是,與柳葉小刀相比,它們簡直就是兩團微小的氣流,幾乎融進了周邊的空氣之中。故而,兩個透明光團雖快,卻不帶一絲聲響。

  對面。

  “死鴨子嘴硬!”虯髯修士立起眉毛,露出一口大黃牙,“嘿嘿”邪笑道,“弟兄們,這個大的,太不懂味,且讓哥哥好好的調教一番。小崽子,歸你們料理。煩勞給他個全屍,哥哥好拿來煉制傀儡。”

  “好咧!”為首的築基修士爽快的應下,“我等全聽哥哥的!”

  其餘六人也晃著手裡的傢伙,嘻笑著回應。

  在他們的眼裡,被包圍的師叔侄兩個已然是兩具死屍。

  虯髯修士扯起一邊嘴角,將手中的三尺長劍高舉過頭,嘴裡大喝:“開山……”

  說時遲,那時快!兩個透明的光團前後腿趕到!

  “啵!”

  禁之光團在上。剛沾到他的劍尖,光團便象被刺破的水囊,一股綠色木靈氣自他頭頂一傾而下。

  虯髯修士身上,但凡被木靈氣接觸過的部位,都立時被定住。

  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不到,薄紗般的綠色靈氣將他整個兒給牢牢罩住。周身沒留一個死角、缺口!

  緊接著,錮之光團“撲”的打在他的肚臍之下三指的位置上。這一處剛好是丹田。

  於是,以他的丹田為中心,又一道生綠色的木靈氣象水波一樣的漾開,也是一眨眼的工夫不到,便波及他的全身。

  在錮之光團的作用下,虯髯修士全身的靈氣也被死死封印了起來。

  整個過程就是在彈指一瞬間。除了香香,在場的其餘人修為不夠,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呃,好吧,就算他們能反應過來,也沒那能耐看清楚到底剛剛發生了什麼。

  三息開始倒計時!

  香香穩穩的紮了個馬步,手中的法訣不變,用神識哇哇大叫:姐姐,動手!快!

  沐晚早就准備就緒,收到指令,立刻催動“逍遙八步”,乘張師叔還來不及制止,繞開他的手,象道龍卷風一樣飆到虯髯修士跟前。

  虯髯修士象個雕像一般,立在那兒。他左手捏成劍訣,護在胸前,右手高高舉起長劍,連嘴邊的邪笑都生動的給定住了。

  沒有遲疑,沒有手軟,沐晚箭步踏出,“刷”的提起桃木劍,嬌喝一聲,全力刺向他的心口——之所以不選眉心,而選心口,主要是通常修士眉心的堅固度會遠強於心口。畢竟對方是築基期修士,而時間僅有三息,沐晚必須一擊即中,故而不敢冒險。

  錚——,撲!

  劍身僅沒入一尺有餘!

  唔,這廝的身板比胡老四硬朗多了。幸虧剛剛是用了十分之力。沐晚皺眉,咬牙,握著劍柄用力一轉,緊接著使出十三劍的第十式“絞之劍”,在虯髯修士的心口剜出一個碗口大的透明窟窿。

  抽回劍,她催動步法,回撤一小步,再使出一記“刺之劍”+“絞之劍”組合。這回目標是那傢伙的丹田——師叔說過,築基期以上的修士若肉身被毀,可奪捨重生。她曾被宋牛奪過捨的。那種深及靈魂的痛楚,令人終生難忘,她可不想再嘗一次!

  轉眼,虯髯修士的丹田也被絞得稀爛!

  禁錮之力很厲害。此刻,他的丹田完全暴露於外,裡頭的靈氣仍然被死死的禁錮住,沒有一絲一縷外洩!

  而沐晚想到剛剛這廝大言不慚,要將自己製成傀儡,心中火起,再次狠狠的抽出桃木劍。在回身拔出劍的那一剎那,她就勢將劍柄一轉,劍身水準,反手使出“斬之劍”,從右至左,幹淨俐落的斬下那廝的頭顱。

  呃,禁錮之力好生厲害。連被斬掉的頭顱也仍然穩穩的被定在脖子上。

  沐晚向前跨一步,與之錯開身子,用劍尖挑著那廝頭頂的道髻,將頭顱摘下。

  三息,到!香香收回禁錮之力,連退數步仍站立不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哇——”她累到裙衫盡濕,嘴吐白沫。

  禁錮之力,消失!

  劍尖上的頭顱居然還面露邪笑,尤自喊著:“……劈海!”

  與此同時,一旁,“呼——”,斷掉的頸脖裡噴出一道血泉。

  三尺長劍“當啷”墜地。

  “彭——”丹田裡的靈氣盡數外洩,無頭軀幹受這股力道反推,向後飛起數丈,最後象只破麻袋一樣,重重的摔在地上,激動一陣塵土飛揚。

  “啊——”七星陣裡有人尖叫起來。

  “落英飛劍!”

  沐晚轉身,揚起桃木劍,連吃奶的力都使上了,將劍尖上的人頭狠狠的砸向那人。

  “叭!”那人躲閃不及,被砸了個正著,飛起老遠。

  力氣用盡,沐晚癱倒在地,慢慢的取出兩粒養靈丹,吞下,運氣化開——她沒法再動彈了。而七星陣裡少了一人,已不成陣!剩下的幾人想必也不是師叔的對手。

  張師叔事先得了暗示,所以,是在場之中最先反應過來的。

  “刷”的打開七寶摺扇,他拉出一串殘影,打著轉兒,呼呼的轉入陣中。

  他剛剛被沐晚的舉動完全驚到了。此刻頭腦裡是一片空白。所以,他根本就記不起有什麼招式可使,完全是憑著本能在戰鬥。

  轉到為首的那個築基期修士跟前,象拍黃瓜一樣,張師叔當頭一扇面平拍下去。

  “啪!”可憐那傢伙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拍成了一堆肉漿。

  張師叔腳下不停,往旁挪開一步,堪堪避過象噴泉一樣飛濺起來的腦漿子、血沫子等髒物,沖離得最近的那個拿雙手劍的修士,揚手就是一扇子。

  “嘩——”空中劃出一道赤紅的靈光。

  雙手劍修士應聲被靈光劈成兩半!

  沒有停頓,張師叔回身,對准另一個修士,再扇出一道靈光。那傢伙還沒回過神來,便被攔腰截成兩段兒。

  下半截那兩條腿尤自逃出四五步,方轟然倒下。而那修士的上半截“啊——啊——”慘烈嚎叫著被飛甩出一丈來遠。他趴在地上,痛得雙手胡亂刨洞,揚起大把大把的沙土。

  簡直是慘不忍睹。沐晚剛剛恢復了一些靈氣,見狀,隔空一揮桃木劍,使出“刺之劍”。劍氣紮進那傢伙的眉心,給了他一個痛快。

  這時,香香也緩過勁兒來了,手撫胸口,喘著粗氣用神識說道:姐姐,香香頭暈得很,要去睡一會兒。

  你沒事兒吧?沐晚擔心的問道。

  香香搖頭:沒事,只是剛剛靈力透支得厲害,睡一會兒,就好了。

  也是。香香才不過是化身修為,剛剛也算是越階對付虯髯修士。靈力損耗肯定超大。沐晚遂放下心來,對她說道:行,外邊已經得控,你放心去睡吧。

  香香這才打了個轉兒,化成一道綠色的靈氣鑽進本體裡。

  外邊。

  十息不到,散修聯盟之中最厲害的幾人盡除。留下的全是些煉氣十層以下的嘍嘍。場上形勢陡然逆轉。

  見張師叔宛若死神化身,左一扇,右一扇的,舉手之間便收割了小隊長等三人的性命,原本氣勢如虹的散修們回過神來,丟盔卸甲,哭爹喊娘的四下逃竄。

  “哪裡逃!”張師叔冷喝,將七寶摺扇高高拋起,雙手翻飛如花,接連打出一串法訣。

  “天女散花!”

  話音剛落,七寶摺扇上閃過一圈紅色的靈光,一尺來長的扇體陡然變大,飛漲至三尺來長,象個巨大的磨盤一樣,在空中呼呼的打著轉兒。一道道紅色的靈氣似劍,密集的從扇中迸出。

  “哧哧哧!”

  餘下的幾人盡數被寶扇射出的靈氣刺死。

  敵,盡除!

  沐晚大開眼界,眨巴眨巴眼睛,甩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用劍尖就勢挑起虯髯修士腰間的儲物袋,並拾起那廝的長劍,向張師叔走去。

  張師叔一招手,收回七寶扇,轉身看向沐晚。剛剛那一招想必消耗極大,盡管他的腰背仍然挺得筆直,但是,背著月光,他的臉色仍然格外蒼白。

  “師叔,弟子幫您去打掃戰場。”沐晚提起劍,向零落的屍體們跑過去。

  不料,張師叔擺手制止道:“出巨陣要緊。區區幾個散修的儲物袋,不要了!”說罷,他取出一把丹藥,一口吞盡,不待丹藥化開,便提起袍角,別在腰間,象道離弦的箭一般,飛掠而去。

  那速度風馳電掣,較之前又快了三成不止!

  這是擔心再碰上別的散修麼?想到這裡,沐晚不由打了個冷戰——沒有香香相助,她的戰力有限得很。再說,剛剛那幾劍已經耗盡她體內大半的靈力,即便是有香香配合,她也沒那等氣力了。

  哪裡還顧得上那些儲物袋!她匆匆收了手上的家什,催動步法,拼盡全力跟上。

  師叔侄兩個一路狂奔,半刻鍾之後,便前後腳的出了巨陣。

  沐晚松了一口氣,撫著胸口,氣喘連連,暗道:我滴個娘,總算是出來了。

  此刻,她只想在地上攤成一個大大的人字,好好歇一場!

  可是,張師叔剛站穩腳跟,便拋出了飛劍。他一邊跳上飛劍,一邊急急的催促道:“小晚,快,上來!”

  原來還沒有走出危險區域呀!沐晚咬牙,提氣,催動步法,大跨步躍上飛劍。

  剛一站穩,張師叔便驅動飛劍,用比先前更快的速度沖進黑色的夜幕之中。

  沐晚站在後面,心中湧起一絲不祥的感覺——師叔這架式與其說是趕路,不說是在博命!

  她不由的凝神從背後細細打量師叔。很快,她的目光定住了——師叔背後右側的道袍上有一攤老大的濕印子!

  袍子是青色的,又是在朦朦朧朧的月光之下,那一塊濕印看不分明是什麼顏色。

  沐晚定睛細看,終於在邊緣隱約看出一圈暗紅的血色!

  這是……沐晚眉頭一跳,猛的憶起剛才虯髯修士的暗器襲來,師叔用袍袖護住她,一把將她抱開的情形。

  啊,師叔受傷了!

  怪不得師叔要用最快的速度滅掉那幫散修!

  怪不得師叔會大把的吞服丹藥!

  怪不得師叔這麼急著趕路!

  盯著那團幾乎占據了半個後背的濕印,沐晚只覺得鼻頭發酸,兩行熱淚刷的奪眶而出。

  師叔也躲不開那廝的暗器,所以,師叔連眉毛都不曾皺一下,直接用自己的後背生生替她攔了下來!

  “師叔……”

  喉頭發緊,她輕輕的喚了一聲,再也說不出話來。

  張師叔聽了,猜到她已經發覺到自己受了傷,呵呵笑道:“小晚,別怕,師叔沒事。”頓了頓,他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的說道,“接下來,師叔說的話,你一定要牢牢記住。”

  “不……”眼前頓時模糊了,沐晚一口咬住自己的手,死死的堵住湧到嘴邊的哭腔。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2:05 AM

  第49章 血煞魔氣

  小傢伙實在是太懂事了。張師叔咬咬牙,決定將事情原委和盤相托——也許小傢伙又能給他帶來驚喜呢。

  他略一整理詞匯,盡量將事情說得輕松些:“小晚,我剛剛中了飛刀。當時,我太大意了,沒有及時發覺那飛刀之上帶有一絲血煞之魔氣。等我發覺時,這絲魔氣已經侵入任督二脈之中。”

  “啊!”沐晚瞪著那團濕印子,不由驚呼,“怎麼辦?”

  果然,小傢伙的反應不俗。張師叔呵呵一笑:“我發覺之後,立刻就服下解毒的丹藥。這道魔氣霸道得很,只怕這些丹藥也壓制不了多久。一旦魔氣失控,首當其沖的是侵入我的識海。到時,我極有可能會走火入魔。”

  沐晚驚呆了:“入魔?”

  “對。”張師叔抬手輕指前面,“小晚看到前面的山脈了嗎?”

  沐晚從他身後略微探出身子。只見夜幕之下,遠遠的天邊現出一道連綿數千裡的青黑色山脈。

  “看到了。”

  張師叔說道:“它叫絕魔山脈,是修真界的第二道關卡。它的作用是護衛修真界,限制魔界入侵。不過,過了數萬年,山中的絕魔陣法早已殘破,奈何不得大魔物,只能攔住一些低階的魔修。”他先前的想法是乘著還能壓制住魔氣,徑直帶著沐晚飛進絕魔山脈。這樣,有絕魔陣的壓制,即便他走火入魔了,也不至於傷到沐晚。但是,絕魔山脈離這裡有數千裡遠,以他的禦劍速度恐怕是在入魔之前趕不到了。好在沐晚遠比同齡人懂事、老練,也許能幫他一個大忙。

  “小晚,修真者一旦因血煞而走火入魔,便會道心失守,漸漸的不能自控。第一樁往往就是性情大變,變得好殺嗜血。”張師叔深吸一口氣,再次壓制住主脈裡蠢蠢欲動的魔氣,叮囑道,“小晚,若是看到我的眼睛變得漆黑如墨,不見眼白,這便標志著我已經入了魔,淪為魔物。我已不再是我。你也無須再將我當師叔看待。初入魔時,會記憶全失,功法、法術都忘得精光。此時也正是魔物最脆弱的時候,不然,待到雙眼變得赤紅,以你的修為肯定是奈何不得。所以,你若是能殺了我,便要和剛剛你對付那散修一樣,手下千萬不要留情。若是殺不了我,你就要拼盡全力逃進絕魔山脈裡。魔物甚蠢且至貪,到時肯定會緊跟不捨的。絕魔陣雖然威力大減,但是對付一個剛入魔的小魔物還是綽綽有餘。小晚,記住!你一定要逃進絕魔山脈。我在師尊那裡留有本命魂燈。待我入魔之後,魂燈就會滅掉。師尊見了,自會來尋我。到時,你只須向師尊道清原委,師尊便會帶你回宗門。”

  聽到這裡,沐晚已經哭成了淚人。喉嚨像是被堵住了,她說不了出話來,唯有使勁的搖頭。師叔待她恩重如山,又是因為救她才被魔氣入侵,所以,她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師叔走火入魔,最後慘遭絕魔陣滅殺!

  張師叔皺了皺眉頭,使勁瞪著一雙眼睛,看著前方的絕魔山脈,眼裡盡是絕望——沒有想到,修行近七十載,他張逸塵最後竟是如此收場!

  該死的散修,好恨!

  雙拳握得“喳喳”作響,他沒有回頭,大聲斥道:“小晚,你忘了師叔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嗎?正邪不兩立。再說,難道你就願意看到師叔從此墮入魔道,變成不人不鬼,人人喊殺的嗜血狂魔麼?”

  “不,不……師叔不會變成走火入魔,不會變成嗜血狂魔的!”靈光一閃,沐晚使勁的抹掉臉上的淚水,堅定的說道,“師叔,小晚會治癒術!小晚來幫師叔化解血煞魔氣!”說著,她用雙指抵住眉心,凝神看向師叔的主脈——被魔氣入侵也是病!是病就能治!

  張師叔苦笑,回過身來,將她的雙手從眉心處拿下來,星目含淚:“小晚,你能有這心,師叔已經心滿意足了。這道血煞魔氣非比尋常,師叔是築基中期的丹修,尚且奈何不了它,更何況你的修為才初入煉氣中期。”

  還有,治癒術也是師叔傳給你的呢——這句話,張師叔最終沒有說出來。

  因為心口一滯,那道魔氣又猛的上沖了一次。他不得不趕緊服下一大把靈藥,轉過身去,運氣化開丹藥,將之再次壓制住。

  沐晚盯著他背上的那團濕印,腦子裡飛快的轉動著:師叔說的有道理。以她的修為肯定是化解不了那道血煞魔氣。弄不好,還會弄巧成拙!但是,憑著多年的藥罐子經驗,她不難看出,師叔現在明顯是藥不對症呀。

  等等!藥不對症!靈光再閃,沐晚差不多是跳了起來,大聲叫道:“師叔,有辦法了!”

  一邊叫著,她一邊從空間裡掏出了虯髯修士的儲物袋,雙手奉上:“師叔,您看看那廝的儲物袋,裡頭有沒有解藥!”心中暗道:什麼血煞魔氣,這麼惡毒,應該是屬於毒氣一類的吧?肯定有解藥的!因為那鬼道士本人身上並沒有被血煞魔氣入侵的跡象!

  “血煞魔氣怎麼可能有解藥?”師叔苦笑連連。小傢伙才修了幾天真,不知血煞魔氣是何物,也在情理之中。

  沒有回頭,他想借著最後的機會給小傢伙再普及一些關於血魔的知識。

  “血煞魔氣是……”

  見他無動於衷,沐晚只好火急火燎的自行翻找。

  虯髯修士死後,他留在儲物袋上的神識封印也自然而然的消亡了。儲物袋便成了無主之物。是以,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打開了儲物袋。

  唔,這只儲物袋好大喲——呃,好吧,這真的不是重點!

  很快,沐晚的注意力全部被一個五層的黃梨木儲物架給吸引住了。每一層上都擺著十來只大小各異的白玉瓶兒。有意思的是,這些白玉瓶兒不但瓶嘴的顏色各異,並且每一隻的瓶肚上都貼有一張紅色的標簽。養靈丹、回神丹、解毒散……標簽上寫的都是丹藥名兒,沐晚飛快的掃了一眼,發現藥名不下百種。其中絕大多數的藥名,她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看來,這傢伙身為劍修,對丹藥並不在行。所以,為了區分這百十種不知道從哪裡收羅來的丹藥,他只好在白玉瓶上貼上藥名。

  沐晚挑了挑眉,心思一動,從一大堆標有“養靈丹”、“辟穀丹”和“回神丹”字樣的瓶瓶罐罐裡隨意的抽了三瓶出來,一一打開查驗。

  三瓶都沒有錯,她所料不差。

  於是,沐晚這才鋪開神識,尋找解藥。

  不到一息的時間,她便在最上面那層的右邊角落裡發現了一隻巴掌大的白玉扁瓶,瓶肚上寫著“清煞丹”!

  某人的精神不由為之一振,急急的將之取出來,顧不上將之打開查看,第一時間遞給師叔:“師叔,弟子找到了一瓶清煞丹,您看看!”師叔是丹修,有用沒用,他肯定更內行!

  “清煞丹?竟有這種丹藥?”張師叔聞言,兩只耳朵動了動,狐疑的轉過身來,接過丹藥。

  他並沒有立馬打開,而是左手輕握住白玉瓶兒,飛快的打量了一眼上面的紅色標簽,右手對著瓶兒捏了個法訣,輕喝一聲:“開!”

  紅色的瓶嘴應聲彈開。

  一股惡臭從瓶裡飄了出來。

  “嘔——”沐晚正微微張著嘴巴,滿懷希冀的盯著瓶口,冷不丁的被臭味熏到,當場彎下腰來,捧著肚子大吐特吐起來。

  張師叔沒有想到這東西竟如此防不勝防。

  什麼鬼東西!世上竟然還有臭成這樣的丹藥!

  皺了皺眉頭,出於丹修的本能,他強行壓下胃裡奔騰的胃液,皺眉看向瓶中。

  瓶底靜靜的躺著兩枚赤紅的圓形丹藥。每一粒都有蛋黃那麼大,正是惡臭之源。

  “滋——”張師叔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淫浸丹道幾十年,他居然從外表上,完全辨別不出這清煞丹用了哪些藥材!要知道,辨丹識藥是丹修的基本功。到了他這樣的修為,即便是一眼無法辨析出一味丹藥的全部藥材,至少也能認出其中的幾味主藥。

  心思一轉,他取出一粒來,置於掌心,擱在鼻子底下,認真的聞了起來。

  沒了白玉瓶兒的隔離,那臭味起碼又濃烈了上百倍!

  “轟——”,沐晚只覺得腦袋裡像是炸開了鍋,身形一晃,站在飛劍上搖搖欲墜。

  還好,張師叔並不是和平常一樣全心全意的研究丹藥。他同時分神禦劍和護著沐晚。

  見狀,他趕緊丹藥收回白玉瓶裡,同時一把將人牢牢拉住。

  “閉氣!”

  然而,沐晚竟是緊閉著雙眼,神志不清的昏倒了。

  “小晚!”張師叔雙手將人抱起,飛快的四下裡查看一番,催動飛劍,向最近的那個小山包飛去。

  以他的修為察覺不出那處有什麼古怪。況且,小山包上有一處密林,正好可以用來藏身。

  在林子裡尋了一處平坦的地方,張師叔降下飛劍,將沐晚平放在地上。

  而他自己則在一旁盤腿坐好,伸出二指替沐晚把脈。

  好霸道的丹藥!小傢伙的修為太低,竟是被清煞丹生生的臭暈過去了!

  張師叔擰眉,略加思索,先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張隔離符來,“撲”的打在沐晚身上,然後才又取出那枚臭得要死的清煞丹,擱在手裡反反復復的察看著。

  這丹藥雖然臭不可聞,但是,方才丹氣入體,他明顯的感覺到主脈裡的那道血煞魔氣安分了不少!

  憑著一個丹修的直覺,他基本上可以判定:清煞丹能夠壓制血煞魔氣!

  世上怎麼可能有丹藥清除得掉血煞魔氣呢?果真如此的話,世上哪裡還會有凶殘的血魔?

  可是……看著掌心的丹藥,張師叔一狠心,果斷的將丹藥送入口中!

  希望藥效如其名。只要能清除體內的血煞魔氣,他願意以身試藥!被不知名的丹藥毒死,總歸強過入魔而殞。

  清煞丹滑入喉嚨,油膩膩的。這味道……好惡心!張師叔連忙“咕唧”將之吞下。然而,還是慢了點。整個口腔裡都充斥著一股子濃鬱的血腥味兒。

  胃液立時象澆開了的水一樣,直往上冒!

  不能吐!張師叔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強壓下去。

  神識內視,他凝神查看體內的情形。

  此刻,丹藥已經化開,變成紅色的濃霧狀。這道霧氣像是長了鼻子,能聞到血煞魔氣一般,匯成一股,順著主脈,徑直撲向魔氣的所在。

  而他體內的那道魔氣哪裡還有原來的囂張勁兒?只見它乖乖的縮成指甲蓋般大小的一團,一動也不動。

  須臾,紅色的氣霧趕到。一圈,一圈,又一圈,有如靈蛇一般,它迅速將黑色的魔氣團裹了個嚴嚴實實。

  很快,這個紅團子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變淡……三十息之後,紅團子顏色褪盡,變成透明的一坨。

  被裹在裡頭的黑色血煞魔氣居然不見了!

  真的被化解了?張師叔難以置信的集中神識,聚集在透明團子上。

  透明的團子動了動。

  這是……不待張師叔反應過來,那透明團子便順著主脈,飛也似的滾進了他的小腹裡。

  他立馬感覺小腹脹鼓鼓的,腸胃蠕動得厲害。

  “撲!撲!撲!”

  好象要拉肚子了!某人辟穀多年,很久沒有如過廁,腸胃猛然大動,臭屁連連,一時大窘。

  飛快的瞄了一眼身邊的沐晚,見她仍然昏睡,張師叔紅著臉一躍而起,飛也似的遁進密林深處。

  “好臭!”

  綠光一閃,香香捏著鼻子從空間裡鑽了出來。看了看張師叔落荒而逃的方向,她強忍住笑,伸出一隻胖爪子在沐晚的鼻子底下晃了晃。

  一陣清香拂過。

  沐晚幽幽醒轉。

  “師叔!”她大叫著,欲猛的翻身爬起。

  “噓!”香香連忙將人壓住,用一根胖手指壓在嘴邊上,低聲笑道,“師叔在出恭哩!”

  什麼呀!沐晚沖她翻了個白眼。

  “真的!”香香忍住笑,將剛剛的情形說了出來,指著她胸口的隔離符說,“姐姐,你看,靈符在此,可以證明香香所言句句是真。”

  沐晚低頭一看。可不是嗎?胸口上貼著一張金光閃閃的中階靈符呢。

  “哎呀!”她輕呼,趕緊將之取下來,擱手裡小心的捋平,“這可是中階靈符!”

  就這樣白白的耗費掉,太可惜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2:08 AM

  第50章 安全第一

  香香見了,險些驚落下巴——原來,姐姐也是個財迷!可她還老笑話香香是個財迷!

  “對了,香香,你不是睡覺去了嗎?什麼時候醒的?”沐晚一邊將隔離符收進儲物袋裡,一邊抬頭問道。

  香香甩甩頭,星星眼的靠著她,蹭了蹭:“你掏大鬍子的儲物袋的時候,香香就醒了。姐姐,你好厲害哦,會想到找解藥。香香當時就知道著急,什麼辦法也想不出來。”

  這要是變狗的節奏?沐晚笑道:“老人們常說,凡毒蟲出沒之處,七步之內,必有解藥。這叫一物降一物。”

  “一物降一物呀!”香香眨巴眨巴眼睛,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得知師叔身上的魔氣已解,沐晚心情大好,打開虯髯修士的儲物袋:“先別說這個了。我們來看看都有哪些戰利品。”

  “好的呀!”香香的眼睛立刻亮了。

  兩人頭碰著頭,湊在一起,扒著儲物袋查看了起來。

  唔,同樣是散修,身為築基期的修士,虯髯修士的收藏甚豐,遠非胡老四能比。

  首先,兩人的目光被一堆五光十色的長條形透明石塊吸引住了。

  沐晚微怔,很快驚呼:“啊,靈石!”我滴個娘哩,好多的靈石!每一塊都是兩指寬,三指長,整整齊齊的碼在那兒,跟座小山似的,起碼有數千塊之多!

  “呀,好多木靈石!”

  嘩啦!香香手一揮,“靈石山”倒了。她將裡頭顏色綠生生的靈石盡數挑了出來,全摟在懷裡:“這些都歸香香!”

  沐晚瞪著她,立馬石化掉。

  香香低頭叨起一塊木靈石,咬得“卡嚓”作響,嘴裡含糊不清的嚷嚷:“香香只要木靈石!”

  有木靈石吃,她就不用天天不停的吃那些渣得要死的凡俗野果了。

  “好吧!這些木靈石都歸你。”沐晚回過神來,想起靈寵確實是可以直接吞食靈石的,點頭應下。

  香香咧嘴一笑,樂得見牙不見眼,一收手,懷中的幾百塊木靈石都不見了。

  然後,兩人開始查看其它的東西。這回是各找各的了。沐晚看向的是擺放著刀劍的武器架。香香則是滿儲物袋裡找書看。

  在武器架的最低層擺著整整十把一模一樣的柳葉小刀。把把不及兩寸長,薄如蟬翼。碧綠的刀面上寒光閃閃,一看就非凡品。沐晚看得眼熱,心念一動,忍不住取了一柄出來。

  結果,柳葉小刀還沒到手,一道勁風吹過。“當啷”一聲,柳葉小刀被香香直接打落在地。

  “姐姐!”

  “香香!”

  兩人幾乎是同時出聲。

  沐晚挑眉,看著香香。

  香香飛快的解釋道:“姐姐,大鬍子道士先前就是用一柄這樣的小刀傷的師叔!”

  沐晚聞言,當即驚得出了一身冷汗。

  香香皺著眉尖,氣呼呼的說開了:“還有,姐姐明明知道大鬍子邪氣得很,怎麼輕易就亂動他的武器呢?你忘了,師叔是怎麼拿取清煞丹的?”

  沐晚閉上眼睛,腦海裡回現出當時師叔小心翼翼用法訣打開白玉瓶兒的情形,臉上飛紅。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她誠懇的認錯:“香香說的對,剛剛是我莽撞了。”

  香香不由怔住,綠眼睛閃呀閃。旋即,她掏出了一大把木靈石,塞到沐晚手裡,小聲說道:“姐姐,香香剛剛也做錯了。姐姐也需要木靈石,香香不應該全拿了,也要分一些給姐姐。”

  這次輪到沐晚懵了。

  香香仰起臉,笑嘻嘻的請求道:“姐姐,以後,其它的靈石,香香都不要。只有木靈石,姐姐跟香香三七分帳,好不好?姐姐三,香香七!親姐妹,也要明算帳!”

  沐晚笑了,學著師叔的樣兒,揉了揉她的頭:“行,全依你。”心中暗暗下了決心:以後定要努力賺靈石!

  “唔,師叔回來了!”香香沖她飛快的擠了擠眼睛,“剛剛我用了禁錮之力隔離這裡,師叔聽不到我們說話。姐姐,師叔是個好人。不過,姐姐,現在還是不要讓師叔知道香香的存在,好麼?”

  沐晚點頭應下。

  香香這才閃身鑽回空間裡。

  沐晚凝神,小心翼翼的隔空將柳葉小刀收回儲物袋。

  這時,張師叔扶著腰,從林子裡鑽了出來。臉上總算帶了些血色,不象之前一樣蒼白如紙。身上的青袍已經換下,現在穿的是件幹淨的月白色道袍。但是,他步履輕浮,貌似有些脫力。

  唔,拉肚子的威力這麼大?連築基修士也扛不住?沐晚心中一驚,連忙上前,貼心的扶住他的一隻手:“師叔,血煞魔氣都清除幹淨了麼?”

  “嗯,清除幹淨了!”張師叔沒有避開,就勢虛扶著她的手,歎道,“清煞丹好生霸道!”他身為堂堂的築基修士,服用之後,也險些禁不住藥效,只差沒將腸胃拉出來了。

  沐晚勾著頭,拼命忍住笑。

  張師叔在一棵大樹下坐下,靠著樹幹,仰頭吐出一口濁氣,方揚手示意她也坐下。

  沐晚撩起前袍,在一旁盤腿坐下。

  “那廝陰毒得很。他的儲物袋,你先收好,不要亂動。”張師叔深吸一口氣,“待我恢復些精神後,和你一道查看。”

  沐晚也是這麼想的,垂眸應下:“是。”

  想到之前沐晚也損耗不少,張師叔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瓶回神丹和一瓶養靈丹,遞給她,叮囑道:“那廝的丹藥你也先不要亂動。”說完,他閉上眼睛,開始打坐運功。

  沐晚收好丹藥,也閉上眼睛,凝神內視。先前情況緊急,沒那閒功夫查看體內的狀況。現在得空了,她很想查找一下原因:為什麼腿上的經脈已通,而她的修為卻沒有進級,仍然停留在煉氣三層?

  檢察的結果是:丹田、經脈依舊,靈氣充盈,沒有任何異常狀況。她不甘心的用神識輕戳丹田壁——先前幾次進級,她都有留心到,進級之時,丹田壁的內層先會裂開、剝落,然後就會從裡頭湧出一股精純的靈氣,正是這股靈氣打通經脈的——丹田內壁堅實得很。

  好吧,姐現在確實沒有要進級的跡象!

  某人無奈的睜開眼睛,摸著下巴苦苦思索:莫非又是心境的問題?

  比如說,上次進級的時候,她就是明顯感覺到心境陡然提升了,方才進級的。

  皺了皺眉頭,她很快又推翻了這個理由:現在她心裡明明亮堂得很。說明她眼下的心境還夠用,並沒有拖累到她的修為。

  ……

  冥思苦想良久,沐晚最終放棄了——修道講究的是自然而然,率性而為。既然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那便意味著進級的機緣未到。況且,修行不是一兩天的事,她又何必苦苦糾結於眼下的突破呢?

  結果這樣一想,她冷不丁的發現心裡又亮堂了一些。

  唔,不知不覺之中,心境又提高了些許!

  貌似思考有益於心境的提升哦。沐晚扯起嘴角,從心裡笑了出來,忍不住用神識聯系香香,准備告訴她這個提高心境的好法門。

  哪知,她聽到的是一連串沉沉的鼾聲!

  沐晚撫額。死胖妞明明才睡醒來著,這麼快又睡著了!

  不過,很快,她就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勁——相處這麼久,她大致掌握了草木靈族的很多稟性。比如,和人類的作息相反,草木靈族通常是晝伏夜出的。平常這個點,正是香香精神頭最好的時候。她怎麼可能剛睡醒,又跑去再睡一場?

  於是,她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張師叔。見後者依然在打坐,她閉上眼睛,佯裝打坐的樣子,實則是飛快的跑到井臺邊,蹲下來查看香香的本體。

  小樹苗看上去和平常沒什麼兩樣。片片葉子尖朝下,表明香香此刻正在睡覺。

  沐晚不放心的又檢查了一下樹苗周邊的土壤。

  呃,樹下的泥土有點幹。

  好在壘在井臺邊的水囊裡還存有三四百斤水。神識鋪開,沐晚一氣打開二十餘個脹鼓鼓的水囊。

  之前,按照香香的指點,沐晚在小樹苗的周邊挖有一道圓形的小溝。二百來斤水嘩嘩的流了出來,轉眼就將小溝灌滿。

  冒了幾串小水泡,水溝裡的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兩息之內,小溝又重新見了底。

  咦,香香今天怎麼喝得這麼快?沐晚狐疑的定睛細看,當下被驚得眉頭跳了跳——剛剛澆過水,泥土還是乾巴巴的!

  情況不對!

  沐晚趕緊用神識再次聯系香香。

  “呼——呼——呼——”

  回答她的依然是鼾聲陣陣!

  該死的!

  沐晚用手輕捶了一下身邊的地面。死胖妞就是這麼不靠譜!

  腦海裡不由浮現出香香剛化身那會兒說過的話——“沒有水,香香就不能發芽……”

  “沒有水,香香會渴死的……”

  她禁不住打了個冷戰,從樹下抓起一把泥土認真的辨析一番:以她的經驗來看,土質確實乾燥,處於缺水狀態。

  “香香會渴死的……”

  耳邊似乎又響起死胖妞糯軟的聲音。沐晚心一橫,試著又打開了一個水囊。

  一個水囊裡大概有十來斤水。很快,這些水又被吸幹了。

  沐晚伸手捏出一小團,擰了擰。

  還是缺水!

  再打開一個水囊!

  唔,還是缺水……

  沐晚接連又澆了一百六十來斤水。空間裡的水囊全部空了。可是還是缺水!

  期間,她一直密切注意著小樹苗的變化。發現澆水之後,它沒有被澇著,樹幹挺得筆直,看上去比先前肢更精神了!

  天哪,香香,你到底是在做什麼!

  沐晚松了一口氣,閃身出了空間——打水去!

  鋪開神識,她先四下裡尋找水源。幸運得很,山腳的西邊剛好有一眼山泉。

  不想,她還沒走出十來步,身後傳來張師叔的詢問聲:“小晚,你要去哪裡?”

  轉過身來,她如實答道:“師叔,我想去打水。”

  “一道去。”張師叔起身,一甩袍腳,大步走在前頭。

  “是。”沐晚眉開眼笑的跟在後頭——太好了,師叔看上去全好了耶。

  和以往悶聲不響的徑直走在前頭不同,這回張師叔有意放慢了腳步,只和她相隔兩步遠。一邊走,他還一邊說道:“過了巨陣,就算是進入修真界了。修真界龍蛇雜處,遠比凡人界復雜。所以,一定要處處小心。”

  “嗯。”沐晚認真的聽著。眼前的情景,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師叔來接她上流雲觀的時候。

  其實師叔本來挺愛說話的,當初是因為冷不防的接了這麼一趟倒楣差事,所以才被氣得不想說話吧?現在師叔又和以前一樣有說有笑,想來是心中的芥蒂已經全消。

  沐晚昂起頭,看著師叔那如山的背影,也從心底裡笑了出來。

  師叔侄兩個很快走到山腳。

  離山泉還有十來丈遠,張師叔便打住,伸手一攔,輕聲說道:“設伏劫殺同道,在修真界裡隨處可見。荒郊野外的,看到水源,即便先前用神識探查過,當真正走近的時候,也要再細查一遍。再三確定安全後,才能小心的靠過去。總之,在修真界裡,安全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說著,他手一晃,輕搖七寶摺扇,不緊不慢的向著水源走去。

  沐晚被他說得心驚膽戰,有樣學樣的取出桃木劍,挽了個劍花,橫劍護在胸前,同時放出神識,在周邊來回警戒著。

  張師叔轉過身來,連連點頭:“嗯,就是這個樣子。”說著,他啪的收攏扇子,輕掩口鼻,“我剛剛檢查過了。這一帶並無第三人。你放心過去打水罷。”

  聲音裡的笑意明晃晃的,根本就遮不住!

  啊——,師叔,你真的幽得一手好默!某人已無力吐槽,收了桃木劍,快步走到山泉邊。

  她家胖妞妞是只喝有甜味的山泉水滴!某人蹲下身子,先雙手捧起一捧,小心翼翼的用舌尖舔了一下。

  嗯,有點甜。她這才將捧起的泉水盡數喝下,從空間裡取出水囊來灌水。

  “不錯,你很謹慎,沒有冒冒失失的喝水。”張師叔踱了過來,站在泉邊,很認真的點評道。小傢伙能做到這一步,說明他的安全教育做得很成功,他很是欣慰。

  其實,之前,沐晚每次打水前都要先嘗過。這是常識,好不好!但是,她一點兒也不嫌師叔話多——能得到長輩的表揚,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2:09 AM

  第51章 青鋒劍

  香香的情況很怪異。沐晚也拿不准到底要澆多少水才算夠。所以,她將神識一分為二,一邊灌水,一邊澆水。

  而張師叔不想喝水。他在泉邊挑了一處幹淨的樹蔭盤腿坐下,又開始閉上眼睛,打坐運功——其實,他才堪堪恢復一半。這裡是修真界的邊緣地帶,各類人馬出沒。難免會遇上太一宗的對頭們。故而,他真的不敢掉以輕心,放任小傢伙自由行動。

  小傢伙雖然遠比同齡人機敏,但說上天去,修為也才煉氣三層。在修真界,這樣的修為真不夠看,是任人秒殺的存在。就是在宗門裡,這樣的修為也暫且還不具備試練、做任務的資格。

  沐晚蹲在泉邊,足足澆了近千斤水,小樹苗旁邊的泥土才恢復如常!

  這是……要變井妖了麼?

  她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定睛細看小樹苗。

  貌似樹桿比先前粗壯了一丁點兒!

  想了想,她伸手量了量樹高——呀,竟然長高了小半寸!

  難道香香是在進級?

  她再一次用神識聯系香香。結果,鼾聲依舊。不過,她很細心的發現,香香的鼾聲較之前輕快了許多。

  沐晚不由從心底裡笑了出來,一鼓作氣的將所有水囊都灌得滿滿的,重新碼在井臺邊。

  這一趟,忙活了近一個時辰。沐晚抬頭看了看天邊。唔,快到天亮之時。於是,她學著張師叔的樣兒,也在泉邊選了一處樹蔭,盤腿坐下,略作休息。

  天亮之後,師叔侄倆和往常一樣,雷打不動的練功一個時辰。

  服過辟穀丹後,又到出發時。

  修真界,姐來了!沐晚滿懷希翼的看向張師叔,問道:“師叔,今天我們是要過絕魔山脈了麼?”

  不料,張師叔瞅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那麼急著趕路做什麼?”

  沐晚不由一怔——這一路上,是誰火急火燎的趕路,恨不得能一步就跨回宗門的?

  “修行是一輩子的事。生命不盡,修行不止。”張師叔正色道,“只要心中有道,勤於修煉,凡人界、修真界,順境、逆境……何處不能修真?”

  所以,他又何必急著返回宗門?不如既來之,則安之。清風明月好做伴,旅行、修行,兩不誤。指不定這一路上又能碰到什麼有趣的事兒哩。

  沐晚點頭稱“是。”原來師叔也是這麼想的!

  張師叔接著說道:“我曾聽人說過,靠近絕魔山脈的地方有一個很大的散修坊市。應該就在這一帶。既然來了,便順道去逛逛。”

  “坊市?”沐晚頓時來了精神,“修真界裡也有集市嗎?”

  張師叔點頭,取出飛劍,一躍而上,說道:“走,邊走邊說。”

  “是!”沐晚開心的跳上了飛劍。

  張師叔抿嘴一笑,催動飛劍,飛向著絕魔山脈一帶。

  在飛劍上,他細細的向沐晚介紹起坊市來:

  坊市是修真界的集中交換場所,性質和凡人界的集市是一樣的。

  在修真界裡,大致有兩種坊市。

  一種是家族、門派坊市。這一類坊市通常是由一家一族,或一門一派管理,僅限於門派或家族內部進行交換的坊市。

  太一宗便有兩個這樣的大型坊市,即,內門坊市和外門坊市。

  還有一種是公共坊市。這一類坊市一般建在城鎮等散修集中的公共地帶,故而又被戲稱為散修坊市。當然,裡頭並非只准散修參與。事實上,大多數的門派和修真家族都有或明或暗的參與。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相比於門派坊市,公共坊市裡各種勢力摻雜,明顯復雜得多。在兩類坊市裡,管理層都是嚴禁飛行與鬥毆的。但是,只要一出坊市,禁令便失效。所以,在公共坊市的外圍,劫殺之類的惡性事件已經常態化。而門派坊市外圍通常是家族或者門派所在地,受族規或者門規限制,劫殺之類的,也時有發生,但明顯少得多。並且,鮮有人敢明目張膽的犯事,通常都是採用隱秘、陰狠的手段。

  當然,散修坊市裡南來北往、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所以,相比於門派坊市,它裡頭售賣的貨物良莠不齊,無奇不有,非常考驗修士們的眼光。坊間經常爆出傳言,說有人以極低的代價淘到至寶之類的。是以,散修坊市最是能吸人眼球。

  “我們現在要去的這個坊市建在散修聯盟的外面,屬於公共坊市。我們的宗門在這一帶沒設分部,所以,呆會兒在坊市裡,要多看少動少說。你身上沒有靈石,如果看中什麼,先告訴我,我來幫你買。”

  沐晚仰起頭,舉起自己的儲物袋,笑道:“師叔,弟子有靈石。大鬍子的儲物袋裡有好多的靈石呢。”

  張師叔聞言,看著前面,哈哈大笑:“哦,原來小晚一夜暴富了!行,你看中什麼,自己買就是。呃,切記,財不露白。”心思一轉,他回頭過來,說道,“小晚,要不,先找個僻靜的地方清理一下大鬍子的儲物袋,免得到了坊市上,買了同樣的東西回來?”

  好吧,更主要的是,他想先給小傢伙開開眼。不然,他真擔心小傢伙呆會兒到了坊市,會看迷眼,變成散財童子。

  “好呀!”沐晚笑瞇了眼。

  張師叔選了一處安全的山頭,降下飛劍。兩人選了一處背陰的地方,盤腿而坐。

  沐晚雙手奉上虯髯修士的儲物袋:“師叔,弟子擔心會沾上不幹不淨的東西,只敢拿了裡頭的靈石。”

  “嗯,以你現在的修為,是應該如此謹小慎微。”張師叔接過來,笑道,“唔,中品儲物袋。這廝身家也不算太薄。”他用的是上品儲物袋……好吧,他還不算內門裡最闊綽的築基期弟子。據他據知,師兄的修為應該這廝差不多,可是,師兄現在用的是儲物戒指之類的儲物器——單單在修真資源上,大宗門的弟子們便能甩同階的散修好幾條大街!

  用靈力打開了儲物袋,他只是瞄了一眼,便看著沐晚正色道,“小晚,可以說,你的謹慎救了你一命!那廝心思果然歹毒,收藏的武器大多數都有問題。”

  沐晚愕然。

  張師叔一邊用神識將有問題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搬出來,擺在兩人面前,一邊細心的解說:“這十柄柳葉飛刀是一套。它們是用鐵精鑄成的金、水、木三屬性下品靈器。鐵精的顏色本來是純黑的,而它們之所以呈碧綠色,是因為用血煞魔氣淬煉過。哼,當初,那廝就是用其中的一把傷了我!以你的修為,稍有不慎,若被刀氣所傷,魔氣會乘機侵入心脈。恐怕是用不了三兩息,便淪為了行屍走肉,根本就來不及服用清煞丹。”

  現在回想來,那廝怕是在他們身後跟了一段路。見小晚小小年紀,便是煉氣三層的修為,且動作敏捷,奔走疾速,那廝早就動了要將小晚製成傀儡的歹毒心思。不然,無冤無仇,又素不相識,他為什麼一照面就要對一個小孩子下這麼毒的手?

  沐晚也想到了這一層,後背上頓時冷汗如瀑布般狂下。

  “那,它們怎麼辦?”

  扔掉嗎?十把下品靈器呢,太可惜了。她心疼得眼角直抽抽。

  張師叔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塊金色的毛皮來,用神識將十柄小刀包得嚴嚴實實的,遞給她:“這是兩階金毛靈鼠的皮,是克魔之物。暫且用它包著這些刀。我們內門有不少專門煉化魔氣的煉器師,待回到宗門,你有機會再找人將上面的魔氣煉化掉。”

  “是。”沐晚雙手接過。

  張師叔又指著地上並排擺著的幾把長短不一的劍,從左邊開始,一一說道:“這一柄闊劍也是金水木屬性的,上品法器,大鬍子先前用的就是它。很幹淨,比桃木劍強。不過,你一個女孩子家的,用這樣的重器,太難看了;這三柄短劍是萬能法寶,上品法器(注:法寶都是要用靈力驅動的,所以,和靈力一樣,法寶也有屬性。修士具有什麼屬性的靈根,就只能驅動相應屬性的法寶。只有一類法寶除外,那就是五行屬性的法寶。這一類法寶,具有五種屬性,不挑修士的靈根屬性,故而又被戲稱為萬能法寶),很適合你。唉,劍身都淬了見血封喉的三階蛇毒,你要慎用。”怕看到最後面那柄長劍,他眼睛一亮,伸手一吸,將長劍拿到手裡,“刷”的拔出來。

  青色的劍光迸出,映得他的一雙眸子熠熠生輝。

  張師叔伸手彈劍。

  “錚——”三尺青鋒輕顫,發出清亮的劍鳴。

  張師叔定睛細看,忍不住贊道:“劍鳴如鳳啼,好寶貝!”

  這幾柄劍裡,沐晚一眼就看上了它。聞言,更是歡喜得搓著手,笑問:“師叔,這是什麼品階的寶貝?”

  “當”的長劍入鞘,張師叔挽了個劍花,把劍倒轉過來,將劍柄遞給她,笑道:“小晚,你果然是個好運道的。這把青鋒長劍是上品靈器,五行屬性。”

  沐晚眉開眼笑的雙手接過。呃,這劍好沉!先前她也從小鬍子老三那裡得了一柄長劍。那柄劍只是件法器,外形比這把劍要威武得多,但其重量卻不及這把劍的十分之一!

  掂了掂,她甚是不解的抬眼望著張師叔:難道說,寶貝是論重量分好醜的?

  張師叔挑眉,接著說道:“我觀這柄劍材質特殊,將來若是尋得靈種,煉入其中,這柄劍有九成的希望生出劍靈,晉升成寶器哦。”

  “真的!”沐晚狂喜,手捧青鋒劍,樂得合不攏嘴。寶器哦!當然要更夠份量啦!她不再嫌這傢伙沉手,也刷的抽出長劍,細細欣賞起來。

  這是一柄細劍,劍身不到尋常劍的三分之二寬,剛好是那柄闊劍劍身的四分之一。

  沐晚恍然大悟,怪不得虯髯修士平素不用它——實在是拿不住手呀!他那樣一個槐梧的中年壯漢,若用的是一柄如此秀氣的細劍。一出劍,只怕是威風掃地,形象全無,搞不好還會笑場!

  起身,她提劍,“嘩”的挽了一個劍花。

  一時間,青輝似水,鋪灑開來。

  張師叔微微頜首,撫掌輕笑:“這柄青鋒劍就是屬於你的!”

  沐晚收劍,愛不釋手,樂得合不攏嘴,略帶可惜的歎道:“只可惜太長了,要是能短上一寸就好了!”

  唔,我之前介紹基礎知識的時候,說漏了嗎?張師叔握拳,清咳一聲:“小晚,所有的法寶本來的尺寸都是很大的。象之前給你的桃木劍,劍身是一丈長,三尺寬。平常,我們都是往法寶中注入靈力,改變其大小。其中,法器和靈器,都只能如意的改變大小。而寶器以上的法寶,連器形都能隨心所欲的改變。”

  怪不得叫法寶呢,好厲害喲!沐晚聞言,欣喜的握緊劍柄,欲輸入五行靈氣。

  張師叔連忙叫停:“別急!”

  沐晚立馬打住,看著他。

  張師叔細細道來。原來,這柄青鋒劍是無主之物。所以,在注入靈氣之時,要同時在劍首打上神識烙印,從此,這把劍才能真正算是沐晚之物。

  沐晚照做,首先將五行靈力從劍首注入劍中。

  劍身一抖,又“錚”的發出一聲劍鳴,瞬間青光大作。

  她趕緊在劍首打上一道神識烙印。

  青光內斂。青鋒劍似水,周身散出一圈青色的光暈。

  “變小些!”沐晚盯著劍身,輕聲說道,“只要有兩尺來長就夠了。”

  五色靈氣一閃,青鋒劍連同劍鞘晃了一下,陡然變成兩尺來長。同時,寬度也等比例縮小。

  太好了!沐晚忍不住箭步踏出,刷的出劍,向著身側三丈開外,一塊半人高的紅褐色巖石,反手一劍刺出。

  “錚!”青鋒劍發出一聲淩厲、短促的劍鳴。

  象彩虹一樣的五色劍氣自劍尖呼嘯而出。

  “砰!”巖石從中間炸裂開來,化作一堆嬰兒拳頭般大的碎石!

  沐晚提著劍,驚呼:“天哪!”原來靈力是這麼用滴!

  張師叔也是驚落了下巴——啊,他剛剛說了什麼!說了什麼!小傢伙才煉氣三層呀!怎麼可能就讓靈力與劍氣如此契合!

  天才,絕對是天才!

  回過神來,他激動的跳了起來,圍著那堆紅色的碎色轉了一圈,轉身沖沐晚扼腕:“小晚,你是天生的劍修!你一定要上劍道峰!你將來要是不走劍道,簡直就是沒天理!”

  呃……沐晚的臉紅了,難為情的收劍入鞘,顧左右而言它:“師叔,那一堆都是些什麼?”

  在刀劍的旁邊,還有一堆形狀各異的法寶。

  被她一打岔,張師叔也意識到自己剛剛有些失態,嘿嘿一笑,重新回去盤腿坐好,神采奕奕的繼續介紹起來:“這個叫做鎮山印,金屬性中品法器,也是一件攻擊型法寶,注入靈力啟動後,重若萬仞山,是專門用來砸人的。唔,它已經用過兩次了,再用一次便要報廢了。”

  “這個是銷魂鈴,變異風屬性的上品法器。音攻類別的,還能用兩次。你拿來無用。”

  ……

  “這些法器參差不齊,應該是那廝從別人身上劫到的。”張師叔飛快的將那一堆法寶說完,皺了皺眉頭,“咦,那廝口口聲聲說要做傀儡,怎麼收藏的法寶裡頭不見傀儡?”說著,他又扒開儲物袋,飛快的尋了一遍。

  未果。張師叔神色變得凝重起來,眉頭緊鎖,凝神細看儲物袋。

  “糟糕!”大叫一聲,他趕緊取出一隻上品隔離符打在儲物袋上,“這傢伙用的是子母袋!”

  一揮袍袖,將地上的法器盡數捲入儲物袋裡,扔回給沐晚,他急吼吼的取出飛劍:“只怕會招來散修聯盟的人。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2:10 AM

  第52章 邊境坊市

  沐晚心中一凜。雖然從未聽說過‘子母袋’為何物,但是,在此之前,她在《陣法初成》裡學過‘子母陣’。

  子母陣,不是具體的某種陣法。它是一組陣,每個陣之間,彼此之間能夠互相感應。

  具體來說,就是同時排列至少兩個陣,將其中一個設為母陣,其餘的則是子陣。當母陣被激發時,所有的子陣都會同時被激發。反過來,若是其中任何一個子陣被激發,母陣也會同時被激發。但是,其餘的子陣不會被激發。

  想必,“子母袋”也差不多吧。

  接下來,張師叔一邊禦劍飛向絕魔山脈,一邊跟她詳細的解釋了“子母袋”。

  和她想像的差不多。子母袋是兩個在一定範圍以內,能彼此能互相感應位置的儲物袋。儲物袋的品階越高,感應範圍就越廣。象她手中的這一個,是中品的母袋,與子袋在方圓千餘裡內都能彼此感應。

  我滴個娘哩!沐晚聞言,緊張的轉身朝後面望去。

  張師叔也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龍眉微皺:“子母袋只能彼此感應方位,並不能傳訊。再加之,當時是半夜,大鬍子的同夥未必立時就發覺他出事了。還有,大鬍子是散修,也有可能並沒有其他同夥。他只是將子袋是收在洞府裡……所以,過了這麼久,也一直不見有人追過來。我剛剛在上面打了道隔離符。至少在七十二個時辰以內,子母袋之間不能彼此感應。只是,這裡還屬於散修聯盟的勢力範圍,我們謹慎些,總歸是沒錯的。”

  沐晚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心中暗道:也許還有一種可能。之前,她一直將母袋放在空間裡。而香香的存在,使得空間也具有隔離符一般的作用。是以,子袋那邊才一直感應不到他們的方位。

  想到這裡,她很是後怕的又回頭遠眺。

  大約飛行了一刻多鍾,後頭都不見有人追來,沐晚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事實上,她所料不差——在他們匆匆離開後不到一個時辰,一位散修聯盟的金丹長老便親自率領兩支巡邏小隊趕到了。

  他們翻遍山頭的每一寸土地。然而,一無所獲。

  最終,金丹長老在那堆紅褐色的碎石堆前站定,隨手撿起一塊來,放在鼻子底下,深吸一口氣,使勁聞了聞。

  他合上雙眼,過了一會兒,不緊不慢的說道:“五種精純的靈氣同時擊中!是五個煉氣期的單靈根修士。五人之中,以木靈根的那個修為最高,不超過煉氣六層。金靈根的最差,僅有煉氣三層的修為。”

  一位巡邏小隊長麻著膽子抱拳,在他身後小聲稟報道:“稟卿長老,之前的現場和這裡,小的等都只找到一大一小兩樣腳印。”好吧,其實他最想問的是:單靈根弟子是隨處可見的大白菜嗎?哪個修真世家或大宗門能有這樣的手筆,捨得同時派五個低階的單靈根弟子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歷練?並且,全程還只有一名築基中期的長輩陪同?這樣的推斷,根本就不合理嘛!

  金丹長老“叭”的扔掉手中的碎石塊,並沒有回過頭去,而是昂首遠眺絕魔山脈,冷哼:“抹去幾只腳印,很難做到嗎?”

  金丹期的威壓呈實質當頭壓了下來。

  小隊長的臉色頓時白得跟張紙一樣。喉頭湧上一道腥甜,一條紅艷的血線順著一邊嘴角淌了出來。他不敢伸手去擦拭,唯有勾頭彎腰,飛快的應道:“不,不難,不難。”

  片刻之間,他的後背盡濕。

  金丹長老收回威壓,發布命令:“一隊去絕魔山脈的入口,一隊去坊市。但凡看到單靈根的低中階煉氣期修士,便給本尊抓回來。本尊要親自審問。”說罷,他一甩袍袖,架著一朵祥雲狀的飛行法寶,朝巨陣那邊飛去。

  “是。”兩隊人馬都不敢亂動。一個個的立在原地,勾著頭,抱拳齊聲說道,“恭送長老。”

  而張逸塵師叔侄倆差不多用了一個時辰才找到了坊市。

  坊市裡不能飛行。張師叔在離坊市半裡遠的地方降下了飛劍。

  說是坊市,其實就是一處山谷。在入穀處連個標識的木牌都沒有。只有兩個彪形大漢身著青色短打衣衫,跟門神似的,手執紅纓長槍,一左一右的站在一丈來寬的穀口。

  在他們之前,有兩個人先行入穀。在進去之前,兩人都主動遞給大漢兩塊靈石。

  沐晚看不出倆大漢的修為,暗中扯了扯張師叔的袍角:“師叔,他們倆很厲害嗎?”

  張師叔搖頭,輕聲答道:“兩人都只是築基初期的修為。據說,這個坊市的主人是位元後上人。”

  元嬰後期!傳說中的修真大能喲。沐晚飛快的吐了吐舌頭。

  待走到穀口,張師叔主動交納了四塊靈石。

  右邊的那名大漢先是上下看了他好幾眼,又看了看他身後的沐晚,問道:“宗門弟子?”

  張師叔沒有言語,只是右手輕抬,現出一角袍袖,上面用銀線繡著一個半寸見方的“張”字。

  大漢了然:“朔月穀張氏!”

  張師叔沖他抱拳一笑,徑直走進穀裡。

  師叔籍貫朔風穀?他出自修真世家?沐晚跟在後頭,面上不顯,心裡卻忍不住也八卦了一把。

  穀口的後面是一道三丈來高,僅寬丈許的青石隧道。越往裡走,隧道越窄,光線漸暗。待走了不到兩丈遠,腳下的路已陡然收窄到僅能兩人並排而行。這時,亮晃晃的洞口就在眼前。

  正對著洞口,立著一道氣勢磅礡的天然青石屏。上面刻著兩行臉盆大的血紅大字:禁飛行;禁打鬥。

  “不要看!”張師叔閃身攔在前面,急聲示警。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沐晚才瞅了一眼,連上面是字還是圖都沒看清。只聽到頭腦裡就“嗡”的一聲像是炸開了,緊接著,天在轉,地也在轉,眼前金光燦爛,現出一大串星星。

  兩邊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哎呀”一聲,本能的用手壓住。整個人站立不穩,搖搖欲墜。

  張師叔趕緊一把將人扶住,輕聲說道:“打坐,運功!”

  沐晚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扶著他的手就地盤腿而坐,催動功法。一個周天之後,症狀消除。

  不敢再往石屏那邊瞅,她垂眸眼觀鼻,鼻觀心,不解的問道:“師叔,上面是不是使了什麼厲害的法術?”

  張師叔輕笑:“什麼法術也沒有。據說是那位元後上人題了幾個字在上面。”

  “啊?”沐晚愕然,暗道:什麼字這麼厲害?是咒語嗎?

  “元後上人的親筆字,連我也不敢冒然去看,怕被字裡行間的煞氣傷了神識。”張師叔用摺扇輕輕敲了敲她的頭,笑罵道,“也好,讓你吃個虧,長點記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瞪著眼睛亂看!”

  原來如此。沐晚不由頭皮發麻,一雙小手悄然緊握成拳:總有一天,姐要比元後上人還威風!

  繞過巨大的青石屏,像是掉進了另外一個世界。

  喧鬧的聲音撲面而來。

  當中是一條兩丈寬的青石道。兩旁是一水的地攤。地攤後面是商鋪。

  坊市裡,商賈如雲,人來人往。

  如果不去看那些攤位前立著的“丹”、“符”等各色小旗,這裡和三水鎮的城南集並無兩樣。

  張師叔用摺扇輕敲手心,舉目四望:“先去地攤上面看看。”

  沐晚也是這麼想的。前面,師叔已經介紹過了。公共坊市裡的商鋪,絕大多數都是各宗門或修真家族開的。裡頭的東西中規中矩,到處都差不多。而地攤則是散客們臨時擺的。所賣的東西就很挑戰人的運氣和眼光了。說不定,他們這次真的能淘到什麼寶貝呢。

  一想到這裡,她便心裡發燙,躍躍欲試。

  和所有來碰運氣的修士一樣,兩人也是沿著青石道,一個攤位、一個攤位的逛著。

  排在前面的是法寶攤。充斥其中的以下品法器居多。偶爾出現一兩件靈器之類的法寶,還是半殘品。

  先前通過虯髯修士的收藏開了眼,沐晚根本就提不起興趣。

  然後是丹藥區。這一片明顯就人氣旺了許多。既有賣丹的,賣靈藥的,也有以丹換丹的,還有出售丹方的。

  但凡碰到靈藥,張師叔都會輕聲介紹一番。於是,丹藥區逛完了,沐晚也認識了近百來種靈藥。不過,都是些最常見的低階靈藥。

  “貴得要死。”他如是點評道。

  沐晚立馬就沒了興趣。

  再往前走,便是靈符區。

  這時,法寶區那邊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吵鬧聲。

  “我不是單靈根!真不是……求求你,不要砸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稚嫩的求饒聲吸引了過去。

  張師叔皺了皺眉頭,也轉身循聲望去。

  沐晚太矮了,什麼也看不到。要是在凡人界,她還可以放出神識查探。可是,這裡是修真界呢,以她的修為還是莫輕用神識的好。

  “看什麼看!聯盟辦案,有什麼好看的!”人群裡有人惡狠狠的吼著。

  於是,剛剛攏來的人群便一轟而散。

  是散修聯盟的人!辦案?沐晚聽得分明,暗中拉了拉師叔的袖角。

  張師叔垂眸看了她一眼,神色自若的笑道:“走,接著逛。”

  眼下也只能如此。不然,一聽說是聯盟辦案,便露出異形異色,和不打自招有什麼兩樣?沐晚和先前一樣,抿著小嘴,一聲不吭的跟在師叔後頭。

  “師叔,那個是斂息符吧?”很快,她就在前面的一個攤位上發現了感興趣的東西,再一次悄悄扯師叔的袖子。

  張師叔看了一眼:“中階斂息符。想買?”

  沐晚點頭。

  張師叔便帶著她踱了過去。

  攤主是位瘦骨伶仃的半百老頭。沐晚看不出他的修為。

  見有生意上門,老人睜開眼睛,用渾濁的老眼上下打量著他們倆,嘶聲問道:“想買什麼?”

  “斂息符。”

  老頭微微合上雙眼:“中階的,兩塊靈石一張。不議價,不收火靈石。”

  張師叔看向沐晚:“你要幾張?”

  老頭聞言,仍然閉著眼睛,插話道:“沒幾張,僅此一張。”

  沐晚沖張師叔聳聳肩。

  老頭面前有一個斑駁的小木盒子。裡頭散亂的擱了十來塊靈石。沐晚取出兩塊水靈石,放進小木盒飯子裡,探身伸手將斂息符取走。

  老頭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走出好遠,張師叔才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那人的修為是煉氣大圓滿。煉氣士的天壽不過百年,他的骨齡已經超過九十。如果再不能築基,他的面相會迅速老去,用不了兩年就會變得和年過九旬的凡人差不多。”

  沐晚神使鬼差的摸了摸自己象光滑細嫩的臉龐,使勁打了一個哆嗦。

  “喂,小子,站住!”

  背後突然傳來一通厲喝。

  沐晚沒反應,繼續往前走。

  “說你呢,穿黑邊青布袍的那個!”

  呼啦啦,背後風起!

  沐晚只覺得眼前一晃,幾道人影刷刷的圍了上來。

  “聾子?”一隻毛茸茸的大手伸了過來。

  她本能的側身避閃。

  結果,半道上,那只手被一柄月白色的摺扇“啪”的架住了。張師叔挑眉,不爽的問道:“做什麼吶?”

  他暗中用了“粘字訣”,是以,手的主人頓時動彈不得。那是一名黑壯的大漢,立在那兒,一時窘得老臉通紅。

  另外一名看上去是頭領的人跨步上前,瞅著張師叔,眉毛鬍子皺成了一團:“築基後期?”他才築基四層,看不出張師叔的修為。這是他通過氣息,估計帶統計,瞎猜的。

  張師叔比他高了近半個頭,居高臨下的瞥著他:“道友,幸會!”

  點子硬得很。小頭領呵呵一笑:“聯盟辦案,請道友配合一下。”說著,指著沐晚問道,“這小子不錯,是單靈根嗎?”

  張師叔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從儲物袋裡取出測靈珠,扔給沐晚。

  沐晚抬手接住。掌中的靈珠豪光大作,呈五色。

  小頭領驚呼:“不錯呀,小小年紀便是煉氣三層了。”目光落在張師叔的衣袖上,他長長的“哦”了一聲,抱拳笑道,“原來是張道友,不好意思,剛剛得罪了,請多多海涵。”

  沐晚雙手將測靈珠奉還,暗道:看來師叔真的出生名門呢。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2:13 AM

  第53章 除非你親爹是天道

  散修聯盟一行七人抱了抱拳,嘻笑著道了聲“得罪”,便呼啦收攏,匯成一隊,往前面尋找下一個目標去了。

  張師叔不屑的輕哼,不緊不慢的繼續逛著。

  沐晚卻完全沒了先前的興致,面上不顯,她心浮氣躁的跟在後面——東窗事發!這隊人擺明瞭就是來找他們兩個的。只是,不知道他們怎麼就認定了她是單靈根的?

  難道是因為靈氣分離了的緣故……

  前面,張師叔輕咳了一聲。

  沐晚回過神來,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剛剛走神了,不知不覺中靈符區已經逛完。他們現在站在煉材區。

  張師叔立住,轉身對她笑道:“用點心,指不定裡頭有你的機緣呢。”

  煉材區裡的東西千奇百怪,出寶概率最大,向來是坊市裡人氣最旺之所。

  “是!”沐晚定了定神,仰起小臉,笑得陽光燦爛。既來之,則安之。況且,既然散修聯盟已經找過來了,她若自亂了陣腳,豈不是等於給自己貼了張“此人大有疑嫌”的標簽?

  呵呵,他們認定的是單靈根!姐是貨真價實的五靈根,慌什麼!

  好定力!張師叔“啪”的打開七寶摺扇,贊許的點頭輕笑。

  和先前一樣,他一邊逛,一邊輕聲細語的指點一二。根據他的指點,沐晚很快明白過來:這一帶資源貧瘠,所出唯有巨陣裡的藍色巨蟻。所以,坊市裡出售的煉材差不多都和巨蟻相關,螞蟻腿,螞蟻妖晶……其中,賣的最貴的是巨蟻全屍,其次是巨蟻下顎。它們是煉制法器的好材料。

  沐晚已經有了青鋒劍。手握青鋒劍,讓她生出“一劍在手,天下我有”的豪情。是以,對這些完全無愛。

  張師叔倒是在一個專賣巨蟻下顎的攤位前打住。

  攤主是個膀大腰圓的青年漢子。他木著臉,一聲不吭的盤腿坐在攤位後面。在他的腳邊立著一塊尺來長的黑色小木牌,上面寫著白色的一行字:兩階巨蟻下顎,十塊靈石三隻,不議價。

  “唔,價錢公道。”張師叔撩起袍角,興致勃勃的蹲下來,“帶點土特產回去,以後好當伴手禮送人。”

  沐晚挑了挑眉:修真界也講究這些人情往來?。

  這裡的攤主大多擺著一張“愛買不買”的冷面孔,也令她的購買欲望大打折扣。唔,論做買賣,修士們騎馬也趕不上凡人界裡的商販們。

  除了螞蟻,還是只有螞蟻……目光一轉,她垂手侍立在一旁,百無聊賴的掃向下一個攤位。

  那裡也是賣的螞蟻。攤主也太不講究了,所有東西都沒頭緒的亂堆在一起……咦,等下,什麼東西!

  在一堆亂七八糟的螞蟻部件裡,她總算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那是一些黑色疙瘩,形狀各異,大的和成年男子的拳頭差不多,小的比雞蛋大不了多少。

  她悄悄用手指捅了捅張師叔的肩膀。

  張師叔回過頭來。

  她呶嘴:“師叔,那些是什麼?”

  後者張眼望去,飛快的掃了一眼,不以為然的說道:“玄鐵礦石。千斤玄鐵礦石裡可提煉出一兩鐵精。”

  鐵精可以煉制飛劍哦……沐晚有些心動,大眼睛亮閃閃的。

  張師叔見了,笑道:“這東西常見得很。不過,真到用時,也不是三兩千斤就能解決問題的。你若是有地方堆放,價錢合適的話,可以考慮攢一些。”

  “嗯!”沐晚高興的走了過去,蹲下來,拿起一塊中等大小的礦石掂了掂。唔,比凡鐵要沉手得多。這一塊差不多跟她的拳頭一般大,卻差不多有十來斤重。

  攤主不在。攤位上也沒有標明價格。

  沐晚拿著玄鐵石,茫然的伸長脖子四下裡張望,喃喃自語:“咦,人呢?去哪裡了?”

  這時,膀大腰圓的青年漢子抬起眼皮子,終於吭聲了:“攤主有事,暫且不在,不議價。總共有兩份半,全買的話,五塊靈石。單買的話,一份,三塊靈石。”

  “一份?”沐晚聽不懂,不解的看向張師叔。

  張師叔的臉微紅。好吧,這也是修真常識,他以前又說漏了。和煉丹一樣,煉器師通常也是以“份”來報煉材的。不同的材料,一份的重量不同。比如說,象玄鐵礦石這種用量大的,通常都是兩百斤一份。而有的煉材,象千年石乳,一份卻只有一滴。

  握拳輕咳,他飛快的解說道:“一份是兩百斤。”

  沐晚當即全包了,掏出五塊靈石,遞給青年漢子。

  “自己撿。”青年漢子又木著臉,抱著膀子坐在那兒,跟廟裡的菩薩一樣,一動也不動。

  什麼態度……呃,看不穿那漢子的修為……沐晚牙疼,認命的蹲在攤邊,埋頭分揀礦石。

  好在這玩意兒沉手得很,目測一下,兩份半還不到四十塊。揀出來後,她也不敢直接放空間裡,而是裝模作樣的扔進儲物袋裡。不一會兒,腰間的儲物袋就象灌了水的水囊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了起來。

  眼見著玄鐵礦石都被清理出來了。沐晚最後又掃了一眼。結果,居然真讓她發現了“漏網之魚”——好幾只毛絨絨的螞蟻腿下“藏”著一塊小礦石。它才鴿子蛋大小,很不顯眼。

  這也是付過錢了的,都是姐的!

  她探過身子,伸手去摳小礦石。

  張師叔見了,不禁搖頭輕笑。

  結果,沐晚一碰到那塊小礦石,指尖好象被什麼刺了一下。心中一驚,她“嗖”的收回手,慌忙定睛查看手指。

  指尖不紅不腫,好好的!

  張師叔和那青年漢子都扭頭看了過來。

  沐晚強裝鎮定,嘻笑道:“巨蟻腿上有刺……”

  “小心點。”張師叔已經出十來只巨蟻下顎。他扭回頭,對青年漢子說道,“就這些。”

  青年漢子瞥了一眼那塊小礦石,沒看出什麼異常,於是,收回目光,仍然是木著臉,說道:“承惠,三十四塊靈石。”

  木牌上寫明瞭不議價的,再者,張師叔也懶得跟他為了一塊靈石多費唇舌。他撂下靈石,收好東西,起身。

  那邊,沐晚已經半趴在地上,將小礦石“摳”了出來——她剛剛又試過了。小礦石明明是圓溜溜的一塊,但是手感卻淩厲得很。

  也許真的撿到寶了!

  心中一喜,她明面上裝出惱火的樣子,暗地裡卻陪著十二萬分的小心,在指尖快要碰到小礦石的那一剎那,心念一動,飛也似的將之收進了空間裡。

  整個過程快如閃電。在外人看來,她只是“氣急敗壞”的將小礦石扔進了儲物袋裡。

  拍拍手,她爬了起來。

  這時,空間裡突然猛的震動了一下。震感很強烈,整個丹田都跟著微微顫了顫。

  腦袋裡又是一陣嗡嗡作響,沐晚悶哼一聲,兩眼直冒金星,險些背過氣去。

  張師叔上前一把扶住她:“怎麼了?”

  好在整個過程非常短暫,不到半息。深吸一口氣,沐晚緩過勁來,腦門上冒出黃豆大的冷汗,弱弱的應道:“剛剛頭發暈,可能是蹲得太久了。”

  這是什麼鬼毛病?張師叔難以置信的當即伸出二指,替她把脈。過了一會兒,他收回手,輕聲訓道:“神識還有些不穩。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看!”

  青年漢子聞言,臉上現出了然的神情,居然開了金口:“小東西,你是看了門口那座石屏上的字吧?”

  “嗯。”沐晚沒精打彩的垂下頭,掩去眼底的焦慮——肯定是那塊小礦石有問題。空間聯系不上了!

  在空間震動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暗中用神識去查看情況。結果,她頭次跟空間失聯了!

  當時,嚇得她只差沒有兩眼一翻,當場昏死過去。

  稍微一回神,她再次聯系了空間。

  還是聯系不上!

  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她又用神識聯系香香。

  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香香也聯系不上!

  香香是她的本命靈寵,非一般情況,怎麼可能失聯!

  那塊小礦石到底是什麼東西?

  空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香香還在裡面!

  怎麼辦!

  後背上冷汗涔涔,心裡好慌,沐晚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面上卻不敢表露半分。

  張師叔見她臉色不是很好,抬頭看了看天色,也無心再逛,用扇子敲著手心:“沒什麼好逛的,回去了。”

  “是。”沐晚抬起頭來,勉強的擠出幾分笑容。

  出了坊市,張師叔並沒有急著取出飛劍,而是不緊不慢的走了一兩裡遠,才帶著沐晚禦劍飛行。

  “小晚,今天晚上可能要在絕魔山脈裡歇腳。你現在不如打坐,好好的養養神。”

  “是。”沐晚隨即盤腿坐下。她身量小得很。在兩尺寬的劍面上打坐,地方寬裕得很。

  可是,這會兒,她哪有心思打坐?忍不住又暗中聯系了一次香香。

  依然聯系不上。

  不過,此時,沐晚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

  她想得很清楚:

  首先,她現在能說會跳,跟沒事人兒一樣,說明香香現在也安然無恙——因為她們倆等於是共用一條命的。要是香香那邊出了什麼事,她恐怕也不能好活。

  其次,她已經檢查過了。空間雖然處於失聯中,但是,丹田裡的碧玉珠子猶在,無傷無損,好得很。

  最主要的是,她隱隱感覺到這回可能真的是撞上大運,撿到了寶——因為她剛剛在查看碧玉珠子的時候,猛然發現丹田居然變大了五分之一!

  就沖這一點,她敢押上全部的靈石,賭那塊小礦石肯定是好寶貝!

  它會是什麼寶貝呢?

  左思右想之後,她實在忍不住,睜開眼睛,問道:“師叔,玄鐵礦石主要有什麼用途?”

  張師叔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如常,淡淡一笑:“鐵礦石總共分為四種,分別是赤鐵礦、雲鐵礦、磷鐵礦和玄鐵礦。在我們東華洲,最常見的是赤鐵礦,其次是雲鐵礦。玄鐵礦儲量最少。是以,四種鐵礦石之中,它的價格最高。四種鐵礦石都可以用來提煉鐵精,打造法寶。不過,它們的性能稍有不同,所以,每一種鐵礦石的用途又有不同。比如說,玄鐵礦是四種鐵礦石裡最堅硬,最重的,而雲鐵礦則是最鋒利的,打制刀劍之類的法寶,就離不開這兩樣……唔,你不學煉器的話,這方面只需略微瞭解一下就可以了。”

  好吧,他這個師叔嚴重偏科,對於煉器一道,也知之甚少。

  大眼睛忽閃忽閃,沐晚仰著頭,又問道:“師叔,除了鐵精,鐵礦石裡還含有其它的東西嗎?”

  張師叔哈哈大笑道:“小晚,你該不是想著撿漏,想瘋魔了吧?”

  沐晚不解的看著他的背影。

  感覺到她的目光之執著,張師叔不由回過頭來。看到她那一雙清澈的黑眸,他歎了一口氣,正色道:“據說,所有的鐵礦石都是自同一塊金靈晶經歷上億年的歲月衍生出來的。所以,理論上,在每一條礦脈裡都應該會含有一塊金靈晶。只不過,自炎華界有史以來,不知挖盡了多少鐵礦脈,卻沒有人聲稱挖出過金靈晶。東華洲現存的資料裡,也只有我們的祖師爺曾在手劄裡語焉不詳的留了一句——大憾事,與金靈晶失之交臂。由此可見,金靈晶確實是存在的。”

  小心肝突然“怦怦”的狂跳,沐晚盡量平靜的追問道:“所以,沒人知道金靈晶長什麼樣兒,對吧?”

  張師叔搖頭,輕笑:“不對,祖師爺肯定知道。”

  他老人家早就飛升了,好不好!沐晚心花怒放,臉上的興奮之情,壓都壓不下——哈哈哈,姐十有八九是搞到了一顆金靈晶!

  而在張師叔看來,她現在這副德性,跟咬到骨頭的小狗相比,就只差在屁股後面沒長尾巴了!

  小傢伙,你還真敢想!

  他頓時忍不住想逗她一逗:“你想從兩份半玄鐵礦石裡求得一顆金靈晶,除非……”

  沐晚一聽,眼睛“噌”的變得雪亮,迫不及待的問道:“除非什麼?”原來真的是極有可能!

  “除非什麼!”張師叔“咚”的賞了她一記火辣辣的毛栗子,“除非你親爹是天道!”

  沐晚此刻心情大好,抱著頭,故意強著脖子回了一句:“師叔,弟子的親爹是沐叔俊!”

  “所以呢,大白天的,你就別做美夢啦!”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2:14 AM

  第54章 最大贏家

  半個時辰不到,師叔侄兩個趕到了絕魔山脈。

  “絕魔山脈裡不但設有絕魔陣,而且還有絕靈陣。自上古以後,我們炎華界的靈氣越來越稀薄,所以,為了防止修真界裡的靈氣外洩,數萬年前,那幾位道君還在絕魔山脈裡設下了絕靈大陣。過了這麼多年,絕靈大陣的微力也減弱不少,是以,這幾千年來,凡人界才有了一點稀薄的靈氣。而以前,凡人界是完全沒有靈氣的。”張師叔一邊在山腳降下飛劍,一邊解說道,“經過山脈時,我們體內的靈力將會被陣法壓制,十之去七,僅余三成。以我現在的修為還沒法帶你飛越過去。”

  沐晚聞言,仰頭看著眼前巍峨的青山,心裡頓生敬畏之心:“師叔,我們只要翻過這座山,就橫穿過了絕魔山脈嗎?”

  張師叔輕笑:“哪有這麼簡單!正所謂,橫看成嶺側成峰。眼前這座山其有七個山頭。你看到的這個山頭還不算是最高的。最高的山頭從這邊數過去是第三個山頭,足足比這個山頭高了近一倍。”

  沐晚吐了吐舌頭,暗道:怪不得師叔說他飛不過去呢。

  張師叔找了塊平坦的大青石,盤腿坐下:“山裡頭常有各種妖獸出沒。不過,數萬年來,絕魔山脈裡的妖獸和修真界相處還算融洽。我們所經之地,全是雙方默認的安全地帶。只要不是碰上獸潮,妖獸通常不會主動襲擊安全地帶裡的修士。安全起見,我們先休整半個時辰再進山。”

  “妖獸?是藍色巨蟻那樣的嗎?”沐晚很是好奇。到目前為止,她還只知道這一種妖獸。就是藍色巨蟻,她也沒見活物,只是在坊市裡見過它們的屍身。

  張師叔擺手,一臉的不屑:“藍色巨蟻之中,以蟻後的品階最高,也不過四階罷了,實力僅相當於築基前期的修士。在絕魔山脈裡,據說曾有人看到過十階大妖獸,那是才是真正厲害的存在。”

  妖獸和靈寵在修為境界上的劃分好象完全不一樣哦。沐晚現在跟張師叔已經混得很熟了,是以,不懂就問道:“師叔,妖獸是怎麼劃分境界階層的?”

  張師叔不禁又微微有些臉紅——關於妖獸,之前,他好象就只在講靈寵的時候,附帶著點了一兩句……慚愧呀,貌似當初他並不是很盡心。

  好吧,現在補課。

  清了清嗓子,他認真的講解起來:

  對於妖族來說,血統越高貴,越純粹,那麼,資質就越好。是以,根據血統的高低與純粹性,妖族可分為三大類別,分別是神獸、靈獸和妖獸。其中,神獸是妖族之中血統最高貴、最純粹的。它們的天壽最長,修煉資質也最為出眾;靈獸次之,妖獸最差。

  自上古以後,神獸在炎華界早已絕跡。現在若是還有神獸存在,也許僅存於上界之中。所以,不提也罷。

  靈獸,炎華界裡還是有的,不過,大多是些血統較低的種族。真正的高血統靈獸也少得可憐。偶有高階靈獸問世的消息,修士們往往趨之若鶩,拼得頭破血流——因為前面已經著重介紹過,所以,張師叔只是幾句話帶過。

  重點是妖獸。

  妖獸的資質遠不如靈獸,能修煉到凝丹大圓滿,已經是頂了天去了。並且,它們的天壽也遠遠不及靈獸。所以,在上古以前,妖族便將妖獸劃為低等族群,恥與它們相提並論,特意單獨為它們設定了另外一套境界標准——共分為十一階,最低階層是白階,其次是一階,二階……最高的是十階。

  和神獸、靈獸不同,妖獸在剛出生之時,和凡獸一樣,也是靈智未開的。但是,比凡獸強的是,他們自出生之時起,或多或少的帶有靈獸傳承的殘缺記憶。因此,剛出生的幼獸都有修煉的本能。待靈智開啟,幼獸便具有了白階修為,這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妖獸。白階、一到三階、四到六階、七到九階、十階分別對應靈獸的先天、化身、築基、凝丹期和凝丹大圓滿。

  妖獸是天生的戰獸,並且,越是高階的妖獸,戰力越是呈幾何數字增加,連同階的靈獸都望塵莫及。它們在人類修士面前,更是越強悍的存在。比如說,一階的尋常妖獸,一般的煉氣後期的人類修士尚可與之一對一的對抗,而十階大妖卻能秒殺元嬰上人,非化虛真君以上莫能敵也。

  然而,並沒有什麼用。除非發生血脈變異,否則妖獸的修為境界將止步於十階。理論上,妖獸或靈獸都可以通過血脈提純,產生變異,從而進階成更高血統的妖族,但機率低得可憐——妖獸進階成靈獸,機率是百萬分之一;而靈獸進階成神獸,機率則是千萬分之一。

  張師叔歎了一口氣:“所以,修士最多會收它們作奴獸。沒人會跟一隻妖獸訂下本命契約。”

  沐晚聞言,驚得一雙眼睛渾圓,禁不住問道:“師叔,那凡獸可以進階成妖獸或靈獸嗎?”修真界的所謂“獸”與凡人界不同,包括了草木植物在內。所以,香香就是從凡獸直接進階成靈獸的特例。

  果然,張師叔點頭說道:“凡獸是可以進階成妖獸的。途徑也是血脈提純。機率大概是萬分之一吧。”

  萬分之一乘以百萬分之一……香香好幸運哦。沐晚猛然想起香香在變異中具有了“域”的本能屬性,據她自己的本源靈識說,只有億分之一的機率……我滴個娘哩,香香才是天道親生的……呃,不對,應該是天道親手種下的(作為一隻修真界裡的小螻蟻,她真心不敢給天道亂添緋聞,好不好)。

  某人心裡癢癢的,實在忍不住,問道:“師叔,化身和化形有什麼不同呀?”

  之前,關於靈寵的修為境界,張師叔講得很粗陋,等於只是扔給她幾個名詞。她一直以為化形才是變化成人形。

  可是,香香才僅僅是化身修為,就已經能化成人形。

  她很是疑惑,也曾問過香香。可是,香香現階段得到的傳承有限得很,也說不出個名堂來。

  她老早就想問張師叔了,一直找不到機會而已。

  張師叔略加思索,答道:“我之前在內門的藏經閣裡看過一份關於靈獸的資料,裡頭剛好有提到這個。”心裡捏了一把冷汗:小傢伙問的問題太難了。

  若不是他築基之後,一心想收個厲害的靈寵,費盡心思去收集相關資料,這樣的問題,才能勉強一答。若是換作其他的築基修士,十有八九是答不上來。

  所謂‘化身’,是指靈獸的靈識可以在一定距離內,暫時脫離本體,化成人形,亦稱為‘小化形’。

  妖獸是沒有化身一說的。待修到七階以上,妖獸可以用一些障眼法之類的法術,幻化出人形。但是,那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法術,連築基期以上的修士都唬不住。

  至於化形,則是指靈獸的本體化成人形。這對於靈獸來講,是質的飛躍。而妖獸永遠都達不到這種境界。

  另外,靈獸化身時,它化出來的人形或多或少都會保留一些靈獸的特徵。比如說,象飛禽走獸之類的,往往會留有獸耳,臉上帶毛,有尾巴,身披鱗甲等等;草木靈族一類的,則頭上掛籐,面上布滿花草狀紋身,或者全身的肌膚呈樹皮狀,甚至於有的根本就沒有腿。

  一般來講,只有靈獸的血統越高貴,最純粹,化出的人形,才越和人類相象,所留的原族特徵也越少。據說,化身時,基本上不帶原族特徵的靈獸,極有可能進化成神獸。

  另外,除非是刻意為之,否則,靈獸化形之後的形象,與之前化身時的形象,是一致的。

  “資料上講的只有這麼多。我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靈寵,所以,也知之不多。”

  沐晚使勁的咽了咽口水。

  香香,你聽到了嗎?你將來極有可能成為神獸哦!她暗中用神識呼喚道。

  可是,香香仍然處於失聯中。

  聽了張師叔的解說之後,沐晚完全放心了——香香是天道的寵兒,有天道罩著,她肯定不會有事的。

  某人越想越高興,竟然嘿嘿笑出聲來。

  張師叔撫額,滿頭黑線:小傢伙該不是又在做收靈寵的美夢了吧?

  半個時辰後,張師叔起身:“走罷。”

  這回,他沒有徑直往前沖,而是手握七寶摺扇,不緊不慢的向山口走去。

  沐晚跟在後頭,表示好奇怪。

  很快,她就明白了——半刻鍾後,師叔侄倆剛靠進山口,從裡頭就沖出一隊人馬,擋住他們的去路。

  又是一行七人。散修聯盟的?沐晚已經習慣看不穿對方的修為了,冷著一張小臉,全身戒備,站在張師叔身後。

  果不其然,當中的那個紅臉大漢看上去是這一隊的頭領。他沖張師叔抱拳打招呼:“道友,我等是聯盟巡邏隊,在此查案。”

  張師叔抱拳回禮,笑道:“好說。”心中暗驚——才三年而已,散修聯盟的勢力範圍又擴張了!

  紅臉大漢側過頭,看向他身後的沐晚,輕“咦”一聲,假惺惺的贊道:“不錯,才六歲的骨齡,便有煉氣三層的修為了。道友的這位子侄可謂天縱之才哇。”

  哼,只怕姐才是爾等重點搜查的目標。既然對面七個人都齊刷刷的看了過來,沐晚也不好再當隱形人。她上前一小步,站在張師叔身後側,正兒八經的行了一個道禮,朗聲說道:“小子見過幾位前輩。”

  禮數周全,且不卑不亢,好風采!張師叔呵呵一笑,謙虛道:“區區偽靈根,不足掛齒。”——偽靈根就是五靈根別稱。因為五靈根過於斑雜,通常連築基都做不到,在修真界是聊勝於無的存在。

  小頭領顯然不相信——靈根在修士體內有一個產生、生長的過程。兩歲之時,靈根初成。但六歲以前,靈根不穩,極易受到傷害。是以,通常修士都是要等到六歲才測試靈根,然後才正式開始修行。不同的資質,修煉的速度也各不同。最快的是風、雷、冰等三種變異靈根幼童。他們大約只需半年的時間就能進級到煉氣中期。其次是單靈根幼童,半年之內可達煉氣三層。

  眼前這個小童頂多修煉了半年,卻已是煉氣三層的修為,擺明瞭就是單靈根嘛!

  其餘六人看著沐晚,也只差沒有在臉上明晃晃的寫著“我不信”三個大字了。

  張師叔似乎很為難,握拳掩嘴,飛快的說道:“她曾靈氣灌頂過。”

  對面七人齊刷刷的倒吸一口冷氣。還有人禁不住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給偽靈根灌頂?”

  若是給變異靈根的天之驕子靈氣灌頂,足以將其修為越階,從先天期直接築基。

  換做是單靈根的天才們,雖然不能令之直接築基,但修為也能妥妥的提升到煉氣十層。

  如果是偽靈根的廢材……呵呵,以前還真沒聽說過。原來是提升到煉氣三層!

  小頭領掃過張師叔的袖口,滿臉的艷羨:“小友好運道,有一位慈愛的尊長。”

  反正他是真信了。越是高階的修士,子嗣越是艱難。類似這種瘋狂的舉動,在修真世家裡是極有可能發生的。

  況且,他一築基中期的小散修有什麼本錢去質疑朔風穀張家的金丹長老?他剛剛才從卿長老那兒得了個大教訓來著。

  “那倒是的。”張師叔一點兒也不覺得心虛,認下了。

  信歸信,但該走的程式還是要走的。小頭領從儲物袋裡掏出一隻大碗公粗的灰色石盤,對張師叔笑道:“張道友,聯盟之令,凡煉氣期修士要測過靈根才可進山。我等也是例是公事。”

  張師叔凝神細看,見是一塊最普通不過的測靈盤,這才側身對沐晚說道:“你上來,隨便將一隻手掌平放在測靈盤上。”

  “是。”沐晚走上前,坦蕩蕩的伸出右手放上去。

  掌心微涼。

  測靈盤猛然變亮。它的顏色急劇變化,以沐晚的手掌所在的位置開始,灰色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五條彩色的光帶。紅、黃、金、綠、藍,五種顏色全齊活了。不過,這些彩帶只是一閃便逝。轉眼,測靈盤又變回灰色。

  “可以了。”小頭領收了測靈盤,沖張師叔抱拳,“多有得罪。”

  他後面的六人皆閃到一旁,讓出道來。

  張師叔抱拳回禮,帶著沐晚揚長而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2:15 AM

  第55章 有戲上門

  剛走十幾步,沐晚只覺得胸口猛的一窒,手腳突然綿軟無力。她試著運了運氣,靈氣運轉滯重緩慢。照這樣的情形,她最多能使出三成的靈力。

  她連忙仰起頭,問道:“師叔,是不是絕魔陣已經生效了?”

  “嗯。”張師叔僅與她相隔半步,緊握七寶摺扇,明顯處於警戒狀態。

  沐晚見了,也默默的從儲物袋裡取出桃木劍——青鋒劍被她放在空間裡了,暫時沒法拿出來。

  張師叔挑眉,暗贊:好一個謹慎的丫頭。

  他誤會了:他以為沐晚是擔心遇到大鬍子的熟人。對方一旦認出青鋒劍,就會東窗事發。所以,沐晚才故意將青鋒劍雪藏起來。

  “在這裡,人禍遠甚於妖獸。”他有心提點道。

  在絕魔山脈裡,靈氣遠比外面濃鬱。美中不足的是,靈氣被壓制,靈力僅余三成。從而導致功法運轉有如逆水行舟,好不吃力!這情形好比是,一個渴極了的人,面前擺有一大碗水,可這人卻披枷帶鎖。無論他怎麼努力都夠不著水碗!

  再加之妖獸環伺,是以,附近的修士鮮有進山修煉的。他們進山,要麼是獵殺妖獸,要麼是挖取靈藥,而更多的是為了劫殺過往的修士。

  “修真界裡,拼的是拳頭。只要不怕背上因果,不怕受害者的親朋尋仇,劫殺其實是公認的斂財好門路。”

  沐晚不由地挺了挺腰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數成年來,必定是有無數修士由此而過。是以,山中趟出了一條丈許寬的褐色泥土路。泥土路的兩旁都有十來丈寬的綠茵草地,裡頭夢幻般的雜有許多花兒和野果子,大的有碗口大,小的僅是綠豆大的一點,五顏六色的,煞是嬌艷。

  再往後面,低矮的雜樹和一些不知名的籐蔓糾纏在一起,像是結成了一道天然的圍障。透過這道圍障,沐晚依稀可以看到遠處古木參天,幽深、寧靜,迥異於這邊的陽光明媚,百花爭艷。

  張師叔果然指著那片雜樹叢說道:“那便是安全區域的邊界。這麼多年來,雙方都已經達到了默契,不會輕易越過這道界限。一旦過界,雙方都是生死各憑本事。但是,要想在絕魔山脈裡獵殺妖獸是極其不容易的。因為絕靈陣對妖獸無效!”

  什麼意思?就是說,在絕魔山脈裡,劫殺修士遠比獵殺妖獸輕松!

  沐晚悄然的握緊了手中的桃木劍,心中很是擔心:叫人晚上怎麼歇息?簡直是連睡覺都不敢閉眼了。

  張師叔見狀,輕笑道:“象在這樣的地方,修士之間也是有公約的。通常人們會約定一些休息點。休息點和坊市一樣,都是禁飛行和禁爭鬥的。先前我們在外面歇息了一會兒的那一處地方,便是一個休息點。就連散修聯盟的人也不敢在那裡截攔過往修士。從這裡到下一個休息點,只有兩百來裡的路程。現在才剛過正午,以我們的腳程,完全可以在天黑之前趕到休息區。”這也是當初他為什麼會那麼抵觸任務的原因——實在是太難了!且不說在凡人界裡的種種艱難辛苦,僅僅就單槍匹馬的帶著一個六歲的凡人小孩穿過絕魔山脈這一條,他真的做不到呀!

  路上見不到其他的修士。兩人沿著泥土路急行,花了近三個時辰,終於趕到休息點。因為靈力只剩下三成,沐晚在途中服用了兩粒養靈丹。

  休息點其實是半山腰的一塊較位平坦的空地。它三面環林,背靠著一處四五丈高,二十丈寬的陡峭青灰色石崖。空地上只是稀稀落落的長著一些尺來高的雜草,在習習的晚風中輕輕搖擺。絕大多數地方並沒有植被覆蓋,現出灰白色的沙地來。

  師叔侄兩個到達的時候,太陽還未落山,天色尚早。休息點裡一個人也沒有。

  張師叔在崖壁下選了一個地方。辨別方位後,他從儲物袋裡取出一隻青色的陣盤和四支同色的陣旗,開始布陣。

  這是沐晚頭次見他布陣。按《陣法初成》所述,青色的陣盤與陣旗的品階是玄級,通常用來刻錄尋常的中級陣法。

  沐晚湊過去,欲定睛細看上面的陣點——陣盤沒被啟動之時,陣圖是隱形的,盤面上僅現陣點。陣法師通常都是通過陣點排列來推導陣圖的。

  張師叔四下裡張望一番,對她說道:“小晚,你去找十塊拳頭大的石頭來當陣石。”

  “是。”沐晚領命,在周邊的沙地裡揀起石頭來。據她所知,陣石越大,陣法越有威力。一般來講,初級陣的陣石都不止拳頭大。這說明,師叔要擺的陣威力很一般。

  不一會兒,她湊齊了十塊石頭,用前袍兜著,回來復命。

  張師叔一邊忙活,一邊解說開來:“這是小八門九星陣,屬於中級防禦陣。它是八門九星的簡化版,陣法本身簡單得很,很容易就能破解掉。在修真界裡,此陣主要是表明一種態度,有請勿打擾之意。”

  沐晚微微點頭,暗道:原來如此。

  跟在張師叔的身後,她幫忙遞石塊,打下手。

  《陣法初成》裡講的全是初級陣,沒有小八門九星陣。她認真的看了看陣點。果然比五行防禦陣復雜多了——後者是《陣法初成》裡唯一講到的一種防禦陣法。手裡的陣盤全用光了,她早就將陣圖臨摹透了,只是從未實際刻錄過。

  說話間,張師叔已經按陣圖所示,擺好陣石,插上陣旗。陣法區域越大,相同的時間裡消耗的靈石就越多。是以,他只是在崖壁下面圈了一塊兩丈見方的空地。

  忙活完後,他走到空地之外。

  而沐晚已經將陣圖推了個七七八八,不用他出聲提示,也緊跟著走了出來。

  張師叔單手捧著陣盤,將兩塊靈石插入盤中的陣眼。

  陣盤發出“嗡”的一聲輕響,陣圖立時閃閃發光,被點亮了。

  緊接著,陣盤猛的震了一下,盤面上所有的陣點同時發出一道白色的強光,瞬間一對一的將地上的陣石全都啟動。

  接著,強光沿著地面在這些陣石、陣旗之間飛快的折返。不一會兒,像是在刻錄陣圖一樣,靈光閃爍,沙地裡,一張放大的陣圖漸漸成型。

  三息之後,陣圖,成!

  陣圖漸漸的升起,最終在離地面丈許的位置打住。

  最後,陣盤、陣旗、與各陣石再一次齊齊迸射出炫眼的亮光。當亮光逝去,空地上再無一物。包括懸浮的陣圖在內,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了。

  “成了。”張師叔隨便踢了一顆小石子飛進陣中。

  “當!”其聲如洪鍾。

  亮光一閃,小石子不見了。

  張師叔解說道:“外面的人看不見裡頭的情形。但是在裡頭,可以看清外面的一切。一旦陣法被觸發,便會發出鍾鳴般的警示聲。”

  說完,他提腳走進陣法之中。

  又是“當”的一聲,亮光一閃,他的身影不見了。

  沐晚也跨了過去。背後果然又傳來“當”的一聲。

  四周的景致全在,但習習的晚風頓消。

  唔,連山風都被擋在陣法之外!沐晚不由挑眉——效果比她想像的更好!

  “此陣是簡化陣,也就只能擋風遮雨,示個警罷了。若是真正的八門九星陣,那才叫厲害呢。”張師叔邊說邊撩起前袍,准備席地而坐。

  沐晚從儲物袋裡掏出一個厚實的綠綾圓坐墊,雙手奉上:“師叔,沙子地硌人,坐這個吧。”

  張師叔微怔,很快從心底裡笑了出來,從善如流的接了過去,擺在地上,盤腿而坐,連連點頭,贊道:“唔,還是你們女娃娃家的懂得享福哇。”心裡樂開了花:老子算是提前享了一把為人師者的福——在太一宗,無論內、外門,金丹期以下的弟子都沒有洞府。他們只能結廬而居。不過,如果拜了師門的話,他們的師父都在自己的洞府旁修有專門的弟子院。他們就不用搭建草廬,直接搬到弟子院裡去住就是。宗門規定,身為弟子,必須侍師如父。但凡師尊有事,弟子服其勞。而宗門還有規定,門下弟子只有修到金丹期,才能自行開府收徒。

  沐晚但笑不語,又從儲物袋裡取出一隻稍微小了些的,掐金邊的鵝黃色細綢方坐墊——她的東西大多放在空間裡。這兩只坐墊還是在船上的時候,從空間裡拿出來的,之後,一直就收在儲物袋裡。綠色的那只是她的,她現在坐的這只原是香香坐的。

  一想到香香,她又忍不住暗中用神識聯系了一下。還是失聯狀態中。

  罷了,反正香香肯定是沒事的。甩甩頭,她撩起袍角,也盤腿坐了下來。

  休息點的靈氣似乎比來的路上稍微濃鬱一點。雖然因為絕靈陣的存在,並不能吸納到多少靈氣,但也聊勝於無。是以,閉上眼睛,沐晚斂神,開始催動功法。

  果不其然,像是背上了厚重的枷鎖一般,功法運轉得極其艱難。一個大周天下來,沐晚累得後背盡濕,體內的靈氣卻不增反減,足足耗掉了一半多!

  沐晚甚是無奈,歎了一口氣,服下一粒養靈丹。

  等丹藥化開,靈氣回滿,她抬頭一看,頭頂繁星密佈,竟然已是半夜時分。

  好美!兩世以來,這是她頭次看到如此幹淨、浩瀚、璀璨的星海。一時間,她仰著頭,看癡了。

  這時,耳邊響起一陣急驟的腳步聲。在右邊,離休息點大約有百來步遠。

  沐晚忍不住聞聲看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小路的盡頭上閃過一道藍色的纖細身影。一個女修狼狽不堪的沿著小道向休息點飛奔而來。

  一踏進休息點,她便一屁股跌坐在沙地上,雙手撐地,拼命的喘著粗氣。

  她剛好是背對著沐晚他們。

  沐晚也是頭次見到女修。故而仗著有陣法遮掩,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首先當然是看修為……好吧,她已經習慣看不出別人的修為了。

  藍衣女修原本應該是梳著精緻的飛天髻,不過這會兒,三環高髻僅餘當中的一環顫悠悠的立在那兒,左右兩邊的環髻已然散掉,長發淩亂的垂下來。

  沐晚看不到她的容貌,但是她的背影婀娜,即便是這般狼狽的趴在地上,也是風情萬種。這樣的女子即便是長得醜,又能醜到哪裡去?

  和師叔侄兩個方向相反,藍衣女修是從山頂下來的。她此刻披頭散發,釵環盡失,身上的藍色宮裙也皺巴巴的,簡直是狼狽之至。估計是在路上碰到了麻煩。看她逃得那般急,也許對頭還追了過來。

  想到這裡,沐晚忍不住瞇縫起眼睛,又往右邊的小路上瞅了瞅。

  小路的盡頭靜悄悄,籠著一層淡黃色的光暈,在黑夜裡顯得分外神秘。

  好想放出神識去查探一番……沐晚飛快的瞥了一眼兩步開外的張師叔,最終還是忍住了。

  藍衣女修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張師叔不可能察覺不到。可是,他連眼皮都未抬一下。

  沐晚只覺得臉上有點發熱——她的定力好差。

  這時,藍衣女修像是緩過勁來了。她略一抬手,露出一截皓腕,輕撩秀發,飛快的環視四周。

  當她轉過身來時,沐晚終於看到了她的容貌——杏腮桃臉,黛眉輕皺,眸盈秋水……好一個我見猶憐的落難美人!

  同為女子,沐晚也險些驚呼出口。

  藍衣女修應該是看出這邊有陣法波動。貝齒輕咬朱唇,她猶豫再三,起身慢慢的走了過來。

  沐晚飛快的看向張師叔。

  後者依舊輕合雙眼,面上古井無波。

  轉眼間,藍衣女修已經離陣法邊緣僅有三步之遙。她堪堪立定,蹲身道了個萬福,微垂下頭,稟道:“小女子月娘見過前輩。”聲音有如新鶯出穀,煞是好聽。

  沐晚不由怔住——這畫風不對呀。首先,師叔不是說過,修士不行俗禮,無論男女都是行道禮麼?其次,師叔剛剛明明說過,在陣外看不到陣裡的情形。這個叫月娘的女修又是憑什麼斷定陣裡一定是“前輩”?

  師叔,求解!她再一次看向師叔。

  不想,張師叔充耳不聞。

  陣外,月娘半蹲在那兒,身體開始有些晃悠。

  修士哪有這般身嬌體虛的?完全是凡女作派嘛……月娘,你演得有些過了。沐晚也閉上眼睛——到現在為止,若還看不出這是一場戲,那麼,她也冤枉兩世為人。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2:16 AM

  第56章 金丹前輩

  過了一會兒,月娘身形一晃,無力的跌坐在沙地上,用一雙柔荑小手半掩住臉面,嚶嚶的泣啜起來。

  剎時間,沐晚只覺得好象置身於秋風悲雨之中,一股子悲悲切切的愁苦象墨染一般,自心底慢慢彌散開來……

  “呔!”張師叔猛的睜開眼睛,輕喝。

  沐晚打了個激靈。立時,風停雨消。她的眼底一片清明。

  啊,剛剛是怎麼一回事?後背上的冷汗“嗖”的下來了,她暗叫驚呼“好險”。若不是張師叔及時出聲制止,她就要站起來,走出去了!

  沐晚甚是不安的看向張師叔。

  “媚術!”後者解釋道。

  好厲害!沐晚心有餘悸的再次看著外邊的月娘,壓低嗓音問道:“是狐……妖?”其實,她是想說‘狐媚之術’的。因為在她的認識裡,只有傳說中的狐狸精才有這等迷惑人的本事。

  張師叔笑了:“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你自個兒往下看就是。親自見識過,才更長記性。”說完,他又重新閉上眼睛,換回了剛剛的面癱臉。

  因為陣法的阻隔,月娘顯然不知道已被人識破。她換了個姿勢,一手撐地,半躺半坐,一手輕捂紅唇,悲悲切切的哭訴起來:“前輩,月娘的命好苦哇……”

  她輕垂著頭,正好露出一大截象天鵝一般纖長、柔美的雪白脖子。胸前的衣襟微開,裡頭那蔥綠色的褻衣半隱半現。

  沐晚好不尷尬。不過,師叔有令,她也只好硬著頭皮“往下看”。

  月娘先是從她那可憐的身世說起:她也是修真家族裡出來的好女孩兒。

  六歲那年,她被測出是金水雙靈根的上佳資質。隔房的嬸娘也有一個女兒,與她同歲,卻是個偽靈根廢材。嬸娘因此嫉恨不已,使計將她從家族裡偷出去,賣給了人販子。

  見她是個美人胚子,人販子不但沒有將她倒賣出去,而且下了大本錢,試圖將她培養成一個出色的爐鼎,將來好換大錢。還好,當時她已經記事,一邊與人販子虛以委蛇,一邊伺機逃跑。如此過了五年,她終於成功的逃了出來。

  歷經艱難,她總算回到家族。結果,族長早就換人了。新任的族長正是那隔房的叔叔。而她的父母在她失蹤不久後,便在一次家族任務中雙雙殞落。

  仇人正得勢,可憐她一介孤女,在家族裡哪裡還有立足之地?沒有辦法,她不得不乘夜逃出來,從此四處流浪,淪為散修。

  在流浪的途中,她結識了幾位同樣命運多舛的女修。大家同病相憐,結為異姓姐妹,共求大道。

  聽說散修聯盟廣納良才,她們幾個仗著資質不錯,千裡迢迢的投了過來。

  “一路上,月娘幾個吃盡了苦頭。眼見只要再翻過一個山頭,就能走出絕魔山脈,不想,就在山腳,我們碰到了歹人攔路。那歹人好生厲害,姐妹們合起來也不能敵。情急之下,其餘姐妹合力掩護,讓月娘逃出來搬救兵。月娘接連逃過兩個休息點,都不曾碰到同道。”說到這裡,她跪伏於地,乞求道,“請前輩救救月娘的姐妹們。若前輩肯出手,不論姐妹們最後是否得救,月娘均願終生為奴,報答前輩救命之恩。”

  見陣法裡依然沒有動靜,月娘抬起頭來,珠淚璉璉的泣道:“前輩也是修道之人,難道就忍心眼睜睜的看著歹人橫行,肆意欺辱月娘等幾個弱質女流嗎?”

  頓了頓,她輕捂胸口,悲呼:“前輩,請問,我等為何修道?朗朗乾坤,若歹人作惡,無人敢管,天道何在啊!”

  沐晚暗中贊了一句:厲害,這後面幾句‘悲憤之言’,句句戳中修士的軟肋,激發人的血性,並且還玩得一手好道德綁架!

  這時,突然響起一道炸雷般的聲音:“姑娘莫哭,貧道來也!”

  緊接著,人影一閃,空地上陡然多了一條高大的身影。

  月娘跪坐在那兒,當場愣住。

  啊,高手!沐晚被他的聲音驚震得“嗡嗡”作響。甩了甩頭,她好奇的看了過去。

  來人比師叔還要高出半個頭,看上去頂多三十出頭,是個大紅臉,頭頂的道髻亂蓬蓬的,跟鳥窩無二。濃眉大眼,獅頭鼻子,嘴闊吃四方,一圈濃墨似的胡須半寸來長,跟硬針似的。身著土黃色短打,渾身鼓鼓囊囊的股肉犍子幾乎要破衣而出。背上背著一把亮晃晃的銀色巨斧,腰間掛著一串大大小小的酒葫蘆。

  從腰間解下一隻拳頭大的小酒葫蘆,他咬開蓋子,“撲”的將蓋子吐在地上,仰頭一口飲盡,隨手將空葫蘆往身後一拋,抹了一把鬍子,大聲說道:“姑娘的話,貧道在路上都聽到了。那歹人在哪兒?貧道最看不得此等欺負小姑娘的下流行徑。姑娘快快前頭帶路,待貧道殺他一個落花流水!”

  月娘回過神來,嚇得花容失色,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前,前輩……”

  大漢哈哈大笑:“姑娘莫怕。事成之後,貧道也不要姑娘為奴為婢。貧道唯一所好就是酒。姑娘只要打上幾斤好酒就行。”

  “是……”眼底精光閃過,月娘一邊應著,一邊飛快的往地上擲出一道靈符。

  “砰!”

  靈符墜地之處,猛的騰起一道白色的濃煙。

  “噗!”大漢不躲也不閃,鼓起嘴巴,沖著濃煙噴了一口酒水。

  瞬間,濃煙被澆滅了。

  可是,月娘也乘機跑掉了。

  “算你識相!”大漢摸了摸鬍子,取下巨斧,隨意的擱在地上,頭枕斧柄而眠。不出十息,空地上便響起他那雷鳴般的鼾聲。

  這人……呃,好豪邁!

  沐晚咋舌。

  相比之下,張師叔的定力著實令人佩服。他至始至終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貌似今晚的戲散場了。沐晚聳聳肩,也閉上眼睛,斂神打坐運功。

  又一個大周天走完,已經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這一次,她體內的靈氣消耗得更多,接近三分之二的靈氣沒了。接連服兩粒養靈丹,才補足。

  張師叔在收陣法。經過一個晚上,兩塊靈石完全耗盡,在陣眼裡化成了一小堆白色的灰燼。陣石、陣盤、陣旗盡現。

  張師叔右手一抓,將陣盤吸到手裡,輕輕拂去白灰。然後又一揮手,隔空拔四面陣旗,連同陣盤一道收進儲物袋裡。

  沐晚環顧休息點。昨晚的大漢已經不在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的。

  張師叔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補了點解說:“昨晚的女修應該是煉了一種詭異的功法。她明明是人,身上卻帶著很濃的妖氣。築基四層的修為,再加上媚術了得,真要打鬥起來,我只怕也會著了她的道。好在有陣法阻隔,她不知我的深淺,不敢貿然出手。而後面出現的前輩,應該是位金丹真人。他那柄巨斧是件厲害的寶器,煞氣重重,完全克住了女修的媚術。女修只好借著迷煙彈遁走。”

  沐晚聽了,陣陣後怕——明明形勢危急,師叔卻擺出一副高人的模樣,還輕描淡寫的叫她“看戲”……唔,原來師叔也是演技派的。

  還有,妖氣是什麼味兒的?她昨晚怎麼沒有聞到“很濃的妖氣”?好吧,這個不是重點。昨天晚上,月娘的那套說辭裡頭有些詞匯怪異得很……想了想,她仰起頭求解:“師叔,什麼叫爐鼎?人也能做爐鼎?”銅鼎、鐵鼎、陶鼎等等,她是知道的。甚至她還扛過近一個月的丹鼎。人鼎?雖然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但是想想就覺得很邪惡。

  不料,張師叔一反常態,竟然臉上飛紅,輕聲斥道:“小小年紀,瞎打聽什麼!天色不早了,趕路要緊。”說罷,袍袖一甩,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是……惱羞成怒!沐晚眨巴眨巴眼睛,趕緊催動步法,追了上去:“師叔……”

  張師叔也知有些過火了,停下來,轉過身來提點道:“那女修肯定還有其他同夥。昨晚無功而返,她們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接下來,你最好收心斂神,別胡思亂想。唉,雖說我們修士不拘小節,但是很多事,你還小……再說,女娃娃通常都面皮薄,你平素多看少說總是沒錯的,別口無遮攔的瞎打聽。”說到這裡,他只覺得好象吃了黃連一般,嘴苦得很,暗道,造孽喲,爐鼎這種上不得檯面的旁門左道,叫他一個大老爺們怎麼去跟一個六歲的小女娃解釋?

  沐晚剎時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她垂眸掩去眼底的羞愧,輕聲慶道:“是。”師叔雖然沒有直說,但是,以她兩世為人的經驗,再加上昨晚月娘的作派,她大抵也猜到此“鼎”非彼鼎,“爐鼎”是啥玩意兒了。

  張師叔點到為止,見她受教,滿意的微微頜首,歎道:“走吧。”這一回,他特意略微放慢腳步。

  沐晚不敢掉以輕心,屏氣凝神的跟在後頭。

  師叔侄兩個和昨天一樣,一前一後,僅隔半步的距離。

  出了休息點,小路上的情形與昨天沒有太大的區別。路上也不見其他的過往修士。

  可是,他們倆誰也不敢放鬆警惕。

  大約走了個把時辰,沐晚體內的靈氣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這裡不比凡人界,天知道下一刻路邊會不會跳出個“月娘”、“年娘”之類的。是以,她趕緊服下兩粒養靈丹,催動靈力將丹藥化開。

  張師叔也特意又放慢了步子,等她。

  待丹藥化開,靈氣恢復到十成,沐晚吐出一口濁氣,抬眼看向前面,正要加快步法。這時,她似乎看到前面的半空中有一道靈光轉瞬即逝!

  她的腦海裡猛然竄出四個字——陣法波動!

  使勁的眨眨眼,她雙指抵在眉心處,凝神細看。額頭上立時冒出幾粒豆大的冷汗。

  果然有陣法波動!

  是幻陣!

  前面的小路上有幻陣!

  只可惜,她修為有限,看不穿。

  而張師叔全然不覺,正抬步要踏上去!

  “師叔!”她趕緊沖上去,用力拖住他的一隻袍袖,“有幻陣!”

  “什麼!”張師叔也嚇了一大跳,帶著她往後掠出一丈多。

  站定之後,他飛快的看了沐晚一眼,從儲物袋裡取出一隻巴掌大的小銅鏡,往前面照了照。

  銅鏡上現出兩條一模一樣的小道,其中一條,也就是他剛剛要踏上去的那條,越過小道的邊界,通向密林深處!

  打了個哆嗦,他連呼“好險”!

  可惡,低估了這幫邪修的狗膽!

  “快走!”張師叔低喝一聲,當即一手拿著小銅鏡,一手拉著沐晚,向真正的小道上飛掠而去。

  那小銅鏡是什麼……沐晚咽下湧到嘴邊的疑問,斂神全力催動步法。

  兩人沿著小道狂奔不止。

  大約過了一刻多鍾,他們碰到了熟人——昨晚的那名金丹前輩。他此刻正枕著巨斧,架起二郎腿,悠閒的躺在路邊的花叢裡喝酒。

  見他們倆過來了,他只是抬起眼皮子淡然的瞅了一眼,收起酒葫蘆,摸摸鬍子,開始睡覺。

  不知道為什麼,見到他,沐晚心裡莫名的生出“總算安全了”的念頭。

  似乎張師叔也是這麼想的。他松開她的手,明顯放慢了腳步。

  在經過那位前輩身邊時,他特意停下來,抱拳行了一個道禮。沐晚也跟著行禮。

  可是,金丹前輩鼾聲震天,貌似全然不覺。

  唔,這情形好眼熟!想起昨晚的月娘,她的頭皮陣陣發麻。

  “太一宗青木峰赤陽真人座下弟子張逸塵,謝前輩昨晚仗義解圍。”張師叔道完謝,轉身做了個手勢,示意她跟上,繼續趕路。

  沐晚撓頭,暗道:咦,師叔前面不是一直以張家子弟示人麼,這會兒怎麼自報宗門了?

  自此之後,一路上風平浪靜,直到太陽偏西,他們倆趕到山頂的休息點,中間再沒出過什麼妖蛾子。

  這一處的休息點設置在山頂的一處密林裡。

  他們倆趕到的時候,林子裡隱約有人影走動。看那情形是在布陣。

  張師叔只是飛快的瞥了一眼,帶著沐晚徑直去了林子裡的另一邊。

  林子裡有不少空地。但地上都積著厚實的殘葉。裡頭間混著不少枯枝、腐葉與青苔。沐晚沒有潔癖,也不由皺了皺眉頭——這地兒,不清掃幹淨的話,沒法下腳。

  張師叔選了處平坦的空地,右手捏了一道法訣,飛快的畫了一個圓圈,指向地面,輕喝一聲“去!”。

  一道紅色的靈光圈迅速擴大,落在地面上。轉眼間,圈內的枯枝、腐葉等一切雜物統統不見了,露出黑泥土地面。

  不等吩咐,沐晚主動請纓:“弟子去撿石頭。”

  張師叔點頭輕笑。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2:17 AM

  第57章 師伯來了

  很快,小八門九星陣布好了。

  師叔侄兩個進陣,各自取出坐墊坐下。

  張師叔伸手捋平前袍上的一處皺褶,問道:“小晚,你是什麼時候學的陣法?”上午碰到的那個幻陣佈置得很隱秘。他的修為整整高出一大階,尚未發覺。小晚卻看出來了。這只能說明小晚最起碼也已經是個初級陣法師。

  好吧,他已經習慣了類似的驚喜。

  沐晚如實答道:“在三水觀的時候。初時,弟子學不懂。前段時間在船上的時候,才學會了幾個初級陣法。過巨陣的時候,見識了大能們的手段,弟子感覺到對陣法,尤其是幻陣的認識更深了一些。”

  張師叔想了想,認真的問道:“你對陣法很感興趣?”丹、符、陣、器、財五門裡,陣法是公認的最難學。也許是他孤陋寡聞,修行七十餘載,他還是頭次見到自學而成的初級陣法師。

  唔,小丫頭在劍道上天賦過人,現在,在陣法上也無師自通……天道,您還能更偏心點麼?

  沐晚老實的搖頭:“弟子並不是很感興趣。相比之下,弟子更喜歡的是劍術。”陣法好難。如果沒有香香,她連陣法書都看不懂。之所以會學習陣法,純粹是想著“技多不壓身”罷了。現在看來,她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修真界真的太危險了,多門技能,便多一重防身的手段。所以,陣法再難,也要繼續學下去。

  太可惜了。張師叔眉尖輕皺:“你在陣法上也挺有天賦的……”

  沐晚聽了,怪不好意思的——她哪有什麼陣法天賦!明明是金手指,好不好!

  “罷了。”張師叔擺擺手,“你才煉氣三層,不著急做選擇。等到了宗門之後,再決定也不遲。”他本人偏科偏得厲害,對陣修的事情一無所知,還是別瞎指揮的好,免得誤了小晚的前程。

  休息點裡總共才兩拔人。雙方自動的遠遠隔離開來,各自擺了小八門九星陣,守在陣中,擺明瞭是不想往來。

  沐晚斂神,運功走了一個大周天。與昨晚相比,用時短了近一刻鍾,但是靈氣的損耗又明顯多了一成。

  好想練劍!皺了皺眉頭,她又閉上眼睛,准備再走一個周天——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進了絕魔山脈後,她精神好得很,兩天兩夜沒合過眼了,卻沒有一點兒睡意。

  就在這時,休息點上空有條人影飛快的掠過。

  沐晚心中一驚,連忙張眼望過去。

  呀,是金丹前輩!

  金丹前輩的身法很快,她堪堪看到一個灑脫的背影。

  張師叔也被驚動了。他看著身影消失的方向,輕“咦”了一聲。

  沐晚仰頭看向他,問道:“師叔,是那位前輩有什麼不妥嗎?”

  張師叔收回目光:“以前輩的修為,完全可以輕松飛越絕魔山脈……”可是他卻選擇了步行。並且,以他那樣的走法,哪裡像是在趕路。

  “唔,前輩的行為怪異得很。”

  沐晚不由瞪大了眼睛。

  可是,張師叔搖搖頭,又閉上了眼睛,不再言語。

  因為這句話,沐晚的心裡一時像是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根本就集中不了精神,哪裡還能練功?

  貌似對面陣法裡的那些人也和她一樣。只見對面靈光一閃,一個身穿淡藍色長袍的青年男子提著劍從陣法裡走了出來。他環顧四周,就近選了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縱身躍了上去,藏了起來。

  沐晚一沒心思練功,二又睡不著,見狀,暗道:也罷,索性去外頭警戒。

  她剛一起身,張師叔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閉著眼睛說道:“無妨。前輩對我們並沒有惡意。”

  在他的印象中,如有特殊情況,宗門裡的師長們從來不會放任內門的築基初期弟子獨自在外執行任務。更何況,他還帶著一個六歲的小娃娃。是以,上午再次看到那位前輩時,他心裡就冒出了一個猜測。今天晚上,第三次見到前輩,他又更進一步肯定了先前的猜測——前輩十有八九是受清玉師叔所托,在暗中護送他們兩個過絕魔山脈。

  一來,與清玉師叔朝夕相處了三年,他多多少少把握了一些清玉師叔的性子。這很象清玉師叔的行事風格。

  二來,清玉師叔修的是功德仙,平日裡廣結善緣,朋友眾多。他有這樣的人脈。

  略作猶豫,他還是道出了心中的猜測:“前輩可能是受清玉師叔所托,暗中保護我們。”

  沐晚的心裡總算是踏實了。

  閉上眼睛,她又走了一個周天。因為前面一次沒有及時服用養靈丹,所以,兩個周天累積下來,體內的靈氣消耗近九成。

  然而,服下兩顆養靈丹後,她驚訝的發現體內的靈氣只充盈了不到九成!

  這說明什麼!

  她按下內心的歡喜,斂神內視。

  果不其然,各處經脈略有拓展!

  “呀!”她忍不住輕呼出口。

  張師叔睜開眼睛,連忙問道:“怎麼了,小晚!”直覺告訴他,接下來必有好事!

  沐晚據實以告。

  張師叔石化。過了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難以置信的問道:“你說,你這兩天一直是抓緊時間在煉功?”

  沐晚點頭,略作遲疑,反問道:“難道師叔不是嗎?”如果不是看到師叔爭分奪秒的修行,不然,靈氣損耗那麼大,而修為又沒有一絲半點提升的跡象,她哪裡還會繼續練功?

  “當然不是。”張師叔果斷搖頭,“有絕靈陣的壓制,稍微有點常識,就不會練……”心念一動,他滿頭黑線的吞下了後面的話。

  沐晚撫額:呃,好吧,姐確實是沒常識。

  張師叔甚是尷尬,呵呵一笑:“修行本非尋常路。也許是我知道的常識太多了!”話音剛落,他張著嘴,呈“o”形,一動也不動,像是中了定身術一般。

  沐晚用雙手捂住嘴巴,擋下冒到嘴邊的那聲“師叔”——師叔的樣子不對,八成是有事發生了。

  片刻之後,張師叔動了。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看著沐晚,正色道:“小晚,你以後需要用到什麼丹藥,盡管跟師叔開口。師叔以一個煉丹師的身份許諾,一直保證你的丹藥供給。”丹藥是極其重要的修真資源。是以,身為煉丹師也不會輕易如此許諾。除非值得。

  而在張逸塵看來,沐晚完全值得他一諾:

  首先,和第一印象完全相反,他越來越看好沐晚的仙途。

  其次,沐晚知恩圖報,貼心,踏實好學,積極上進,是個很討人喜愛的後輩。又是他一手引入仙道的。短短幾個月裡,他已經視之為子侄,真心實意的想助她。

  第三,他修的不是功德仙,不會看相,算運道,並且因為修為不夠,也暫且感應不到天道。但是,一路相處下來,他越來越強烈的感覺到,沐晚是天道眷顧之人。與之在一起,連他的運道也明顯好了許多——這不,剛剛他又入定了!心境明顯提升!

  這才幾個月呀!兩次入定,一次頓悟,修為連升兩個小境界!擱在以前,他做夢都不敢想呀!

  所以,他打定了主意:以後,沐晚這小丫頭,就是他張逸塵的異姓親侄女。他將盡全力罩著。

  沐晚不知道什麼是“煉丹師的許諾”,但是,她並非真正的六歲稚兒,聽懂了話中的意思——一輩子的丹藥供給耶!

  於是,她被突如其來的金餡餅砸得目瞪口呆:“師,師叔……”

  張師叔擺手,閉上眼睛,淡然的說道:“天色還早,抓緊時間運功。”

  越修到高階,經脈越難拓展。他迫不及待的想試一試。如果絕靈陣真有這等奇效,無異於又找到了一個進階的好法門。

  沐晚張了張嘴,咽下嘴邊的謝意,在心裡也鄭重的許下一諾:將來定當泉湧以報師叔的恩情。

  張師叔走完一個周天,連忙斂神內視,心裡頓時樂開了花。他的修為比沐晚高得多,是以,效果沒有那般顯著。但是,他看到體內靈氣雖然減少了足足三成,卻明顯精純不少。服下五粒養靈丹,靈氣回滿,他敏銳的發現靈氣總量增加了一絲。

  別小看這增加的一絲。先前在宗門裡,靈氣充沛,自從他築基以後,日以繼夜的修煉上四五天,靈氣也才能增加那麼一絲!

  仿佛看到自己面前的仙道又寬了許多,張師叔立時神清氣爽。抬頭看到日上三竿,而沐晚在陣外練劍,他也不見惱,樂呵呵起身去收陣盤。

  “師叔,早!”見他出來了,沐晚連忙收劍行禮。

  “嗯。”張師叔舉目看向林子的另一邊。

  沐晚在一旁解說道:“天剛亮,他們就走了。弟子收功之後,見四面沒人,就練了一會兒劍。”練劍已經成為了她的習慣。三天不摸劍,她真的心癢,手癢,全身不自在。

  張師叔微微頜首,伸手抓過陣盤:“我們也出發。”

  接下來,他們走的是下山路。腳程明顯快過前兩天。一路又是平安無事。

  下午的時候,他們正在小路上飛奔前行。這時,從半空中突然傳出一聲歡喜的呼聲:“小逸!總算找到你們了。”

  兩人齊刷刷的聞聲望去。

  人影一閃,一白袍青年男子自半空中降下飛劍。

  張師叔立時喜上眉梢,迎上前,抱拳行禮:“大師兄!”在太一宗,師父也要修行,往往閉關動輒數月經年。因此,他們主要是提綱挈領的教導門下弟子。在很多方面更多的是採取大徒弟帶小徒弟的方式。故而,師父們對首徒的挑選甚是慎重,資質、人品、出身,一樣也不能少。再加之,宗門講究“長幼有序”,也使得大師兄(姐)們,在師弟師妹們面前,地位超然,儼然是半個師父。

  白袍男子一把摟過他的肩膀,笑道:“小逸,不錯,修為大有長進!這三年,下了苦功夫。”

  他比師叔要矮一點點,看上去二十五六歲的模樣,眉清目秀,斯斯文文,跟個白麵書生似的,說起話來卻完全是一副長者的口吻。沐晚只是飛快的看了一眼,便執弟子禮,目不斜視,在一旁垂手侍立。

  “大師兄過獎了。”張師叔喜笑顏開,問道,“大師兄怎麼在此?”

  青袍人笑道:“是師尊讓我來接你們兩個。”說著,他看向沐晚,眼裡掩不住的驚訝,“就是這個娃娃?咦,清玉師叔不是說是個女童嗎?唔,這都煉氣三層了!”

  “說來話長。容稍後再稟報。”張師叔側身對沐晚說道,“小晚,這是師尊座下的大弟子,你要喚‘陽師伯’。”

  新鮮出爐的陽師伯聞言,甚是意外——這樣的稱呼就很有講究了。論常理,沐晚應當也是稱他一聲“陽師叔”。而如果是張師弟的子侄後輩,則喚他“陽師伯”也沒錯。

  沐晚當即退後半步,正式行了一個道禮,尊道:“陽師伯。”

  這禮行的不錯。陽師伯笑道:“有你師叔在,我這個師伯若還送養氣丹之類的當見面禮,就顯得太不上心了。”說著,目光掃過沐晚腰間的儲物袋,手裡便多了一隻中階儲物袋,“這一隻送給師侄玩吧。”

  “弟子謝過師伯。”沐晚雙手接過。

  陽師伯看了看天色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兒。山腳有一個休息點,我們先去休息點再聊。”

  張師叔點頭稱是。

  “走吧。”陽師叔瞅著他,戲謔的笑道,“來之前,師尊特意吩咐過了,一定要按照清玉師叔的要求,不許用我飛劍載你們過絕魔山脈。”

  張師叔撫額。

  傍晚時分,三人到達山腳的休息點。

  休息點設在一道潺潺的溪流邊。這裡的時節顯然和山外完全不同。這會兒,溪邊的花叢裡百花怒放,蝶兒飛舞,映著晚霞,簡直美得跟夢境一般。

  張師叔放眼看過後,指著溪邊,笑道:“小晚,你先去那邊玩耍。我與你陽師伯有話要說。”

  “是。”沐晚轉身去了溪邊。

  “你小子教的不錯啊。”陽師伯摸著下巴,疑惑的問道,“先前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會帶新人?短短的幾個月,就讓一個四靈根從先天期進級到煉氣三層?”

  張師叔選了不遠處一個平緩的青草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大師兄,我們先去那邊坐下。”

  陽師伯點頭。

  兩人並排走了過去,面對殘陽,撩袍坐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2:18 AM

  第58章 張師叔游說

  沐晚在溪邊洗了一把臉,從懷裡掏出新得的中品儲物袋把玩。她手裡已經有了一隻中品儲物袋。那是從虯髯修士那裡繳獲的戰利品。只可惜,那是一套子母袋裡的母袋,所以,還來不及細細查看,就被她扔進了空間的儲物間裡。早上的時候,她又再次聯系了空間,還是處於失聯狀態中。

  歎了一口氣,她低頭細看儲物袋。這只儲物袋從外形上完全不同於那只母袋。它和凡人界的荷包很相象,全新的,巴掌大,火紅色,皮料子。不過,她看不出來是什麼皮子。

  用靈力打開它,沐晚“滋”的倒吸一口冷氣:足足有五十方的空間!比那只母袋足足大了一倍!除此之外,裡頭還有十塊各色靈石,十瓶養靈丹和十瓶回神丹。

  陽師伯出手好闊綽哦!

  沐晚隨意取出一瓶養靈丹,打開紅色的瓶蓋。

  咦,居然沒有丹香外逸!她不解的倒出一粒查驗。

  沒錯,是淡棕色的圓藥丸兒。

  用舌尖舔了一下,一絲濃郁的桂花味兒立時從舌尖層層漾開。沐晚的一雙眸子“噌”的被點亮了——丹香內斂,丹體渾圓,味正且濃。天啦,這一瓶裡頭的都是上品丹!

  一直以來,她服用的都是中品養靈丹和中品回神丹。

  抑制住心中的喜悅,她一一打開其餘的九瓶查驗,皆是上品丹!

  不同的丹藥,上品丹和中品丹之間的差別是不盡相同的。以養靈丹為例,兩品丹的差別僅在於丹效——上品丹是中品丹的三倍;而在丹質方面,上品丹與中品丹相差不大。

  而回神丹又略有不同:上品回神丹的藥效是中品丹的五倍;丹質也是略勝一籌。

  同時,張師叔也解釋過,凡人界裡靈氣稀薄,直接影響到丹品的高低。而在凡人界三年,他先前准備的存貨早就消耗殆盡。現在手裡頭的全是在流雲觀裡煉的新貨,一爐丹裡,上品率不到一成。中品率占六成多,其餘的全是下品丹。

  所以,他自己也用的是中品丹。

  逛了一趟散修坊市後,沐晚已經很知足了:在坊市裡,所售的養靈丹和回神丹,以及辟穀丹,九成五以上的,都是下品丹。中品丹已經甚是稀少。至於上品丹……她逛完了丹藥區,也不曾見到一丸!

  而現在……沐晚輕撫手中的儲物袋,回望山坡上並肩齊坐的師叔與師伯。

  兩位師長披著火紅的晚霞,促膝而談。山風輕輕吹過,兩人的衣袂在風中滴溜溜的打著轉兒。

  心裡暖洋洋的,沐晚收回目光,也在溪邊盤腿而坐,不知不覺中,兩只嘴角高高翹起——這一世,她沐晚不再是孤苦伶仃的失母稚女。她有師叔祖,有師叔,還有師伯……她是太一宗的弟子!宗門強大,師長親厚,而她仙途可期!

  姐驕傲,姐自豪!姐當更努力!

  閉上雙眼,沐晚壓下心中的豪情,斂神打坐,運功修行。

  山坡上,張師叔大致道出自己頓悟,從而導致沐晚被靈氣灌頂的經過,說道:“先前測試有誤,後來我又重新給小晚測試過。她其實是五靈根。不過,她在劍道上有過人的天分,現在已經練完十三劍,並修出了劍氣。而且,她自學陣法,已經是初級陣法師了。”接著,他又道出了上午的事情。

  陽師伯聽完,不由抬眸看向溪邊。看到那道瘦小的背影,他微微頜首,贊道:“不錯,確實是福緣厚重的好孩子,難怪能入得清玉師叔的法眼。”

  張師叔連忙補充道:“大師兄,你別看她小小年紀,可懂事了。連清玉師叔都誇她早慧。還有,她很能吃苦,又勤奮好學……”

  陽師伯側過頭來,瞅著他但笑不語。

  張師叔一時大窘,撓頭打住。

  “小逸,你變了好多。若是換在以前,你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陽師伯笑道,“還記得你以前是什麼樣子的嗎?”

  張師叔搖頭,亦是輕笑:“兩耳不聞俗事,只顧埋頭修行。唔,好象還有人背後稱我是‘修煉狂’,對吧?”

  陽師伯點頭:“師尊為此甚是頭疼。恰逢你要去歷練,師尊特意托了門子,將你送到清玉師叔那一隊裡。清玉師叔是出了名的嚴厲公正,做事認真。哈哈,清玉師叔威武,不負師尊重望,完全治好了你的宅病!哦,還有,清玉師叔上門拜訪過師尊,回去後就閉關了。他讓我轉告你,這一次歷練,他給你的評定是‘優’。另外,你的這次任務,他已經掛在任務堂的總壇裡。你回去之後,只管直接去總壇交任務就是。我也去看過了,清玉師叔出手很大方,給你的任務獎勵是兩塊上品靈石和一千點貢獻值。任務剛掛出去時,在總壇裡熱鬧了好幾天呢。”

  張師叔顯然沒有抓住重點,瞪大眼睛輕呼:“啊,清玉師叔閉關了?那小晚怎麼辦?”

  “怎麼了?”陽師伯甚是不解。

  於是,張師叔托盤道出先前的打算。

  陽師伯聽完,倒吸一口冷氣:“進內門?並且還是上劍道峰?你小子……真敢想!”劍道峰的那幫瘋子,可是全內門出了名的鼻孔朝天。他們怎麼可能看得上區區的偽靈根!

  張師叔哂笑,打拱:“大師兄,幫幫小弟,一起在師尊面前美言幾句嘍。”如果清玉師叔那邊靠不上,那麼只能懇請師尊出面了。而大師兄在師尊面前素來說得上話。

  “滋——”陽師伯又抬眸看向溪邊的小人兒,頭疼。輕輕挑起一邊眉毛,他換了個話題:“咦,你用了什麼法門,幫小丫頭遮住身形,裝成小子?”

  大師兄委婉的回絕了。

  張師叔好不沮喪!有氣沒力的如實道來:“哦,我在一處洞府裡找到了一顆藍碧璽靈珠。我拿來無用,在凡人界裡帶著個小丫頭,也不便於行走,所以,就給了小晚。”

  見他這副熊樣,陽師伯既好氣來,又好笑,一掌當頭劈下,打在他的肩膀上,“啪”的脆響:“你小子,師尊面前豈能信口開河?是好是歹,我總得親眼見證一二啊。”

  “是是是……”張師叔連連點頭,笑嘻嘻的揉著發麻的肩膀。

  “不許跟小丫頭點破!”

  “不會,絕對不會!”

  目的達到了,張師叔神清氣爽的跳了起來:“大師兄稍坐,小弟去布陣紮營。”

  陽師伯揮揮手:“去吧。”

  休息點裡就他們仨。是以,地方任選。張師叔選了一處地勢平坦的背風地段,布下小八門九星陣。因為多了一個人,他圈的地方也幾乎大了一倍。

  很快,陣法布好了。

  他屁癲屁癲的小跑過來請人。

  陽師伯瞥了一眼溪邊。

  張師叔也看了一眼,笑道:“哦,小晚很用功的,正在練功呢。反正這裡又沒別人,就不要打斷她好了。”

  “練功?”陽師伯很是意外,放出神識一掃,果然是在練功。他扭頭看了看身邊的師弟,長長的“哦”了一句,接連道了兩句“難怪”。

  “難怪什麼?”張師叔不解的追問道。

  “難怪你小子對她印象那麼好。”陽師伯挑眉,“這叫物以類聚。說起來,小丫頭比你還要瘋狂!至少,你還不至於在絕靈陣裡練功。”

  “非也非也。”張師叔哈哈大笑,“大師兄,我進了陣,馬上就會練功。”

  陽師伯狐疑的瞅著他。

  “大師兄,不妨也一試。”張師叔故意賣了一個關子,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同時還不忘見縫插針的給沐晚刷一下好感值,湊上來,壓低聲音說道,“與我無關,這是小晚最先發現的哦。老實說,換作是別人,我絕不會告訴他。真的!”

  說著,他半推半拉的將人帶進了陣裡。

  “試試吧,就試一個大周天!”

  從儲物袋裡掏出那只綠綾圓坐墊,鋪到地上,他獻寶似的請大師兄坐上去:“這也是小晚送給我的。嘖嘖,女娃娃家的,就是心細。將來大師兄開府收徒了,不妨也收個女弟子。”

  陽師伯很是受用,卻佯怒的瞪了他一眼,撩袍坐上去,哼哼:“我且看你小子在搗什麼鬼!”他年長近二十歲。張師叔也可以說是他一手帶大的。一直以來,他待張師叔亦兄亦父,親厚得很。而張師叔雖然素來視他為長兄,恭敬有加,但一心沉迷於修行,幾十年來也鮮有如此貼心之舉。所以,就是看在這個坐墊上,他也樂意勉為其難的陪他胡鬧一次。

  說著,他雙眼微合,沉下心來,催動功法。

  張師叔見了,撩起前袍,席地而坐,靜靜的等待著。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陽師伯睜開了眼睛,輕“咦”了一聲,滿臉的難以置信:“怎麼可能!”

  他是築基十層的修為。若不是一心想要完美結丹,他早十年就是金丹真人了。所以,他走一個大周天的時間比張師叔要短得多。同時,他的神識也敏銳得多。

  剛剛一個周天下來,不用神識內視,他立刻便意識到體內的靈氣量雖然減少了兩成多,但是,靈氣明顯變得精純一些了。

  僅僅是一個周天而已,竟然比得上他平時苦修一整天!

  簡直是匪夷所思!

  張師叔撫掌輕笑:“在小丫頭身邊,就是這麼可能!”接著,他扳著手指頭數了起來,“認識小丫頭不到三天,我第一次入定!一個月之後,頓悟!昨天晚上,托小丫頭的福,我又入定了一次。”說著,他甚是惋惜的歎了一口氣,“小丫頭很有想法,本身又福運厚長。如果不是她的火靈根真心差,不好修丹道,又或者,她在劍道上的天賦差一些,我都會請師尊將她留在我們青木峰。”

  陽師伯眼波一閃,又閉上眼睛,淡然的說道:“休息點不比宗門,莫讓小丫頭在外面久呆。”

  “哦,知道了。”張師叔知道自家大師兄謹言,所以也沒指望他能一時三刻的就透出什麼口風來,聳聳肩,起身去外面找人。

  而沐晚那邊仍然在運功。她發現絕魔山脈裡真的是鍛煉人的好地方。

  首先,有絕靈陣的壓制,功法運行甚是困難。體內靈氣運轉得好不滯緩。但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比平時內視得更清楚些。這兩天,慢慢的對比著功法口訣,幾個大周天走下來,她對功法的理解又更透徹些了。功法也運轉得更嫻熟。

  其次,就是前面已經提到過的靈氣變化。靈氣不但會變得更精純,而且總量的增加也是平時練功的數倍!

  要是山裡頭沒有妖獸環伺,屬高危地帶的話,她真想留在這裡紮紮實實的修煉一段時間。

  張師叔沐浴著桔紅色的夕陽,信步踱到她背後。見她練得正投入,他禁不住抿嘴輕笑。

  小丫頭不能和大師兄同日而語。她走一個大周天起碼得兩個時辰以上!

  抬頭看了看天色,他索性就在旁邊另找了一塊幹淨的地兒,打坐運功。

  沐晚走完一個大周天,睜開眼睛一看,又是繁星滿天,夜靜風清時。

  “走,去陣裡。”身後傳來張師叔的聲音。

  她嚇了一大跳,彈跳起來:“是。”

  眼前,飛快的閃過一角月白色的袍角。稍後,不遠處傳來“當”的一聲鍾鳴。

  呀,不是幻覺!剛剛真的是師叔。

  她使勁甩甩頭,趕緊跟入陣裡。

  陽師伯坐著張師叔的坐墊,張師叔在他身後側席地而坐。兩人都閉著眼睛,面上一樣的古井無波。

  沐晚行了一禮,在兩人身後找了個空位,也席地而坐,接著練功。

  又走了一個大周天,體內的靈氣幾乎耗盡。

  沐晚略加思索,取出一粒上品養靈丹服下——如果服用中品丹的話,貌似兩粒尤不足,三粒則有餘。很不劃算哦。

  藥效槓槓的!丹藥化開,不出兩息,體內的靈氣全部回滿!

  嘿嘿,省下一粒中品丹。某人得意的笑了一個,又開始新的大周天。

  殊不知,前面,陽師伯眼睫毛輕顫,嘴角微微扯起,露出一絲淺笑。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2:18 AM

  第59章 一齊進級

  走了一個大周天。倦意悄然襲上心頭。這是進入絕魔山脈以來,頭次有了睡意。沐晚睜開眼睛,看了看天色。

  天邊一片黧黑。約摸還有半個時辰才天亮。

  前面,張師叔跟陽師伯兩個都靜坐如山。

  沐晚掩嘴打了個呵欠,從儲物袋裡取出一支清香,估算著時間,掐去一半兒,暗中運氣,指尖凝出一點豆大的火苗,點上清香。然後,她又取出一條薄錦被和一隻圓枕,在陣法的角落裡,右手二指捏著清香,合衣躺下。

  頭剛挨著枕頭,她便陷入了無盡的黑甜之中。

  當天邊現出第一縷亮光時,她也剛好被指尖的清香燙醒——當然,她現在的身體堅實度堪比法器,小小的一點香火根本就傷不著她,僅是起個提醒作用罷了。

  沐晚翻身爬起,捏熄清香,整理被褥枕頭,重新收回儲物袋裡,又開始新的打坐。

  小睡一場,精神大好。再加上,絕魔山脈也一樣,天亮之時,靈氣最為濃鬱,是以,這一個大周天耗時又減少了半刻鍾。

  待再次睜開眼睛時,她發現陣法已經被收了。而張師叔和陽師伯正在立在溪邊閒聊。

  她取出辟穀丹服下,走過去,抱拳行禮:“陽師伯,早。師叔,早。”

  兩人皆微微頜首,算是回禮。

  陽師伯背負著雙手,垂眸看著她,淡笑道:“小晚,今天我們預計要趕到山頂,你准備好了嗎?”

  “是。弟子准備好了。”沐晚小小的心疼了一把還未有捂熱的上品丹——唉,修為不夠,丹藥湊。不知道今天要耗費多少上品丹了!

  陽師伯點頭:“走吧。”話音剛落,張師叔便手執小銅鏡,搶先沖了出去。

  這小子!看來是步法大有長進了!陽師伯呵呵一笑,縱身追了上去。

  須臾,兩人飛掠出十餘丈。

  沐晚哪裡還敢磨蹭,全力催動“逍遙八步”,狂追不捨。

  張師叔是成心顯擺,而陽師伯則有心考校,是以,他們倆,一個是築基五層,一個是築基十層,在前面你追我趕,跑得飛快。

  這下,可苦了沐晚!全力以赴的結果是,不到一刻鍾,她體內的靈氣便耗了個精光。半個時辰之後,神識也消耗到警戒狀態。

  於是,某人被累成狗的同時,不得不將上品丹當糖豆吃。

  還好,剛過正午,陽師伯便喊停了兩人之間的比賽。

  “不錯。小逸,你現在的步法不比我這個單靈根當年差。”他拍著張師叔的肩膀,甚是愉悅的說道,“這一趟歷練,你所獲甚豐。”

  張師叔嘿嘿一笑,甩了一把熱汗,轉身回望。

  十幾息過後,小路的拐彎處,沐晚大汗淋淋的跑了過來。

  “撲哧,撲哧——”她喘得厲害。隔著二十幾丈遠,就能聽到她那破風箱般的呼吸聲。

  陽師伯禁不住贊道:“小丫頭,真心不錯。”

  先前,聽師弟講述剛開始時,小丫頭是如何死扛著,在後面緊跟不捨的情形,他還開玩笑的插了一句:“太誇張了吧,明明是個粉團似的奶娃娃,硬被你說成了小狼崽。”

  然而,現在,他信了。

  “保持住這股子心氣勁兒,指不定還真能成為劍修呢。”

  張師叔聞言,大喜,正要發問確定一下,他家大師兄已經袍袖一甩,轉身飄然而去,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

  哈,八字寫成了一撇!

  沖沐晚做了一個“跟上”的手勢,他樂悠悠的追了上去。

  沐晚……腦袋又象被針紮一般的疼了起來!她趕緊吞下一粒上品回神丹。

  第二座山比第一座山起碼高了百來丈。他們卻只用了大半天的時間便爬上了山頂。

  到了休息點,沐晚累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可是,三人之中,就她輩份最小。咬了咬牙根,她強打著精神給張師叔張羅陣石。

  第二座山的山頂是一大片綠茵茵的草地,中間零星的開著一些各色的野花。都是同一個品種,每一朵有酒盅那麼大,不多不少,剛好是八瓣花瓣。這會兒,太陽偏西。它們卻象剛睡醒一般,在落日的餘暉裡,陸續的競相綻放,隨著山風,枝葉輕搖,翩然起舞。

  美則美矣……就是草地裡石頭稀少。沐晚好不容易才湊齊十塊拳頭大小的石塊,給張師叔送過去。

  待布陣完畢,陽師伯看到她跟個泥猴一樣,狼狽不堪,忍不住問道:“小晚,你還沒學過去塵術吧?”昨晚練了一晚,他隱約捕捉到了突破的機緣。從小丫頭那兒得了這莫大的好處,他有心還她一個因果。

  沐晚搖頭。

  “唔,這裡沒有水源。我傳你去塵術。”說罷,陽師伯右手輕抬,一道紅光嗖的鑽進了她的眉心。

  剎那間,沐晚感覺到腦海裡多了一道法訣。她飛快的凝神細看,正是去塵術。

  “弟子謝過師伯。”

  陽師伯擺擺手,呵呵笑道:“這道法術是我傳給你師叔的。法不輕傳,是以,如果沒有得到我的允許,他不能擅自傳給你。今後,你也一樣哦。”

  沐晚微愣。這是……解釋!

  張師叔則在一旁滿臉嫌棄的催促道:“還愣著做甚?找個地方,趕緊練習去呀!髒死了!”

  “是。”沐晚飛快的行了一禮,跑到了休息點的另一邊。

  她老早就注意到張師叔有這一類保持清潔的法術了,但師叔一直沒有要傳給她的意向。是以,她想其中肯定有原因。果然如此。

  不過,貌似在人情世故方面,陽師伯要甩師叔好幾條大街哦。

  甩了甩頭,熄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她服下一粒上品養靈丹,待靈力回滿之後,才照著法訣開始練習“去塵術”。

  這是一個火系小法術。右手依葫蘆畫瓢的捏了道法訣,指著自己的道袍,心念一動,她輕喝道:“去!”

  唔,身上的衣袍立馬就光鮮亮麗,跟新的一樣。雖說她現在洗衣服的技術大大提高,但洗出來的衣服哪有這般幹淨!

  衣服是幹淨了。身上還髒著呢。於是,她如法炮製,接連往身上扔了三個去塵術。就這樣,她好象剛梳洗過一樣,纖塵不染,幹乾爽爽的。

  倒是挺方便的。只是,一點放鬆的感覺都沒有。條件許可的話,姐還是喜歡泡澡。

  接下來的日子,她的日常又變回了最初的狀態——白天趕路,晚上修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陽師伯加入的緣故,這一路上,除了偶爾碰到過往的修士,再沒有出過“月娘”一類的妖蛾子。就連那位背負銀色巨斧的金丹前輩也沒有再露過面。

  張師叔也就金丹前輩的事跟陽師伯討論過。結果,陽師伯否定了他的猜測——其一,清玉師叔交割了任務後,連洞府都沒有回,便直接拜訪師尊,親自解釋緣由;其二,清玉師叔回去後,當天就宣佈閉關了;還有就是,如果清玉師叔有暗中請人護送的話,肯定會告訴師尊的。那樣,師尊也不會派他這個大弟子過來了。

  “應該是巧合吧。”陽師伯如是說。

  如此過了半個來月,三人登上了最後一座山峰的山頂。

  原來山脈的另一邊也是山!只不過那些都是低矮的小山包。一眼望不到頭,高低起伏,連綿不斷。千裡無人煙。

  沐晚仰起頭問道:“師叔,這便是修真界嗎?好多的山包包。”

  張師叔點頭:“這裡叫千裡荒丘,是如意城的轄區。”

  陽師伯走了過來,說道:“小逸,如意城裡有宗門的駐點,進城之後,我們先去駐點裡休整兩天,再接著趕路也不遲。”

  張師叔搖了搖頭:“清玉師叔有約法三章。這一路上,我和小晚要麼借宿人家或道觀,要麼就是露營。”

  “這樣啊。”陽師伯不由眉尖輕皺,“如意城裡沒有道觀。城裡龍蛇雜處,復雜得很,不好借宿。且城裡實行宵禁,天黑之後,任何人禁止外出。所以,我們只能在城外尋地方宿營。這樣的話,明天我們倒不需急著在天黑之前進城。”

  也只能如此。張師叔點頭贊成。

  然而,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第二天下午,他們三個剛走出絕魔山脈,事情陡然生變!

  那一剎那,沐晚只覺得濃鬱的靈氣當面撲來。與此同時,身上像是猛然卸下了千斤的重擔,先是全身的骨頭從頭到腳,“辟裡啪啦”的挨個兒響個遍,緊接著,丹田裡也“啪”的發出一聲脆響。煉氣三層的禁錮應聲碎成了渣渣。一股澎湃的精純靈氣噴然而出。

  老天,這是……進級了!

  進級來得如此猛烈,以至於,她只是“啊”的大叫一聲,便不得不就地打坐,趕緊催動《四象五行訣》煉氣四層的功法。

  陽師伯甚是意外。然而,他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站在他右側的師弟也喜道:“我也進級了!”說著,他一邊撩起前袍坐下,一邊飛快的解釋道,“大師兄,我突破在即。請大師兄幫我護法。”

  混蛋,這裡是突破的地兒嗎?你們好歹也堅持到前面的休息點哈。陽師伯撫額。說時遲,那時快,他耳朵一動,敏銳的聽到自己的丹田裡也發出一道極其輕微的破裂聲。

  難道……他難以置信的斂神內視——無量天尊,築基十層的禁錮竟然裂開了一道半指長的細縫兒!

  如果不是追求圓滿結丹,他十年前就已經是金丹真人了。十年來,他苦修不已。然而,自一年前起,好象進入了瓶頸狀態,無論他怎麼努力,修為像是被焊住了一般,不得寸進。他也曾下山遊歷,尋找過機緣。結果,在外頭閒逛不到半年,反而沒來由的變得心情更加焦躁不安。沒辦法,他只得打道回府,繼續苦修。師尊見狀,派了他這一趟差事,說是調劑調劑。不想,他卻意外的尋到了突破的機緣——半個月來,他體內增加的那一絲靈氣好比是最後一根稻草,終於壓倒了他丹田裡築基十層的修為禁錮。

  好在凝結金丹非一時之功。眼下,禁錮才裂開一道小縫兒,離真正的突破之時,少則半年,多則一兩年。不然,這回他們仨鐵定是玩大發了。

  深吸一口氣,壓下滿腔的激動之情,他選了個地兒坐下,靜靜的替二人護法。

  築基期修士的突破不比煉氣期,是以,他估計著,沐晚最多是三個時辰就能突破。而張逸塵大約要到後半夜去了。所以,為了安全起見,他取出一套小無相陣布下。

  小無相陣是集攻、防於一體的高級陣。全套陣法由三個陣盤、三十二面陣旗組成。這已經是築基期的修士能使用的最強攻防陣法。如果不是陣法師,就是金丹大圓滿的修士沒有個三兩時辰,也不能強行破陣。

  結果又出乎他的意料。

  他足足等了三個時辰,沐晚仍然還在突破!

  怎麼可能!難道小丫頭碰到麻煩了?他皺著眉頭,凝神細看。

  小丫頭臉上汗流如注,頭上蒸氣騰升,顯然正處於突破的緊要關頭。是以,他不敢貿然用神識查探,只能密切注視,靜觀其變。

  等啊等……三更剛過,竟是張逸塵率先睜開了眼睛。

  飛快的往身上砸了好幾個去塵術,把自己裡裡外外都收拾幹淨俐落了,他迫不及待的看向沐晚,緊張的問道:“大師兄,小晚還沒有突破嗎?”

  陽師伯的眉心皺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盯著那道被水蒸汽籠住的小小身影,憂心忡忡的說道:“她保持這個狀態已經將近一個時辰了。我擔心持續的高溫,會灼毀她的根基。”

  這時,張師叔透過白色的水霧,也看到了那張漲得通紅的小臉,著急的問道:“那怎麼辦?”

  “你瞭解她的功法嗎?”

  張師叔老老實實的搖頭,心中大恨——又是功法的緣故!他之前雖然曾產生過好好過問一下小晚的功法的念頭,然而,後來由於他忙於分離靈氣,這事便不了了之。

  陽師伯卻誤會了,揉著眉心說道:“清玉師叔賜下的功法錯不了。可能是小丫頭一時練岔了。我們都不熟悉她的功法,唯今之計,只能死等了。”

  要真是清玉師叔賜下的功法就好了……張師叔雙手抱頭,追悔莫及,連成功進級築基六層的喜悅一掃而光。

  要是小晚有個什麼閃失,他肯定不能原諒自己。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19 PM

  第60章 連進兩級

  陽師伯所料不錯。沐晚那邊確實是功法出了問題!

  剛開始時,一切進展得很順利。

  煉氣四層本來是打通雙腿的太陰脾經。而她通過練習“逍遙八步”提前打通經脈。是以,她以為只要引著靈氣走一個大周天即可。

  不想,一個大周天走下來,靈氣基本上沒有損耗,依然澎湃有力,“呼”的沖進丹田裡。

  “砰”的一聲,剛剛凝成的煉氣四層的禁錮被撞得支離破碎。

  於是,舊的還沒消耗掉,更多的新靈氣又井噴。

  我……暈哦。她不得不牽引著這些靈氣,硬著頭皮強走大周天。

  孰料,一連走了三個大周天,靈氣卻越來越暴戾,所到之處,無不血肉模糊,鮮血如注。

  沐晚漸漸力不從心。她體內的靈氣漸漸鬆散起來。丹田、經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膨脹。

  再這樣下去,遲早扛不住!

  情急之下,沐晚催動起《四象五行訣》煉氣五層的功法。

  這一下,有如破堤洩洪,靈氣洶湧而入,不出一刻鍾便將足少腎經打通。

  險情稍減。

  可是,靈氣依舊氣勢如虹。

  沐晚一咬牙,將靈氣引入足厥陰肝經——打通足太陰脾經後,她長了個心眼,忙裡偷閒,抓住點滴時間,將煉氣六層的功法也翻譯了出來。

  又一經脈,通!

  至此,她的足三陰經全部打通。

  但是,靈氣還是沖勁十足,在丹田裡安分不下來。

  這下慘了!煉氣第七層的功法還沒來得及翻譯。而眼下的情形,也容不得她臨陣磨槍。

  怎麼辦!

  眼見著靈氣又呈暴戾化的趨勢,沐晚深吸一口氣,暗道:拼了!

  前世,她做了多年的藥罐子,平時沒少紮銀針。正所謂,久病成醫。對於經絡一說,她也略有涉獵。比如說,她知道人體有八脈之說。在靈氣灌頂的時候,她已經打通了其中的兩條,任、督二脈。

  現在既然不知第七層的功法,且靈氣過盛,就去打通其它六脈吧!

  這其實是兵行險招。她也深知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但是,她更清楚的認識到,如果不將靈氣消耗掉,最終卻只有一個“死”字——靈氣爆體而亡。

  兩害相權,取其輕者也。

  餘下的六脈之中,沐晚最熟悉的是陰、陽蹺脈。蹺,即輕健蹺捷也。前世,她病榻纏綿,身虛體弱。替她行針的醫女,便告訴她早晚推拿這兩條脈絡,有明目健身之效。她試過,效果很不錯,便一直堅持了下來。

  沒有猶豫,沐晚首先將靈氣引進了陽蹺脈。

  它始於足側,終於腦部的風池穴,幾乎貫穿全身,比足三陰經中的任何一條都要長得多。好在,它途經的要穴,與之前打通的經脈是相通共用的。是以,只用了一個多時辰,她便打通了陽蹺脈。

  小心翼翼的走了一個大周天,貌似無恙!

  沐晚竊喜,一鼓作氣將陰蹺脈也打通。

  就在這時,只聽到識海裡發出轟隆隆的聲音,有如雷動。

  沐晚連忙聚集識海。

  呀,識海拓寬了足足一成!裡頭通亮!

  聯想之前打通任督二脈之後,眉心之後才生出識海。沐晚立悟——原來打通八脈,於識海大有益處!

  如果照以前的說話,是姐的心境又提升了……可是,姐之前一直忙著打通經脈,明明什麼領悟也沒有!

  貌似心境一說,有點兒牽強附會哦……好吧,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乘著靈氣尚有餘力,沐晚馬不停蹄的將之引向帶脈。

  之所以選擇這一處,主要是因為靈氣損耗大半,而餘下的四脈之中,帶脈最短,所經的要穴,她隱約還記得……其餘三脈真的記不清了。

  當然,此時,她若強行壓制,也勉強能平定丹田裡的靈氣暴動。只是這樣做……呃,好浪費的說!某人光是想想,就覺得心疼。

  呃,富貴險中求。師叔不是常將“修行本是逆天行事”、“不走尋常路”之類的話掛在嘴邊嗎?

  姐姑且一試!

  某人冷不丁的發現:原來姐骨子裡也藏著個賭徒!

  到了這個時候,沐晚的神識已經消耗近三分之二。如果不是剛剛識海突然擴張,又多生出一成神識,她也只能選擇放棄——因為多餘的靈氣沒有被消耗掉的話,她還得費神去壓制呢。

  強打起精神,她將靈氣導出丹田,引向腰間。

  帶脈如其名,有如一根腰帶盤於腰間。這是它的獨特之處。其餘的經脈皆是上下走向,唯有它是橫向環腰而行的。

  因為記得不是很清楚,沐晚一邊運氣,一邊凝神內視。好吧,其實相當於邊走邊找路。

  也幸虧此時靈氣威力大不如前,不然非走岔氣不可。換句話說,她簡直就是在作死。

  天尊保佑!跌跌撞撞,居然真的讓她給打通了帶脈!

  靈氣終於完全被馴服。

  沐晚凝神,運氣走大周天。

  唔,運氣速度比以前快了一倍還不止。但是,架不住猛的新打通了數條經脈,再加之,後面的三脈完全是她自行打通的,完全沒有功法的指引,是以,升級後的第一個大周天,她走得非常小心,也異常艱苦。

  不過,也不是全然無法可循。有任督二脈的例子擺在那兒,同理可循,她將三脈也照樣加進了大周天裡。

  走完一個大周天,耗時近兩個時辰。

  這次進級之後,她的丹田裡沒有再單獨的湧出一股木靈氣。因為剛剛走大周天的時候,五色靈氣中的木靈氣便自動彌散開來,悄然無息的治好了丹田與經脈內的傷。血塊、廢渣與清理出來的各種雜質混在一起,通過肌膚,滲了出去。

  除此之外,還有驚喜哦——因為外面的靈氣很濃鬱,行走大周天時,體內的靈氣不但沒有損耗,而且還能明顯的增加一絲。

  這便是修真界!沐晚大喜。

  再鞏固一次!

  第二個大周天,耗時一個半時辰。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以後,隨著嫻熟度的增加,大周天的時間會略有縮短,但也不會有質的變化。除非靈氣速度能大幅度提升。而靈氣速度大幅度提升,意味著修為又進了一級……

  沐晚滿意的睜開眼睛。

  呃,好刺眼的陽光。

  艷陽當空,竟然已到正午!

  與此同時,沖天的臭味如期而至。

  沐晚已經習慣了。別過臉去,避開強光,她忙不迭的往身上甩去塵術。

  呃,身上的“泥殼”是從未有過的厚……一連用了五次去塵術,某人總算現了肉色。

  不遠處,傳來張師叔壓抑的輕笑。

  好不尷尬!

  沐晚紅著臉,用兩眼的餘光往笑聲的方向飛快的瞥了一眼。二十余步開外的一處樹蔭下,陽師伯如沐春風,負手而立。身側,張師叔感覺到了她的目光,連忙別過臉去,握拳清咳一聲。

  下次突破,姐一定要事先找個沒人的地方!

  沐晚低頭往身上打去塵術。結果,她捏著法訣,半道上石化了——天,起碼長高了半尺!

  現在,她的身高比尋常八九歲的女孩兒也矮不了多少。

  小身板跟豆芽菜似的,又高又瘦!

  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摸頭頂的道髻。它歪歪扭扭的垂掛在腦袋瓜子後面。剛一碰到它,總個兒便散了。長發象黑緞子一樣飄落下來,長及後腰。

  沐晚低下頭,一邊麻利的重新在頭頂挽了個道髻,一邊快步走向樹蔭下麵。

  “弟子見過師伯、師叔。”她恭敬的行了道禮。不用說,進級的時候,兩位師長肯定是在一旁幫她護法。

  “煉氣五層!”陽師伯笑道,“怪不得你用了差不多一天一夜,原來是連進兩級。”

  張師叔卻關切的上下打量著她,眉眼間泛起一道薄紗般的憂慮:“大師兄,小晚會不會進級太快了些?你看,她現在的身量明顯超過了她的骨齡。”

  進級快,不是好事嗎?沐晚一頭霧水,茫然的抬頭看著他們倆。這時,她才赫然發現自己已經差不多有張師叔齊胸高了。

  對面,張師叔還在說:“大師兄,你不覺得小晚也太瘦了些嗎?跟竹竿成了精似的。”

  呃,師叔您老人家能不能別這麼坦率,好不好……某“竹竿”真的很難為情。不過,想到自己年“僅”六歲,她費了點定力才沒打碎臉上的茫然。

  好在,陽師伯及時出聲,替她解了圍:“眼下相差也不是很大,暫且無妨。”頓了頓,他認真的對她說道,“小晚,以你的資質,不可能進級如此神速。我修為有限,也看不出緣由來。也許只有清玉師叔才能替你解惑。但是,欲速則不達,這一點是肯定的。煉氣期本是打基礎的階段,而你又年幼。如果過早築基的話,根基不穩,對你以後的仙途沒有半點好處。所以,小晚,以後你不妨多練練法術、劍術和步法。暫時先不要急著進級,每天只練一個時辰的功法就行了。”

  原來如此。沐晚懂了。兩位師長都是真心替她的將來著想,才有此擔憂。因此,她甚是感激,躬身又行了一個道禮:“是,弟子遵命。”

  修真之人,誰不是心切切的想著盡快提高修為。沒想到眼前這個六歲的小娃娃真的聽進去了,陽師伯很是意外,禁不住伸手輕撫她的頭頂,連聲說道:“好,很好。”

  兩人已經安然無恙的走出絕魔山脈。他也該回去向師尊復命。伸手示意張師叔單獨說話,他背負著雙手,快步向前走去。

  張師叔跟了過去。

  沐晚見狀,本份的轉過身去,伸出雙手低頭細看。這次進級之後,她的皮膚又變得細致白嫩了一些。一雙小手跟蔥白似的,嫩得能掐出水來。然而,這僅是表像罷了。事實上,這一雙手比尋常的法器可要強橫得多。她試著用手指去戳身邊的樹幹。兩人合抱的老樹幹在她的纖纖玉指底下,跟豆腐沒有什麼區別。稍一用力,整根手指便無聲無息的全部沒入樹幹之中。

  姐的手指頭與桃木劍有得一比啦。

  沐晚挑眉,酷酷的收回手指。

  接著,她又用神識聯系了空間和香香。兩者仍然是處於失聯狀態。

  搞什麼呀,還聯系不上!她忍不住用斂神內視丹田。

  先前光顧著打通經脈,她不曾細看碧玉珠子的情形。這會兒,凝神一細看,她險些驚呼出口。

  珠子變樣兒了!

  首先,它的色兒變了。以前它通體墨綠,而現在卻變成了藍綠色。

  其次,它的形狀也變了。珠子長短沒變,但中間變粗了許多,由先前的桶狀,變成了近圓狀。

  還有,珠子以前是靜立在木靈根的旁邊。而現在,它卻立在金靈根上面,滴溜溜的自轉。

  咦,金靈根更透亮了,也明顯比以前變大了一些,不再象個突起的小包!上面原來有兩道細小的裂縫,現在也沒有了!

  沐晚心喜,連忙看向五行靈氣。果不其然,五氣之中,金靈氣雖然還是最細的,但是已然變粗了一倍有餘,金燦燦的,好不耀眼。

  再看其它靈根。它們大小並沒有什麼變化,不過,也都比先前變得透亮了一些,只是不如金靈根這般明顯。

  看來功法也起了作用。而金靈根變化最大,主要是因為之前她把那塊黑色的小疙瘩扔進了空間裡。

  真的是金靈晶哈。某人忍不住貪心了一把:天地分五行。既然有金靈晶,想必水靈晶、土靈晶、火靈晶和木靈晶也是有的。要是將它們集齊,統統收進空間裡……

  另一邊。陽師伯將張師叔引到數十步開外,立住。

  “小逸,你修為大有長進,已今非昔比,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准備即刻回去向師尊復命。”

  張師叔擰眉:“大師兄,你的氣息好象有些不穩……”

  陽師伯笑道:“是好事。”

  張師叔愣了一下,旋即意會過來,喜氣洋洋的抱拳要賀喜。

  然而,陽師伯卻一把握住他的雙手,攔了下來:“你我師兄弟間,何須這些繁文縟節。你眼力不錯,小丫頭確實福運厚長。我也沾了她不少福氣。只怕區區一個去塵術還不了她的因果。再說,象這等被天道看重的弟子,也不該扔到外門天生地養。回去之後,我定會如實向師尊稟報。”

  “多謝大師兄。”張師叔臉上的笑容多得都快擠不下了。

  陽師伯擺手,回首看著樹蔭下的小人兒,也是從心底裡笑了出來:“不用謝。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小丫頭也值得相助。”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20 PM

  第61章 如意城

  送走陽師伯,張師叔並沒有急著帶沐晚趕路,而是選擇在山腳的休息點紮營。

  “你我都剛剛進級,當以鞏固境界為先。”布好小八門九星陣後,他如是解釋道。

  沐晚禁不住笑逐顏開,抱拳行禮:“弟子恭賀師叔,修為再上一層樓。”

  張師叔笑著取出一枚玉簡,遞給她:“這是你陽師伯臨走之前托我轉贈給你的。他是單火靈根。這裡面刻錄了一些他自創的小法術,你拿去練習吧。”

  “啊,太好了!謝謝。”沐晚喜出望外,雙手接過來,迫不及待的貼到額頭上查閱起來。

  張師叔微微頜首,自去運功鞏固境界。

  玉簡的頭一句便是“火靈氣乃正義之氣,可避邪驅魔”。沐晚又飛速的瀏覽了一下後文,發現這裡面還摻有陽師伯早年的一些修行心得。

  之前,清玉師叔祖也有記錄修行心得的習慣。將自己平時靈光一現,偶爾冒出來的想法記錄下來,不失為一個修行的好辦法。沐晚見賢思齊,有心效仿之。象她這一次進級之時,就有很多體會可以記錄下來。只可惜,現在手邊沒有空白玉簡,也沒有筆墨。以後一定補記!

  除了二十餘條心得,玉簡裡還有十個火系法術。第一個就是去塵術。

  原來去塵術是陽師伯自創的。怪不得張師叔不能私自傳授。

  接下來是火球術。不過,和張師叔先前傳給她的火球術不同。陽師伯的火球術同時至少可以發出兩枚以上的火球。

  呀,英雄所見略同!

  之前,她也改進了火球術,同時可以發出三枚火球。

  不過,仔細拜讀了陽師叔的火球術以後,她陷入深思之中。

  兩者火球術皆脫胎於單火球術,但各有所長,不過,總的來說,陽師伯的更勝一籌。

  怎樣取長補短呢……

  想著想著,倦意漸漸籠了上來,沐晚扛不住,竟然頭一歪,雙手緊握玉簡,軟軟的倒在地上,睡得甚是香甜。

  張師叔睜開眼睛,探身過來,伸出二指輕輕壓在她的右手腕上,替她把脈。

  是真的累了。想到在絕魔山脈裡小傢伙每晚手執半截清香,只睡半個時辰,抓緊一點一滴的時間苦修的情形,他歎了一口氣,伸手一彈,隔空輕點沐晚的睡穴,又閉上眼睛,繼續打坐——煉氣期的修士和凡人一樣,每天也要睡覺的。不過,到了中後期,每天的睡眠時間漸減。等進入築基期,修士就用不著天天睡覺了,只要隔三岔五的打個小盹即可。而金丹期以上的高階修士,常常經年累月的閉關,期間不要吃喝也無需睡覺。

  六個時辰之後,睡穴自解。

  沐晚飽睡醒來,天剛亮。

  手指動了動,感覺到手中的玉簡,她連忙翻身爬起,在心裡直呼“可惜”。一不小心睡了那麼久,什麼也沒有做成。

  收好玉簡,她盤腿打坐,開始練功。

  這一次,功法更加純熟了些。不過,也用了將近一個半時辰才走完一個大周天。

  收功之前,她又忍不住瞄了一眼碧玉珠子。它仍然懸於金靈根之上,勻速自轉著。

  空間和香香還是失聯ing。

  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她暗自嘀咕了一句,睜開眼睛。

  張師叔已經收好陣法,面對著朝陽,負手而立。他又換了一件灰色長袍。晨風中,袍角獵獵。

  “師叔,早。”沐晚走上前,行禮。

  “嗯。”張師叔回過頭來,點頭說道,“走吧。”

  沐晚不由瞪大了眼睛——師叔終於捨得將那圈小鬍子刮掉了。臉上精瘦精瘦的,有稜有角,看上去,他比不但變年輕了些,而且更有陽剛之氣。不過,只需再看一眼,就不難發現他的雙目炯炯有神,精光內斂,哪裡還有一絲半點少年兒郎的青澀。

  “怎麼了?”

  沐晚笑道:“師叔的鬍子沒了,跟十八九歲的大哥哥一樣年輕了。”

  “少貧嘴。”張師叔樂了,解釋道,“與鬍子無關,是因為修為提升了的緣故。”

  接下來,他詳細的解說了一翻。

  總的來說,修士的面相、年齡與他的修為有直接的關系。如果修為高過骨齡,修士就顯年輕。修為落後骨齡,修士就會漸顯老態。修為落後的越多,則越顯老。

  以他本人為例。築基期修士的天壽最長可達兩百歲。他現在年近七旬,差不多是天壽的三分之一,相當於凡人的壯年。但他的修為卻是築基六層,是典型的修為高過骨齡,所以,他的面相就顯年輕,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不過,這已經是極限了。因為他是十八歲那年築基的。

  沐晚一聽,忍不住自動對號入座:“煉氣期的天壽是百歲,弟子……”

  張師叔搖頭,打斷道:“這就是你陽師伯要你莫再急於提升修為的原因。”

  未成年的修士又是另外一種情形。如果修為高過骨齡,身體就會加速生長。沐晚現在就是修為高過骨齡太多,所以,在短短的幾個時辰之內,她的身量就拔高了半尺!

  “以後,你每走一個周天,身體都會長高一點點。一天兩天的,變化不明顯,但是,我觀你的生長速度,以一天一個周天為例,一個月下來,你能長高小半寸。”張師叔頓了頓,說道,“小晚,不能再快了,不然,你的身體會扛不住的。還有,如果你在十二歲之前築基的話,築基之時,因為修為而拔高的身量會被強行抹掉。之後,你的身體就會停止發育,在很長一段時間以內都會是孩童模樣。但是,修為一旦滯後骨齡,面相也照樣會變老。怪模怪樣倒是其次,主要是保持小孩子的身量,修為也會大打折扣。”

  “很長一段時間以內?”沐晚顯然沒有抓住重點。

  張師叔點頭:“只有晉級化虛期的時候,修士才有機會重塑一次肉身”

  這是什麼意思!

  腦海裡立刻冒出一個鶴骨雞膚、白發蒼蒼的小孩兒模樣來,某人立刻小臉兒發白,全身的寒毛倒立,連連擺手:“不,弟子才不要變成那副鬼樣子。”

  小傢伙,你的關注點在哪裡!張師叔撫額,暗道:果然大師兄說得沒錯,這藥不能下得太猛。

  於是,他連忙寬慰道:“小晚,你也不用太擔心。越到後面,進級越難。而且,築基哪是那麼容易的事?以你五靈根的資質,應該做不到十二歲之前築基。”

  哦,言之有理。只是,這話聽上去怎麼怪怪的。沐晚撓頭……

  待她回過神來,張師叔已經走遠了。

  因為緊挨著絕魔山脈,相比起來,那裡更適合妖獸生存。是以,千裡荒丘基本上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師叔侄兩個朝著如意城的方向,一路飛奔。

  可能是打通了腿部三條經脈的緣故,進級之後,沐晚的速度比先前差不多提高了一倍。她自己都感到很意外。

  不過,張師叔比較淡定,告訴她,修為達到練氣五層,就可以學習禦劍飛行了。宗門沒有制式飛劍,需自備。等到了如意城,帶她去坊市逛一逛,挑把飛劍。

  沐晚聽了,好不嚮往!腳下越發的有力。

  剛過正午,兩人便穿過中心地帶,到達荒丘另一側的邊緣地帶。這時,終於碰到了一小隊修士。

  他們一共三個人,都頭碰著頭的趴在地上,奮力揮舞著一柄尺長的小玉鋤,像是在挖掘什麼。

  他們很是認真。沐晚跟著張師叔,在隔他們十來丈的地方飛掠而過。三人竟毫不知情。

  張師叔腳下不停,回過頭,見沐晚張著嘴,難得露出滿臉驚疑的樣子,便解說道:“荒丘裡出產一種靈蟲,叫做七星沙蟲,是一味鎮痛的靈藥。他們就是在挖那個。”

  其實,他誤會了。

  沐晚之所以滿臉驚疑,是因為她發現自己竟然一眼就看出了這三名修士的修為。

  兩個煉氣七層,一個煉氣九層。

  個個修為都比她高!

  怎麼可能看得出來呀!

  沐晚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沒錯,還是兩個煉氣七層,一個煉氣九層。

  奇了怪了!

  她輕聲求證實:“師叔,他們都是什麼修為?”

  張師叔瞄了一眼,報出了他們的修為。和她看到的一模一樣。

  “小晚,你該不是想找他們打架吧?”張師叔略作遲疑,問道。想當年,他煉氣期那會兒,每每進級之後,都是迫不及待的去找同峰的師兄弟們打一架。一來是想試試自己的身手;二來是顯擺新學到的法術。為此,他沒少挨師尊的罰。現在想起來,他覺得當年之舉幼稚得很。不好,很不好。

  沐晚搖頭:“弟子只是好奇而已。”好好的打什麼架?姐看上去有那麼推崇武力嗎?

  張師叔不知道腦補了些什麼,“哦”了一聲後,又補充了一句:“七星沙蟲善遁地,很難捕捉。”

  可是,沐晚這會兒有點走神了。她在想:為什麼他們的修為明明比我高,而我卻能看出他們的修為來?

  進級後新增的特異功能嗎?

  可是,我還是看不出師叔的修為。

  也有可能是那三個修士的問題……

  唔,等多碰到幾個修士就知道答案了。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他們終於走出了千裡荒丘。面前現出蔥蔥鬱鬱的一片大森林。

  據張師叔說,如意城就在這片森林之中。

  可是,沐晚放眼四望,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林間小道。

  “森林裡有妖獸。大多是些低階妖獸。城裡的低階修士經常組成小隊,到森林裡獵殺妖獸。”

  張師叔說著,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卷發黃的羊皮地圖,攤開。辨別方位後,他對著地圖,很快就找到了森林的入口。

  入口在正坤位,在兩棵一人合抱的老槐樹之間,橫臥著一塊很不顯然的灰白長石條。它大約有一尺高,兩尺來長。正中有一個兩寸見方的黑窟窿。

  張師叔接連將兩塊靈石塞進黑窟窿裡。

  石條上靈光一閃,旋即,從它裡面發出一連串“吱悠吱悠”的響聲。

  然後,令沐晚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橫在他們跟前的石條緩慢的自動陷進黑黝黝的泥地裡。當它下沉到與地面持平的時候,森林裡漸漸現出一條三尺來寬的林間小道。

  明明這一帶沒有陣法波動!

  “跨過去,不要踩到石條。”張師叔率先跨了過去。

  沐晚甩甩頭,也跨過了石條。

  張師叔一邊走,一邊向她科普:“如意城是私人領地。一般的,私人領地,都在邊界設有入口,收取靈石。各個地方收的靈石不徑相同,如意城是不分老幼,一人一塊靈石。總共有八個入口,這只是其中的一個。”

  沐晚問道:“師叔,這裡設的是什麼高級陣法?弟子怎麼看不出陣法波動?”

  張師叔輕笑:“看不出陣法波動,也有可能是根本就沒有陣法呀。”

  “對哦。可是……”

  “那叫機關術,屬於‘器’的範疇。”

  原來如此。沐晚恍然大悟。大道三千,修真界裡無奇不有,她知道的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因為如意城裡實行宵禁,所以,張師叔的安排是:今天晚上先在城外的森林裡露營一宿。明天清晨再進城。如意城是修真界裡的邊境小城,除了坊市,也沒有什麼好逛的。他們上午逛一逛坊市,不管買沒買到飛劍,都在正午的時候離開如意城,繼續趕路。

  “宗門在城裡設有駐點。每個駐點都設有直接回宗門的傳送陣。宗門弟子憑身份玉牌,可以在駐點免費住宿。不過,啟動傳送陣,是要耗費靈石的。所費的靈石,得自備。”

  沐晚眼界大開,暗自稱奇。

  往裡走了百來裡,他們到了如意城的西門。

  初一眼,沐晚大跌眼鏡——木石構建的兩層城樓,不過三丈高,呈青灰色。兩人高的圓拱形城門之上,懸有一塊朱漆黑匾,上面四平八穩的寫著“西門”。

  好吧,不拿陳關渡那樣的凡人界裡有名的雄關來比較。此城樓甚至還不如黑水城的。

  然而,沐晚再看第二眼,發現城樓之上貌似有陣法波動。

  雙指抵在眉心處,她凝神細看。果然,整座城樓都籠罩在陣法之中。

  什麼陣法?

  抱歉!陣上疊陣,陣中有陣……姐陣法素養有限,一時半會的真心看不明白。

  某人為自己剛剛的無知小小的紅了一把臉——修真界果然不是凡人界能比的。

  城門口沒有守門。外面有一塊十來丈見方的空地。此時太陽還沒有偏西,天色尚早,是以,空地上只有他們師叔侄兩個。

  “今晚我們就在這裡落腳。”張師叔朝著東邊的一角走了過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21 PM

  第62章 拍賣會(上)

  空地之上也有陣法波動。

  “城門前的空地,是專門辟出來,給過往的人露宿用的,有陣法保護,尋常妖獸不能靠近。”張師叔說著,取出了小八門九星陣的陣盤與陣旗幾步遠的城樓牆根下散落有一些碎石。沐晚不等吩咐,從中選了十塊拳頭大的,拿回來充當陣石。

  布好陣後,師叔侄兩個在陣裡各忙各的——張師叔依舊是鞏固修為;沐晚則又拿出玉簡貼在額頭上,仔細研讀,尋思著如何改進她的火球術。

  時間悄然而逝。

  太陽偏西之後,不少修士陸續的從城裡出來,在空地上布陣宿營。

  裡頭有不少人彼此間熟稔得很。打招呼、喝酒聊天……空地上漸漸熱鬧起來。

  沐晚忍不住睜開眼睛,四處打量著。

  很快,她發現,煉氣期以內,不論修為是否比她高,她都能一眼看出對方的修為。

  而空地上有近百名修士,她只看出了七十多人的修為。還有二十來人,和張師叔一樣,靈力內斂,顯然是築基期以上的修士,但她卻看不出他們的修為。

  想了想,她推測道:陽蹺脈司眼瞼開合,有濡養眼目之效。也許是因為打通了陽蹺脈的緣故。

  如此,又證實了,打通經脈對修行大有裨益。只可惜,她對人體經絡所知不全。

  看來有必要尋張全身的經絡圖來。在凡人界,認經辨脈是醫者的基本功之一。想必在修真界,也不難尋出一張經絡圖來。

  亥時正,“咚——咚——咚——”,從城裡傳來三道鍾聲。厚實的朱漆城門“吱呀”一聲,自動關上。同時,橫匾上的“西門”兩個字熠熠生輝,桔黃色的柔光籠罩住整塊空地。

  人們各自搭了陣法,絕大多數的都安頓下來。不過,城門下,還有兩人在下棋,旁邊有三人圍觀。

  兩位師長的忠告在前,沐晚不敢再熬夜苦修,遂收了玉簡,取出被褥枕頭睡覺。

  次日卯時,鍾響三下,城門大開。空地上,有一些人早就收了陣法,等候在城門之前。待城門打開,他們便蜂擁而入。

  此時,天方亮。正是練功時間。待沐晚走完一個大周天,張師叔才收了陣法。

  走之前,他袍袖輕甩,將地上的陣石盡數掃回到城樓的牆根下,這才帶著沐晚進城。

  此時,空地上的人已經走了一大半兒。城樓的牆根下又堆了很多碎石。

  沐晚明白了:原來這些碎石本來就是給露營的人准備的陣石。

  麻雀雖小,但五髒俱城。如意城雖然只是一座邊境小城,但也分為東南西北中五個區域。中間是城主府。城裡有三個修真小家族,分別占據了東區、南區和北區裡近一半的地盤。西區是坊市。坊市的周圍酒家客捨眾多,散修們大多混跡其間。

  師叔侄兩個的目標很明確,進城之後,直奔坊市。

  出乎沐晚意料的是,在坊市裡,她看到了凡人的身影。在店鋪裡忙碌的夥計,十有八九是凡人。

  她甚是不解,問過張師叔,才知道:和凡人一樣,大多數的修士也會聯姻生子,繁衍子孫。不過,修士將聯姻稱為“雙修”。在修真界,一個家族如果同時擁有十名煉氣期以上的修士,就能稱為“修真家族”。只有接連五代以上都出過築基期修士的修真家族,才能稱之為“修真世家”。

  修士所出的子女,資質不一,有的甚至會是沒有靈根的凡人。一般的,無論是修真家族,還是修真世家,待凡人子弟成年之後,都會將之遣出家族聚居地。

  不過,這些凡人子弟也有機緣會育出有靈根的後代。因此,財大氣粗,資源豐厚的家族,會辟出“凡人村”之類的地方安置他們,定期到村裡為幼兒測驗靈根。一旦測出靈根,則福澤全家。一家人都能搬回家族,重上族譜。

  而一些小家族財力有限,便只能打發一點靈石,任其自生自滅。在修真界裡,凡人的日子甚是艱苦。而這些凡人子弟等於是被逐出家族,不可能無怨無恨。況且,小家族能擁有多少資源?是以,他們的後代裡若是出了有靈根的子弟,鮮有人會認祖歸宗——資質好的通常都是投入修真門派;一些資質差的,反正回到家族,也得不到重視,還不如當個散修,至少能落個逍遙自在。

  正說著,沐晚注意到坊市裡有不少十來歲的凡人孩童在派發“寶單”。

  “師叔,什麼是寶單?”

  張師叔笑道:“我們的運氣不錯,今天剛好有場小型拍賣會。寶單便是拍賣會裡即將拍賣的貨品名錄。”

  正說著,一個衣著襤褸的男孩走到他面前,雙手呈上一張寶單:“拍賣會還有一刻鍾開場,恭請仙長大駕光臨。”

  沐晚也得了一張。她飛快的掃了一眼,一列一樣,上面總共羅列了十二樣貨物。其中剛好有一柄叫做祥雲的飛劍。所有的貨物都只簡單的列了名目,並無品階等方面的詳細說明。

  張師叔沖她使了個眼色。兩人快步閃進附近一條僻靜的小巷子裡。

  “把這個斗篷披上。”張師叔遞過一件黑綢帶帽斗篷,“拍賣會裡什麼人都有。這是修真界最常見的黑風斗篷,穿上後可以遮掩身形、容貌,改變聲音。”

  還有這等裝備。沐晚又長了見識,抖開一看,有些為難——這件斗篷好長哦。臨時改短,時間來不及了。

  張師叔又取出另一件同樣的黑風斗篷,見狀,一邊披掛,一邊說道:“無妨,它能根據穿戴者的身量,自行變化長短大小。”

  好神奇!沐晚兩眼亮晶晶的,連忙披上。果然,斗篷一上身,非常合身。

  張師叔系好斗篷,戴上帽子,說道:“緊跟著我,不要走丟了。”聲音低沉喑啞,和平時裡完全不同。同時,一層黑霧籠了上來,他的身形變得模糊不清,竟然是男是女、胖瘦高矮都識別不出來。

  沐晚也戴上帽子:“是。”當即被自己嚇了一大跳:呀,這聲音……嘎崩脆!

  她好奇的低頭往自個兒身上瞅——咦,姐身上怎麼沒有黑霧?

  張師叔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咦,張師叔的聲音變了哦,變成了老奶奶的聲音。

  她如實以對。

  呃,她的聲音也變了,又尖又利,跟銀勺刮過瓷盤一般。

  汗!還能更難聽點嗎?

  “你自己是看不到的。你現在看上去和我一樣,也是一團黑霧。”

  沐晚摸頭,仰起小臉笑道:“是哦。不然,怎麼看外面的情形?”

  這回換成了小娃娃的聲音,奶聲奶氣的,令人無語。

  坊市裡專門的拍賣場。地方很好找:首先,拍賣場是全坊市裡最大的店面。店門口立有一根丈二黃桿,上面挑著一面紅色的三角旌旗,上面繡著“拍賣”兩個金閃閃的大字;其次,坊市裡多了很多身上籠著黑霧的人影,陸續向一個方向匯集。所以,即使是不識字,也只要跟著黑霧人群走就是了。

  拍賣場的門口左各各立著兩個煉氣一層的修士。他們也是夥計打扮。進去的修士們交給他們一塊靈石,他們便會返回一塊巴掌大的朱漆木牌。

  輪到張師叔時,他一回交上兩塊靈石,指著緊跟在後頭的沐晚,說道:“一起的。有包廂嗎?”

  嘻嘻。這回師叔的聲音比在絕魔山脈裡碰到的月娘還要嫵媚三分。

  盡管當不得真,周邊的目光還是被這聲音刷刷的吸引過來了。

  那名發放木牌的夥計甚至雙頰飛紅:“有的。小號的包廂每間還有多加一塊中品靈石。”

  張師叔好不惱火,但又發作不得,只得在心底裡罵了一句“該死的斗篷”,悻悻的塞過去一塊中品靈石。

  黑霧之中,一隻指節分明的年輕男子之手飛快閃過。

  聚攏來的目光立馬就散了。

  沐晚挑眉:原來只要一出斗篷,就會現出真實身形。

  夥計雙手奉上一塊金色木牌。

  金色木牌有兩面,背面是“拍賣場”三個金字,正面則標著包廂號。張師叔飛快的接過來,在斗篷裡掃了一眼,上面寫著“地字三號”。

  走進大門,便看到一張繡屏。大紅的錦鍛上繡著深紅色的萬字紋。正中用金色繡出了拍賣場的方位圖。

  按照方位圖,師叔侄兩個跨上一邊的回廊,很快就找到了地字三號包廂。

  包廂很小,就擺了一方幾兩太師椅,都用的是上好的黃梨木。方幾上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張師叔在左邊的椅子上坐了,指著右邊的那張,示意沐晚坐下。穿上斗篷後,聲音時男時女,他惱火得很,不想說話。

  “是。”沐晚強忍住笑意,走過去坐好。這回,她換上了低沉的男子聲音。

  包廂的正前方是鑲著一整塊水晶的窗子,足足有四尺見方。透過水晶窗,能清楚的看到拍賣場裡的情形。

  拍賣會場呈半圓形,高達兩丈。

  半圓形的淡藍色屋頂上嵌著兩圈,共十六顆拳頭大的夜明珠。大廳之中還立有四根一人合抱的金色祥雲柱。每根柱子上各嵌著四盞貝殼型的青銅燈。每一盞燈中也放著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線很柔和。整個大廳被照得通亮,卻又不至於炫目。

  會場的最外圍是半圈亮晃晃的水晶窗。不過,透過窗戶看不清包廂裡的情形。

  再往裡,分成四塊,擺了足足五圈黃梨木高背椅。沐晚只是掃一眼,便知道總共有一百二十個位置。所有的椅子都正對著當中的半月型高臺擺著。

  那個大紅的高臺,直徑丈許,高三尺有餘,背面擺著一架巨大的鳳穿牡丹紫檀屏風。地上鋪著大紅地毯,應該在中間摻了一些金線。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金光點點,顯得更加富麗堂皇。

  現在拍賣會還沒開始,高臺上空無一人。

  沐晚看得咋舌——前世,她十二歲時曾參加過一次魏府的百花會。魏老太君正好是花朝節那天的生辰。魏首輔每年花朝節都要為其母舉辦百花會,廣邀京官家眷。那一年,魏老太君七十大壽。是以,魏府下了大本錢,將整個會場佈置得花團錦繡,富貴逼人。宴會的情形被與會者們津津樂道了小半年。她就是在參加了那一次宴會以後,才鐵了心要嫁進魏府。然而,與眼前這個被師叔稱為“小型拍賣會”的會場相比,那次百花會根本就不足掛齒。

  怪不得世人皆說神仙好!

  坐在這樣的會場裡,再憶起前世的所謂爭鬥,她只覺得好可笑。

  這時,包廂的門被打開了。一個身著青色短打的男童端著一隻黑漆圓盤走了進來。他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只有先天運氣期修為。

  圓盤裡有兩只青花瓷蓋碗。奉上茶後,他拿著圓盤,退到一步,說道:“還缺什麼,兩位前輩盡管吩咐。小子就候在門口。”說完,他躬身退了出去,順手帶上門。

  青花蓋碗胎薄如紙,圖案古樸。沐晚忍不住端起來把玩。揭開茶蓋,清香裊裊。碗中逸出淡淡的靈氣。

  茶湯呈金色,十來片銀針似的茶葉靜靜的懸於水中。

  “這是……”她不由愣住了。她也是出身富貴人家,兩世為人,卻從未見過如此好茶。

  “銀針靈茶。”張師叔也端起來,用碗蓋撩開茶葉,喝了一口,“是常見的一種靈茶,有提神健身之效。”

  沐晚聞言,捧著茶碗,淺嘗一口。茶水和著靈氣滑入喉舌,唇齒留香,立時渾身暖意融融,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

  好吧,喝了這碗茶,她前世喝過的那些所謂絕世名茶全都入不得口,只能倒了喂狗。

  垂眸賞玩著手裡的茶碗,她忍不住在心裡暗自感歎。從凡人界來,她的眼界實在是太低,跟個土包子似的。

  窗外,隨著人數增多,會場裡漸漸熱鬧起來。

  大概坐了八成位置後,一個青袍中年美須男子走上了高臺。

  他抱拳向台下致敬,朗聲宣佈:“諸位,本次拍賣會,正式開始。”

  會場頓時安靜下來。

  “今天來了不少新朋友。小老兒自我介紹一下。小老兒姓陳,人稱‘美須公’是也。此場是小老兒在本賣場主持的第三百零九場拍賣會。小老兒感謝各位新老朋友的惠顧。在開拍之前,請容小老兒依照流程,先跟各位新老朋友嘮叨幾句賣場須知。”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21 PM

  第63章 拍賣會(下)

  美須公講完拍賣規則之後,“啪啪啪”,擊掌三下。從屏風後面走出一位紫色宮裝美人。她身上沒有靈氣波動,是個凡人。

  手裡捧著一隻尺長的白玉盒子,宮裝美人在高臺正前方盈盈站定。

  美須公上前,一隻手輕輕按住玉盒蓋,環視場下,大聲宣佈:“今天的第一件拍品,百年份火靈芝一整株。”說完,他猛的將蓋子掀開。

  淡紅色的火靈氣象薄煙一樣,自盒子裡四下散開。一株紅艷艷的火靈芝完整的呈現在人們面前。

  沐晚大吃一驚:咦,這是火靈芝,怎麼長得不象靈芝,倒是很象鐵蘭?

  稍微不同的是,鐵蘭的葉子是墨綠色的。而玉盒之中的火靈芝僅有兩片葉子,且通體血紅。

  美人抱著玉盒沿半月形的台邊來回走了一遭,又回到正中站好。

  檯子下麵,嗡嗡作響。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啪!”

  “肅靜!”美須公蓋上玉盒,仍然是一隻手壓在玉盒蓋上,高聲說道,“兩百年火靈芝一整株,底價一千下品靈石,每次加價不得少於十塊下品靈石,現在開拍!”

  話音剛落,地字區第三排有個黑影站了起來,喊道:“一千零一十塊下品靈石!”

  他的後面立馬有人舉手:“一千零二十塊下品靈石!”

  “一千零三十塊下品靈石!”

  ……

  各種怪異的競價聲一聲蓋過一聲。不一會兒就加到了一千一百塊下品靈石。

  張師叔沒有吭聲。

  沐晚只知道凡人界裡的靈芝,對修真界的火靈芝一無所知,因此,也無意摻和。

  這時,天字一號的水晶窗亮了。

  一個清脆的女聲說道:“兩千下品靈石。”

  場上立馬安靜了。

  美須公見狀,環顧場下,大聲叫價:“天字一號的朋友出價兩千下品靈石。諸位,還有誰想加價?有沒有?”

  想來大家都被天字一號的豪舉鎮住了,沒人吭聲。

  美須公從天字區開始,指個四個區域,挨個問了一遍。

  還是沒人吭聲。

  他又看向後面,對著包廂區問了一次。

  會場裡依舊無人搭理他。

  於是,他用手按住玉盒,高聲叫道:“兩千下品靈石,一次!”

  “兩千下品靈石,兩次!”

  “兩千下品靈石,三次!”

  從美人手裡抱過玉盒,雙手舉過頭,他對著天字一號窗子宣佈:“好!天字一號包廂的朋友,本場第一件拍品,百年份火靈芝一整株,是你的了!”

  這時,他猛的打住,像是在側耳細聽什麼。片刻之後,他又一次環顧場下,更大聲的喊道:“恭喜天字一號包廂的朋友拍得本場的第一件拍品。同時,天字一號包廂的朋友獲得本賣場的第一份幸運贈品,中品儲物袋一件。恭喜天字一號包廂的朋友!”

  場下又嘩的一下議論開來。

  沐晚凝神細聽,這才知道原來一個三十方左右的中品儲物袋在鋪子裡要價六十來塊下品靈石。

  “請安靜,本場還剩兩件幸運贈品。都是些什麼寶物呢?對不起,小老兒也不知道。因此,無可奉告。”

  “下面,有請第二件拍品上場。”

  第二件拍品是一瓶,共十粒上品回神丹。底價是一百塊下品靈石,每次加價不少於一塊靈石。

  沐晚也不感興趣——她儲物袋裡還有好幾十粒呢。

  這一回,四區裡的人爭搶得很激烈。而各個包廂至始至終無人參與競價。

  爭了三十幾輪後,最後,這瓶上品回神丹被黃字區第五排的一道黑影以兩百八十塊下品靈石拍走。

  他沒有得到任何幸運贈品。

  ……

  期間,無論是靈藥,還是法器,張師叔一直都沒有吭聲。

  而沐晚感興趣的祥雲飛劍是第十一件拍品,倒數第二個出場。

  飛劍被裝在一個三尺多長的黑色長匣裡,同樣由一個身著紅衣的宮裝美女抱了出來。

  美須公打開長匣子,介紹道:“祥雲飛劍,五行屬性之中品法器。劍上有防禦陣法加持,可抵金丹真人全力一擊。底價兩百塊下品靈石。每次加價不得少於兩塊下品靈石。”

  飛劍是飛行法器,通常都不會開刃,故而無劍鞘。長匣之中,祥雲飛劍呈月白色,長約三尺,劍身寬四寸有餘。金色的劍把上浮雕有祥雲朵朵。劍首系有一根紅色的如意流蘇長劍穗,艷而不俗,煞是好看。

  沐晚看著飛劍,眼神變得熱切起來。

  而張師叔也終於開腔。

  他說道:“中品法器,剛好適用於初學者。你要是喜歡,我拍給你。”

  沐晚搖頭:“弟子是頭一次參加拍賣會,想親自嘗試一下。”其實這只是理由之一。除此之外,她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深受師叔的照拂,且無功不受祿,真的不好意思再讓師叔破費了。

  張師叔輕笑:“三倍底價以內,都可以拍下。”

  “是。”沐晚抬眼看著高臺,瞬間熱血沸騰。

  哇卡卡,看了近一個時辰,終於輪到姐出手了!

  旁觀了十來輪拍賣,她也總結出了一些競價技巧。這會兒磨拳擦掌,躍躍欲試。

  “二百零二塊下品靈石!”地字區有黑影率先出價。

  立馬有人抬價:“二百一十塊下品靈石!”

  ……

  十輪過後,加價到了三百塊下品靈石。同時,競價者也只剩下黃字區和天字區的兩道黑影。最先競價的地字區那位在第六輪競價的時候,就已經放棄了。

  沐晚握拳,按規定輕敲方幾,果斷加入:“四百塊下品靈石。”

  與此同時,天字三號包廂的水晶鏡變亮了。

  場上又安靜了。

  之前的十輪拍賣,基本上也是這種情形,只要包廂裡的客人一競價,場上就會變得鴉雀無聲。

  美須公手按住長匣子,又開吼:“地字三號包廂的朋友出價四百塊下品靈石。諸位,還有誰加價嗎?小老兒再次提醒諸位,還有最後一件幸運贈品沒有送出。而本次拍賣僅餘兩件拍品。拍下這把祥雲飛劍,您將有五成的機會得到最後一件幸運贈品!小老兒再問一次,還有沒有朋友加價?”

  之前爆出了兩件幸運贈品,第一件是一隻中品儲物袋,價值六十來塊下品靈石;第二件是一株三十年份的疾風草,在坊市裡一般賣五十塊下品靈石。

  是以,沐晚聞言,小心肝都揪了起來。此時此刻,她真心覺得臺上那所謂的美須公好聒噪!

  美須公略停,見台下靜悄悄的,又開始指向天字區。

  就在他剛要大聲詢問之前,天字區的那道黑影再次出價:“四百一十塊下品靈石!”

  美須公眼睛一亮,看向沐晚這邊,叫道:“天字區的朋友出價四百一十塊下品靈石!”

  離三倍底價還有很大的加價空間,但是,沐晚卻沒有立刻出聲。

  直到美須公又吼了一通,再次指向天字區,例行發問的時候,她才不緊不慢的加價:“五百塊下品靈石!”按規定,成功拍下後,她還要給拍賣場一成的手續費,所以,這是她最後一次加價。若還是拍不到,那麼,只能說明此物與她無緣,不必強求。

  高臺之上,美須公立刻象點著了爆竹,刷的扭頭看著天字區的那道黑影,叫了起來:“地字三號的朋友加價到五百塊下品靈石!”

  這一回,那道黑影終於不再吭聲了。

  美須公只好又從地字區開始,挨個例行發問。

  問遍全場,又報價三次,確定再無人加價,他才“啪”的合上長匣子,將之雙手舉了起來,熱忱的嚷道:“好!地字三號包廂的朋友,祥雲飛劍是你的了!恭喜地字三號包廂的朋友!”

  拍到了!沐晚懸著的心總算落到了實處。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沒有幸運贈品。緊接著,美須公宣佈最後一件拍品,也是本場的壓軸寶物,一枚不知品種的神秘靈獸蛋。

  當宮裝美人抱著一隻半尺來高的玉匣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時,全場的目光都齊刷刷的投了過去。

  沐晚已經有了香香,不能再與第二隻靈獸締結本命契約,是以,對此不感興趣。

  現在,她滿腦子都是在想:是不是會有人將祥雲飛劍送過來呀?怎麼還沒送過來……

  正想著,包廂的門再次被打開了。

  先前奉茶的那名男童引著一名紅衣宮裝美人走了進來。

  沐晚一眼就認出了她,正是剛才在檯子上抱長匣子的那位。

  “小女子見過兩位仙長。”宮裝美人蹲身行過禮,將長匣子放在方幾上,退出了包廂。

  “承惠,五百五十塊下品靈石。”奉茶的男童上前行禮。之前,他雙手捧著空茶盤,一直靜候在一旁。原來他才是負責收靈石的。

  沐晚打開長匣子,祥雲飛劍靜靜的躺在裡頭。

  驗過貨,她袍袖一揮,從儲物袋裡挪移了五百五十塊靈石,隔空整整齊齊的碼在茶盤裡。

  原來那茶盤也是件儲物法器。那麼多的靈石堆在那兒,僅占了茶盤正中心一半的地方。

  奉茶男童清點之後,行過禮,躬身退了出去。

  沐晚抬頭看了一眼場上。有好幾個包廂的水晶窗亮了,場上競價激烈得很。

  不料,張師叔站起身來,說道:“沒什麼好看的,走。”

  看來師叔是真的對這些不感興趣。沐晚飛快的蓋上長匣子,一古腦兒收進儲物袋裡。

  兩人出了拍賣場,立即拐進一條僻靜的小胡同裡,脫去黑風斗篷。沒有停留,他迅速從另一頭出了小胡同,融進往來如織的人群裡。

  此時天時尚早,還不到正午時分。

  張師叔在街邊站定,回頭說道:“小晚,天色還早,你想不想去逛一逛坊市?”

  沐晚看了一下熱鬧的街市,搖頭:“弟子並沒有什麼想買的。趕路要緊。”

  有了前次逛逛坊市的經歷,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真心不想再與師叔一道逛街——那真不叫逛街,那是上課,好不好!雖然能學到不少東西,但是,師叔每每介紹完,都會在末尾輕飄飄的加一句“這不好”、“那不好”之類的評價,貌似整個坊市裡就沒一樣好的。她眼前的世界整個兒變得灰不溜秋的,這街還怎麼逛得下去?

  再說,正如師叔所言,她親爹又不是天道。哪能次次都淘到寶?

  所以,她還是省省腳力好了。

  張師叔很是意外,暗道:咦,居然還有女修不喜歡逛坊市的?

  看了看前面的四海茶樓,他又說道:“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如果你想去逛逛也無妨。半個時辰之後,我在四海茶樓前等你。”好吧,其實是他久不飲靈茶。剛剛在拍賣場喝過那碗靈茶後,他的茶癮犯了。只是,他向來認為喝酒得人多才熱鬧,但是喝茶就得獨自一人,慢慢的品嘗。身邊若多個人,他總覺得再好的靈茶,那味兒也變得不純正了。

  沐晚聽明白了——師叔是想一個人去茶樓喝茶。

  低頭看了自己身上的長袍一眼,她轉了口風:“哦,弟子想起來了。弟子的衣服又短了,弟子要去買兩件新的。”

  她說的全是事實。這次進級之後,她猛的長高了半尺。裡面穿的貼身衣服的袖子、褲腿兒都短了一兩寸。還好,之前在船上,她裁新的長衣長褲時,袖口和褲腿往上卷了一圈。此時只要拆了邊線,將卷上去的袖口與褲腿放下來就行。但是,外面穿的長袍卻猛然短了兩寸多,又已洗得發白,確實該換一換——聽師叔有說過,到了宗門之後,會有制式道袍發放,所以,之前,她原本是打算將就著穿一穿的。

  張師叔滿意的點頭:“行,坊市裡應該有專門賣法袍的鋪子,你去吧。這裡不比凡人界的市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是。”

  沐晚也不知道哪兒有賣法袍的鋪子,只得順著街道,一家一家的尋找。

  找了十來家之後,總算讓她找到了一家掛滿各色衣服的店子,大門上掛了一塊金漆木牌,上面寫著“何記衣鋪”。

  沐晚走了進去。裡頭掛著的衣服大多是女子衣裙,樣式以宮裝居多。她忍不住多瞅了幾眼。

  不想,被一位正在挑選衣裙的年輕女修剛好看到。年輕女修仗著煉氣六層的修為,用力“剜”了她一眼。

  沐晚猛的意識過來——她現在是男子裝扮。身上又有藍碧璽靈珠遮掩,是以,在旁人眼中,她就是個半大小子——老往女裝上面瞄,到底是幾個意思哈?

  她轉過身去。對面牆上掛著幾件男袍。正好其中有一件和她身上的舊袍差不多,也是件鑲黑邊的青色道袍。

  於是,她問道:“夥計,這件法袍怎麼賣?”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22 PM

  第64章 打劫!

  夥計迎上來,熱忱的說道:“仙長的眼光真好。這件法袍是全部用的火蜘蛛絲織成的,防火性能那是一流的……”

  不就是件道袍麼?有什麼好吹的!沐晚不耐煩的打斷他:“有小一點的嗎?”

  背面,那年輕女修“撲哧”笑出聲來,不屑的嘟囔了一句:“土包子!”

  她的聲音不低。夥計是個沒有修為的凡人也聽得一清二楚。見沐晚眉尖輕煞,夥計連忙陪著笑臉,解釋道:“這件法袍是可以自由收放的。仙長完全能穿。”

  沐晚隱忍不發,繼續問道:“只有這一件嗎?”

  “還有的。”

  “一件要多少靈石?”

  夥計報了價,二十塊靈石——和拍賣場裡不同,坊市裡沒人咬文嚼字的鑽空子。說到靈石,大家都默認是下品靈石。

  沐晚是頭次買法袍,不知道行情。不過,剛剛參加完拍賣會,對比一下,一件法袍還不到一粒上品回神丹的價兒,她覺得不算貴,當即說道:“我要五件。”剛好一百塊靈石。

  “好咧!”夥計立時笑得更甜了。

  貨銀兩訖,沐晚沒有試穿,直接將五件一模一樣的新法袍放進儲物袋裡,揚長而去。

  時間還早得很。她決定去書鋪裡轉轉,看能否買到經絡圖——書鋪裡應該有賣吧?

  恰好對面街上就有一家名叫“書海”的書鋪。

  沐晚徑直穿過街道,走了進去。

  這時,她發現先前的那位年輕女修也跟著穿過了街道。

  是巧合?還是有意跟蹤?沐晚挑眉——區區練氣六層,管她有意還是無意!

  這家書鋪敢號稱“書海”,果然不是瞎吹的。它分為上下兩層。第一層四面依牆擺著十幾個六層的原木大書架,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線裝書,起碼有上千本之多。

  店裡的顧客不少,三三兩兩的站在書架前,即便是交談,也都壓低了聲音。故而,店子裡比剛剛的何記衣鋪還要安靜得多。

  沐晚一跨過尺來高的朱漆門坎,一個夥計就迎了上來。行過禮,他輕聲問道:“仙長,請問是想買書還是買玉簡?要買玉簡的話,請上二樓。”

  沐晚懶得自己去找了,直接問道:“有沒有人體經絡圖?要盡量詳細些的。”

  夥計點頭:“有的。”

  夥計給她尋來的是一本醫用線裝書,書名就叫《穴位經絡圖解》。裡頭有上百幅插圖,詳細的畫出了人體所有的穴位與經脈。

  價錢也不貴,才一塊靈石。

  沐晚很滿意。買了書後,她向夥計打聽,坊市裡有沒有空白陣盤和陣旗賣,哪家的貨最好。

  結果夥計告訴她,全坊市就一家有賣,鋪名叫做“老陣坊”,離這兒也不遠,出門右拐,走上三十來步就到了。

  沐晚跟他道謝。

  夥計甚是激動,熱忱的送她出了店鋪大門。

  沐晚一出店門,便看到那位年輕女修正站在鋪子前的一個貨攤旁。她手裡拿了兩枝紅艷艷的絨花,眼睛卻滴溜溜的老往鋪子這邊偷瞄。

  笨成這樣,也出來盯梢!沐晚佯裝沒有察覺,直接去“老陣坊”買空白陣盤。

  年輕女修見狀,一把扔了絨花,輕手輕腳的跟了上來。

  待沐晚走進“老陣坊”,她又故技重施,蹲在不遠處的一個賣藥草的地攤前,裝模作樣的挑選起來。

  “老陣坊”裡明碼標價,拒絕議價。並且只有低階空白陣盤和陣旗有現貨,十塊靈石一套,買多買少一個價。中階以上,要提前三天預訂。

  沐晚飛快的估算了一下,直接買了五十套。《陣法初成》裡只列會了九個初級陣。她已經練熟了其中的三個。以她前面的成功率來算,有五十套足夠了。

  買完陣盤和陣旗,沐晚沒有直接去四海茶樓,而是不緊不慢的沿著街道閒逛了起來。

  年輕女修依然如影相隨。

  沐晚輕哼一聲,腳跟一轉,閃身拐進了街邊的一條僻靜小巷。

  年輕女修皺了皺眉頭,緊跟不捨。

  小巷不過五尺來寬,往裡走了十來丈,沐晚被一道爬滿青籐的山牆攔住了去路。

  唔,這是一條死胡同。

  這時,年輕女修已經追了上來。

  她的武器是系在腰間的紅綾,紅綾的兩端各系著一把寒光閃閃的三寸長匕首。

  只見她右手一抬,腰間的紅綾便自動解了下來,象靈蛇一樣的纏在她的手臂上。

  “哼哼,小丫頭片子,看你往哪裡跑!”

  沐晚聞言,心中大驚,轉過身來,問道:“你怎麼看得出我是女子?”

  年輕女修得意的甩著一端的匕首:“小丫頭,你身上肯定有遮隱身形的法寶吧?所以才有恃無恐,對吧?哼,今兒個,我就讓你當一回明白鬼!小丫頭,下一輩子你再冒充男子的時候,千萬要記得管好你的眼睛!哪有男修穿著不合身的破袍子進衣鋪時,不先看男袍,卻只看女袍的?沒錯,男修也會買女袍。但是,小丫頭,你看女袍的眼神,清澈明亮,有驚艷,有欣賞,卻唯獨沒有色欲。所以,正是你的眼睛暴露了你的真實性別!”

  原來如此!沐晚心服口服:“道友高見,在下受教了。”

  年輕女修獰笑:“小丫頭,你也是道上的吧?肯定是剛剛才幹了一票大的,對吧?瞧你那財大氣粗的樣兒,真是討人厭!哼哼,我羅玉仙生平最看不慣你這號的……”話音未落,她呼的甩出紅綾,嬌喝道:“去!”

  嗖——,那紅綾象條赤練蛇,惡狠狠的劈面襲來。前面的匕首跟那吐著信子的蛇頭似的,寒光逼人。

  沐晚沒有想到對方話未說完便搶先動手了。暗中罵了一句“該死的”,她側身避開,同時刷的亮出了桃木劍。

  匕首帶著紅綾與她擦肩而過。

  自稱是“羅玉仙”的年輕女修看到桃木劍,眼裡盡是嘲諷。她奮力一振,大喝“金鳳點頭”。那匕首跟通了靈性似的,帶著紅綾調轉回頭,從高處朝著沐晚的天靈穴猛紮下來。

  “白虹貫日!”

  幾乎是同時,女修揚起左手,另一端的匕首帶著紅綾,呼嘯著沖向沐晚的面門。

  上、下兩路同時出擊!

  角度夠刁鑽,只可惜……大姐,你沒吃早飯嗎?這力度太小,軟綿綿的!速度也跟不上,白瞎了那麼威風的兩個招式名兒!

  沐晚往旁踏出一步,舉起桃木劍,側過身子女,果斷劈下。

  “當啷!當啷!”

  紅綾的兩端被一劍劈斷。兩支匕首先後掉到地上。

  糟了,碰上硬茬了!羅玉仙嚇得花容失色,丟了紅綾,轉身就往巷子外面逃去。

  可惜,還是晚了!

  劍柄一轉,沐晚回身揮劍,大喝道:“斬!”

  血線沖出,羅玉仙的頭顱應聲而落,骨碌骨碌,滾到了牆根下面。那無頭的軀幹往前面跑了三步,才撲倒在地。

  沐晚挽了個劍花,提劍上前,用腳尖將屍體翻過來,刷的一劍在丹田上刺了個透明窟窿,這才挑下系在腰間的儲物袋,頭也不回的走出巷子——雖說煉氣期的修士沒有能力奪捨,不過,修真界裡怪事多,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在丹田上補了一劍。

  差不多半個時辰了。沐晚不再閒逛,直接向四海茶樓走去。

  張師叔正好搖著七寶摺扇從茶樓裡出來。

  沐晚快走幾步,上前抱拳行禮:“師叔。”

  張師叔飛快的瞅了她一眼,“啪”的收攏扇子,低聲問道:“你身上的血氣是怎麼一回事?”

  “血氣?”沐晚心中大驚,連忙低頭看去。可是,洗得發白的道袍明明幹幹淨淨的,哪有什麼血氣?

  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不是解說的地兒。

  四海茶樓旁恰好有一條通往角門的過道。張師叔輕聲說道:“跟我來。”袍角揚起,他閃身鑽進了過道裡。

  沐晚連忙跟了過去。

  過道裡靜悄悄的。張師叔用神識掃過,確定沒有人之後,才說道:“我在這裡守著,你去裡面趕緊將外面的袍子換了。其餘的事,等出了城再說。”說完,他轉過身去,面向街道而立。

  “是。”沐晚按下心中的疑問,往裡面緊走了十來步。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是一扇緊閉的朱漆小門。

  她麻利的脫下身上的舊道袍,然後,從儲物袋裡取出一件新法袍,用最快的速度換上。

  法袍果然是收放自如,穿在身上,甚是合身。她將舊袍卷成一團,一把塞進儲物袋裡,這才跑出過道去復命。

  “師叔。”看到師叔的背影,她心裡立時生出陣陣暖意——雖然背不背轉身,對於築基期修士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實際意義。不過,師叔的做法,令她覺得很踏實。

  “走。”張師叔聽到背後的呼聲,沒有回頭,直接向外面走去。

  師叔侄兩個直接出了坊市,穿過北區,自北門出了城。

  和西門一樣,北門的外面也是一片大森林。師叔侄兩個在出城的林間小道上全速飛奔,不出半個時辰,便到達了森林的邊緣。

  從這邊看,森林像是罩在一個淡藍色的水晶罩子裡,與外面的世界完全隔離開來。

  沐晚看得分明,罩子上隱約有陣法波動。

  林間小道的盡頭也同樣橫著一塊灰白色的長石條。正中也有一個兩寸見方的黑窟窿。

  沐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出城也要收靈石的!

  張師叔接連將兩塊靈石塞進黑窟窿裡。

  不到兩息,淡藍色的水晶罩上靈光一閃,陣法打開。水晶罩轉眼就不見了,好象之前全是幻覺一般。

  外面的世界立現。

  哇,好美!是一個開滿紫色小花的山谷。

  跨過長石條後,沐晚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果然,沒有淡藍色的水晶罩,也沒有鋪著落葉的林間小道,她身後的森林寧靜而幽深,只有灰白色的長石條依舊靜靜的橫臥在雜草叢中。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兩人沒有停留。穿過山谷,沐晚看到了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說吧,剛剛在坊市裡發生了什麼事?”張師叔停下來,轉過身,背負著雙手問道。

  沐晚如實的道出了事情的經過。說完,她取出從羅玉仙那裡繳獲的儲物袋,雙手奉上:“這便是她的儲物袋。”

  張師叔看都沒看一眼,點評道:“也是她經驗不足,只高出一個小境界便這般張狂,活該落得如此下場。”頓了頓,語氣一轉,他接著說道,“你也要從中吸取經驗教訓。比如說,她跟你說那麼多的廢話,分明是想分散你的注意力。而你呢?還真傻不拉嘰的聽她囉哩八嗦!碰到這種事,哪有什麼客氣可講的?打得贏,就往死裡打,用最快的速度解決掉。打不贏,就趕緊跑。唔,你之前不是得了一個鎮山印嗎?將鎮山印直接照人臉上砸去,不管砸中,沒砸中,乘機逃跑。另外,人橫死之時,血氣四散。血氣無形無狀,沾在衣袍上後,用去塵訣是消除不了的。所以,得手之後,象在坊市那種人多眼雜的地方,最好先換件幹淨的衣服再出來。”

  沐晚受教,問道:“師叔,是不是弟子修為不夠,所以才看不出血氣?”

  張師叔點頭答道:“是的。要等築基之後,才看得出。如意城是個小地方。築基期以上的修士不多。他們在城裡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般很少出來行走。你一路上沒被人發現,也正常得很。只是,細節往往決定成敗。修真界有太多在陰溝裡翻船的例子。養成謹小慎微的性子,於仙途只有好處。”

  “是。”沐晚深以為然。

  “還有,繳獲的戰利品都是你的私產,沒必要給任何人看。”張師叔找了塊平坦的地方坐下,說道,“先休息半個時辰。這裡甚是廣闊,練習飛劍,最好不過。”

  沐晚大喜。

  見張師叔又是閉目打坐,她閒來無事,打開羅玉仙的儲物袋,清點戰利品。

  羅玉仙僅比小鬍子老三富裕些。儲物袋也是下品的,裡頭的東西以衣物服飾、胭脂水粉居多,占了儲物袋八成的空間。靈石十九塊;丹藥有三瓶。十來粒辟穀丹,兩粒回神丹,一粒養靈丹,全部都是下品丹;靈符倒是有一大把。三十多張空白符紙,十張低階速行符;有一支棕黃色的符筆,是五行屬性的下品法器;丹砂兩盒。

  貌似是位符修。

  可惜,翻遍儲物袋,她也沒有找到符修方面的書或玉簡。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23 PM

  第65章 禦劍術

  驅動飛劍必須用到禦劍術。在太一宗,無論內門、外門,弟子修為達到煉氣五層後,都可以自行去管事師叔那裡免費借閱禦劍術,自行練習。

  因此之前張師叔已經多次帶沐晚禦劍飛行,所以這次他沒有做動作示範,只是口述了法訣與動作要領。

  修真之人的記憶力上佳,通常是入耳不忘。沐晚道了謝,壓抑住內心的喜悅,從儲物袋裡取出祥雲飛劍。

  按照師叔所說,她右手輕握劍柄,先是往飛劍裡注入五行靈氣。

  祥雲飛劍“嗡嗡”作響,銀白色的劍身微微顫動,五色靈氣順著劍身,極速一淌而過。

  沐晚乘機在劍身上烙下一道神識印記。

  至此,整把劍靈光閃閃,正式被啟動了,成為有主之物。

  接下來,就可以練習禦劍術了。

  手撫祥雲飛劍,沐晚並沒有急著練飛,而是在腦海裡細細的捋了一遍法訣與動作要領。

  待將流程理清之後,她才左手捏了一道劍訣,右手揚起祥雲飛劍,輕喝道:“去!”

  立時,祥雲飛劍脫手飛出,劍身猛然放大三倍,橫劍懸浮在她的面前。

  第一步,出劍,成功了!

  沐晚抿嘴輕笑,閉上眼睛,在心裡默念第二步的口訣:氣沉丹田,抱元守一。

  三息之後,她睜開雙眼,眼底一片清明,縱身輕躍,穩穩的落在尺餘寬的劍身之上。

  這便是第二步,踏劍!

  第三步是禦劍。

  沐晚右手捏成劍指,抬頭挺胸,默念口訣:隨心所欲,禦劍而行!

  “禦!”

  心念一轉,祥雲飛劍嗖的沖天飛起。

  啊啊啊——,這感覺簡直不能再好!

  風在耳邊呼呼作響,一望無垠的大草原成了她腳下的綠毯子。一絲絲淡白色的霧氣自她身邊掠過,卻連她的袍角都挨不著。

  頭頂傳來一聲清亮的鷹啼。一隻麻褐色的草原雕鳴叫著,展開一雙巨翅,朝她俯沖下來。

  罡風立起,撲面襲來

  好大的一隻巨雕!黑色的影子象烏雲似的,當頭籠罩下來。

  沐晚不曾防備,突然受此驚擾,一時間,心神大亂,靈力不繼。

  祥雲飛劍失了靈力,瞬間變回原來大小,劍首向下,一頭掉了下去。

  她“哎呀”一聲,身形一晃,隨著飛劍一道,也自半空直線墜下。

  “三階妖獸!”地面上,張師叔見了,一邊祭出自己的飛劍去接住沐晚,一邊“啪”的打開七寶摺扇,大喝道,“遮天蔽地!”

  七寶摺扇立時放大數倍,飛到空中,變作巨盾,將人牢牢護住。

  那草原雕自知不敵,於半道上生生的拉起身形,巨翅一振,掉頭就逃。

  想跑!門都沒有!

  張師叔斥道:“孽畜,哪裡逃!”

  他右手捏成劍指,振臂一揚:“追風逐月!”

  “噌——”,指端迸出一道奪目的赤色劍氣。

  劍氣如虹,沖天而起,直指草原雕。

  那畜生哪裡躲得掉?“啾——”,半空中傳出慘烈的悲鳴,它被打了個正著,化作一個黑點墜落下來。

  空中雕羽飄零,戰事結束。

  整個過程不到十息。此時,沐晚已經安然無恙,端坐在師叔的飛劍之上。

  師叔的飛劍是有主之物,她無法驅使,只能坐在半空中,袖手旁觀。

  恰好有一根雕羽隨風飄落至眼前。她伸手輕輕接住,一時百感交集——修真界果然危機四伏,須時時警醒,不可掉以輕心;如果不是師叔出手,此刻橫死的便是姐……姐還是太弱了……

  張師叔輕指飛劍。

  飛劍帶著沐晚嗖的飛回,在他面前穩穩降下。

  “小晚,唔,你去那邊把妖雕撿回來。我們今天吃烤肉。”不等沐晚道謝,他神采飛揚的吩咐道。

  吼吼,辟了差不多三年的穀,老子今天終於可以飽餐一頓了!

  沐晚整個人都呆住了——不是說吃東西會有雜質沉於經脈,於修行不利的嗎?

  張師叔快活的解釋道:“妖獸不是凡俗之物,吃了不但沒有雜質沉積,而且對修行大有裨益。品階越高的妖獸,越是大補之物。這是一隻三階的,你吃了很有用。”對於他來說,用處不大,只是充饑、解饞而已。

  原來如此。沐晚也不由喜笑顏開——說實話,辟穀丹寡淡無味,真心不好吃。接連吃了數月,她現在一提起“辟穀丹”三個字,就有點兒反胃。

  “是,弟子遵命。”

  妖雕掉落的地方離這裡大約有二十來裡遠。沐晚心念一動,伸手招回祥雲劍,跳上去,禦劍而行。

  剛剛坐在飛劍上,她已經做過總結。因此相比於第一次禦劍飛行,她更有經驗,動作更加嫻熟,靈氣運轉愈好自如。

  她的目力極佳,順著師叔所指的方向,在半空中很快就找到了那妖獸的屍身。

  “去!”

  劍隨心走,在瓦藍的天空劃出一道弧線。

  張師叔負手立在草地上,仰頭看著空中那道青色的身影,從心底裡笑了出來。

  飛劍的速度遠快於步行,轉眼,沐晚便趕到墜落地點。

  呃,這傢伙好大!

  她粗略的目測一下,死雕足有兩丈餘長。躺在那兒,比她的個頭還高。

  沒有千把斤,也有八百吧!

  提著這麼大的一隻禦劍?開什麼玩笑!沐晚靈機一動,撫掌笑道:“還好姐有儲物袋!”

  “收!”

  將死雕收進陽師伯送的儲物袋裡,她又跳上祥雲飛劍,禦劍離開。

  回去之後,她直接將儲物袋交給了張師叔,心裡狐疑不已:這麼大一隻,得拿把好大的刀來剁呀?

  張師叔接過來,笑道:“處理妖獸也是一門必修的基本功,我先給你示範一次。”說著,他將死雕取出來,平放在草地上。

  手裡寒光一閃,他提著一把兩尺來長的短劍走到死雕的腦袋前,說道:“妖獸也有丹田。丹田之中有妖晶。妖獸死後,妖晶在三個時辰之內會融化掉。如果用玉盒封塵起來的話,可保存半年。妖晶很有用處,可以直接飼養靈獸,也是煉制飼靈丹的主藥。不同種類的妖獸,其丹田的位置不盡相同。通常飛禽類妖獸,其丹田位於腦部。”

  說著,他手起劍落,“刷”,削開死雕的腦袋。

  紅光閃爍,映紅了他的臉。

  “滋啦”,他提劍輕剜,從裡頭取出一塊核桃大的紅色晶狀物。

  “喏,這就是妖晶。”他用玉盒盛著,解說道,“妖獸也有五行屬性。不過,它們只有單屬性,從而靈氣精純。這也是妖獸天生戰力強的主要原因之一。唔,這是一隻火屬性妖獸,所以,它丹田之內的妖晶也是火屬性的。除此之外,妖晶也有品階。一般來說,妖獸是什麼品階,它的妖晶大抵就是什麼品階。這一塊妖晶的全稱便是,三階火妖晶。”說完,他蓋上玉盒,遞到沐晚面前,“給你。”

  沐晚沒有接,笑嘻嘻的說道:“弟子的第一枚妖晶,一定要是自己親手獵取的。”這玩意兒,只能保存半年。若是木屬性的,她還能拿給香香解饞。火屬性的,拿來何用?而師叔拿著它,至少還能煉制飼靈丹。

  張師叔也不勉強,笑道:“有志氣!”

  雕妖的一隻翅膀被劍氣轟了個稀爛,僅留翅根。是以,張師叔甚是可惜,一邊從倖存的另一隻翅膀上取下一根三尺來長的金色翅翎,一邊解釋道:“草原雕身上最值錢的,除了妖晶,便是這兩根金色翅翎,可以拿來煉制飛行法寶。”

  剩下的,只能拿來當肉吃。

  張師叔麻利的剔下雕腿與雕翅,說道:“除了這些部位,其餘的皮粗肉糙,沒得一副好牙口,輕易嚼不動,只能拿來喂靈獸。”他們倆都無靈獸可喂,只能棄之——當然也能拿到坊市裡去售賣,換得來仨兩塊靈石。不過,以張師叔的身家,顯然是不屑於此的。呃,沐晚……她才得了虯髯修士的儲物袋,一夜暴富,在煉氣期修士之中稱得上一聲“土豪”,自然也看不上這點兒靈石。

  他手指輕彈,拋出一記火球,扔到殘軀之上。

  呼——,火起。

  轉瞬之間,那一大堆便全燒了個幹幹淨淨,只餘下一層薄薄的灰白色灰燼。

  張師叔袍袖輕揚,風起。灰白色的灰燼隨風四散,消失得無影無蹤。

  接下來就是炮製烤肉。

  師叔侄兩個分工合作:張師叔負責烤肉,沐晚則是撿柴火。

  草原之上,方圓幾十裡也輕易找不到一棵樹。哪有什麼柴火可撿?

  沐晚只能回山谷那邊尋找。她現在可以禦劍而行,那一點路根本就不叫事兒!

  兩世加起來,她也是頭次親手烤肉,也不知道找多少柴火才夠量。在山谷上空轉了一圈,她看到一棵枯死的松樹。

  樹幹都有一人合抱那麼粗,樹高十餘丈,葉子早就掉光了,樹尖斷了一大截,焦黑焦黑的。應該是被雷劈壞了。

  沐晚尋思著:這一棵樹應該是足夠了!

  於是,她跳下飛劍,取出桃木劍,一劍將枯樹砍倒,直接整棵扔進儲物袋裡帶走。

  回去的時候,張師叔已經將雕肉全部切成了尺餘長、寸寬的薄肉條,放好調料醃制在丹爐裡。

  那丹爐,沐晚眼熟得很——正是當初她用來煉體的那只。

  看到拿出來的“柴火”,張師叔不覺莞爾:“呃,小晚,去削些長樹枝來,要兩尺長、小指粗的。過會兒好拿來串肉。”

  “是。”

  而他自己則乘著這個空檔,取出一套五行八卦陣,在周邊布下。在這種地方,用小八門九星陣是遠遠不夠的。而五行八卦陣是築基期修士慣用的防禦中級陣,防火防水防雷擊。最主要的是,它的防禦範圍遠遠大過小八門九星陣。陣法空間足夠大,他們可以在陣裡放心的烤肉,根本不用擔心香味四溢,會招來妖獸與其他修士。

  沐晚則用桃木劍削樹枝。她蹲在地上,一邊飛快的削去細枝與樹皮,一邊在心裡暗自慶幸:幸虧姐把整棵樹都給扛回來了。不然,足足有半鼎肉條哩,上哪兒去找哪麼多的木簽子?

  張師叔布好陣之後,走到枯樹面前,飛舞七寶摺扇。辟哩叭啦,一通脆響過後,整個樹幹便變成了一堆真正的柴火。

  不一會兒,一人高的柴火堆架起來了。張師叔往上面扔了一個火球。

  呼啦——,桔紅色的火苗騰起,映亮了兩人的臉膛。

  張師叔撩起前袍,在火堆旁盤腿而坐。同時,他“啪”的打開七寶摺扇。

  摺扇輕點,才削好的那二十來根木簽子便盡數一頭紮進丹爐裡。接著,他再一揮手,每根木簽子上串了一塊肉條,齊刷刷的飛起,整齊的排成一排,靜靜的懸浮於火堆之上。

  不一會兒,肉條被烤得滋啦作響,香氣撲鼻。

  “咕嚕……”肚子很誠實,頭一個響應。沐晚口舌生津,躍躍欲試。

  張師叔連個眼風都木給她,淡淡的催道:“快點削,木簽子不夠用。”

  “哦。”沐晚低下頭去,刷刷刷,手裡的桃木劍翻飛如花。嗚嗚嗚,沒削夠木簽子,就沒得吃!

  那邊,待肉條烤得焦黃,張師叔輕輕一轉摺扇,肉串們又齊刷刷的自個兒翻了個過兒,換一面,繼續烤。

  大約過了一刻鍾,第一批肉串烤好了。

  張師叔沒有吃,一揮扇子,二十來串香噴噴的肉串從火堆上面飛落下來,一根一根的紮立在火堆旁。

  而此時沐晚的身邊又積了一堆白生生的木簽子,差不多有五十根。

  張師叔又揚起扇子,隔空全部取去,開始新一輪的烤制。

  而沐晚呢……繼續削木簽子!

  直到烤完第三輪,火堆旁象標槍一樣的立了大半圈烤好的肉串,張師叔一邊開始第四輪烤制,一邊不緊不慢的說道:“差不多了。”

  呃,師叔沒有將木簽子全部取走,還剩了五根。

  “你自己烤著玩。”張師叔如是說——在他看來,烤肉的樂趣不僅僅在於吃,烤制本身就是件很好玩的事兒。小孩子嘛,哪有不好玩的?再說,小丫頭先前分離過靈氣。用神識烤個肉串之類的,還不手到擒來的事。

  果然,沐晚的眼睛亮了,興致勃勃的應道:“是。”

  有樣學樣。她伸出手,隔空抓住五根木簽子,心念一轉,控制住它們飛進丹爐裡。然後,神識一分為五,讓五根都“撲”的分別紮上一塊肉條。再將靈力合攏來,將五根肉串從丹爐裡一把取出來——好吧,姐的神識與靈力配合得還不是很好。肉條串得彎彎扭扭,好難看哦。

  沐晚偷瞄了師叔一眼。見後者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她松了一口氣,厚著臉皮,將五根肉串也平攤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呃,醜是醜了點,味道應該是一樣的吧?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25 PM

  第66章 吃貨

  等肉串全部烤好,天空升起一輪上弦月,如鉤。天似穹廬,星光兩三點,閃爍其中。月夜之下,遼闊的草原上飄起淡淡的霧靄,寂靜而神秘。

  此景甚美。可惜,沐晚渾然不覺。現在,她只知道自個兒餓得是前胸貼著後背。每一個毛細孔都在叫囂同一個字——吃!

  修真之人主張隨心所欲。自從悟通這一點以後,她便不再刻意拘束自己。再加之,現在與師叔也混得熟了。而師叔也並沒有拘束她的意向。是以,在師叔面前,她完全是真情流露。

  比如說,現在,她特想吃肉串。於是,她的眼裡便自然而然的流露出這種吃的渴望。這要是換在以前,哪怕是餓得要死,她也會端著沐大小姐的款兒。除非是田媽媽等心腹之人,旁人休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一絲端倪來。這就是高門大戶裡的教養。

  如今,這些束人的條條框框,她一路走,一路拋。短短幾個月,就被她扔了個精光。

  張師叔見了,隔空取過一串,率先開動:“吃吧!”

  “是。”沐晚兩眼亮晶晶的,迫不及待的也隔空抓過來一串。

  肉串烤得通體焦黃,濃鬱的肉香伴著熾熱撲鼻而來!

  拿在手裡,某人閉著眼睛,使勁的聞了一聞,從心裡感歎出來:“啊,好香!”

  小模樣,甭提有多陶醉了!

  張師叔見了,瞅瞅她手裡那串歪歪扭扭的肉串,再看看自個兒手裡這一串,忍不住在心底裡嘀咕:莫非兩串有什麼不同?

  可是,轉念一想,他又搖頭輕笑:肉都是從同一只雕妖身上剔下來的。老子親手片的,親手醃的!能有什麼不同?小丫頭又在搞怪!

  想到這裡,他使勁的咬了一大口,滿意極了——唔,肥瘦適宜,不鹹不淡。每咀嚼一下,便有一絲精純的火靈氣伴著濃釅的肉汁,滑喉而下,吃得人五髒六腑裡都是暖意融融。

  好久不曾吃到這麼好吃的烤肉了!

  嗟乎,有好肉,無美酒!

  旁邊,沐晚感歎完後,睜開眼睛,張嘴小咬一口。

  妖獸肉片得很薄,入口即化。濃稠的肉汁順著喉舌緩緩滑下。淡淡的甜味兒卻象絲綢一樣,自舌尖開始,在唇齒之間層層鋪開。

  不一會兒,一股精純的靈氣,暖暖的,在身體裡彌漫開來。

  像是有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撫過,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好舒服耶!

  一串肉很快吃完。沐晚吃得鼻尖上泛起一層細汗,頭上熱氣騰騰,跟新鮮出爐的包子一般。

  一串哪裡夠!她伸手,又隔空抓過一串,大嚼特嚼。

  張師叔吃得更快。他早就兩串下肚,正在吃第三串!

  ……

  一連吃了十來串,沐晚落了個半飽,在心裡直呼痛快!

  這時,她終於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頭——呃,她只是吃個烤肉串而已,雙手油汪汪的也就算了,怎麼連身上變得油膩膩的?

  仔細一看,油汗之中還沾著不少黑乎乎的髒東西——這情形,好象剛剛淬過體!不過,沒淬體那麼明顯。

  她狐疑的舉著油手,側身問道:“師叔,這也是淬體嗎?”

  張師叔剛好又取了一串過來,聞言,仍然眼皮未抬,不緊不慢的說道:“沒錯。此雕妖是三階火屬性妖獸。我選的這幾塊肉中富含精純的火靈氣。是以,你吃下去,肉中的火靈氣在你體內遊走的同時,附帶著沖涮出了一些雜質。其效果無異於淬體。唔,除此外,此物對你大補。你的修為遠高於骨齡,要多吃些。”

  啊,還有這麼多的好處!沐晚聞言,又隔空抓過一串,繼續豪吃。

  又吃了十多串。她打了一個飽嗝,抱著肚子直搖頭——姐再也吃不下了!

  再加之,她吃得大汗淋漓。更多的雜質伴著汗水從身體裡排了出來。現在全都黑油油的粘在身上,先前光顧著吃,沒什麼感覺。現在吃飽了,才發現甭提有多難受。

  她趕緊往身上甩了一個去塵術。

  身上總算清爽了。

  倦意襲上心頭,她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累了,你就睡吧。明天還要繼續趕路。”張師叔總算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是。師叔晚安。”沐晚又打了一個呵欠。從儲物袋裡取出被褥、枕頭,就在火堆旁躺下。

  朦朧之中,見師叔尤在與肉串奮戰,她忍不住在心裡嘀咕了一句:師叔好能吃哦……

  黑甜象潮水一般湧上來,她瞬間淪陷。

  一覺睡到大天光。

  篝火、肉串神馬的,全部連影兒都木有了。張師叔正面對朝陽,盤腿打坐。

  如果不是手中還殘留著淡淡的肉香,某人都要懷疑昨晚的那一場豪吃只是一場夢。

  她不由撅了撅嘴——師叔把肉串全吃光了,也就算了。見她睡得沉,也不喊她一喊!以前師叔都會扔顆小石子喊她的!

  不過,天色已經大亮,再磨嘰,練功時間真的不夠了!沐晚摒棄掉心中的那點點小幽怨,凝心斂神,抓緊時間運氣練功。

  昨晚那頓烤肉效果好極了。今天早上,她運氣行走大周天時,明顯的感覺到體內的火靈氣較以前精純了一絲絲。

  哈哈,原來人類修士也是可以通過吃來增進修為的!沐晚心中大樂。

  以後有機會的話,多打些妖獸來烤了吃!

  待一個大周天走完,她睜開眼睛。和往常一樣,張師叔已經收功,正在收陣法。

  “師叔,早。”沐晚起身,行禮。

  張師叔點點頭,“嗯”了一聲,繼續忙活。

  肉串好吃,但真沒辟穀丹管用。昨晚吃得那麼飽,睡一覺,再練一趟功,肚子又餓了!

  沐晚不得不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粒辟穀丹來。

  這時,張師叔甩手拋過一隻儲物袋,說道:“昨晚還剩了些肉串。你拿著路上慢慢吃。”小傢伙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老吃辟穀丹,真的不好。先前在凡人界是沒條件,不得已才天天吃辟穀丹。現在回到修真界了,他決定以後隔三岔五的就去打只妖獸來,給小傢伙好好補一補。

  沐晚大喜,連忙雙手接住,甜甜的笑道:“謝謝師叔。”

  打開儲物袋,裡頭的肉串還是溫熱的。

  貌似剛剛冤枉師叔了。某人有點不好意思,走到張師叔面前,從裡頭取出一串來,遞到他面前:“師叔,您也吃呀。”

  張師叔很是意外,明顯的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你吃吧。我剛剛吃過了。”

  “一看就是騙人的。”沐晚撅起嘴,堅持舉著肉串。

  這副萌娃樣子,實在沒人拒絕得了。張師叔亦然,只得笑著接了過來。

  儲物袋裡就只有七八十根肉串。沐晚從中取出二十根,剩下的連同儲物袋一起推到了師叔面前,大眼睛閃呀閃:“這些是師叔的。吃飽了,師叔再帶弟子去打妖獸。”

  有道理。反正又不用急著趕回宗門,就這麼一路吃回去,貌似也不錯。張師叔欣然接受。

  於是,師叔侄兩個又盤腿坐下,第一次一同吃了個早餐。

  吃過飯後,不宜立馬催動靈氣。是以,他們又休息了一刻鍾,然後才起程。

  這回,張師叔直接取出了飛劍。他對沐晚說:“小晚,現在你自己可以禦劍了。我們禦劍而行,也應該不算違規。”最主要的是,大師兄已經明確的告訴了他,這一次歷練,清玉師叔已經給他評了個優等。他已經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況且,小傢伙的步法已經練得爐火純青,又正在練習禦劍術,他又何必死腦筋的拘泥於任務要求呢?

  “是!”沐晚剛學會禦劍,正在興頭上,聞言,一雙眸子“噌”的被點亮了,熠熠生輝。

  當即,她也取出祥雲,熟練的跳了上去。

  “跟上!”張師叔跳上飛劍,驅劍,沖天而去。

  沐晚又大聲應道:“是。”趕緊催動靈力,緊跟其後。

  兩人衣袂飄飄,一前一後,象兩道流星一樣,劃過瓦藍瓦藍的天空。

  禦劍飛行比扯著兩條腿一路狂奔速度快得多。半天之後,他們趕到了下一站,飛鷹堡。

  而按原來的計劃,張師叔估計他們得兩天之後才能趕到。

  在城堡外面,兩人降下飛劍。

  和如意城一樣,飛鷹堡也是要收進城費的。一人一塊靈石,童叟無欺。

  不過,飛鷹堡建立在山腰之上,沒有森林外圍。它只有一條護城河。橋邊有一隻青銅鑄的飛鷹,按要求往鷹嘴裡了靈石之後,護城河上便會現出一架石橋來。

  師叔侄兩個過了石橋,在城門前的空地上略作休整——禦劍飛行比催動步法更耗靈氣和神識。考慮到沐晚修為有限,又是初次禦劍走長途,張師叔帶著她,一路上每飛行半個時辰就休息半刻鍾。而沐晚呢,有陽師伯送的上品養靈丹和上品回神丹撐著,她雖然累得夠嗆,但也總算是撐下來了。

  張師叔上次是坐著清玉師叔的飛舟從飛鷹堡上空經過的,並沒有進城。是以,他對城裡的情況,也不熟悉。

  他飛快的介紹了本次進城的目的:一是,去城裡買些調料。他身上僅剩一點點鹽晶了;二是,他要去買幾爐靈藥,好煉丹。老吃中品丹,他也挺煩的。

  還有第三條,他沒有說——他要去打幾壺好靈酒。有肉沒酒,再香的烤肉也變得沒滋沒味的。

  “小晚,進城之後,和以前一樣,你自己隨便逛一逛,我們一個時辰之後,在坊市入口處會合。”他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來,小傢伙並不喜歡和他一道逛坊市。

  沐晚實在是太累了。她看了一眼與如意城相差無幾的城門,搖搖頭,說道:“師叔,弟子想抓緊時間調息養神,就不進城了,在城門口等著您吧。”

  張師叔想了想,點頭應下:“也好。我去去就來,你呆在這裡,不要亂走。”相比於城裡,城門前的空地是公認的休息點,反而更安全些。

  “是。”

  安全起見,張師叔臨走之前,替沐晚布下了小八門九星陣。

  待他走後,沐晚閉上雙眼,服下一粒上品養靈丹,開始調息養神。所謂調息養神,說白了,就是什麼也不幹,閉著眼睛,靜心休息。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護城河對岸又是靈光一閃,有人自石橋上飛奔而來。

  沐晚仗著有陣法遮掩,睜開眼睛,瞧了一眼。唔,竟然是熟人——來人正是在絕魔山脈裡碰到的那位身背銀色巨斧的金丹前輩。先前,師叔還猜疑前輩是受清玉師叔祖所托,暗中護送他們兩個的呢。不過,陽師伯已經推翻了他的猜測。

  孰料,前輩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朝她飛瞥了一眼。

  不愧是金丹期的真人,五感甚是敏銳,隔著陣法也能察覺。還好前輩性情溫厚,並不見怪。不然……沐晚不敢往下想,趕緊垂下眼眸,眼觀鼻,鼻觀心。

  金丹前輩腳下不停,依舊是一路飛奔,進了城門。

  估摸著他應該走遠了,沐晚才松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金丹前輩剛剛的那一眼怪異得很。可是到底哪裡怪異了,她又說不出來。

  是發現她丹田裡的空間了嗎?她立馬就推翻了這個判斷——怎麼可能!現在她自個兒都聯系不上空間!更不用說還有香香在裡頭。之前,她曾仔細的問過香香,是不是香香睡著了,就不能遮掩空間了。結果,香香說,能夠遮掩空間是因為她擁有域的能力。這其實是她的一種本能。只要她的本體還在空間裡面,域就自然存在,永不失效。

  琢磨了一會兒,也沒理出個所以然來,沐晚暗道一聲“罷了”,繼續閉著眼睛,調息養神。

  又過了半個時辰,張師叔行色匆匆的從城門裡走了出來。他徑直走進陣中,見沐晚安然無恙,臉上現出輕松的神情。

  於是,繼續趕路。

  護城河這邊也有一尊飛鷹銅像。往鷹嘴裡塞了兩塊靈石後,河上的石橋乍現。師叔侄兩個踏橋而過,離開飛鷹堡後,接著禦劍飛行。

  又停停走走的飛行了兩個時辰,張師叔選了一個清幽的山谷當作晚上的宿營地。

  這回不用去獵殺妖獸。坊市裡,有人售賣三階金鯉妖獸肉。金鯉妖獸身上靈氣最多,也是肉質最鮮嫩的部位,就是它的腹部。腹部被切成一樣大小的十二塊。每一塊都有尺餘長,半尺寬,足足有五斤,售價兩塊靈石。張師叔尋思著若天天都吃烤肉串也不是個事兒,於是掏靈石買了一塊。

  他取出丹爐,宣佈道:“今晚,我們喝魚湯。還有靈米飯!”

  沐晚歡呼——有個好吃貨師叔,真的好幸福!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32 PM

  第67章 此事定有古怪

  昨晚,沐晚撿來的那一大棵“柴火”只燒了不到五分之一。剩下的,張師叔全部劈好,專門用一個下品儲物袋裝好了。只要直接拿出來用就行。

  看著他從儲物袋裡往外面倒柴火,沐晚吃驚不已——區區一根爛木罷了,也要撿起來裝進儲物袋裡打包帶走,不用這麼節儉吧!

  張師叔淡淡的解釋道:世上萬物盡天地靈氣孕育,是以,物盡其用,修真之人不興浪費。就象昨晚的雕妖殘軀,化成灰燼之後,歸於塵土,也是滋養草原的好肥料。

  沐晚受教。

  接下來,師叔侄兩個又是分工合作:張師叔負責煮飯熬魚湯,沐晚客串燒火童子。

  貌似師叔的廚藝真不咋的,沐晚看他用昨晚的丹爐盛了一鍋水之後,就抓起一整塊魚腹肉直接往鍋裡扔,連忙喊停,笑嘻嘻的主動請纓:“師叔,今晚嘗嘗弟子的手藝,如何?”魚肉不比其它的,稍有不慎,味道會腥得很。要是煮出一大鍋腥湯,叫人怎麼下飯?

  張師叔挑眉,問道:“你會廚藝?”好吧,他承認,叫他烤個肉串什麼的,還不在話下,但是做飯煮魚,他也是頭一遭。

  沐晚點頭:“弟子在凡俗時跟奶娘學過幾天。”呃,她前世確實跟田奶奶學過幾道菜。這應該不算欺瞞師長吧?

  張師叔一聽,樂呵呵的讓賢,接過了燒火的工作。

  沐晚決定做一道水煮魚片。她問張師叔都有哪些調料。後者拿出一個下品儲物袋,說道:“喏,都在這裡面了。你拿著罷。”他對下廚房神馬的,完全無愛。既然身邊有個自稱“學過”的師侄,他自然樂得當一個甩手師叔。

  “師叔教弟子認一認,弟子怕它們與凡人界的不同。”沐晚接過來,打開,一樣樣的辨認。

  這裡頭很多樣都和凡人界的調料差不多,只是叫法有些出入。比如說,鹽不叫鹽,叫鹽晶——好吧,它色白如雪,且顆粒極其細小,跟胭脂水粉有得一比,確實非凡人界的鹽所能及也;辣椒長得象只紅通通的小燈籠,個頭比凡人界的小得多,名兒也不相同,叫做辣味果……

  儲物袋裡各式調料三十餘種,沐晚一一辨認之後,從中選出水煮魚片所需的幾種調料:辣味果、魚香葉、百辣雲、薤根和草香果,各取一部分,按比例配好。在丹爐裡用油炒香後,加入半鍋水,燒煮。

  然後,她用桃木劍,將魚腹片成大片的薄魚片。待丹爐裡的水燒開後,將薄魚片輕輕倒進開水裡。

  待湯水再次燒沸,她撤去一半的柴火,改為小火熬煮。

  這時,鍋裡香氣四溢,湯面有如一朵奶白色的花兒怒放。雪白的魚片與紅艷艷的辣味果於其中時隱時現,煞是好看。

  張師叔連連點頭。小丫頭沒有說大話,確實是有些廚藝。

  接下來是要煮靈米飯。張師叔又從儲物袋裡拿出了一個丹爐——呵呵,身為丹修,咱們真是煮飯不愁沒鍋呀。

  不料,沐晚卻擺手,說道:“不用另起爐灶。”山谷裡有一片竹林,是以,她想到了煮竹筒飯吃。這是前世的時候,她在一本野史上看到的。說本朝太祖打天下那會兒,某次,輕裝簡行,急行軍到南邊某地,饑腸轆轆,又無鍋做飯。這時,有一位老人家獻上了一截翠竹,內藏煮熟的米飯。太祖接過,大喜,正欲道謝,不料,老人家含笑騰雲而去。原來是仙家前來相助。前世,沐晚見獵心喜,當即讓人砍了一截竹子過來,如法炮製。煮出來的米飯其味道還真如書上所言,帶著清冽的竹香呢。

  竹筒飯?張師叔表示不懂。不過,他揚起七寶摺扇,親自替沐晚砍了一根竹子過來。

  沐晚根據竹節,先將竹子砍成一截一截的竹筒。然後,她在竹筒上打一個洞,將靈米與水按照一定的比例從洞中注入竹筒之中。再削了一根竹塞,將洞補上。最後把竹筒扔進火堆裡燒制。

  等鍋裡的水煮魚片煮得差不多的時候,沐晚鍋裡加入鹽晶。這時,鍋下的竹筒表層也燒得焦黑。

  “好了,可以開吃了!”沐晚扒散火堆,將幾截竹筒全部扒拉出來,右手捏成劍指,用劍氣將竹筒從中間劈開,分成兩片。

  竹筒裡頭現出雪白的靈米飯。靈米的芳香伴著清冽的竹香,噴湧而出。

  那邊,張師叔如法炮製,也輕輕劈開了另一隻竹筒。他滿意的點頭,笑道:“此法甚好。”心中暗道:凡人一生苦短,然而,在享樂之道上,他們顯然比我等修士精進得多。

  因此,略加思索,他還是說了一句:“此等滿足口腹之欲的舉措,偶爾可以為之,但不能整日裡沉溺此間。”

  沐晚連忙放下竹筒,正色道:“是。”心裡直呼冤枉:姐是擔心您老人家白白糟蹋了食材,哪有“沉溺此間”?

  不過,辟穀丹,她是真心吃怕了。

  張師叔揮手:“吃飯吧。”

  水煮魚片味道好吃到爆,在辣味果的作用下,魚片中的水靈氣在全身遊走加速,結果同是三階妖獸肉,沐晚身上被沖出的雜質比昨晚多了兩成。就連張師叔也吃得出了一身大汗,排出了些許雜質。

  於是,飯後,張師叔感慨之余,收回先前的話,略有些尷尬的說道:“這一鍋魚湯,其效力不比一顆下品洗髓丹差呀。”但成本卻低得多。唔,貌似又多了一個修煉的法門……

  沐晚暗笑。

  這時,張師叔猛的一拍腦袋,從儲物袋裡取出一隻黃色的大號酒葫蘆,懊悔的說道:“剛剛聞到靈米飯的香味兒,竟然忘了還有美酒……”那麼好吃的魚片,要是再配上這壺靈酒……滋,想想都覺得美味。可惜,他吃得太飽,根本就喝不下了。

  原來師叔也好酒!一看到這個酒葫蘆,沐晚猛然想起中午在飛鷹堡城門口碰到金丹前輩的事兒來。最主要的是,福至心靈,她總算知道是哪裡不得勁了!

  她將事情稟報給張師叔,並說道:“弟子現在想來,終於知道為什麼當時會感覺怪異得很。原來前輩看向弟子的那一眼,冷冰冰的,跟在絕魔山脈時完全不同,而且,他看向弟子,跟看陌生人沒有兩樣。師叔,前輩明明是認得弟子的。”

  不料,張師叔眉頭輕皺,說道:“我也在城裡碰到他了。當時,我與他打了個照面。和你的情況一樣,他也完全認不得我了。我見狀,便沒有上前行禮。”事實上,金丹前輩當時也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與沐晚描述的一樣,冷硬似鐵,沒有半分暖意。而在絕魔山脈裡,前輩目光如炬,充滿正氣,兩者完全不相同。

  沐晚不由呆住——當時,師叔明明向金丹前輩自報過家門的。修士的記憶力超級好,過耳不忘,怎麼會完全認不得了呢?即便是他不樂意與師叔相識,以他的修為完全無須如此行事。

  “此事定有古怪。”張師叔說道,“小晚,以後再碰到前輩,你定要多加小心,盡量避開之。”既然大師兄那麼肯定前輩不是受清玉師叔所托,而前輩又行為舉止不合常理,他們又修為有限,所以,惹不起,就只能遠遠躲開了。

  “是。”沐晚也是這麼想的。

  第二天還要繼續趕路呢。沐晚倦了,打著呵欠,自去睡覺。不過,在睡之前,她跟師叔提了個要求:“師叔,如果弟子睡得太覺,您能不能象以前一樣,提醒一下弟子?”

  張師叔卻告訴她:她現在修為遠高過骨齡,是以,如果身體感到疲憊,便要順應身體,好好休息。現在她已經學會了禦劍,行進速度大大提高。以後,如果她起得晚了,不妨推遲一個時辰出發。

  原來是這樣。於是,沐晚放心的睡了。

  又是一夜無夢,睡得香甜。

  不過,第二天,她醒來時,天邊剛剛現出第一縷亮光。時間剛剛好!

  但是,他們還是推遲了一個時辰出發:因為吃早飯的緣故。

  昨晚的水煮魚片與竹筒飯都剩了一些,熱了熱,正好可以用來當早飯。

  還有就是,恢復飲食後,沐晚發現自己沉睡了數月的腸胃功能也恢復了。呃,每天早上煉完功後,她都要如廁一次——妖獸肉與靈米飯也還是含有雜質的。貌似這些雜質不會在經脈內沉積下來,而是通過腸胃排出。這應該是正常的生理現象吧……不好意思問師叔,她只能自己瞎猜測。

  接下來的日子裡,師叔侄兩個的生活規律基本上定了下來:不再辟穀,每天於早、晚食兩餐。吃什麼呢?逮到什麼妖獸,就吃什麼。反正沐晚的廚藝不錯,或煮或烤或蒸,味道真心不錯。

  用過早飯後,休息一刻鍾,便禦劍飛行。

  沐晚的學習能力本來就極強,不出三天,禦劍術便使得極其純熟。飛行速度也提高一倍。

  張師叔說了,不急於趕路。所以,每天只飛行兩個時辰。

  中午以後,便是狩獵時間。師叔侄兩個得為當天的晚飯和次日的早飯而奔波。

  剛開始時,主要是張師叔出手,沐晚只負責打下手。到了後來,沐晚狩獵水準翻著筋斗兒提升,張師叔便漸漸退於其次,在一旁壓陣,再到後來,沐晚完全可以獨自狩獵,張師叔終於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有事,弟子服其勞”,萬事不管,留守宿營地,只管煉他的丹就是。

  當然,沐晚也很有自知之名。一般來講,高階大妖都藏在山林或水澤的深處。她只是就近狩獵。而且只挑三階的妖獸練手——三階以下的,沒有挑戰力,與之相鬥,跟剁瓜切菜沒有什麼兩樣,實在是無趣。而且,一兩階的妖獸其肉裡靈氣含量低得多,那肉吃起來,寡淡得很,不好吃。她吃過一隻二階穿山甲之後,再也不想吃第二隻。

  而且,沐晚也不貪多。三階妖獸個頭都不小。她每天只要打一隻,切下精華所在,就足夠師叔侄兩個飽餐兩頓了。

  所以,殺死妖獸之後,她不再是用儲物袋整只都帶回去,而是就地剝皮抽筋,只將用得著的帶回去。餘下的殘屍,也象張師叔一樣,施個火球術,就地燒了——她真的很擅長學習。幫師叔打了兩三次下手之後,她便順利出師,能夠獨立處理妖獸屍身,不帶一點兒浪費。

  從妖獸身上得到的妖晶,有用的材料,她按張師叔教的法子,分門別類的收進儲物袋裡。漸漸的,陽師叔送給她的那只中品儲物袋漸漸鼓了起來。其間,他們經過了好幾個坊市。沐晚也沒有將它們售賣出去。因為張師叔說,攢靈石,不如攢材料。有些材料,也許她現在拿著無用,指不定將來有一天卻非它不可。更何況,她根本就不缺靈石。

  師叔侄兩個約好:每天傍晚時分,不管當天有無收獲,沐晚都必須回到宿營地——張師叔給了她一枚通訊符,如果碰到意外情況,她只需捏碎通訊符即可。千裡之內,張師叔都會即時感應到。

  沐晚本身是個極其謹慎的人。是以,她一次也沒有用到過這枚通訊符。

  等她回到營地,張師叔通常是恰好煉完一爐丹。

  接著,師叔侄兩個再分工合作:她負責煮飯燒菜,張師叔燒火、打下手。

  等用過飯後,張師叔再開爐煉丹。

  沐晚在一旁或練劍,或練習步法,或學習陽師叔所贈玉簡裡的火系法術。反正每晚只專心練習一樣,三天一個輪回。

  直到月上中天,她才回到火堆邊,睡覺休息。

  而張師叔仍然在煉丹。

  一覺醒來,又是嶄新的一天……

  如此過了一個來月,沐晚漸漸調養過來。臉上重新變得粉嘟嘟的,帶著一點點可愛的嬰兒肥;一雙杏仁大眼,黑黝黝的,清亮有神;頭頂的道髻油光水滑。背負著桃木劍,身著鑲黑邊的青色法袍,跟棵挺立的小青松一樣,整個人看上去英姿勃發,是個非常俊俏的小道童。

  張師叔呢……他也吃胖了。先前好不容易瘦下來,變得刀削斧鑿、稜角分明的臉又胖回去了。那個成熟、英俊的師叔貌似漸行漸遠,大有一去不返的趨勢。當然,圓臉也有圓臉的好處。比如說,師叔頂著一張珠圓玉潤的娃娃臉,更顯年輕,有木有!

  這天用過晚飯後,張師叔突然感歎道:“逝者如斯。時間過得好快!”

  沐晚很是意外,仰頭看著他。

  張師叔笑道:“以我們現在的腳程,明天下午應該能到宗門。”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32 PM

  第68章 入定

  圍坐在篝火邊,張師叔詳細的說出明天的行程:

  從這裡到宗門,僅有五千餘裡。以他們的腳程,大約五個時辰就能走完。是以,明天早上,兩人都不要練功,天亮即走——為什麼不星夜出發呢?這樣明天早上就能到達。原因很簡單:妖獸的作息與修士剛好相反,晚上正是各路妖獸出來巡視領地、獵食之時。千山萬水的,他們都走過來了,要是在家門口功虧一簣,豈不是太冤?

  他們大概能在下午時分到達宗門。張師叔要回內門任務堂交任務,回青木峰見師尊……肯定會忙得象個陀螺一樣,到時恐怕無暇顧及沐晚。幸好,他在宗門之外的邊鎮裡有一位老友。到時,他將沐晚暫且安置在老友家中,自己獨自回青木峰拜見師尊。次日清晨,他再回來帶沐晚去任務堂交任務——這裡他故意沒有說明白。他之所以先行回去見師尊,完全是去打探沐晚進門內的事兒。雖然大師兄向來一言九鼎,但是,身為弟子,再得師尊的看重,也做不了師尊的主哇。是以,這件事僅是八字寫了一撇,並非板上釘釘。而他到了現在仍然選擇瞞著,無非是擔心提前洩了口風,最後事情又沒辦成,令小傢伙無端受挫罷了。

  沐晚點頭應下。隱約看出師叔的眼底現出幾絲焦慮,她還反過來寬慰其心:“師叔只管去忙。只是一晚而已,弟子又不是三歲的娃娃,肯定能照顧好自己。”

  一路走來,到了現在,她才深深體會到清玉師叔祖的良苦用心。這幾個月來。她的修為、體能等等各方面都有了質的提升。但是,她個人覺得,這些都是只要長了眼的人,都看得出來的表面層次上的進步。

  她以為,清玉師叔祖給這趟任務取得名字是恰如其分的。試心路,這一趟正是她沐晚的試心之路。

  前一世,她也是這般努力、上進。可惜。受心境所束。她根本就沒有抓住人生的重點。前世,她都好比是一株淩霄花。她努力,她上進。努力將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現在世人面前……確實,她曾經枝繁葉茂,花團錦簇。她爭來了很多的殊榮與盛贊。然而,事實證明。這些並沒有什麼用。一夜之間,她淪為階下囚。從雲端直接被打進了十八層地獄。於是,所有的努力與付出都煙消雲散……

  為什麼會這樣呢?

  原因很簡單。只因她所托非人。

  就如淩霄花。淩霄花再美,長得花繁似錦,也是攀援強木。或者依附在山牆之上。一旦失去所依附之物,它便什麼也不是。它先前的所有美好都隨風飄零,淪落成泥!

  更准確的說。從一開始,她就選錯了努力的方向。在魏府地牢的五十個晝夜裡。她已經悟得很透徹。

  所以,這一世,她一開始就選擇了放棄。她不要那種看上去繁花似錦,實則卻完全不能自主的富貴人生。

  再來一世,她不要再依附任何人。哪怕這樣的選擇會讓她受盡清苦。苦點,累點,真的沒有關系。失去所有的身外之物,也沒有關系。因為千金散盡,她還有她自己!

  是以,她是懷著一顆堅定的心,惴惴不安的走上流雲觀的。

  正如她回答清玉師叔祖的那樣,只要這條修真之路能讓她變強,那麼,再苦再累,她也一定會走下去,不死不休。

  而之所以會惴惴不安,是因為她心裡沒底。這是一條她兩世以來,聞所未聞的路。再加之,清玉師叔祖反復點明,她的資質太差,仙途堪憂。所以,她很沒自信。當時的她,兩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她看上去性情溫婉,實則骨子裡是個性子倔強之人。既然做出了選擇,那麼,即便是撞到南牆,她也不會回頭了。哪怕撞得頭破血流!總之,不是牆塌,就是她亡。這條路,再難,她也要走下去。

  就是這種心氣,撐著她一步一步的咬牙扛下來了。

  頂著一副六歲奶娃娃的殼子,以她的心機與手腕,完全可以謀得師叔的同情,讓自己過得容易些。但是,她並沒有這麼做。此舉無異於是依附上了師叔。如此行徑,與她的前世又有什麼兩樣?如果又和前世一樣,她為什麼要出來吃這些苦,受這些難?還不如回到沐府,繼續當她的沐大小姐。至少,沐府是她的熟地兒。前世,她都能將那些人統統踩在腳下,再來一次,她已得先機,更是易如反掌。

  結果,沒有想到,她一聲不吭的扛著,竟然真正贏得了長輩們的愛護。無論是師叔,還是陽師伯,對她都是真心實意,不帶任何算計的好。

  這一點,完全超乎她的意料,令她信心大增的同時,也讓她內心變得陽光明媚——原來,做好自己,不給旁人添麻煩,就會自然而然的贏得旁人的尊敬與親近。這樣的人際關系,純潔而美好,是她前世不曾擁有過的。長輩們的愛護,有如春陽照殘雪,化解了她心中兩世累積起來的所有陰霾。

  明天,終於能到達宗門了。

  回首這一路,她終於發現,所謂的行路艱難,純粹是人有畏難之心。世上本無所謂的康莊大道與羊腸小路,庸人自擾之。所有的路,唯有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趟出來的,才真正的康莊大道。

  相信自己,努力變強,再變強……這世上便不存在艱難的路。

  所以,資質太差,又如何?

  身為弱質女子,又如何?

  相信自己!堅定不移!

  無論何時何地,無論碰到任何艱難困難,她都會給自己打氣:沐晚,你行的!

  這一路走來,她渴望變強的心更加堅定。她從未有過的相信自己。

  試心路,幫她磨礪出一顆堅強且自信的心!

  有了這顆堅強的心,從此。她無視世間一切困難險阻。

  有了這顆自信的心,世間的流言蜚語,頂紅踩白,又統統算得了什麼!

  她沐晚,唯求變強,唯求逍遙自在。

  歡騰的火光,紅艷艷的。映亮了她的小臉。也照亮了她的心。

  識海深處,轟隆作響,有如雷動。

  沐晚一驚。連忙斂神內視。只見識海通亮,雲蒸霞蔚,氣象萬千。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凝神細看,唔。識海擴展了一成,神識也比以前又凝練了一些。雖然搞不清是咋回事。但肯定是好事啊。

  心裡一放鬆,倦意便鋪天蓋地的襲上來。她跟張師叔道過晚安之後,打著呵欠,自去睡覺。

  張師叔在一旁。捏著圓潤的下巴,心裡納悶極了:老子剛剛說了什麼,小傢伙應了一句後。居然就入定了?

  將剛剛的對話又捋了一遍,不得其解。張師叔拍拍腦袋。暗道:算了,還有一爐回神丹要練呢。

  進了宗門後,他和沐晚不在同一座峰。以後,兩人各忙各的,肯定難得見上幾面。所以,他計劃抓緊時間多給沐晚煉幾瓶上品丹。

  第二天清晨,沐晚准時醒來——現在,她已經養成習慣,不用張師叔提醒,也能自己醒來。時間掐得比城裡的鼓樓還要准。

  張師叔正在收陣法。

  “師叔,早。”她往臉上使了一個去塵術,權當早起梳洗。然後和往常一樣,麻溜的從儲物袋裡取出丹爐與竹筒飯,開始擺飯。儲物袋有保溫作用,過了一夜,丹爐裡的肉湯,以及竹筒飯都還熱乎著呢。

  張師叔收好陣法,走過來盤腿坐下,伸手接過她雙手奉上的碗筷,問道:“昨晚你入定之後,有內視過識海沒有?”

  一般的,入定之後,立刻內視識海,這叫乘熱打鐵,極有可能生出一些新的領悟。

  昨晚,沐晚入定過後,看上去已疲憊不堪,匆匆道過晚安,就麻溜的去睡覺了。

  見狀,他不忍心再說什麼——反正也並不是一定會有所得。再者,修真本來就講究順其自然。

  沐晚瞪大眼睛:“入定?昨晚那個就是入定?”我的天哪,姐還以為自己當時純屬開小差呢。

  張師叔清咳一聲,低頭去丹爐裡挾菜,飛快的應道:“嗯,沒錯,你昨晚肯定是入定了。”好吧,他以前真的不象話,貌似所有的常識都只是一點而過。實在是慚愧得很。

  沐晚回想了一下那時的情形,如實道來:“當時識海裡好象打雷一樣,弟子立刻就內視了。識海裡確實是比先前擴展了一成。神識也比以前更凝煉。所以,弟子猜想肯定是好事,就沒有再作多想。”

  張師叔抬起頭來,看著她,嘴巴張得老大,驚呆了!

  “怎麼了?”沐晚甚是不解。

  張師叔回過神來,結結巴巴的問道:“你說,識海,識海,擴展了一成?”

  “嗯。”沐晚肯定的點頭。

  張師叔使勁吞掉嘴裡的飯菜,很沒形象的沖老天翻了個白眼,在喉嚨裡,用只有他自己才聽得清的聲音嘟囔了一句:“偏心!”

  入定,擴展識海,這兩者之間有直接的關系嗎?老子怎麼從來不知道!

  這幾個月,他也曾前後兩次入定。可是,每一次都只是覺得識海變得比先前更明亮了一點點。該現象表明,他的心境較之前有所提高。僅此而已!

  識海是神識之海,和丹田一樣,除非是修為進級,否則,平時很難被拓展的,好不好!

  沐晚沒有聽清,伸長耳朵,追問道:“什麼?”

  個人有個人的機緣和運道,這個真羨慕不來。張師叔唯有化悲憤為食欲,含糊的答道:“沒什麼。唔,快點吃,吃完,我們就回宗門去。”

  咦,吃飯時,師叔從來不催人的。沐晚覺得好奇怪。不過,她還是應了一聲“是”,加快速度。

  用過早飯,休息一刻鍾,師叔侄兩個各自踏上飛劍,往太一宗方向飛去。

  以沐晚現在的修為,即使有上品養靈丹和上品回神丹撐著,最多也只能連續飛行三刻鍾。接下來,她就必須停下來休息一刻鍾。就這樣,一路上走走停停,五個時辰後,師叔侄兩個披著晚霞,終於趕到太一宗外圍的一個叫鏡台的小城。

  所有的城鎮裡頭都禁止飛行。故而,在小鎮的外面,張師叔帶著沐晚降下飛劍。

  沒有直接進城,他們先在城外打坐休整。

  張師叔從儲物袋裡拿出一隻蚱蜢般大小的白色紙鶴,握在手中,注入靈力。

  一時間,紙鶴通體靈光閃耀。

  撲騰著翅膀,小紙鶴跟只活物一樣,從他的掌心飛了起來,靜靜的懸浮在他的面前。

  張師叔對著它朗聲說道:“三泉老兄,別來無恙。小弟帶一名師侄前來叨擾。此刻正在城外曉風岡。”

  接著,他一揮手,對紙鶴輕道:“去吧!”

  紙鶴飛起,在他頭頂轉了一圈,雙翅一振,徑直飛進了城裡。其速度不下於尋常的三階飛禽類妖獸。

  沐晚還是頭次見到,甚覺新奇。

  張師叔見了,從儲物袋裡摸出一張白色的靈符遞給她:“其實就是一枚尋常的傳訊符。坊市裡都有買。這一枚,你拿去玩。”

  沐晚雙手接過來。到現在為止,她見過的靈符統統是黃色的。唯有這種傳訊符是白色的。這是一張下品靈符。四四方方的,比她的手掌大不了多少,白生生的符紙上,正中用朱砂畫了一道紅艷艷的符文。

  “一定要折成紙鶴的樣子,才能使用嗎?”她仰起小臉,問道。

  張師叔搖頭:“不用折,就這樣發出去,符效是一樣的。不過,一般大家用的時候,都會把符紙折疊起來。這樣的話,傳訊符不至於顯眼。折成紙鶴的樣子,是因為我自己喜歡而已。”當年,他還年少,覺得將符紙折成紙鶴的樣子,比起折成四四方方的一塊,更有個性。不想,用了幾次之後,大家都默認他的傳訊符是紙鶴樣子。一旦他飛道四四方方的傳訊符過去,有人還忍不住猜疑此舉是不是含有他意。所以,沒有辦法,他便將這個習慣一直延續了下來。

  此法甚佳!沐晚聞言,大眼睛亮閃閃的,笑道:“弟子就折成鴿子的樣子好了!”這是她唯一會折的樣式。

  前世,有一次,她在生母生前的小書房裡找書看。翻到一本書時,從書裡掉出一張紙折的鴿子。

  她覺得既好看,又有趣,就拆開來,根據折痕,學著折。結果,怎麼也復原不了。

  正想放棄之時,從頭頂傳來沐三爺的聲音。

  “不是這麼折的。”他破天荒的伸出手,拿過她手裡的折紙,淡淡的說道,“我來教你。”

  那一年,她才八歲。自亡母過世後,這是沐三爺第一次主動單獨與她相處。

  她受寵若驚,一時間怎麼也集中不了精神。

  結果,沐三爺在小書房裡整整教了她一個下午。

  兩天之後,就是八月十五。那天晚上,她在自己的小院裡摔破了頭。接著,她在無意之中讓碧玉珠子認了主……

  說起來,她前世能那麼堅定的認為自己在沐三爺的心中與眾不同,全都是因為這一個下午,沐三爺不厭其煩的教她折紙鴿。

  然而,現在再回想,應該是她自個兒想多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33 PM

  第69章 師叔的謀劃

  前世折了太多的紙鴿,是以,沐晚十指翻飛,轉眼之間,就將傳訊符折成一隻紙鴿。

  將紙鴿送給張師叔面前,她笑嘻嘻的說道:“師叔好生收著,以後收到這樣的傳訊符,就知道是弟子發的了。”進了宗門後,她在外門,師叔在內門,只怕一年也難見到三兩次,只能用傳訊符互通往來。

  張師叔接過來,正反兩面看了看,說道:“確實樣式新穎,不曾見過。不過,樣式是可以模仿的,靠不住。在符文之中留下一道神識印記,才是正解。”說完,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將紙鴿拆開,然後,三兩下,又折回紙鴿。

  是的哦。修士的眼力、記憶力皆非凡人能比。如果有心仿冒的話,區區的折紙樣式確實誰也難不住。沐晚皺起眉尖:“明明剛剛沒看到您留印記呀。”

  張師叔大笑:“我的手法夠快呀。”要是老子連送道符,也被你一個黃毛丫頭一眼就看穿,老子以後還怎麼混?整整高出一個大境界的修為呢,全是擺設嗎?

  沐晚嘿嘿笑著撓頭。

  接下來,張師叔為她解惑:原來在注入靈力的時候,同時就要在符文上面加蓋上神識印記。不然,傳訊符是發不出去的。

  除此之外,傳訊符只是下品符,每道符只能使用一次。一旦往符文裡注入靈力,並加蓋上神識印記,就算是用過了。如果半個時辰之內,沒有發送出去,這只傳訊符就算費了。

  至於,啟動之後,怎麼將傳訊符發出去呢?

  還是那句老話——隨心所欲。只要發送之時。心裡想著具體的收訊之人,就萬事大吉了。

  沐晚聽完,禁不住贊道:“好厲害!”

  這時,前面突然傳來一通朗爽的聲音:“逸塵賢弟!”

  張師叔喜道:“三泉老兄!”將紙鴿收進儲物袋裡,他起身相迎。

  沐晚也趕緊站了起來。

  前面,人影一閃,一位白袍青年男子陡然站在他們面前。看到張師叔。他眼前一亮。抱拳笑道:“幾年不見,賢弟的修為又精進不少哇!”

  張師叔也抱拳回禮:“本次歷練,略有所獲。”

  白袍青年看向沐晚:“這便是你訊中提及的師侄?是哪位真人門下?”

  沐晚見了。上前半步,正式行了一個道禮:“晚輩沐晚見過前輩。

  張師叔在一旁介紹:“她是清玉真人在歷練之中為宗門收的弟子。真人命我護送她回來。”

  “原來如此。”白袍青年大大方方的受了沐晚的禮。

  張師叔道明來意,說道:“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不方便現在帶她回內門。只能叨擾兄長一宿了。”

  白袍青年連連擺手:“哪裡,哪裡。”說著。他低下頭,對沐晚笑道,“小姑娘,我姓尉遲。是個大夫,就住在城裡。歡迎你呀,小姑娘。”

  “謝謝尉遲前輩。”沐晚仗著面相稚嫩。仰起小臉,甜甜的笑了一個。心裡卻直犯嘀咕:不是說有了藍碧璽靈珠,非元嬰以上大能看不穿的嗎?難道這位前輩是位元嬰大能?

  又轉念一想:不對呀。修真界裡以修為定輩份。如果前輩是位元嬰大能,比師叔高出兩輩,兩人怎麼可能稱兄道弟呢?

  不想,尉遲前輩好象一下就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哈哈大笑:“姑娘心思好敏捷!我非元嬰大能,堪堪結丹而已。”

  沐晚當即驚呆。

  張師叔笑著替她釋疑:“尉遲兄是醫修,讀心之術出神入化……”

  “你也不怕嚇壞了小姑娘。”尉遲三泉打斷他,對沐晚笑道:“別聽你師叔胡吹!”說著,他又看向張師叔,“賢弟不去我那兒坐坐?”

  張師叔還有正事要辦,便抱拳說道:“小晚便麻煩兄長代為照看了。明天上午,我再到府上接人。”

  “行,改天,我們哥倆再好好喝一杯。”尉遲三泉爽快的應下。

  張師叔這才對沐晚說道:“小晚,今晚你便留在尉遲前輩府中,明天早上,我再來接你。”

  “是,弟子遵命。”沐晚乖巧的抱拳應下。剛剛她聽得很明白,尉遲前輩是位金丹真人,且擅長讀心之術。所以,她唯有斂心靜神,哪裡還敢跟平時一樣神思亂飛?

  張師叔滿意的點點頭,抱拳與尉遲三泉道別,禦劍向太一宗飛去。

  見沐晚神色鎮定自若,臉上並無半點不捨與慌亂,尉遲三泉撫掌輕笑,連聲說道:“有趣,有趣。”

  沐晚仰頭看著他,大眼睛黑黝黝的,清澈明亮。

  尉遲三泉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笑道:“沐小姑娘,請隨我來。”

  “是。”

  見她甚是拘謹,尉遲三泉邊走邊解釋道:“小姑娘,你也別擔心。我的讀心術和禦劍術一樣,也要是耗費靈力的,怎麼可能濫用,白白浪費靈力?”

  沐晚沒有作聲,心裡暗哼:騙人!

  尉遲三泉哈哈大笑:“小姑娘,我剛剛所言,句句是真,沒騙人。”

  沐晚仰起臉,警覺的看著他,一雙大眼睛流光溢彩:姐心裡說,你騙人,你立馬就狡辯沒有騙人。不是讀心術,是什麼!哼,還說沒有騙人!

  尉遲三泉舉起雙手,辯解道:“真不是讀心術。只是察言觀色而已。我活了一百多歲,要是連你一個六歲毛丫頭的心思都猜不出來,還要靠讀心術,豈不是白在世上呆了這麼多年?”

  他的個頭和張師叔差不多。為了配合沐晚的小短腿,他特意放慢了腳步。

  沐晚跟在他右邊的後側,始終與他保持半步的距離。想了想,她仰起小臉,問道:“前輩,您怎麼看出晚輩是個女孩子的?還有,您又是怎麼知道晚輩今年才六歲?”她看得出來。這位尉遲前輩為人很隨和。也許是看到她過於拘謹,前輩才一直跟她解釋讀心術。對方是位金丹真人,又是師叔的朋友,無論從哪一層面,她都不能繼續保持沉默。那樣的話,會顯得她很沒禮貌。說得不客氣點,就是不識抬舉。

  尉遲三泉回過頭來。看著她。反問道:“你還記不記得,剛剛你師叔是怎麼介紹我的?”

  “師叔說,前輩是位醫修。讀心之術出神入化。”

  “不錯。你師叔的話,你記得一字不差。”尉遲三泉點頭,“我是醫修。,望、聞、問、切。是我等醫修入門的基本功。是男是女,多大年紀。你覺得能瞞得過一個金丹期醫修的法眼嗎?”

  沐晚汗然,老實的搖頭。

  尉遲三泉輕笑:“小姑娘,你肯定是身上帶了能夠遮掩身形的法寶,而且。這個法寶肯定非同一般,非常人可破。是以,一朝被我看穿真實性別。你便先入為主。先是猜測我的修為,後又受你師叔提示的影響。認定是我用了讀心術的緣故。小姑娘,我問你,你就沒想到過還有其它的可能嗎?”

  沐晚垂眸,腦瓜子飛快的轉動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立住身形,恭敬的行了一個道禮,謝道:“晚輩沐晚多謝前輩點化。晚輩明白了,術法、法寶雖強,卻都是身外之物,並非己身之強。晚輩恃法寶之強,而忽視了自身的強大,可謂捨本逐木。”

  尉遲三泉面露贊許,撫掌贊道:“小姑娘蘭心蕙質,清玉真人果真是慧眼如炬!”

  如此一來,兩人便熟稔了起來。見沐晚面帶倦色,尉遲三泉沒有在路上閒逛,抄近道,直接將人領進了自己家裡。

  尉遲家就在鬧市之中。很小的一個二進的院子。前院是他開的小醫館,後院就是住家的宅院。

  前門開在正街上,人多眼雜,是以,尉遲三泉帶著人從後街直接進了後院。整個後院只有三間房。正中的那一間是他本人的臥房+書房+練功房;西廂房住著他的藥僮與兩名老僕;東廂房是客房,平素是閒置著的。他接到傳訊符後,出門之前,已命老僕收拾客房。這會兒,客房已經收拾妥當了。

  親自將沐晚送到東廂房,他將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嫗介紹給沐晚:“這是家中僕婦,阿蘭。你還缺什麼,只管跟她討要就是。”說完,他轉身離開。

  “前輩慢走。”沐晚送至屋門口,待他走遠,這才折身進屋。

  那名叫阿蘭的老嫗也跟在她後面,進了屋。

  沐晚站住,客氣的說道:“老婆婆,我什麼也不缺,您不用管我。”這位看上去沒有八十,也有七十了,比她祖母還要年長。她本來就是在此做客,怎麼可能真的去使喚主人家的老僕?

  老嫗笑道:“行,小姑娘,你要是有什麼事,只管吩咐著是。先生吩咐過了,您是貴客,讓我們好生招待。”

  “先生?”沐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老嫗的門牙已掉了兩個。她豁著嘴,呵呵笑道:“對,就是先生吩咐的。”

  沐晚猛的回過神來:別看尉遲前輩身形相貌、穿著打扮都跟個二十出頭的秀才一樣,但他自個兒先前都說已經有一百多歲了。而這位白發勝雪的老婆婆沒有修為,是個普通的凡人。雖然她看上去起碼有七十多歲了,但實際上卻比尉遲前輩小了幾十歲。所以,她當然得尊稱尉遲前輩一聲“先生”了。

  與修士相比,凡人的生命何其短暫!

  老嫗離開後,沐晚才細細的打量屋中的擺設。

  屋內的擺設是一種低調的奢華。初一看,傢俱陳設不多,樣式也古樸大方,僅一床、一桌、兩椅、一屏風而已。但若仔細一看,不由令人咋舌。每一件傢俱用的都是上好的紫檀木,沒有一塊板子是拼接出來的。雕花床簷上垂吊著兩盞淡黃色的蓮花小燈。巴掌大的蓮台竟然是用夜明珠雕刻而成。再看床上的錦被,絢麗似雲霞,一看就知非尋常俗物。

  除此之外,屋子四面的牆壁上皆隱約有陣法波動。

  沐晚用雙指抵住眉頭,凝神一看,眼熟得很,正是聚靈陣與小八門九星陣雙陣疊加。

  怪不得一走進這間屋子,便明顯感覺到靈氣比外面要濃鬱得多。沐晚走到床前,甩掉道鞋,躺下。

  啊,好軟和!

  這幾個月來,風餐露宿,好久不曾睡過高床軟枕。她伸了個懶腰,在床上攤了個大字,從心底裡感歎出來:“舒服!”

  怪不得世人都說神仙好!

  在錦緞堆裡打了個滾,沐晚爬起來,盤腿坐好,開始練功打坐——因為一大早就趕路,今天早上沒有練功。這屋裡的靈氣如此濃郁,正好可以運功行走大周天。

  那邊。張逸塵已經回到宗門。他直接飛回青木峰,找大師兄陽煜。

  結果,大師兄院裡的丹童說,大師兄正在閉關。

  問什麼時候出關?丹童答曰:不知道。

  沒有辦法,張逸塵只好硬著頭皮去見師尊。

  這時,一枚折得四四方方的傳訊符從他自己的院落裡飛了過來,在他面前停住。

  張逸塵伸手取下來,展開。

  符光一閃,現出大師兄的聲音:“小逸,我要閉關,沖擊結丹。小晚的事情已經稟報給師尊。師尊已經答應引薦。具體結果如何,你回來之後,直接詢問師尊即可。”

  聲音說完,傳訊符正中的紅色符文“騰”的化成一團火焰,將整張符燒為灰燼。

  “太好了!”張逸塵歡呼。

  今天是個好日子,雙喜臨門——大師兄終於要結丹了,此乃一喜;其二,師尊答應將小晚引薦給劍道峰。

  抖落手中的紙灰,他興沖沖的往師尊赤陽真人的洞府門口跑去。

  他是赤陽真人的親傳二弟子,無須通傳,可以自由進入其洞府。

  剛一走進門口,師尊的聲音便從裡頭傳了出來:“小逸回來了?”

  “是的,師尊。我回來了。”聽到師尊久違的聲音,張逸塵不由腳下加快,飛跑進去。

  赤陽真人和往日一樣,正盤腿坐在青玉蒲團之上。

  張逸塵跑過去,行了一個道禮:“弟子叩見師尊。”

  待他行完禮,抬起頭來,赤陽真人“滋”的吸氣:“小煜回來說,你此行甚是艱苦,瘦了好多,臉都變得跟個錐子似的。為師怎麼觀你比先前還要胖一些?難道說如今的錐子都變得這般珠圓玉潤了?”

  張逸塵心裡攢了好多的思念之語,聞言,全都化作煙霧散掉了。“哎呀,師尊,區區皮相而已,不值一提啦。”他展開雙臂,挺直胸膛說道,“我的修為提升整整三個小境界,這才是重點,好不好?”

  赤陽真人瞅著他,但笑不語。

  陪著笑臉,張逸塵湊上前,問道:“師尊,小晚進劍道鋒的事,有結果了嗎?”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35 PM

  第70章 清沅真人

  赤陽真人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之前,為師看到你的魂燈曾經黯淡無光,可是那時碰到了什麼險要之事?”

  張逸塵斂了笑,正色道:“正是。若不是小晚機靈,弟子怕是難逃一劫了。”

  赤陽真人“哦”了一聲,說道:“道與為師聽聽。”

  “是。”張逸塵便將在巨陣被散修聯盟截殺,然後,他帶著沐晚除敵沖出巨陣,卻不慎中了血煞魔氣,險些走火入魔,之後,沐晚找到清煞丹,救了他一命的經過詳盡的說了出來。

  說完,他從儲物袋裡取出裝著清煞丹的白玉瓶,雙手奉上:“師尊,這便是清煞丹。其味惡臭無比,但真的可以化解血煞魔氣。”

  赤陽真人接過去,並沒有打開,而是詢問道:“你嘗出主藥來了嗎?”

  張逸塵老實的搖頭:“弟子愚笨,不曾嘗出來。此丹味道甚腥,又油膩,其中應該凝有某種血液與肉脂。”那味道真令人惡心,即使過了這麼久,他現在想來,仍然引起一陣反胃。

  赤陽真人點頭,收了白玉瓶,說道:“既然如此,先放在為師這兒,找時間幫你看一看。”

  “是。”張師叔嘿嘿一笑,又撿起先前的話題,“師尊,小晚的事……”

  赤陽真人起身,下了長榻,歎了一口氣:“你和小煜兩個都得了那小丫頭的因果,為師想不管,也不行啊。不過,這確實是一樁麻煩事。”

  張逸塵聞言,心裡“咯咚”作響。緊張的問道:“怎麼了?”

  赤陽真人瞥了他一眼,指了指外面,說道:“走,先去找你清玉師叔。路上,我再慢慢說給你聽。”心裡感慨不已:經此一遭,二徒兒身上總算沾了些煙火氣,比以前好玩多了。

  “是。”張逸塵只好懸著一顆心。老實的跟在後面。

  出了洞府。赤陽真人停住腳步,轉身對他說道:“小逸,你的飛劍呢?今天。你載為師一程。”

  到了真人級別,他們一般都煉制有本命飛行法寶。區區飛劍豈能與之相比?赤陽真人這麼做,擺明瞭是要考校一下二徒弟的功課。

  張逸塵會意,點頭稱是。祭出飛劍。

  果然,赤陽真人見了。滿意的頜首:“不錯,你體內的靈氣較以前精純不少。”

  張逸塵面現得色,伸出雙手過來攙扶:“恭請師尊。”

  赤陽真人臉上的笑意更深,真的扶著他的手。跨上飛劍:“走吧。”

  “是。”張逸塵也跳上飛劍,禦劍向金蓮峰飛去。

  赤陽真人此刻心情甚好,因此也不再吊著自家徒弟。說道:“小丫頭資質太差,為了她。為師在劍道峰上碰了一鼻子的灰。”

  張逸塵聞言,慚愧不已:“師尊……”

  赤陽真人擺擺手,打斷了他的道歉:“我門下僅有三個弟子,你與小煜皆得了她的大因果。說起來,也是小丫頭與本門的緣分。天意如此,我只是順天行事而已。”

  張逸塵誠懇的抱拳道謝:“弟子不孝,師尊受累了。”

  赤陽真人回過身來,挑眉看著他,笑道:“唔,就沖小逸這句話,為師這些氣力也沒白使。”之前,他就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是一個懂風趣、有品味的好師尊,怎麼就教出了這麼一根木頭樁子。還好,這一次歷練回來,木頭樁子猛然醒悟,轉了性子。

  “呵呵,這才像是為師親徒弟嘛。”

  張逸塵臉上飛紅。

  赤陽真人見了,轉回身去,目視前方,嘴角高高翹起,接著說道:“前幾天,清玉師弟出關了,為師便去找他一道商議此事。唔,清玉師弟的修為也突破了。依他的性子,應該也是得了小丫頭的因果,對小丫頭的事很是上心。聽說小丫頭在劍道上頗有天分,他有意將之推薦給清沅師妹。”

  張逸塵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心中驚呼:清沅師叔!

  清沅真人,太一宗劍道峰著名女劍修,師從玄陽師祖,是劍道峰嫡系中的嫡系。她出身劍修世家,單金靈根,十四歲築基,六十八歲結丹,如今不過一百八十餘歲,據說已經是金丹七層的修為。

  清玉師叔好威武!

  不過,清沅師叔甚少收徒,結丹一百多年,門下僅有一名弟子,也不知道小晚能不能有這個福份。

  想到這裡,張逸塵雙手不由的握成了拳,緊張的盯著師尊的後背。

  赤陽真人用眼角的餘光往後瞥了一眼,提醒道:“小心走錯路了!”

  張逸塵連忙舉目張望。呃,若不是師尊提醒,險些就要走到祖師峰去了!

  他趕緊調正方向。

  赤陽真人這才接著說道:“清沅師妹與清玉師弟有些交情,並沒有一口回絕,說是等你回來之後,再邀我們師徒二人去她的洞府小坐。為師覺得,還是請清玉師弟一並前往為佳。剛剛為師已經跟他傳過訊了。”說到這裡,他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小丫頭的資質實在是太差,真是推薦不出手哇。有清玉師弟在,到時也能打個圓場。

  張逸塵深吸一口氣,說道:“師尊,小晚確實在劍道上很有天份,弟子認為,她將來定不會令師尊失望的。”

  赤陽真人但笑不語。

  內門共有九峰。九峰之中,以祖師峰為中心,其餘八峰皆如眾星拱月,環繞在它的周圍。而金蓮峰與青木峰剛好比鄰,相隔不是很遠。一刻鍾之後,師徒兩個便飛進金蓮峰區域。

  說是金蓮峰,其實是一條連綿千餘裡的山脈,金蓮峰是其主峰。

  在太一宗,元嬰大能是師祖級別的存在。除非是宗門慶典或其他重大事務,他們平時輕易不會露面。宗門裡主政的,都是金丹真人。內門各大峰都設有一名首座真人,其餘的真人擔任長老。如果該峰金丹長老為數眾多。便分成幾輪,輪番協助首座真人打理峰中俗務。只有祖師峰除外。一峰無二主。祖師峰的首座真人便是宗門的掌教真人。

  是以,宗門內,金丹真人的地位很高。弟子們修為晉升金丹期後,就要選一座無主的山頭,自行開府。一般的,大家都是盡量選擇離自家師尊最近的山頭。

  清玉師叔是金蓮峰嫡系一脈。他的洞府在靠近主峰的映月嶺上。嶺頂有一口寒潭。宛若碧玉,隔著老遠就能看到。很好找。

  他的洞府就在寒潭的東面。

  當他們飛臨映月嶺的時候,清玉師叔已經負手站在洞府旁等候。

  張逸塵降下飛劍。等兩位長輩相互見過禮後。他才上前執弟子禮:“弟子見過師叔。”

  清玉師叔微微頜首,伸手虛扶:“此一趟,辛苦逸塵了。”

  “不敢。”張逸塵笑了笑。

  赤陽真人祭起自己的本命飛行法寶,一柄玉如意。率先踏上去,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說道:“清玉師弟,請。”

  清玉師叔抱拳謝過,也踏上玉如意。

  張逸塵自然是最後一個上去的。

  劍道峰與金蓮峰恰好分別位於祖師峰的兩端。清沅真人住在五花嶺,與映月嶺相隔一千多裡。以玉如意的速度。也飛了近半個時辰。

  五花嶺原來不叫五花嶺,叫做觀雲嶺。後來,清沅真人收了個大弟子。大弟子花費了三年的時間。在觀雲嶺上種滿了五色茶花。從此,觀雲嶺漫山遍野的五色茶花成為太一宗內門一景。該嶺也因此而得了“五花嶺”的別名。叫來叫去。幾十年過去了,鮮有人還記得這裡的原名。

  瞭解到赤陽真人還沒有傳訊給清沅真人,清玉師叔在玉如意上發了一道傳訊符過去。是以,當他們趕到五花嶺時,清沅真人帶著大弟子已經恭候在洞府外面。

  相互見過禮,清沅真人將一行人請進洞府。

  分主賓坐好後,清沅真人吩咐自家大弟子去備茶。

  赤陽真人指著垂手侍立在自己身後的二徒弟說道:“喏,這就是我的二徒弟,張逸塵。”

  張逸塵閃身出來,行了一個道禮:“弟子見過師叔。”

  清沅真人也不客套,開門見山的問道:“是你說那個小丫頭在劍道上極有天分?何以見得?”

  張逸塵赧然,當著眾人將沐晚平時如何練劍,以及早早進入了劍氣境等情況詳細說了出來。

  清玉師叔和赤陽真人聽了,都微微頜首。

  清沅真人輕輕一笑:“是個勤奮孩子。”接著,她不再提與劍道有關的事,反而興致勃勃的問道,“你們路上都碰到了些什麼有趣的事呀?說來聽聽。”

  有趣的事?張逸塵略加思索,說出自己兩次入定和一次頓悟的經過。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這些經歷更有趣了。

  三位真人也都聽得津津有味。

  期間,清沅真人的大弟子進來,奉上三碗茶,然後,他靜靜的站在清沅真人的身旁,垂手侍立著。

  待張逸塵說完,清沅真人意猶未盡,撫掌笑道:“果然有趣。還有其他的趣事嗎?再說一兩件來聽聽。”

  貌似清沅師叔也沒傳聞中的那樣目下無塵,高不可攀,張逸塵暗地裡松了一口氣,思維越發放得開了。他笑道:“唔,弟子這一路吃了好多很美味的妖獸肉。”

  此話一出,赤陽真人伸手撫額,首先笑出聲來。

  清玉師叔也搖頭輕笑。

  清沅真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哦,你學過廚藝?”

  張逸塵搖頭:“弟子不曾學過。弟子只會烤肉。弟子的大師兄說,小晚修為提升得太快,要好好調養一番。於是,弟子便殺了妖獸,烤肉給小晚吃。可能是吃厭了吧,小晚告訴弟子,說她在凡俗的時候,跟她奶娘學了幾天廚藝,把煮飯的活計全攬過去了。弟子去坊市淘換了一些調料,小晚的飯菜便越煮越好吃了。後來,小晚每天下午都會去獵殺一隻妖獸回來。弟子和小晚一天兩餐,都沒有辟穀了。”

  清沅真人看向清玉師叔,問道:“秦師兄,我好象記得,你說過小丫頭才六歲,是吧?”

  清玉師叔點頭。

  清沅真人輕歎:“六歲就會煮飯燒菜,是個小可憐呢。”

  清玉師叔也歎了一口氣,將沐晚的繼母派人收買自己,一心只想將其趕出府裡的事情說了出來,末了說道:“我觀她父親也是個不頂事的。我憐其身世坎坷,便順水推舟應了下來。不然,在她繼母手裡,小丫頭怕是很難長大。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小丫頭命中帶有仙緣。不過,她能走到這一步,確實也不易。”

  赤陽真人也在一旁幫忙敲邊鼓:“小丫頭挺有趣呢。”

  清沅真人笑了:“赤陽師叔所言極是,確實是個有趣的丫頭。我們幾個在這裡聊來聊去的,甚是無趣。我有一個主意,讓這事兒變得有趣起來。”

  張逸塵聞言,頭皮不由陣陣發麻。

  果然,清沅真人沖他招手,盈盈笑道:“張師侄,附耳過來。”

  站在她身邊的大弟子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

  那眼神……好怪!張逸塵深吸一口氣,惴惴不安的上前,微躬下身子,洗耳恭聽。

  清沅真人吐氣如蘭。

  張逸塵只覺得全身有如一道電流經過,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

  斂神!他在袖子裡使勁的往自己大腿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好痛!

  注意力總算集中了。

  清沅真人小聲的吩咐了他幾句,最後說道:“聽著,不准暗中給小丫頭出點子。”

  張逸塵苦著臉,退下來,抱拳說道:“是,弟子謹遵師叔法旨。”

  赤陽真人見了,一臉的好奇,正要發問,清沅真人站了起來,笑道:“兩位師兄,也一道去看看吧。”

  赤陽真人與清玉真人相對一視,齊齊笑道:“客隨主便。”

  出了洞府,清沅真人祭出本命飛行法寶,穿雲梭。此時,夜幕已悄然降臨。一行人乘著穿雲梭星夜向宗門外的鏡台城飛去。

  而此刻,沐晚全然不知。她走完一個大周天之後,睜開眼睛,從儲物袋裡取出《穴位經絡圖解》,翻到第十二面,一邊用神識內視,一邊對著書本上的穴位,繼續鑽研起來——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她發現熟識穴位、經脈之後,她的功法更加嫻熟。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36 PM

  第71章 考驗

  穿雲梭上,赤陽真人吩咐:“小逸,你現在給你朋友發道傳訊符過去。我等若貿然去打擾,顯得很無禮。”

  “是。”張逸塵取出一隻紙鶴,發給尉遲三泉,說明自己即刻陪著宗門裡的三位真人過府看望沐晚。末了,他還特意點明,這事不要告訴沐晚。

  清沅真人眼波流轉,盈盈笑道:“張師侄不錯,為人磊落。”

  赤陽真人點頭:“嗯,他是很實誠。”

  張逸塵垂眸,暗道:我這是對小晚有信心!

  一行人很快到達境台城。

  境台城受太一宗庇護,沒有實行宵禁。四座城門皆全天候敞開。他們到達的時候,尉遲三泉已經靜候在東城門口。

  張逸塵將他引見給了三位真人。

  大家都是真人,屬同一輩。初次見面,彼此以“道友”相稱,相互見禮。

  尉遲三泉直言相告:“寒捨前門位於正街之上,人來人往,甚是不便。沐小姑娘在後院的東廂房安置。三位道友如若不嫌棄,不妨隨在下直接去後院。”

  三人裡頭,赤陽真人修為最高,是以,他身為宗門師兄,表態道:“如此甚佳。有勞道友了。”

  於是,他們一行人掩了身息,也從後街徑直進了尉遲家的小院。

  在東廂房外面,眾人皆立住身形。

  清沅真人沖張逸塵努了努嘴,示意他自個兒進去。

  張逸塵點頭,深吸一口氣,推門入內。

  “咚——”小八門九星陣被觸動,發出鍾鳴之聲。

  沐晚放下手中的書本,跳下紫檀雕花大床。從內間快步走了出來。

  而張師叔推開門,將門虛掩上,在屏風前的一張紫檀木太師椅上坐下。

  “師叔!”沐晚從屏風後面出來,見到是他,又驚又喜,連忙上前行禮。

  “師叔,您忙完了?”

  張師叔“嗯”了一聲。按照清沅真人設置的套路。說道:“我這次回宗門,是懇請師尊,推薦你進內門劍道峰。”

  沐晚聞言。一雙杏仁眼驚得渾圓,連呼吸也陡然變得緊促起來。

  張師叔接著說道:“但是,小晚,你的資質實在是太差。師尊他老人家已經盡力了。”說完這句。按照清沅真人的要求,他得略停。是以。他頓住話語。

  沐晚“哦”了一聲,垂下眼簾,掩去眼底的黯然。

  張師叔又說道:“不過,清玉師叔也很關心你。師叔向劍道峰的清沅師叔推薦了你。”

  沐晚的心又提起來了。同時。她忍不住在心裡嘀咕:師叔什麼也學會說起話來一波三折了?

  她有一種直覺,接下來,師叔的話又將折回去!

  果不其然。張師叔說:“清沅師叔說,以你的資質只能當給她劍奴。”

  沐晚皺了皺眉頭。雖然不知道劍奴是做什麼的。但是這名字聽上去就不像是好的選擇。

  張師叔問道:“小晚,你呢,願不願當清沅師叔的劍奴?”

  “師叔,劍奴是什麼?”

  張師叔便解釋道:“清沅師叔是劍修,侍奉她的女僕,就叫劍奴。我所在的弟子院裡也配有丹童。兩者是一個性質,只是稱呼不同而已。宗門每十年會開門收徒一次。有很多人資質較差,又不想做外門弟子,一心想進內門,便進宗門當奴僕。內門的靈氣比外門濃鬱得多。在內門當奴僕,只要攢足了貢獻值,也能兌換功法,自行修煉。如果有朝一日能得到哪位真人的青睞,還有機會到真人近前伺候。真人若是高興了,有時候也會親自指點貼身侍者一二。”

  沐晚聽明白了。所謂劍奴,說穿了,就是去劍道峰當奴婢。

  姐不樂意!

  一來,她才不要為奴為婢。沒錯,她是一心想變強,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她會不擇手段的變強。所以,有所為,有所不為。她才不要用這種委屈的方式變強。

  二來,她有空間和香香等秘密在身,也不適合給真人當劍奴。

  所以,沒有猶豫,她仰起小臉,堅定的拒絕:“師叔,弟子很感謝清沅師叔祖的抬愛,但是,弟子無意當劍奴。”

  按照清沅師叔設置的套路,張師叔還得勸一勸。

  “小晚,外內條件甚是艱苦,以你的資質,到了外門,天生地養,恐怕仙路會更加艱難。而進內門當劍奴,也只是一時之策,並非一輩子都得為奴為婢。若你能入得清沅師叔的眼,博得師叔歡心,轉為內門雜役弟子,也不是不可能。內門裡,從奴婢轉為雜役弟子的,又不是只有一兩樁。九大峰內,都有不少這樣的現例。你在劍道上很有天份,能進劍道峰,不管是當劍奴,還是當雜役弟子,都比在外門自修不知要強多少倍。更何況,清沅師叔非尋常人。師叔是劍道峰上的著名女劍修,在劍道上造詣出眾。她若是有心指點你一二,真的會強過你苦修多年。”

  沐晚還是搖頭:“師叔,弟子知道您一心為弟子謀劃。師叔的好意,弟子心領了。但是,弟子真的不想當劍奴。”

  其實,張師叔本人看來,當劍奴也不失之為一條好出路,真的強過去外門自修。所以,他剛剛說的全是肺腑之言。

  見沐晚斬釘截鐵的拒絕了,他很是納悶,不解的問道:“為什麼?”

  沐晚如實的答道:“弟子修行,確實是為了變強。可是,弟子之所以想變強,是因為想做自己的主宰,求一個逍遙自在。當劍奴,如師叔所言,可能是強過在外門自修。但是,此舉卻有違弟子修行的初衷。在弟子看來,這是捨本逐末之舉。還有就是,外門的條件再苦,能苦過凡人界嗎?至少,外門的靈氣就不知道要濃過凡人界多少倍。師叔。只要能變強,弟子不怕吃千苦,受萬難。更何況,外門再苦,也有宗門庇護,也可安心修行。還有,以前師叔不是說過嗎?只要弟子築基。自然就可以進入內門。師叔。相信弟子,弟子一定會築基的!”

  張師叔連連頜首,贊道:“有志氣。”

  沐晚嘿嘿一笑。

  接下來。張師叔又吐出驚人之言:“不過,你無須等到築基,眼前就有一個進入內門的機會。”

  沐晚大喜,問道:“什麼機會?”

  “明年是內門大比之年。一般的。在內門大比之前,外門會提前一年舉行大比。外門大比的前三名將獲得參加內門大比的資格。不過。外門大比已經在兩個月前結束了。清沅師叔說了,如果你願意,她可以破格給你一個參賽的機會。只要你能進入前五十名,她可以考慮收你為掛名弟子。你願不願參加內門大比?”

  話音剛落。沐晚星星眼的猛點頭,歡呼道:“願意,弟子願意!”

  張師叔撫額。暗中罵了一句“傻孩子”,勸道:“小晚。你知不知道內門大比有多少人參加?他們都是什麼修為?”什麼都不知道,你就一口答應下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沐晚搖頭。

  張師叔伸出一個指頭:“內門足足有近萬名內門弟子煉氣期弟子。按照規定,人人都得參加內門大比。據統計,他們之中有近四成的人,修為在煉氣七層以上。裡頭還有百來名親傳弟子。你確定要參加內門大比?還有,你以為殺進前五十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老實告訴你吧,你師叔我,身為親傳弟子,從煉氣期到築基期,歷次內門大比的最好成績是一百二十九名!還有,每次內門大比之後,宗門裡都要比以前安靜好多。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沐晚眨巴眨巴眼睛。

  “大家都在閉關養傷啊!不是我嚇唬你,哪次參加內門大比,我沒掛彩?又有哪次大比過後,不閉關調養好些天的?”

  想像師叔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倒楣樣兒,沐晚“撲哧”笑出聲來。

  張師叔瞪了她一眼:“笑什麼笑!你只要參加一次,就知道厲害了!”五年一次的內門大比,讓人既愛又恨,但絕對不好笑。

  “前五十名,真不是人拿的!”

  沐晚止住笑,說道:“弟子知道啊。不過,要是清沅師叔祖給了機會,弟子卻連一試的勇氣都沒有。這內門進不進,都沒有什麼區別了。”還有一點,她沒有說明——近萬名煉氣期弟子比武,多好的練習機會呀!叫姐怎麼捨得錯過!

  一想到那樣的盛況,她就沒來由的全身熱血沸騰!

  立時,一眼眸子熠熠生輝,眼底一片亢奮。

  吼吼吼,姐一定要參加內門大比!

  張師叔見了,不由一怔。

  這時,清沅真人與他神識傳訊:張師侄,告訴小丫頭好生准備。明年內門大比,本尊會去看她比賽。

  張師叔回過神來,如實以告。

  沐晚垂眸,抱拳稱是。

  赤陽真人也發了道神識過來,催促道:小逸,走。

  張師叔只好飛快的囑咐沐晚:“小晚,你早點休息。明早,我來接你去外門報到。”

  “是。”

  見沐晚轉身要相送,張師叔擺手說道:“不用送了。你早些安置就是。”

  沐晚只好止住。

  張師叔開門出去,轉身替她掩上門。

  院中,三位真人已經與尉遲三泉道過別。清沅真人又祭出穿雲梭,正請兩位師兄上去。

  張逸塵快步走過去,向尉遲三泉抱拳道謝:“叨擾前輩了。”稱兄道弟只是私底下之舉。畢竟修為差距擺在那兒,所以,在人前,他還是得按規矩稱聲“前輩”的。

  尉遲三泉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張逸塵這才跳上穿雲梭,與三位真人見過禮後,退到一旁垂手侍立。

  清玉真人問道:“陸師妹,可還滿意?”

  清沅真人輕笑,對曰:“待明年內門大比過後再說。”

  張逸塵聞言,眼神略暗。

  三個地方,以赤陽真人的雲霄山最近,清玉真人的映月嶺略遠,清沅真人的五花嶺最遠。是以,清沅真人驅使穿雲梭先到雲霄山,放下赤陽真人師徒倆,又飛去映月嶺,送了清玉真人。最後,她才飛回五花嶺。

  洞府門口,她的大弟子郝雲天正負手立於月下,翹首在望。

  見她降下穿雲梭,郝雲天迎上來:“師尊,回來了。”

  清沅真人點頭,吩咐道:“你過會兒給你赤陽師伯門下的二弟子張逸塵傳訊,約個時間,明天你和他一道去外門幫小丫頭安頓下來。”

  郝雲天皺眉:“師尊這樣做,怕有些人會看不順眼,找小丫頭的麻煩。”

  清沅真人看著他,笑道:“這些年,你有怕過他們找麻煩嗎?”

  郝雲天搖頭:“當然沒有!”

  “那麼,她也一樣,必須沒有!”

  雲霄山上,張逸塵跟著赤陽真人走進洞府,神情頗有些沮喪。

  赤陽真人在長榻上的青玉蒲團上安坐下來,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瞧你,都是什麼眼力勁兒!”

  什麼意思!張師叔立馬來了精神,雙目炯炯有神的盯著自家師尊。

  唉,我家的笨徒弟喲!赤陽真人沒有辦法,只得將事情掰開了,跟他解釋:“在內門,親傳弟子的待遇是所有內門弟子裡最好的。宗門雖然資源豐富,但也是有限的。所以,每一代親傳弟子的數目都有定量,不能超編。再加之,在宗門的嫡系一派裡,本來就有在自己的親族裡收親傳弟子的傳統。這些年來,此風更盛。現在,很少有嫡系會收外族子弟為親傳弟子。即使有,也十有八九是易徒而教。當年,清沅師妹收大弟子時,就曾鬧得沸沸揚揚。也許是被當年的事惹火了。這些年來,不少人明裡暗裡的沒少給她塞弟子,她都一口回絕了。現在,她若冷不丁的又要收一個從凡人界裡撿回來的五靈根小丫頭為徒。你說,沒有過得去的理由,這事可能嗎?”

  張逸塵急了:“那您還向清沅師叔推薦?”

  赤陽真人歎了一口氣:“沒辦法,劍道峰上的其他人,無論嫡系、旁系,一聽小丫頭的資質,一點交情都不講,立馬都給回絕死了。唯一只有你清沅師叔留了口。”

  張逸塵一臉愁苦:“可是,內門大比前五十名……”根本就不可完成的任務啊。

  赤陽真人忍不住賞了他一記毛栗子:“最好成績一百二十九名!當人人都是你呀!還有,你清沅師叔有意收她為徒,肯定不會把她扔到外門,自生自滅。”說著,他笑了,“喏,你清沅師叔那邊傳訊過來了。”

  他輕揮袍袖。

  頃刻,一朵五色山茶花自外面飛了起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36 PM

  第72章 大師兄

  第二天清晨,沐晚練完功,走出東廂房。

  昨晚進來的時候,她有注意到東牆種了一株長春籐。籐下立有兩個真人大小的人偶。每一個人偶上密密麻麻的標滿了小紅點。

  她當時好奇的用眼角餘光偷瞄了一眼,發現那些小紅點的位置對應著人體穴位。聯想到尉遲前輩是醫修,於是她興趣大增。因為當時天色漸晚,而她又禦了一天的劍,實在是有些累了,只能等第二天天亮再說。

  東牆上爬著的長春籐是小院裡唯一種的植種,尋常的凡俗之物。而兩個人偶也用的是普通松木,正反兩兩面都標滿了小紅點。

  沐晚正要走過去,看到老嫗阿蘭提了半桶水,也往東牆那邊走去。

  老人家看上去老態龍鍾,然而,她提著半桶水,卻面不紅,氣不喘,腿腳甚是穩健。見到沐晚,她還中氣十足的打招呼:“小姑娘,起來了啊。”

  沐晚上前,伸手從她手中接過朱漆木桶,笑道:“老婆婆,我來幫你提。”

  連桶帶水,不下三十斤。她不由贊道:“好手力!”

  阿蘭豁著嘴道了謝,擺手笑道:“不成啦。這兩年,力氣都回去了。前兩年,我還能提滿滿的一桶水呢。”

  問清老人家是提水去擦人偶,她把水提了過去。

  阿蘭從腰間解下一條白色的布巾子,在水桶裡搓洗幹淨之後,一邊開始麻利的擦人偶,一邊說了起來:“這兩個人偶擺在這裡好多年了。以前,先生幾乎每天早晨都要看一會兒。先生是個斯文人,愛幹淨。所以,我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們擦得幹幹淨淨的。不過,有好多年,先生不再過來看人偶了。我卻養成了習慣,每天早晨不過來把它們擦乾淨,一整天心裡都會覺得有什麼事沒做完……”

  沐晚沒有心思聽這些八卦。她的目光被上面的小紅點完全吸引住了。有紅多的小紅點。她都認得出來是什麼穴位。但是。也有很多,她認不出來。可惜,人偶上面只標記了位置。沒有標記穴位名字。

  沐晚想了想,站在那具梳著飛天髻的人偶而前,從儲物袋裡取出《穴位經絡圖解》,對著書上的圖。一個個的查看著。

  這個法子很好,認穴位又快又准。不一會兒。她就新認識了十幾處穴位。

  尉遲三泉坐在練功房裡,對院子裡的情形瞭若指掌。見狀,他好奇心起,信步自屋內走了出來。

  阿蘭見到他。放下抹布,正要行禮問安。

  尉遲三泉擺手,示意她自去忙活。

  於是。阿蘭蹲身行過禮,便提著半桶水。不聲不響的離開了。

  唯有沐晚渾然不覺,仍然捧著書本,一個個的在人偶上找穴位,學得極其投入。

  尉遲三泉背負著雙手,在她身後看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終於出聲問道:“沐小姑娘,你也對醫道感興趣?”

  昨晚的事,但凡長了眼的都看得出,其實是那位女劍修特意過來相看沐小姑娘,旁邊的兩位男修都是作陪的。

  宗門裡就是麻煩多,不自在。既然看中了人家小丫頭,還要搞出這麼多的花樣。其實,昨晚尉遲三泉也動了心——小丫頭挺聰慧的,品行也不錯。可惜,她不喜歡學醫……

  不然,他真想挖了過來當徒弟。

  話說,這麼多年來,這還是他尉遲三泉前一次動了收徒之念呢。

  現在,看到小丫頭顯然也對醫道感興趣,尉遲三泉不禁手癢癢——好想挖過來當大弟子!

  真的!

  貧道一點兒也不嫌小姑娘資質差!(嘿嘿,半年不到,在凡人界裡,就能從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凡人小孩,成長成為煉氣五層的修士,這資質又能差到哪裡去!)

  於是,尉遲三泉掄鋤頭,開挖!

  沐晚回頭一看,連忙抱著書本行禮:“前輩,早!”

  尉遲三泉又問了一遍:“你想學醫?”

  沐晚愣了一下,老實的搖頭:“晚輩沒有想過要學醫。”

  尉遲三泉有些失望,但仍不死心,指著她手裡的線裝書,說道:“《穴位經絡圖解》,教人識穴辨脈,醫修入門的基礎書。我看你學得很認真呢。”

  沐晚也看了看手中的書,坦然的笑道:“晚輩無意中發現,熟悉穴位與經脈,功法會運行的更順暢,所以,特意去坊市找了這本書來看。今天看了前輩標記的人偶,晚輩才知道,原來這本書是不全的。”這麼一會兒,她已經發現了三四個小紅點,在書上是找不到的。

  原來如此。尉遲三泉好失望,悵然的“哦”了一聲,解釋道:“這些紅點確實標記的是人體穴位。不過,裡頭有一些穴位是我自己多年總結出來的,自然在你手中的這本書裡找不到。”

  沐晚的臉上現出了然之情。

  尉遲三泉又說道:“這兩個人偶閒置在這裡也有些年頭了,你若喜歡,盡管拿去就是。”

  沐晚連忙擺手婉謝:“前輩客氣了。晚輩只是學著認一些穴位而已,哪裡用得上如此大材?”如果是尋常的穴位人偶也就罷了,這兩具人偶擺明瞭是前輩在穴位方面的心得。非親非故的,如此大禮,她可真心受不起。

  可惜呀,沒有師徒的緣分!尉遲三泉歎了一口氣,說道:“對我來說,它們已經只是尋常物件而已。幾十年了,也有不少人在此出入,唯獨只有你對這兩個人偶感興趣。這說明你與它們有緣。我們修真之人講究萬事順其自然。既然與你有緣,你就只管拿去就是。”說著,他抬起右手,寬大的袍袖自兩具人偶之上一揮而過。

  兩具人偶之上,自頭頂的位置開始,一圈黃綠色的靈光順著人偶。自上而下,飛閃而過。

  靈光所過之處,小紅點的旁邊皆現出黑色的蠅頭小字。

  “唔,我把穴位名稱也標注到了上面。這樣,你辯認起來更方便。”尉遲三泉如是說道。

  沐晚感激的抱拳行了一個道禮:“晚輩多謝前輩錯愛。”既是如此,她也就不再客氣,歡喜的將兩具人偶收進儲物袋裡。

  尉遲三泉灑脫的擺擺手。

  這時。書童從前院快步跑進來稟報:“先生。張大爺攜一位朋友來訪,現在花廳喝茶。”

  尉遲三泉對沐晚笑道:“沐小姑娘,你師叔接你來了。你且隨我來。”

  “是。”沐晚跟著他向前院走去。心裡直嘀咕:攜一位朋友來訪?會是什麼人呢?

  按師叔之前的計劃安排,今天是來接她去外門報到。因此,她很是懷疑這位朋友其實是與她有關聯。

  花廳在前院的西隅,穿過月亮門。走兩步就到了。

  進門之後,沐晚一抬眼。便看到張師叔與一位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正端坐在花廳的客位上。

  張師叔換了件月白色的窄袖長袍,外面披著一件雪青色的鶴氅,腰間束著一根寸寬的紅色腰帶。腰帶正中繡著“青木”兩個金色的正楷字,腳踏黑色白底流雲靴。

  另一位年輕男子也和師叔一樣的穿著打扮。只是腰間的腰帶是紅邊金色,正中繡著“劍道”兩個黑色的狂草字。他長得劍眉星目,薄唇輕抿。玉面含威,坐在那兒。身姿挺拔,英氣逼人。

  其人如劍!這才是真正的劍修嗎?

  沐晚感歎之餘,心中明瞭——這位年輕男子恐怕是清沅師叔祖的高徒。

  尉遲三泉快步走過去,抱拳笑道:“勞二位久等了。”他與張逸塵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了。平時,後者都是從後街直接進他家後院的。這回搞得這麼正式,應該主要是因為旁邊這位仁兄的緣故。

  唔,太一宗劍道峰的親傳弟子呢。莫非是沐小姑娘的大師兄?

  他猜得沒錯,與張逸塵一道同來的,正是太一宗劍道峰清沅真人門下的大弟子郝雲天。

  三人相互見過禮後,分主賓落座。

  張逸塵先將郝雲天正式介紹給尉遲三泉。

  郝雲天起身,抱拳見禮:“雲天見過前輩。”

  尉遲三泉修為比他高一階,是長輩。是以,他沒有起身,坐在座位上抱拳回了一禮:“郝道友,不必多禮,請坐。”

  張逸塵這才正是道明來意。原來此行有兩個任務,一是昨晚他們一行人,還有沐晚多有叨擾,故而,赤陽真人特意備了份禮,讓他送過來;二是,他和郝雲天一道過來接沐晚。

  怪不得搞得這麼正式。尉遲三泉收下儲物袋,笑道:“尊師太客氣了。”

  接下來,張逸塵才對沐晚說道:“小晚,過來給你郝師伯見禮。”

  結果,他的話音剛落,郝雲天垂眸,淡淡的說道:“叫我大師兄就是。”

  此話一出,在場的其餘三人皆驚呆了。

  沐晚最先反應過來,尷尬的應道:“弟子哪有這福分……”

  郝雲天是清沅師叔祖的大弟子,按輩份來說,她應該尊稱一聲“郝師叔”。當然,張師叔讓她叫“郝師伯”也沒錯。那是遵從張師叔這邊的關系。就如當初,她尊稱陽煜為“陽師伯”一樣。張師叔的態度很明確——郝師兄,小晚是我青木峰雲霄山罩著的!前面,赤陽真人讓門下弟子來送禮,裡頭也有將沐晚當成雲霄山的後輩子侄的意思。

  可是,郝雲天一句話,就將沐晚徹底劃進了劍道峰五花嶺。

  沐晚忍不住在心裡吐槽:拽是夠拽,可是,你這麼拽,你家師尊造麼?

  郝雲天抬起眼皮,靜靜的看著沐晚,過了一會兒,又輕輕吐出幾個字:“師尊喜歡,你就有這個福分。”

  簡直是拽爆了!張師叔歎為觀止。他很想插句話,提點沐晚一二。可是,郝師兄這氣場,他根本就插不進,只能在一旁乾瞪眼。

  沐晚聽了,心氣兒也上來了,當即抱拳行禮:“小晚見過大師兄。”

  郝雲天微微點頭,說道:“師尊現在沒有正式收你為徒,所以,你暫且在外門獨住。我奉師尊之命,前來陪你去外門報到、安置。”

  “是,小晚遵命。”沒有想到清沅真人如此愛護自己,沐晚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師父又多了一層好感——第一層好感是昨晚加上去的。

  以她的心智,事後不難猜出昨晚師叔的那一番話,定是清沅真人教他說的,目的是來試探她的稟性。而細品那段話,她很快領悟到真人其實並不怎麼看重修行的資質。真人收徒首重人品,其次是傲骨與勇氣。這才是真正的劍修!她願意拜這樣的劍修為師!

  郝雲天側過頭,看向張逸塵。

  張逸塵一拍腦袋,說道:“那麼,我們就回宗門吧。”

  郝雲天便起身,抱拳向坐在上首的尉遲三泉告辭:“叨擾了。”

  “客氣。”尉遲三泉也站了起來,做了個請的手勢,送他們出去。

  張逸塵連聲說道:“留步,留步。”心裡淚流成河:嗚嗚嗚,老子被搶詞了!

  在郝雲天面前,他發現自己好沒存在感。

  城裡禁飛,現在是大白天,而且他們仨也不是金丹真人,只能老老實實的走到城外,再禦劍飛行。

  路上還要走好幾百裡呢。於是,張師叔祭出飛劍,對沐晚說道:“小晚,上來。”

  不想,郝雲天聽了,問道:“小師妹,你不會禦劍術?”

  沐晚答道:“會的。”

  郝雲天淡聲說道:“自己禦劍。”然後,他祭出一隻青翠欲滴的玉簫,一躍而上。

  張師叔又被鎮住——呀,這傢伙還沒結丹,就已經煉出了本命飛行法寶!比我家大師兄還要拽!

  沐晚不懂這些,應了聲“是”,也從儲物袋裡取出祥雲飛劍,跳了上去。

  郝雲天背負著雙手,看著她,朱唇輕吐:“走!”

  走就走!沐晚催動飛劍,率先沖上藍天。

  張師叔回過神來,緊跟其後,也沖了出去——哎呀,小丫頭又不識路,沖那前面做什麼!

  郝雲天看著那道遠去的青色小身影,耳邊再次響起昨晚師尊與他的對話。

  “師尊,怎麼突然起意收徒了?”

  “你壓制境界,遲遲不肯結丹,是不是因為擔心結丹之後,我門下空虛?雲天,你身上劍氣外溢,一天比一天嚴重,再一味的壓制,我擔心你終有一天會被劍氣反噬。”

  “師尊想趕我走?”

  “胡說!你若是喜歡觀雲嶺,只要你肯結丹,我許你在觀雲嶺上開辟洞府。”

  “好!只要師尊喜歡,等小師妹正式拜師,我便閉關結丹。”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37 PM

  第73章 太一宗

  其實,沐晚當時完全是被激將得熱血上頭,才一馬當先,不管不顧的率先沖了出去。所以,回過神來之後,她就懊悔不已——真是太不冷靜了!

  好在,張師叔隨後就追了上來。

  “師叔……”某人又羞又愧。

  張師叔沖她安撫的一笑,輕聲說道:“跟上!”

  “是。”

  從鏡台城到太一宗還要飛百餘裡遠。張師叔搶飛在最前面,不動聲色的搶走了帶隊權。他知道沐晚的禦劍速度,因此,由他帶隊,沐晚還算輕松。

  出人意料的是,至始至終,郝雲天都背負著雙手,悠然的跟在末尾,自覺殿後。

  張師叔暗地裡松了一口氣。

  不到一刻鍾,三人飛到太一宗外門上空。

  張師叔特意在半空中停住飛劍,指著腳下峽穀間的一條象玉帶一般細長的石徑,說道:“小晚,你看,這就是宗門的試心路。”

  沐晚飛過來,在他身側立住,定睛細看。峽谷像是宗門的天然門戶。峽穀之後,聳立著一座象屏風似的青翠大山。試心路從峽穀開始,順著山勢,直達後面那座大山的山頂,中間起碼有近萬級石階。而大山後面的情形,雲山霧罩,根本就看不真切。這個師叔以前說過,是因為外門護山大陣的緣故。不過,護山大陣應該很了不得。因為她連陣法波動都看不到!

  目光自試心路上飛快的掃過,沐晚在心裡輕哼:台階是多了些。不過,和姐的試心路相比,這條台階卻連小巫都算不上!

  張師叔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解說道:“試心路上設有多重迷陣。宗門廣招門徒的當天。會將這些迷陣盡數打開。應試之人經過試心路,便會深陷迷陣之中。不但平時潛藏在心底深處的欲望會被放大,而且陣法會順著他們的諸多欲望,自動活龍活現的重現應試之人的生活場景。如果應試之人不能克服心中的欲望,就無法堪破幻陣,在試心路上也是寸步難行。五個時辰之內,不能走完試心路。就算應試失敗。與宗門無緣。”

  沐晚聽了,心中凜然——好吧,換在幾個月前。試心路,姐是哭都哭不過呀。

  郝雲天停在不遠處,淡聲說道:“走吧。”

  張師叔挑眉——又是一個不經試心路入宗門的。老兄,攀爬試心路的各種酸爽。你是永遠都體會不到了滴。

  轉眼,三人飛過那座屏風般的大山。

  一過大山。濃鬱的靈氣便撲面而來。

  沐晚被眼前的情景鎮住,不由自住的停住飛劍。

  天啦!仙境!

  靈氣縈繞,似雲似霧,浩瀚如大海。一輪金色的朝陽掛在半空之中。霞光萬丈,為雲海染上了絢麗燦爛、深深淺淺的金色。其間,數不清的青山時隱時現。它們高低不同。形態各異。鶴鳴悠悠,一行行白鶴翩然。往來於各青山之間。

  沐晚定睛一看,白鶴的頸背之上有人。他們都穿著青色的窄袖長袍,騎坐在鶴背之上,袍角與衣袂齊飛,穿行於青山雲海之間,好不逍遙自在!

  張師叔見狀,回過身來,說道:“哦,這裡就是外門了。據說有十萬大山。總共設有十個管事處。我們先要去報到處。”說著,他伸手遙指天邊,“小晚,看,那裡就是內門!”

  沐晚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只見那一處紫氣沖天,金光閃閃。然而,無論她怎麼凝神,那地方也是遙不可及,僅能看到此般情景。

  張師叔笑道:“內門也設有護山大陣,是祖師爺飛升之前,親手擺下的。祖師爺涉獵廣泛,在陣法一道上也是造詣非凡。幾千年來,我們的內門護山大陣都被尊稱為炎華界第一陣,從未被超越。一直以來,內門護山大陣都只開半成,僅是將內、外門隔開而已。”

  這就是太一宗,我的宗門!沐晚歎為觀止,心中的自豪與驕傲油然而生。

  報到處設在最外面,離試心路僅有五十來裡遠。

  不一會兒,張師叔便指著腳下一處象饅頭一樣的小山,介紹道:“這便是報到處。你要在這裡報到,領取外門弟子身份玉牌,以及選擇修行地。

  小山裡古木參天。山頂建有一座綠瓦紅牆的四角小屋,外形跟座凡人界的山神廟差不多。

  三人降下飛劍,落在屋前的小草坪之上。

  “兩位師叔大駕光臨,弟子有失遠迎,該死該死。”從屋裡飛跑出一位身著青袍寬袖的中年男子。他分別向郝、張兩人行了一個道禮,抬起臉來,已然笑成了一朵花兒。

  煉氣六層的修為。沐晚站在後面,不由想起了沐府的那些小管事們。

  張師叔說道:“我與郝師兄帶外門弟子沐晚來報到。“

  中年男子看向沐晚,親切的笑問道:“這位便是沐師妹吧?哦,我姓袁,是這裡的管事。數月前,清玉師叔祖已經發了飛函過來。我一直等著師妹前來報到呢。”

  沐晚上前,抱拳行禮,尊稱:“袁師兄。”

  中年男子連忙抱拳回了一禮,微躬著身子,伸手請道:“兩位師叔,請裡邊小坐。”

  張師叔側身,對郝雲天說道:“郝師兄,請。”

  郝雲天略一點頭,也吐出一個“請”字,徑直走進了報到處。

  張師叔第二。

  袁管事用眼角的餘光瞥了沐晚一眼,撩起前袍,小跑的跟了進去。

  沐晚深吸一口氣,最後一個走進黑油大門。短短的時間裡,她便深刻體會到了師叔之前所說的“宗門規矩甚嚴,最重上尊下卑,講究長幼有序”。

  張逸塵和郝雲天被請至上座。袁管事一進屋便疾聲招呼門旁侍立的兩個身著青衣短打的小童:“快,快去上好茶來。”

  張逸塵打斷他,說道:“先給小晚報到。”

  “是是是。師叔說得對。”袁管事唯唯喏喏,轉身對剛跨過紅木門坎的沐晚說道,“沐師妹。請隨我到書案這邊來報到。”

  “是。”沐晚跟了過去。

  屋子被一道正中寫著“報到處”三個正楷字的丈二寬的淡黃色屏風分成內外兩間。左右兩邊各有一間耳房。

  屏風的前面擺著一張紅木方幾和兩張紅木圈椅。方幾上擺著一盆半尺高的青松。張師叔和大師兄一左、一右,就是坐在這兩張圈椅裡。

  對著黑油大門,還擺了兩行共六張紅木圈椅。

  左邊的那行圈椅後面擺著一張祥雲虎足四腳紅木長條案。案頭上,除了文房四寶,還堆了半案的紙卷,長長短生,厚薄不一。

  袁管事在長案後面的紅木圈椅上坐下。問清沐晚的名字後。他從紙卷的下麵取出一塊巴掌大的白玉。從筆架上取下最細的那一隻,在硯台裡沾上朱砂,翻到白玉的背面。一邊飛快的寫著,一邊嘴裡念念有詞:“太一宗,外門弟子,沐晚。”

  然後。他將玉牌遞給沐晚,說道:“沐師妹。請往裡頭注入靈力,啟動你的身份玉牌。”

  沐晚雙手接過,將玉牌握於右手,正要往裡注入靈力。張師叔已走到跟前,拉著她往長條案左側的牆壁走去:“小晚,這個可以稍後再啟動。先過去選修行地。”

  牆壁上掛著一張碩大的地圖,上面靈光點點。

  看來這位青木峰的師叔很趕時間。袁管事更不敢耽擱。連忙從筆架上另外取下一隻長筆,在另一個硯台裡沾上墨汁,起身走了過來:“沐師妹,你從中選一個山頭吧。有靈光閃爍的,都是有主之山,不能選。”

  一個弟子獨占一個山頭!好大的手筆!沐晚不由吸了一口冷氣。這一路走來,她經過了幾十座城鎮,以及一些師叔嘴裡的小門小派。其實大家的資源還是很緊張的,沒有哪個能象太一宗這般闊綽。

  整個外門呈半月狀,地圖上閃爍的靈光有稀有疏,但總的來說,越靠近內門,光點越密集。

  應該是越靠近內門,靈氣越濃鬱吧。沐晚仰頭看著地圖,如是想。

  果不其然,張師叔也如是解說,然後,他指著靠近裡頭的一個空白山頭問道:“這一處怎麼沒有人?”按理說,這個山頭緊挨內門,各方面條件都在外門屬上等之地,不可能會空置的。它旁邊靈光閃閃,就沒有一座空山。

  袁管事連眼皮都沒有抬,直接答道:“回稟師叔,這一處原來是伍毅師兄的。他在今年的外門大比中榮獲第三,被丹霞峰的洪師祖看中,收為記名弟子,於三天前搬到內門去了。這一處暫且空置了下來。”

  張師叔笑道:“小晚,你的運氣向來不錯,就選這一處吧。”

  沐晚點頭稱“是”。

  唉,此山並非安居之地呀!袁管事有心想賣個好,提醒一下,但是,轉念一想,人家報個到,就有兩名築基期的親傳弟子陪同。就沖這排場,也住得上這座寶山。他一個小小的外門煉氣期管事,瞎擔什麼心!

  於是,他縮了縮脖子,把話盡數吞進了肚子裡。不過,下筆之前,他還是得例行公事的問一遭:“沐師妹,你確定了嗎?”

  沐晚伸手指著那處山頭,肯定的點頭:“確定了,就選這裡。”

  “好咧。”袁管事提起筆,在山頭上一點。

  靈光一閃,這座山頭瞬間亮了。

  袁管事三步並兩步走到長條案後面,從紙卷堆裡翻出一卷來,在案面上打開,念道:“山中有上品靈田一百畝,中等靈田五百畝,下等靈田一千畝。每年須向宗門上繳穀利如下:上等靈穀兩百擔,中等靈穀一千擔,下等靈穀三千擔。以實物為准,不接受靈石折換。今年的谷利,伍毅師兄已經全部提前交清了。所以,沐師妹,你是自後年年初開始交穀利。請過來簽字畫押吧。”說著,他把手中的筆遞給沐晚。

  還是要種田呀。並且還是這麼多的田!沐晚接過筆,看著桌上的白紙黑字,心裡直發怵——姐就是把自個兒劈成一百瓣,也種不過來呀!

  想了想。她抬頭問道:“袁師兄,宗門中可有農戶?”

  袁管事點頭:“有的。如果沐師妹需要,可以去人務處挑選。”

  那就好。沐晚吐出一口濁氣,提筆在落款處簽下“沐晚”兩個簪花小楷。

  袁管事細看之後,大力贊揚:“清婉靈動,好字!”

  沐晚仰起小臉,沖他甜甜的笑了一個。就象得到糖果的小孩一樣。事實上。她藏拙了,故意只用了三分筆力。不然,一個六歲的孩童寫出她前世的巔峰水準。豈不擺明瞭招人起疑?

  接下來,袁管事收好契紙,手裡多了一隻黑色的儲物袋,遞過來:“沐師妹。從此你就是太一宗的外門弟子了。這是宗門賜給你的入門禮。裡頭有外門弟子服兩套,靈石兩塊。以及下品養靈丹兩瓶,請查收。”他飛快的瞄了一眼負手站立在一旁的張師叔,又看著沐晚,將“收”字咬得重重的。

  沐晚道了謝。雙手接過來。這點東西,她哪裡會特意去清點!這時,她注意到了袁管事異樣。

  這是……沐晚心中了然。剛剛從地圖上。她看到這裡算是整個外門靈光最稀少的區域。那麼,袁管事肯守在這裡。自有他的道理。

  打開儲物袋,她只留下了外門弟子制服,將靈石和養靈丹全部取出來,送給袁管事,說道:“袁師兄辛苦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袁管事立馬喜笑顏開,一把接過來,真心贊道:“沐師妹蘭心蕙質,仙途無量。”他本以為這一單會連個屁也撈不到的,不想,新來的小丫頭竟是個懂規矩的。

  嗯,看樣子應該是從某個修真小家族裡出來的直系子弟。他如是猜測。之所以會這般猜想,首先是,修真世家的子弟即便是資質差,只能進外門,也都是牛氣哄哄的。哪會把他們這些煉氣期的小管事放在眼裡?只有小家族裡出來的,進宗門之前,族中的長輩們才會提前教教規矩,囑咐他們打點一二;其次,若是旁系子弟,做不到這般財大氣粗。

  這時,一直靜坐著,沒有吭聲的郝雲天起身,說道:“走吧。”

  袁管事比先前明顯熱忱了不少,笑嘻嘻的送他們出門。

  直到三人禦劍離開,飛出好遠,他還仰著頭,站在報到處的小草坪上。

  張師叔皺眉:“小晚,你為什麼要賄賂他?”

  沐晚瞪大眼睛,辯解道:“師叔,弟子沒有賄賂他的意思。靈石和丹藥是弟子真心實意送給他的。地圖上,這一帶都沒有多少靈光。他獨自守在這裡,肯定過得很清苦。弟子身上又不缺這兩塊靈石和兩瓶下品養靈丹,所以就全送給他了。”

  張師叔“哦”了一聲,沒有再吱聲。

  郝雲天難得的問了一句:“小師妹,你身上哪來的靈石和丹藥?”

  沐晚如實答道:“小晚和師叔在回宗門的路上斬了一個劫道的築基期散修。”

  張師叔連忙補充:“是小晚獨自斬殺的。我並沒有動手。”

  郝雲天頗為意外,看了一眼沐晚,臉上竟然現出一絲笑意:“難怪小師妹這般有底氣。”

  沐晚嘿嘿一笑。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38 PM

  第74章 鬥法

  以沐晚的禦劍速度,起碼要兩個時辰之後才能到達目的地。這次郝雲天很大方的主動提出攜帶她和張逸塵一程。

  不愧是本命飛行法寶,又快又穩,地方也寬敞得很,不出一刻鍾,三人便飛臨那座山頭的上空。

  郝雲天沒有立馬降下玉簫,而是淡聲說道:“先繞山一周,看個大概。”

  沐晚道了聲謝,暗道:原來大師兄是個面冷心熱的。

  這是一座雙峰山,大約高兩百丈。兩峰之間,一條寬十幾丈的瀑布,飛流直下,在山腰處積成一口清澈見底的水潭。山中林木蔥郁,花草芬芳。山腳,有一條玉帶般的小河繞過。河邊,數千畝黑黝黝的靈田從山腳,順著山勢,延至半山腰。此時,靈田裡空無一物,想必是剛剛才收割過。

  “好山好水好風光!”張逸塵點頭,評道,“這個地方還過得去。”

  哪裡是“過得去”!簡直是不能太好!沐晚眼裡一片火熱,居高臨下,看著這座屬於自己的山頭,摩拳擦掌。驚喜,絕對是驚喜!之前,她只是想能一塊可以安身的靜土,萬萬沒有想到是得此世外桃源!

  “山中林木甚多,你可以以木為材,建一座木屋。”郝雲天轉過頭,問道,“兩個山頭,中間的峽穀,山腰的水潭邊,都是可選之地。你想把屋場建在何處?”

  沐晚定睛細看。

  整座山的靈氣濃鬱度都相差無幾,唯一的區別就是景致。剛剛郝雲天點出的四處地方,以水潭邊的景致最好——瀑布墜入潭中,濺起的水花好象碎玉,晶瑩奪目。潭邊青草茵茵。山花迷人眼。

  不過,沐晚不喜歡。理由是,水嘩啦啦的響,太吵了。當然,每天去潭裡泡個澡,遊兩圈,確實是件愜意的事。這個可以有。住在旁邊。卻真的是謝謝啦。

  而山中的那一處小峽穀裡,風和日麗,景色宜人。可能是旁邊有一高一矮的雙峰護衛。此處的氣候也明顯異於山中其他地方。此時已是中秋,別處都是秋意濃濃,而峽穀之中仍然鶯飛草長,一派暮春氣象。

  有道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姐是來修真的,可不是來避世安居的。況且。一年四季,峽穀之中眼下就少了個秋季。四季不全,恐怕不利於悟道。所以,在谷中修座別莊。偶爾來住一兩天,散散心,應該是不錯滴。

  峽穀。不選!

  剩下的就只有一高一低的兩個山頭了。矮些的那個山頭,上面有一塊裸露的屋基。一看就是前任選的地兒。前任將房子扒得一干二淨,連根木頭椽子都木有留下,只留下一塊空地,顯示有人曾在這裡住過。

  姐才不要撿人家住過的地方!沐晚果斷看向高些的山頭。只一眼,她就看出為毛前任不選它了。山頭好尖,山頂不但連象樣的平地都沒有,而且土薄石多,樹木稀少。

  沐晚皺了皺眉,暗道:只要能把山頭削掉一點,就好了。

  於是,她指著山頭問道:“大師兄,小晚若是把山頭削掉一些,有沒有違背宗門的規章制度?”

  郝雲天意味深長的瞅了她一眼,答道:“宗門裡並沒有這樣的規定。”

  也就是說,可以啦!沐晚笑瞇了眼,伸手指著高一些的山頭:“大師兄,小晚就選這個山頭!”

  張逸塵摸著圓潤的下巴,說道:“小晚要住在那裡?那真的只能在山尖上削出一塊平地來了。”

  沐晚取出桃木劍,點頭:“也不是要把整個山頭都削平。山上的那些巨石,其實看上去挺有氣勢的。要是都削去了,整座山就會少了一半的趣味。”輕撫桃木劍,她不由想起青鋒劍來。後者強橫得很,用來平整那些石頭,最好不過。可惜,此劍被她收進了空間裡。眼下,空間仍然處於關閉狀態,她沒法拿出來。

  沒辦法,只能用桃木劍硬劈了!

  目光掃過桃木劍,郝雲天輕笑:“既然小師妹決定了,我這個大師兄便且為代勞。此一劍,算是送給小師妹的喬遷賀禮。”說著,他右手捏成劍指,像是畫畫兒一般,輕描淡寫的對著那座山頭一揮而遠。

  “轟——”,金色的劍氣從他的指尖迸出,於半空中虛幻成一柄金光閃閃的通天巨劍。巨劍從右至左,向山頭平削去。

  嘩啦,山石亂飛。整座山都籠罩在金劍之下,沐晚等人明顯感覺到整座山都在顫抖。

  只此一劍,山尖便被削去一半。山頂憑空現出一塊高約五丈銹紅色的山崖。山崖之下,被削出來的平地,用來建座木屋,那是綽綽有餘。

  此劍一出,四野皆靜,鴉雀無聲。

  啊呀,這傢伙真的是築基期?居然已經可以做到凝劍氣為劍!張逸塵驚歎之餘,也不甘示弱,取出七寶摺扇,上下翻動,說道:“光禿禿的山頭太難看了。師叔也送你一份薄禮,給你種上點花花草草。”

  隨著摺扇的翻動,除去靠著山崖的那一邊,平地其餘三邊的土都被翻了一遍。

  “去!”他輕喝一聲,嗖嗖嗖,往土裡扔了一把花種,然後,對著山頭,輕搖摺扇,嘴裡念念有詞。

  於是,新翻出來的泥土裡,先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鑽出許多生綠色的嫩芽。然後,這些嫩芽又齊刷刷的抽枝開葉。再然後,它們都長至半人高,枝頭上雨後春筍般的冒出很多花苞。米粒大的花苞隨風長大,轉眼就含苞待放。最後,百花吐蕊怒放,沉甸甸的花枝垂下來。整個山頭,奼紫嫣紅,美不勝收。

  “雨來!”張逸塵彈出一道雨符。

  雨符飛至空地之上,淡藍色的符光閃呀閃。沙沙沙,秋日高照,唯獨這一塊平地下起了細雨來。

  陽光下,雨幕五光十色。流光溢彩,甭提有多美啦!

  十幾息之後,“叭”的一聲,雨符之上符火一閃,符滅雨收。

  張逸塵“叭”的收攏扇子,笑道:“好了,這下好看多了。女孩子住的地方。就應該花團錦簇的。漂亮一點才好。搞得那般殺氣騰騰做什麼!”他家小晚雖然穿著打扮跟個假小子似的,可絕對是粉團兒一般的女娃娃一枚,豈能住在殺氣騰騰的劍痕裡?

  同時。他的心裡很忿憤——他是去過五花嶺的。這位大師兄漫山種滿五色茶花,把整座山都整成了花海。這說明,這位仁兄的審美其實最正常不過。結果,到了他家小晚這裡。幫忙弄個屋場,卻搞得劍氣沖天。哼。你丫的,是想帶歪我家小晚呢,還是想帶歪我家小晚!

  此時,沐晚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天啦……神仙!

  除此之外。一時之間,她的腦袋裡白晃晃的,從未有過的空闊。真的再也想不出第三個詞。

  郝雲天不置可否,降下玉蕭。落在被花叢環繞的空地之中,對沐晚說道:“小師妹,你慢慢收拾。五天之後,我再來。”有這一道山崖擺在這裡,量外門的一干宵小,即便是想對他家小師妹做點什麼,動手之前也定會好掂量掂量一番。是以,他今天的任務完成了。餘下的,小師妹的“師叔”完全可堪驅使,他放心得很。

  頓了頓,他又說道:“以後,每五天,我過來一趟,與你一起修行半天。”

  張逸塵聞言,心中大喜: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師尊看人看事,眼光真准。清沅師叔是真心想收小晚為徒。她自己不好出面,便派了門下的大弟子過來。

  沐晚也讀懂了話裡的意思,感激之餘,抱拳稱“是”。

  郝雲天沖張逸塵抱拳,說道:“有勞。”復又祭起玉蕭,揚長而去。

  這人……好酷!直到他化成天邊一個小黑邊,張逸塵才收回目光,低頭問道:“小晚,你想建座什麼樣的房子?”

  沒這人在一旁鎮著,他終於可以放開手腳,無所顧忌。

  沐晚也收回目光:“我……不知道哎。”像是想起什麼,她使勁的在自己手心掐了一把。

  滋——,好痛!

  是真的!不是在做夢!

  某人心裡總算踏實了。

  只是,幸福來得如此突然,驚艷絕倫。她完全反應不過來,好不好!

  張師叔見狀,用扇子掩嘴,呵呵輕笑。

  “哇,師叔,花叢好漂亮哦。”回過神來的某人,飛撲到周邊半人高的花叢邊,雙頰泛紅,一雙眸子亮閃閃的。

  有玫瑰,有月季,有秋菊……還有好多她叫不出名兒來的花籐花蔓。紅的、粉的、白的、黃的、紫色的……大大小小,各色各樣,起碼有數十種之多。

  有這樣的花叢陪伴,就是露宿其間,也是美得冒泡!

  她回過頭來,沖張師叔歡呼:“師叔,弟子現在好幸福哦!”

  傻孩子!張師叔被她逗樂了,笑著招招手:“這個只是點綴。再好看的花,也不能當房子住。過來,我們先畫出房子的草圖,然後再依圖取材建房。你初來乍到,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做。五天後,你大師兄又要過來教導你修行。時間很緊,別瞎玩了。”

  “哦。”沐晚收心,走過去,與之一道蹲在空地上。

  張師叔隨意撿了塊石頭,一邊在地上飛快的畫出一個大方框,一邊說道:“明年下半年就要舉行內門大比,所以,你在外門的時間最多一年。房子也無需太大,夠住就行。”

  雖說宗門規定,金丹以下的弟子,除了內門的親傳弟子和記名弟子是住在他們師尊修建的弟子院裡,其餘人,不分內、外門,都得自行搭建草廬居住。但那真的是數千年以前的事了。隨著宗門的不斷發展壯大,佔有的資源翻著筋斗兒增多,門內奢侈之風日盛。現在,太一宗的弟子哪個不是盡量把自己的房子建得盡善盡美?你真的和開山立派那會兒的宗門前輩們一樣,草草的搭間窩棚住下,那你就真的是秀逗了!就算你自個兒不嫌棄,與你比鄰而居的其他弟子也會看不下去,明裡暗裡的,非戳斷你的脊樑骨不可!

  但,赤陽真人是從外門弟子做起,一步一個腳印,才修得今日之成就。而且,同為金丹真人,他也是屬於旁系一脈,手頭的資源比不得嫡系一派中的金丹同門。是以,他向來教導門下三位弟子:與人鬥富幼稚可笑,鋪張浪費有違天道。

  受其師影響,張逸塵打小就養成了不浪費的良好習慣。

  而沐晚呢,前世,她就不是一個好奢侈的。這一世,她更加看得淡,對吃穿住行的要求是量力而行,舒適自在即可。

  所以,她點頭說道:“嗯,弟子一個人獨住,有一間房容身,就可以了。”

  張師叔搖頭,將地上的大方框分成一大一小的兩部分,說道:“也不能太簡陋,起碼也要有會客的地方。”想了想,他又將那個大框一分為二,“你大師兄會經常過來指點你一二,所以,練功房得單獨辟出來,不能和起居室合在一起。”

  最後,他在大方框的外面加了一道邊,解釋道:“這三面都修上長廊。你喜歡花,可以坐在長廊上,賞花。”

  唔,師叔想得真周到!還有,這樣子,真的只是“夠住就行”嗎?沐晚完全沒有相關經驗,插不進話,索性在一旁靜靜的聽著。

  張師叔畫完最後一筆,抬起眼皮問道:“小晚,你看修成這樣行不?”

  沐晚看著地上的草圖,有些為難——蓋這樣的一座房子,得砍多少木頭呀?還有,五天之內蓋得好嗎?

  “師叔,我只是一個人住,蓋一座這麼大的房子,會不會太奢華了?”

  不想,張師叔不以為然的扔掉手裡的石頭:“這算什麼奢華!一座木頭房子而已。傢俱之類的,外門坊市裡都有賣。等房子蓋好後,我帶你去逛逛。”

  “是。”聽他這麼說,沐晚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事實上,她很喜歡張師叔的設計,嗷嗷的提起桃木劍,“弟子這去就砍木頭。”

  一想到要親手給自己蓋座“豪宅”,她便渾身上下充滿了力氣。

  張師叔卻叫住她:“你知道要砍什麼樣的木料嗎?”

  沐晚啞然。

  張師叔笑了,暗道:這才對了嘛。你一個六歲的奶娃娃要是什麼都懂,叫老子這個當師叔的,情何以堪呀!

  “你在這裡平整、夯實地基,我去砍木頭。手腳要快點。等我回來之前,就要收拾妥當。”

  “哦。”沐晚看著已經被削得很平的地面,撓頭,“師叔,這裡已經很平整了呀。”還要怎麼收拾,才叫妥當呢?

  張師叔指著對面矮一點的山頭說道:“看到那塊空地了沒有?收拾成那樣子,就差不多了。”

  沐晚舉目遠望,看著對面那塊平滑如鏡的屋基,倒吸一口冷氣。

  果然,房子不是那麼好建滴!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39 PM

  第75章 安居

  先前,大師兄一劍削去半個山頭。山尖上的巨石崩裂成大大小小的石塊,滾落在山間。

  沐晚從中挑了一塊磨盤大小,比較平整的,單手提起來,試了一下。

  唔,大約有百斤重。輕了點。

  目光一轉,她看中了十步開外的另一塊碎石。這一塊近似長條形,一頭粗,一頭細,有四尺多長的樣子,個頭比先前的那一塊起碼大了一倍。

  沐晚走過去,把長碎石提起來。果然,它有兩百多,不到三百斤重。

  還算稱手。就是你了!沐晚取出桃木劍,很仔細的將粗的那一頭削平。

  於是,用來搗平屋基的石杵便製成了!

  提著石杵,幾個縱躍,沐晚回到了山尖的空地上。大師兄的劍法不錯,空地削得甚是平整。所以,她無需再平整地面,只要先將空地上的碎石殘渣清理出去,然後直接用石杵夯實地面即可。

  被花叢環繞的空地不大,呈長方形,約三丈長,兩丈寬。沐晚向來做事麻利,手執石杵,“砰砰砰”,不到一刻鍾,就將空地杵得平整結實,一點兒也不比前任留下的屋基差。

  時間剛剛好。這時,張師叔也砍足木料回來了。

  他仔細檢驗了一下地面的平整度,點頭說道:“行,可以搭建房子了。”

  沐晚星星眼的問道:“師叔,弟子也能幫忙嗎?”兩世以來,頭一次親手建房子,並且這房子還是建給自己的。所以,沐晚特想親力親為。但是,見識了築基期修士的本事後。她很是自慚形愧。就她這點子能耐,給師叔打下手,只怕都會拖累工程進度。

  可是,姐真不心甘呀!

  張師叔笑道:“你自己的房子,當然你要出大力。”說著,指了指堆在峽穀裡的木料,“喏。木料還要削整一下。我只削了一根。你去把那堆碗口粗的木料全照樣削好。其餘的都不要動,留給我來處理。”

  “是。”沐晚歡喜的躍下山頭,直奔峽穀而去。

  峽穀裡的一處空地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木料。最粗的徑圍達一尺有餘。最小的和嬰兒胳膊一般粗細。

  張師叔做事很仔細,按照粗細,將規格差不多的木料全碼在了一起。

  沐晚一眼就找到了那堆碗口粗的木料。

  看著眼前堆成小山似的木料堆,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我的天。這麼多呀!

  每一根木料都是碗口粗,筆直。兩丈餘長,齊齊整整的碼在那兒。旁邊單獨擺著一根已經處置好的木料。它被縱向削成大小不等的兩根,大的那根約占三分二粗。削出來的截面,甚是平滑。跟面鏡子差不多。

  還說不奢侈!修真界果然不是凡人界能相比的。沐晚搖搖頭,提起桃木劍,開始嘗試削木料。

  將木料縱向削成一大一小的兩根。對她來說,容易得很。只需一劍即可。但是,要削得這般平整,那就要求運劍過程中,力度不但要非常均勻,而且運力平穩,很考驗她對靈力的掌控能力。

  一想到“削”這個字,沐晚的腦海裡不由浮現出先前大師兄的那一劍。閉上雙眼,凝神細細琢磨,待再睜開眼睛時,她對太一十三劍之“削之劍”的理解又深刻了些許。

  深吸一口氣,她在心裡默背了一次“削之劍”的動作要領,左手捏成劍指,右手往劍道注入五色靈力,同時,手腕輕旋,將劍面轉至水準,從左至右,對著碼在最上面的那根木料,平削過去。

  “嘩——”,五色劍氣閃過,那根木料應聲一分為二。

  沐晚跨步跳到木料堆上,抬起木料的一端,定睛細查。

  唔,還算平整,剖面上沒有毛刺。她比較滿意,一揮手,將兩根木料分開,擺放在空地上面。

  只是這一劍,她的靈力和神識都耗費不小。以她現在的修為,最多能連續使出十劍。

  而眼前這一堆起碼有數百根!

  沐晚摸了摸腰間的儲物袋,歎了一口氣,改用木靈氣。一回只用一隻靈氣的話,雖然力度會減弱兩成,但是,靈氣有效利用率大幅度提高。並且,五行相生,靈氣的恢復速度至少快三倍。多方面因素疊加起來,她估摸著自己應該可以多使出五十來劍。

  就站在木料堆上,她對准腳下的另一根,又使出“削之劍”。

  力度減弱了兩成,一點兒也不影響效果。她眨巴眨巴眼睛,總結前兩次的經驗,很快得出結論:每次不需全力,只要使出一半的力度就可以了。

  握緊的桃木劍,她又試了一劍。

  果然,這一劍力度適中,削出來的這根木料最為平整。

  沐晚看著腳下的木料堆,從心裡笑了出來:哈哈,太好了!靈力和神識的損耗又減少一半!姐只需中途吞服一次養靈丹和回神丹,就能將這堆木料搞定!

  一劍,一劍,又一劍……她腳下的木料堆飛快變矮,而旁邊空地上又嗖嗖的碼起一大一小兩堆新的木料堆。

  張師叔將屋子的框架建好後,一揮手,將新冒出來的那堆小的木料盡數吸至山頭。

  這些本是派不上用場的邊角餘料。他覺得沐晚削得那麼認真,棄之可惜,於是,臨時決定將它們鋪在地面上,給房子添加一層木地板。

  他先是將所有的細木料光滑的那面向上,在半空中整整齊齊的排好,然後一起落在地面上,再一揮七寶摺扇,將之壓實。這樣,會客廳的地面就鋪好了!

  他特意站在上面,嘗試著踩了兩下。

  厚實、平整,比夯實的泥土地舒適得多!

  本是無心之舉,沒想到效果卻這般好。張師叔的兩只嘴角不由翹了起來——其實他一進宗門就被赤陽真人選為親傳弟子,是以,這也是他頭次親手搭建房子。為此,他昨晚沒少跟赤陽真人軟磨硬泡。總算是搞到了一份詳盡的建屋攻略。

  探頭往峽穀裡一看,沐晚那邊又新削出來更多的細木料,他一揮扇子,將之盡數提了上來。如法炮製,統統鋪在地上。

  轉眼,四分之三的屋基上全鋪上了木地板。

  細木料暫且不夠了。張師叔便先打住,招上來一根大些的木料。放在兩根立起的柱子之間——這些大點的木料是用來砌牆的。

  長短先前他都處理過了。所以,此刻他先將光滑的那面對著屋內,帶樹皮的那邊向外。一根一根的碼至柱頂,然後再挨著柱子,在木料的兩端都用半尺來長的木楔子,釘上兩根木料。將牆壁固定住。

  這樣,一面木牆便大功告成了!

  待大點的木料用光了。峽穀裡的小木料又堆得冒尖了。張師叔便暫停砌牆的活,又撿起小木料,將餘下的地基全部鋪上木地板。

  鋪好地板後,沐晚那邊還沒有攢夠大木料。他便著手開始處理窗戶和門框等細節。

  反正就是盡量做到不窩工,爭取能在正午前就建好房子。這樣的話,下午他就能帶沐晚去外門坊市熟悉一下情況。順便將傢俱添置齊全——他的時間真心不多。赤陽真人只給了他一天的時間,勒令他從明天開始。閉關一段時間,以鞏固境界。

  沐晚吞服了一次上品養靈丹和回神丹之後,又花費了一刻鍾的時間,才將腳下的木料全部削制好。

  顧不得擦一把臉上的汗水,她抬頭看向山頂,禁不住輕呼出口:“啊,好快!”

  山頂,花叢之中,一座棕褐色的木屋已經初俱雛形。張師叔正揮動摺扇,在鋪架屋頂上的木頭椽子。

  他的動作很快。待沐晚回過神來,他已經鋪好了最後一根椽子。

  看了一眼峽穀,他“啪”的合攏手中摺扇,飛身一躍而下,拉出一串殘影,落在沐晚前面:“小晚,等到坊市淘換回來瓦片和傢俱,你就可以安住了。”

  “嗯!”沐晚使勁的點頭,不再道謝。師叔為她做了這麼多,哪是一個謝字了得的!

  看著煥然一新的山頂,她有些放心不下,眉尖輕皺:“師叔,我們要是都去了坊市,那麼,要是有人過來,怎麼辦?”

  張師叔笑道:“無妨。外門每座山都布有護山陣法,你只要往陣眼裡注入靈石,將護山陣法啟動,這樣,旁人沒經你的允許,便不會貿然進山了。”

  這樣看來,外門弟子的花費還不少呢。沐晚舉目四望,試圖尋找陣眼。

  不料,張師叔舉起扇子輕敲她的腦袋:“若是光憑你自己的陣法修為也能找到陣眼,那麼護山陣法豈不形同擺設?”

  “也是哦。”沐晚摸著頭,嘿嘿一笑。不過,一雙黑溜溜的杏仁大眼仍然不死心的四處飛瞄。

  張師叔趕時間哩,於是,用扇子指著山腳,直接說道:“這裡所有的護山陣眼都是一樣的,有界石做標記。宗門之內,嚴禁同門相殘。在外門,毀人護山陣眼,罪同殘害同門。”

  原來如此。沐晚祭起飛劍,趕到山腳。果然在河灘旁的一處小樹木前找到了界石——高兩尺,寬半尺,五分厚的一塊白漢玉石。界石上幹幹淨淨的,沒有任何刻紋。

  張師叔閃身,與她並排而站,又指點道:“這裡的地底都有靈脈,是以,只要象徵性的擺兩塊靈石到界石之上,陣法便能維系整整三十天。”

  臉上現出了然之情,沐晚取出兩塊靈石,擺到界石之上,將陣法啟動。

  張師叔用扇子輕輕擋住她的手:“別急,先啟動你的身份玉牌。將身份玉牌和兩塊靈石一齊放到界石頂端,才有效。”

  沐晚點頭,取出身份玉牌,握在手中,注入靈力。

  五色靈光一閃,身份玉牌正面的那行朱砂小字不見了。與先前相比,整塊玉牌晶瑩剔透,溫潤細滑。

  張師叔解釋道:“在人事處攔住你,不讓你當著那袁姓管事弟子的面啟動身份玉牌,主要是因為外門人多眼雜,而你的靈力又與眾不同。若是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我與你大師兄都在內門,難免會鞭長莫及。哦,還有,你以後,在人前,最好只用單一靈力。我也一樣。這是你我最大的秘密之一,輕易莫洩露出去。小晚,就連師尊,我也准備等以後時機成熟,再擇機稟報。以後,若是碰到其他宗站長輩或家族長輩問起,我通通只會說是功法的使然。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是,弟子明白。”沐晚心中一凜,立馬意識到,即使是宗門之內,也復雜得很,所以,也不能掉以輕心。

  張師叔點點頭,拿開扇子。

  沐晚將兩塊靈石和身份玉牌一齊放到界石之上。

  立時,界石“噌”的亮了,迸出一圈雪白亮眼的光圈。轉眼之間,光圈迅速擴大,消彌於空中。

  而界石的正面卻陡然浮現出“沐晚”兩個古樸蒼勁的朱紅大字。

  “好了,這座山便以你的名字為名,叫沐晚山。沒有你的許可,旁人都會被陣法阻隔在界石之外。”張師叔祭起飛劍,“現在,我們去坊市買瓦和傢俱。”

  “好呀。”沐晚按捺住內心的激動,也祭出飛劍——姐終於置下第一份家業,在太一宗安家了!

  先前在報到處,她看過地圖,知道外門坊市位於外門西部的邊境上。

  張師叔在路上跟她道明瞭外門的由來——原來,太一宗是祖師爺一手創辦的。最初,祖師爺開山立派那會兒,太一宗不叫太一宗,叫做太一派。而這一帶門派眾多,太一派只是其中一個不入流的新門派。祖師峰便是太一派的發跡之地。後來,太一派這一帶迅速崛起,先後吞並了金蓮峰等山脈,地盤越變越大。到祖師爺飛升之前,太一派已經擠身為東華洲第一流的門派,改名為太一門。祖師爺飛升之際,全東華洲有頭有臉的修真大能們都趕過了來道喜。也是在那次聚會之上,太一門被大家一致推認為東華洲第一宗門,正式改名為太一宗。不過,那時,太一宗的地盤只包括現在的內門。之後,太一宗在第二代掌教,祖師爺的大弟子,廣成道君的帶領下,經過百年征伐,太一宗才完全整合了這一大片的修真門派,將之劃為自家外門。

  “將周邊千餘裡的其他門派清除殆盡之後,廣成道君歸隱。從此,宗門也改由金丹真人們主政。是以,後面的歷代掌教皆以守成為職責,宗門沒有再向外擴展。”

  “外門坊市,原本是這一帶的最大的散修坊市。即便被宗門收並,過了幾千年,現在坊市裡也仍然有很多其他門派或者家族開的老字號店鋪。坊市裡摻有外面的勢力,因此,為了安全起見,宗門強令外門坊市,辰正開市,酉末關市。凡宗門弟子,除去在坊市內任職的,其餘人,不分內、外門,皆不得在坊市內過夜。現在已經是接近正午,我們得快些趕過去。”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39 PM

  第76章 置業

  近兩個時辰之後,師叔侄兩個終於趕到外門坊市外面。一路上,張師叔大致介紹了一下坊市裡的情況,及一些老字號店鋪。再加之,過一個多時辰就要閉市了。是以,兩人降下飛劍,進入坊市之後,沒有細逛,而是直奔主題。

  他們首先去了坊市裡最大的瓦石鋪子——石頭坊。

  “這裡的磚瓦價錢比其他同類商鋪要略高一點,但是質量卻是最好的。規格和種類也最全。”進店門之前,張師叔如是說。

  果然,鋪子裡琳琅滿目,牆前立著十來個三層的石制大貨架,上面擺滿了各式瓦、石器。

  沐晚一時看花了眼。待她緩過勁來,那邊,張師叔已經和店小二說明瞭瓦片的規格、種類以及所需數量。

  接待他們的夥計是個沒有修為的中年男子。認真的聽完之後,他恭敬的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微躬著身子說道:“兩位仙長,你們想要的貨物在這邊。”

  將兩人帶至北牆下的第二個貨架前,他指著最上面那一排說道:“這幾種瓦片,店裡都有存貨。兩位仙長若是要選下麵兩排的,店裡存貨不夠,只能先預定,兩天後才有新貨。”

  張師叔看向沐晚。

  沐晚仰起小臉,指著居中的那塊紅瓦片,說道:“師叔,弟子喜歡這一種。”預定什麼的,太麻煩了。她家外牆是天然的樹皮色,屋頂上鋪上這種紅瓦片,屋旁是奼紫嫣紅的花叢……啊,想想都覺得美呆了!

  張師叔看了一眼那紅瓦片,眼角直抽抽。說實話。這種濃艷的色彩,他真心不喜歡。他個人還是比較喜歡傳統的碧色琉璃瓦。不過,這是沐晚的房子,當然得遵從沐晚的意見了。

  “只要你喜歡就好。”

  石頭坊素來明碼標價。夥計很快的報出了總價:“十塊靈石。”

  沐晚付過靈石之後,不等他討要,主動遞過去一個空白儲物袋:“請全裝在這裡。”這也是石頭坊裡千年不變的店規——店裡從不議價,也沒有所謂的搭頭;請客人事先自行准備好儲物袋。

  而石頭坊之所以這般牛氣沖天。還能在此屹立數千年不倒。據張師叔說,坊間傳言它其實是太一宗內門丹霞峰的產業。

  丹霞峰是走的是煉器一道。宗門裡誰要煉個什麼法器,或修補法器。都得找丹霞峰,是以,眾人捧場都來不及,哪個敢砸他的場子?

  沐晚聽到這八卦。禁不住問道:“其他幾峰,也在坊市裡有產業嗎?”

  張師叔答道:“宗門明令禁止各峰私置產業。所以,明裡都沒有,暗地裡都有。內門九峰都一樣,沒有哪一峰能免俗。這已經是宗門裡公開的秘密了。”

  沐晚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原以為修真之人一心追求大道。個個脫塵超俗。沒想到,在利益面前,修士和凡人是一樣的。渾身都散發著煙火氣。

  夥計的速度很快,半刻鍾後。便捧著儲物袋,從裡間出來了:“小仙長,請您點點數。”

  沐晚接過來,打開儲物袋掃了一眼。

  一片也不少,一片也不多!

  她沖張師叔點點頭:“沒錯。”

  緊接著,兩人出了店子,趕向下一處——天心閣。它是公認的東華洲第一商號,旗下起碼有上千家分店。據說,天心閣創立的時間比太一宗還要早,它從來只在二流以上的門派或者世家的坊市裡開設分店。可是,它的分店開遍全東華洲,卻至今無人知曉它的幕後老闆是誰。

  天心閣所賣之貨物,種類極多。凡其出品,定是精品。且價錢公道,童叟無欺。

  本來只是買幾件尋常傢俱而已,去天心閣,簡直好比是殺雞用牛刀。但是,沐晚要添置的東西零碎得很,而時間有限,又不可能一家一家的去淘換,所以,眼下沒有比天心閣更好的選擇。

  在天心閣買東西很方便的,你只要隨便找到一個夥計,報出購物清單。然後,夥計會先把你帶到一間舒適的包廂裡,請你喝茶,稍等。接著,夥計會用最快的速度給你備好貨。碰到缺貨,他也給你一些建議,比如說,選用替代品,或者預定。如果你對貨物沒有異議了,那麼接下來就進入議價環節。

  沒錯,天心閣是可以討價還價的!

  除此之外,如果購物量達到要求,它還會贈送一塊玉牌給你,以後持這塊玉牌,到它的任何一家分店裡,購物能享受到九五折優惠。

  沐晚這次要買桌、椅、床、儲物櫃等居家的基本傢俱。待她說完,夥計細聲細氣的問道:“就是這些了嗎?請問小仙長,還需不需要添置茶具,炊具?”

  茶具之類的,空間裡有。但是,現在空間打不開,都用不上。先前,沐晚急著趕路,哪有什麼心思喝茶?但是,現在安置下來了,有了自己的房子,這些東西也要准備一些。

  沐晚點頭:“都要的。請幫我都准備一套。”

  結果,夥計的話匣子大開。他嘰哩呱啦的報出了一大串茶具、炊具名。這裡頭檔次從高到低,應有盡有,既有高檔的寶器,也有尋常的凡俗用具。

  沐晚聽得頭疼,連忙揮手喊停:“請幫我配些凡俗用具即可。不過,質量要選好一些的。”開什麼玩笑,連喝個茶,燒壺水都要用寶器,姐就是天天砍十個虯髯修士,也消費不起。

  這樣一來,她選的貨物都是凡俗之物。

  沒辦法,誰叫姐現在的家底薄呢!某人很是無奈——進了天心閣,她才知道自己其實挺窮的。全部身家加起來,連柄像樣的靈劍也買不起。怪不得當初得到青鋒劍時,張師叔連歎她好運道呢。

  夥計點頭,神色不變,依然細聲細氣的問道:“我們店裡有白玉、青玉、花玉……”

  沐晚又打住他。直接問道:“有沒有瓷的?”

  “有的……”

  在他再度開口之前,沐晚搶先說道:“給我配一套白瓷的,瓷質中檔就行。鍋子之類的,暫且不要。你給我挑一隻厚實的銅鼎,也不用太大,中等即可。”

  夥計點頭:“好的,請兩位仙長稍等片刻。”

  看著他終於帶上包廂門。離開了。沐晚不由吐出一口濁氣,暗道:到底是何方神聖,能培養出如此厲害的夥計!

  內門。劍道峰。五花嶺。

  剛聽完郝雲天的匯報,清沅真人還來不及點評一二,一道赤色的劍氣自洞府外面飛了進來。

  首座真人的聲音響起:“陸師妹,請來主殿一聚。”

  清沅真人臉上凝霜。揮袖掃散掉那道劍氣,輕哼:“他倒是消息靈通得很。”不年不節的。這會兒,首座師兄怎麼突然就想起請她去主殿“一聚”了?肯定不是喝茶聊天聯絡感情來著。

  郝雲天就事論事道:“我與張逸塵兩人陪同小師妹去報到,本來就已經很招人注目。繼而,小師妹又選了那樣一座寶山。然後,我出劍,幫她削掉半個山頭。恐怕現在外門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首座師伯素來消息靈通。他想不知道。也難。”

  清沅真人聞言,神色稍緩。說道:“也罷,我且去一遭,看他這回又有何話要說。”

  於是,她走出洞府,祭起穿雲梭,飛赴劍道峰主殿。

  首座真人的大弟子安遠鵬已經恭候在主殿前的白漢玉石階旁。見她駕到,他連忙上前行禮,口尊“陸師叔”,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師尊在裡面等著您呢。”頓了頓,他又稟了一句,“逍遙峰的流雲真人半個時辰之前過來拜訪師尊,現正在裡頭與師尊品茶。”

  清沅真人聞言,腳下略頓,看了他一眼,笑道:“唔,小鵬呀,你越來越機靈了,頗有你師尊當年的風範。”

  安遠鵬垂眸輕笑:“陸師叔過獎了。是師尊讓我守在這裡,等候師叔大駕的。”

  言下之意,剛剛那些話,全是他家師尊令他轉述的。

  清沅真人歎了一口氣,道聲“知道了”,拾階而上。

  門口的劍童大聲通傳道:“五花嶺清沅真人駕到。”

  清沅真人剛一跨過尺來高的朱漆門坎,端坐在主座之上的王首座便熱忱的招呼道:“來來來,陸師妹,過來嘗嘗今年的新茶。”

  清沅真人上前,抱拳行禮之後,才在他的左下首坐下來,道了聲謝。

  這時,一位梳著高髻的華衣婢女上前奉茶:“真人,請用茶。”聲音婉轉動聽,好比嬌鶯。

  清沅真人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面生得很,便笑道:“師兄,今年我們峰又收新婢了?”

  王首座哈哈大笑:“陸師妹,難得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她可不是我們劍道峰的婢女,是流雲師兄的茶婢。”其實,三人之中,就數流雲真人的修為最低。但是,他是三百多年的老金丹,又是逍遙峰一脈的嫡傳,故而,他久執逍遙峰庶務,其地位僅次於逍遙峰首座。王首座也是看在逍遙峰的面上,才客氣的尊稱他為“師兄”。

  清沅真人好象這會兒才看到與她相對而坐的流雲真人,抱拳稱了一聲“流雲師兄”。

  流雲真人也不見惱,臉上依然溫潤如玉,抱拳回禮:“我帶來了一些胡家今秋新出的青茶,陸師妹嘗個新鮮。”

  到了這時,清沅真人要是還猜不出他的來意,那也是枉活了一百多年。是以,她端起青花蓋碗,用茶蓋撩了撩碗中茶葉,只是垂眸看著,卻並不喝,歎了一口氣,婉言謝道:“胡家青茶雖好,然而,我卻素來喝不慣這種濃茶。我只喝我五花嶺上的花茶。”說著,她放下茶碗,抬起眼皮,正視對面的流雲真人,笑道,“原來流雲師兄也是愛茶之人。我五花嶺的山茶香茗喝起來也還有些滋味。趕明兒,我教人給你送一包過去。”

  流雲真人笑了笑,捋須說道:“哦,陸師妹不喜胡家青茶?陸師妹可知?我們胡陸兩家是世交,陸家有不少長輩都愛喝我們胡家青茶呢。”

  清沅真人看了主座上的王首座一眼,也笑道:“我六歲便被師尊帶進太一宗劍道峰。這些年來,我都很少回陸家,對族中之事也知之甚少。若流雲師兄不說,我還真不知道族裡長輩們平時喝的是什麼茶。”

  王首座撫掌笑道:“陸師妹,你這樣可不好。在我們劍道峰,誰也不知道你五花嶺的山茶香茗的大名?就連我也愛喝得很。可你每年最多就送我小二兩。到了流雲師兄那裡,你卻一送就是一包,也太偏心了吧?師妹呀,師兄我聽著心寒得很哪。”

  清沅真人聞言,羅帕掩嘴,“撲哧”而笑,嗔怪道:“師兄什麼時候也患上茶癮了?”

  眼見著,話題就要被岔開,流雲真人仗著自己的老資格,果斷截住兩人的扯談,說道:“陸師妹,聽說你有意想收弟子?說實話,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哪裡比得過我們世家裡精心培養出來的子弟。我們胡家剛好有一個小輩,打小伶俐,天資不錯。找個時間,我帶來給師妹瞧瞧。若師妹能得看上眼,我們胡陸兩家又添了一樁美事。”

  清沅真人不語,只是含笑看著主座上的王首座。她收徒,自然是以劍道峰的名義,可不是以陸家小姐的身份。按理,此事只有王首座才有資格置喙。那個逍遙峰上的誰,請自重!

  王首座職責所在,只得清咳一聲,問道:“師妹,你真的起意要收新徒?”

  清沅真人這才輕撥鬢邊的一縷碎發,慵懶的歎了一口氣,說道:“師兄,你也應該看出來了。我門下的大弟子結丹在即,我若再不收個小徒弟來打發時間,門下就空了。”

  王首座點頭:“嗯,確實如此。明年就是宗門收徒之期,你准備屆時從裡頭選一兩個嗎?”

  清沅真人歎了一口氣,苦著臉哼哼:“徒弟什麼的,麻煩死了。依我的性子,收一個,也是夠了。但是宗門規定在金丹期間,每人要收三兩個親傳弟子,所以,再煩人,我也得收徒。不過,這回收徒呀,我得好好的玩個夠。秦師兄從外面帶回來了一個有趣的孩子。我已經撩下話,讓她破格參加明年的內門大比,如果她能進入前五十名,我就收她為徒。”說完,她轉頭看向流雲真人,笑道,“流雲師兄,我雖姓陸,但也是劍道峰的弟子。我們劍道峰的人做事,從來都是劍上見真章。如果流雲真人願意,我也和那個孩子一樣,給你家小輩破個例,保他參加明年的內門大比。只要他能進入前五十名,我也一樣收他為徒。”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40 PM

  第77章 本尊不在

  流雲真人聞言,眼裡現出一道慍色,臉上的溫潤有些繃不住,眼見著要龜裂開來:“陸師妹,我家小輩不過是個六歲的女娃娃,轉年,也才堪堪七歲,連劍都拿不起,你叫她怎麼參加明年的內門大比?”

  清沅真人搖頭輕歎:“參加不了內門大比?那我也沒辦法了。說起來,秦師兄帶回來的那個,今年也不過六歲,而且,她已經應下了。”

  “你!”流雲真人在逍遙峰上呼風喚雨慣了,哪能受得住被人這般屢屢下面子。是以,他猛的站起來,拂袖離去:“不可理喻!”

  那名盛妝的茶婢兩個羽睫亂顫,眼波流轉,怯生生的看向王首座。

  王首座皺眉揮袖。

  茶婢那巴掌大的小臉刷得變得慘白,幾乎要癱軟在地上。

  旁邊侍立的劍童過來,強行將她拖出主殿。

  旋即,門外傳來流雲真人的怒哼,還有一聲年輕女子的慘呼。

  清沅真人擰眉:“這廝好生囂張!”

  王首座甚是無奈,伸手揉著眉心,歎道:“這兩年逍遙峰也不知道在哪裡挖到了金山,越發的財大氣粗起來。首峰那邊都要給他們兩分臉面,我們也犯不著開罪他們。”

  清沅真人不當家,也懶得管這些俗事,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王首座放下手,抬眼問道:“陸師妹,你真的要讓那孩子參加明年的內門大比?”

  “自然是真的。”

  王首座搖頭:“可那孩子才練氣五層。哦,還有,他真的是只有六歲嗎?聽說個頭看上去起碼有八九歲了。”

  清沅真人便將沐晚的來歷道予他聽,末了,笑道:“小傢伙的心氣勁兒。還有經歷與我當年很相似。看著她,我不禁想起當年我被師尊帶進宗門的情形。不過,師尊的脾氣比赤陽師兄的二徒弟可火爆多了。一路上,我沒少吃苦頭。”

  她打小與母親在陸家別莊獨住。如果不是有幸被師尊收為親傳弟子,她只怕早就不知道成為了哪裡的一坯黃土,怎麼可能會有今日之清沅!

  所以,少拿陸家來跟本尊套近乎!

  王首座比她入門早。自然對她的身世略有聽聞。也知道她向來是與陸家面和心不和。不過,聽說沐晚還同時得到了金蓮峰和青木峰兩位金丹長老的青睞,他於是興趣大增。忍不住也八卦了一把:“以你之見,沐小子明年真的能打進前五十名嗎?唔,陸師妹,這回你是不是有些托大了?”身為劍道峰首座。他自然也是很高興看到本峰又多一個天資過人的弟子。

  不料,清沅真人又爆出一樁猛料:“師兄。我什麼時候說沐晚是個小子了?人家明明是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呢。”

  王首座輕呼:“女的?”眼裡的熱度立馬少了一半。不是他看不起女修,實在是劍道峰裡找不出幾個象樣的女劍修。

  清沅真人翻了個白眼,不悅的哼道:“怎麼,師兄看不起女修?天地分陰陽。道法有乾坤。我等修真之人又何時跟那些凡夫俗子一般,以男女定過尊卑?”

  知道不小心戳到了她的痛腳,王首座連忙擺手。解釋道:“師妹誤會了。我哪裡有看不起女修的意思!只是你也看到了,我們劍道峰上也找不出幾個師妹這等出色的女劍修。可見。女子走劍修一道,確實不如男……”

  清沅真人垂眸,伸手輕挽衣袖。那架式像是要劃出道來,大戰三百回合。

  王首座趕緊打住,說道:“行,師兄支持你。若是沐晚能進前五十名,你盡管收為親傳弟子就是。嘿嘿,說起來,我們劍道峰上也是女娃娃太少了,多收些女徒弟,也是一樁樂事。”但在心裡可是不是這麼想的。他表示不服:一個煉氣五層,從凡人界裡冒出來的小丫頭也能打進前五十名,真當我太一宗內門無人麼?

  清沅真人這才放下袖口,抬眸,笑靨如花:“有師兄這番話撐著,我就底氣更足了。”

  王首座端起茶碗,直接無視,心裡忍不住嘀咕:少來!我若反對,你真能聽得進去嗎?只怕到時又是一句‘劍上見真章’對著我!

  清沅真人回到五花嶺,一進洞府便大呼:“茶來!”剛剛與那廝打了一場口水戰,首座師兄卻連口熱水都不給喝,渴死本尊了!

  門口侍立的劍奴連忙奉上熱茶。

  清沅真人接過,剛喝了一口,那劍奴去而復返,進來稟報:“啟稟真人,安樂陸家的一名長老求見。”

  清沅真人火起,哼道:“還有完沒完了!就說本尊不在!”說罷,復又低頭喝茶。

  劍奴略作猶豫,鼓起勇氣說道:“啟稟真人,小的,小的剛剛說了您不在。可是陸長老說不信,說有重要的事情,今天必須要見到真人。”整座五花嶺,哪個劍奴會不知道真人不喜陸家?所以,但凡陸家來人上門求見,他們是能擋就擋,生怕貿然通傳會招來真人的無名怒火。

  清沅真人聞言,“當啷”一聲,將手裡的茶碗隨手撂到桌子上,呼的站起來,哼道:“哼,他敢不信?好得很!本尊親自去告訴他!”話音未落,她人已不在屋裡。而茶蓋尤在桌面上滴溜溜的打著轉兒。

  劍奴暗中松了一口氣,伸手抹掉額上的冷汗,趕緊跟出去。

  洞府外面。

  一名看上去不過三十歲的錦袍男子站在長廊下麵,翹首看著門口。他今天急急忙忙的趕過來,主要是奉了族長之命,來勸說這位祖宗。

  今兒中午,族長收到可靠消息,說是他們家的這位祖宗要收第二個徒弟了。現在人選都已經進了太一宗。

  族長聽了,心裡急得不行,趕緊打發他過來遊說。

  族長很看重這件事,臨行之前,再三囑咐他。一定要勸服裡頭的這位祖宗:當年真人收大弟子的時候,就沒有收陸家的人。如今早已塵埃落定,又過去了那麼多年,也就算了。如今,真人的第二個徒弟定是要從族裡小輩裡選的。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再怎麼說。真人身上流的也是他們陸家的血。陸家多出幾個俊才。更加興旺發達,真人臉上也有光啊。

  錦衣男子聽著,嘴裡比嚼了一把黃連還要苦——論輩份。他得尊稱真人一聲“姑奶奶”。論修為,他也不過是築基後期。所以,無論從哪一方面,在真人面前。他都人卑言輕。更何況,他家清沅真人是真心不親近族裡呀!什麼時候給過族裡面子?

  正在惴惴不安之時。他瞅見清沅真人從裡頭沖出來了,微愣之後,心中大喜:呀,姑奶奶親自出來迎接我了!族長他老人家在真人面前都不曾有這份臉面!

  當即。他眉開笑臉的靠上去:“姑奶奶……”

  不想,清沅真人面若寒霜,站在長廊上。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他的鼻子。柳眉倒豎:“剛剛劍奴說本尊不在,你說不信,是也不是?”

  這話是什麼意思!錦衣男子回過神來,連忙陪著笑臉,說道:“您老人家這不是在嗎?”

  清沅真人又問道:“回話,是也不是?”

  錦衣男子見狀,暗道不好,苦笑道:“是……”

  果然,清沅真人輕哼:“現在本尊親自來告訴你,你信了嗎?”

  “什麼?”錦衣男子以為自己聽錯,當場石化。

  清沅真人撫掌,竟然笑了:“聽到沒有,本尊不在!”說罷,袍袖一甩,袍底無端生出一股大風,呼的刮向錦衣男子。

  可憐的錦衣男子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這股大風刮了個正著,當場打著轉兒飛甩出去。

  “啊——”五花嶺上傳出一道慘叫。

  清沅真人伸出一隻手搭在額前,滿意的看著藍天上的那一個黑點,哼哼:“這下該信了吧?”

  吐出一口濁氣,她拍拍手,從心底裡笑了出來:口水戰神馬滴,最是憋氣。哪有親自動手來得痛快!

  啊啊,這下本尊總算是郁氣全消,心情好舒暢!

  外門。

  俗物在修真界不值錢。沐晚總共花了八塊靈石,換回了好幾大件雞翅木傢俱,以及一全套的白瓷茶具與碗具和純青銅所鑄的三足圓鼎一隻。天心閣的夥計得知她是喜遷新居,當即表示恭喜,並特意奉送了一小包雲霧靈茶。

  鋪好瓦片之後,她便興致勃勃的泡了一壺茶,款待張師叔。而她自己則顧不得休息,去裡間佈置傢俱。

  張師叔在客廳的窗下獨坐品茶。明明是修真界裡最尋常的靈茶,就著窗外的花香,他卻越喝越愜意:小丫頭如今也有了一個落腳之處,老子可以放心的去閉關了。

  喝完白瓷茶碗中的最後一口茶,他在高幾上留下一隻儲物袋,悄然離去。

  沐晚擺好裡間的八步床,以及儲物櫃等,環視四周,笑得見牙不見眼:這屋子比她在沐府的閨房起碼氣派一百倍!

  唔,明天再去坊市買條厚實的墊褥,和一幅青紗帷帳回來,屋裡就全齊活了!

  對了,外屋還要配幾個舒適的坐墊!

  這時,想起師叔還在外間喝茶,她急匆匆的出去。結果,她看到窗外花枝搖曳,屋內空無一人。海棠高幾上,茶碗見底了,旁邊靜靜的擺著一隻儲物袋。

  “師叔走了!”沐晚懊惱的一拍腦袋——早知如此,她就不會收拾勞什子屋子,而是出去獵殺一隻妖獸,她與師叔飽餐一頓,慶祝一番先。

  她拿起儲物袋,打開查看。哇,裡頭竟然有數十隻白玉瓶兒!還有一套陣盤與陣旗。

  呀,是小八門九星陣!

  沐晚喜上眉梢,暗道:師叔太善解人意了。知道姐喜歡泡澡,就送了一套小八門九星陣過來!

  接下來,她又取出一瓶紅嘴白玉瓶兒來看,裡頭裝著二十粒上品養靈丹。又打開另外一瓶綠嘴兒的,裡頭是二十粒上品回神丹。

  全是上品丹!

  原來這段時間師叔都是在給姐趕煉上品丹!

  沐晚收起儲物袋,心裡暖洋洋的,暗道:師叔的恩情,早就不是一個謝字了得。姐唯有發憤圖強,一來以報師叔的傾心栽培之恩,二來只有自己變強了,將來才有能力去回報師叔。

  不過,眼下,她當然是要去山腰的水潭裡美美的泡個澡,好好慶祝一翻!

  說去就去,沐晚直奔山腰。

  雖然整座山都罩著護山陣法,但是師叔特意告訴她:護山陣地是攻防一體的大陣,比小八門九星陣強悍幾百倍,但卻有一點比不上後者。那就是,它沒有遮掩效果。

  所以,沐晚在泡澡之前,先取出師叔贈送的小八門九星陣,將整個水潭罩住。

  這樣,水潭就跟擺在屋裡的大浴盆一般,她可以毫無顧忌的在裡頭泡個夠!

  布好陣,她脫去衣服,扶著岸邊的石頭,慢慢滑進水裡。

  潭水居然是溫熱的!

  “啊——”沐晚微閉上眼睛,靠著潭邊一塊光滑的大青石,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喚著“舒服”。

  就在這時,丹田裡突然輕輕一顫!

  又怎麼了!

  沐晚呼的睜開眼睛,從水裡坐直身子,連忙斂神內視。

  然而,她還來不及細看,一通稚嫩的聲音猛的沖進她的耳朵,又急又尖,堪比魔音,震得她兩耳嗡嗡作響!

  “啊啊啊,渴死我了!”

  “姐姐,水,香香要喝水!”

  “嗚嗚嗚,姐姐快來救香香!”

  是香香!

  空間恢復聯系了!

  沐晚狂喜,心念一動,立刻鑽進空間裡。

  不料,她卻與正要沖出來的香香撞了個正著!

  兩人都被彈開,雙雙跌坐在地上。

  呃,好痛!

  沐晚被撞到了鼻子,這會兒感覺有如打翻了調料瓶,酸甜苦辣,齊齊湧了上來。

  “姐姐,香香總算又見到你了。”香香最先反應過來,翻身爬起來,撲上來,欲和以前一樣,鑽到她的懷裡撒嬌。

  結果,一下子就把沐晚撲翻在地。

  沐晚也緩過勁來了,躺在地上,伸手護著她,哭笑不得:“呃,香香,你好重!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才一個多月不見,香香卻儼然是個六七歲的小丫頭了。不過,她的嬰兒肥還沒有完全去掉,仍然是個臉蛋兒圓圓的胖妞妞。

  重死了!

  等下!沐晚突然怔住了——姐只是神識進來了,怎麼可能會感覺得到香香的重量!

  明明以前在空間裡,她是感受不到的!

  還有,她的魂魄怎麼可能摔跌?並且還會覺得痛!

  這時,她耳邊又響起香香的魔音。

  死胖妞撲在她懷裡,裝模作樣的用一雙胖手捂住眼睛,掌間卻赫然露出一條老寬的指縫。

  指縫之下,一雙碧綠的眼珠子賊亮。

  “啊——,流氓!姐姐沒穿衣服就到處亂跑,羞羞臉!”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41 PM

  第78章 空間升級

  有誰會捂得嚴嚴實實去泡澡!

  沐晚一把將人推開,心念立動,將放在外面的法袍拿了進來,麻溜罩在身上。

  “姐姐,香香好渴!要喝水!”香香和以前一樣,依舊粘人得很。她湊上來,指著自己的嘴巴,可憐巴巴的說道,“你看,香香的嘴巴上面都幹得裂開了一條小縫!”

  沐晚定睛細看。可不是嗎?胖妞妞的嘴巴遠不及以前紅潤,下嘴唇正中果真開了裂。

  好在外邊就是水潭。沐晚之前嘗過,潭水沁甜。

  “哦,我這就給你澆水。”說著,她往井臺邊看去。水囊都疊在那邊呢。

  這時,她才發現空間裡大變樣。

  什麼遠遠的青山,竹籬笆圍成的小院,綠瓦紅牆的小屋,還有白漢玉石井臺,統統不見了。

  空間裡籠著迷霧,眼下,她僅能看得見一塊方圓二十餘丈的紅土地。正中有一棵一人高的小樟樹。先前放在屋內的紅木箱子、椅子、被褥等物,都整齊的放在樹旁。

  不過,眼下,她顧不上這些身外之物,三步並作兩步,沖到小樟樹前,喜道:“呀,香香,你的本體長高不少呢。”

  小樟樹現在四尺多高,樹幹也比她的胳膊細不了多少,立在那兒,亭亭如蓋。

  香香走過來,提著自己的裙角,在她面前轉了個圈兒,炫耀道:“姐姐,你看香香身上的裙子漂亮不?香香終於有足夠多的葉子當漂亮裙子了!”

  沐晚這才注意到香香身上的綠色裙衫甚是合身,跟量體裁出來的一樣。只是這款式……唔,裙擺、袖邊上面的荷葉邊一層疊一層,每道邊上還繡有亮閃閃的金線。小丫頭果然一如既往的狂愛閃亮!

  她笑道:“好華美。”

  好吧,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樹下的紅土地幹得開裂了,小樟樹的葉子有些發蔫,每一片都葉尖向下,無力的垂著。

  “外面就是水潭,我現在給你澆水。”她說著就去取碼在樹旁的牛皮水囊。

  這時香香終於發現了她的不同,湊在她跟前,一邊難以置信的瞪著眼睛上下打量著。一邊驚呼:“啊。姐姐,你現在是整個人都在空間裡!”

  沐晚一怔,旋即。也喜上眉梢:“怪不得,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如果姐整個人都在空間裡,是不是碧玉珠子就在外面了?

  想到這裡,她連忙神識外放。

  很快。她就在先前靠著泡澡的大青石上面找到了早就變成了藍綠色的碧玉珠子。它靜靜的泡在水裡。潭邊,她貼身穿的中衣長褲也好好的擺在原位。

  這是怎麼一回事?

  心念一動。她出了空間,穿著法袍立在水中。再看大青石上,哪裡還有碧玉珠子?

  她習慣性的斂神內視。果不其然,碧玉珠子又好端端的懸浮在金靈根的旁邊。和往常一樣,滴溜溜的自轉。

  心裡隱隱生出一些猜測,沐晚按捺住內心的狂喜。決定先給香香澆水先。

  由於她現在能真人進到空間裡,而不是象先前一樣。只能魂魄進去。所以,她在空間裡可以做的事陡然多了很多。

  比如說,給香香澆水,就無須再一水囊一水囊的打水。現在,她只要站到小樟樹旁,斂神,想著潭裡的水,心念一動,“吸!”

  於是,潭面上便現出一條嬰兒手臂粗細的水流。潭水源源不斷的被她吸進了空間裡。

  接下來,她只要把這股水流引到樹下挖好的那條水溝裡就行了。

  香香見狀,在一旁星星眼:“啊啊啊,姐姐又變厲害了!”她原以為自己這回修為大增,變得比以前厲害了好多,卻沒有想到,主人也今非昔比,實力大幅度提高了。

  香香的本體確實是渴得厲害。沐晚足足澆了一刻鍾,樹下的紅泥土才總算有了些濕意,小樟樹也精神抖擻起來。

  香香笑得合不攏嘴,連聲說道:“夠了夠了。姐姐,這些水裡含有一絲水靈氣,香香喝得好過癮!”

  沐晚打住,正要細問,香香已經三下五去二扒掉身上的華裳,生龍活虎的沖出空間,“撲通”,一個猛子紮進水裡,哇哇大叫:“好舒服呀!怪不得姐姐喜歡泡澡,香香也要泡澡!”

  胖妞妞像是天生就會游泳,在水裡玩得不亦樂乎。

  而她脫下的裙衫盡數化作一堆綠生生的葉子,轉眼便自動飛回本體的樹冠之中。

  好神奇!貌似香香又漲了不少本事。沐晚抿嘴輕笑,心念一動,也閃身出了空間,重新脫掉法袍,靠著大青石,繼續泡澡。

  香香遊了過來,也學著她的樣子,靠在大青石上,笑嘻嘻的問道:“姐姐,我們這是在哪裡呀?靈氣好濃鬱哦。”

  “哦,這裡是太一宗的外門。我現在已經是外門弟子了。這裡便是我的寶山。”沐晚轉過頭來,看著她,正色道,“香香,空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了?遠處的山巒,房子,井臺,還有小院子,這些都去哪裡了?還有,我記得空間裡的泥土以前是黑色的,現在怎麼變成紅褐色的了?”空間發生變化時,香香就在裡面,她以為,香香肯定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哪知香香茫然的瞪著一雙綠眼睛,搖頭:“香香不知道哇。香香一覺醒來,空間就變成這樣子了。”

  沐晚聞言,險些驚落下巴。她張大嘴巴,心裡好比是跑過一萬只草泥馬——怎麼會這樣!

  香香見了,便將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原來,那天,她猛然得了那麼多的木靈石,歡喜得不得了。木靈石的味道好極了,她只吃了一塊。哪裡夠?所以,回到空間裡後,她忍不住又掏出一塊來,卡滋卡滋,三兩下,就吃掉了。

  吃了木靈石後,她感覺到全身暖洋洋的。比冬天裡曬太陽還要舒服。

  只可惜。這樣的感覺只能持續三息!

  哪裡夠!

  於是,香香忍不住又摸出一塊……然後,再摸出一塊……再一塊……

  等她發覺過來。數百塊木靈石已經被她吃掉了一大半,只剩下一百多塊。

  “木靈石實在是太好吃了。香香真的抵擋不住美味的靈石!當時香香想,反正已經吃掉那麼多,只剩下這麼一點點了。而且。只有吃進肚子裡的東西,才真正是屬於香香的。所以。香香就將剩下的木靈石,一鼓作氣,全吃掉了。”

  結果,她吃完最後一塊木靈石後。才突然發現好象有些不對頭——渾身上下像是著了火一樣,熱得要死。腦袋也暈乎乎。

  當時,香香已經無法正常思考。出於本能。她鑽回了本體,很快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最終。她是被渴醒的。

  恢復意識之後,她第一時間發現自己修為大漲,竟然已經於沉睡中成功築基了!

  腦海裡一下子解封了很多遠古傳承。功法、技能、法術……一下子砸得她兩眼直冒金星。

  同時,她還渴得要命。

  不過,再渴也得先把傳承整理好。因為沒有把傳承理順的話,她是不能自由離開本體的。

  這次沉睡,她的修為晉了一大階。靈體比以前增強了整整十倍!而且,她的靈體化形也變了:一是,變得象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子;二是,她的容貌更象人類。

  “姐姐,你都沒有發現香香的頭發比前黑了許多嗎?”

  沐晚點頭:“是黑了些。原來是生綠色,現在是墨綠色。”心裡甩了一把冷汗:好吧,姐一直以為你的頭發全是樹葉變的。以前,那十幾片葉子全是嫩生生的,於是,你的頭發也是生綠色的。現在,你的葉子顏色從老綠到生綠不等,包含了各種深深淺淺的綠,所以,頭發的色兒自然也會變了。搞了半天,原來全是誤解。你的衣服才是葉子變的……

  香香氣得直翻白眼,哇哇大叫:“什麼墨綠色,明明是黛青色!以後,香香的修為越高,頭發就會變得越黑。哼,將來,香香的眼珠子也會變成和姐姐一樣的黑色。香香終有一天,會變得和人類一模一樣!”

  沐晚撫額,暗道:兩種顏色其實相差也不大嘛,至於激動成這樣嗎?

  不過,她想起師叔以前介紹過的一些妖族常識,很識趣的閉上了嘴巴——師叔說過,靈獸化形之後,若保留的本族特徵越少,容顏越接近於人類,就說明它們的血統越高貴,越純正。而香香身上僅留的本族特徵便只有綠色的頭發和眼珠子。

  此兩項標志著香香血統的貴賤,以及在妖族中的地位高低,也難怪她會如此執著。

  還有就是,聽香香說她已經築基,身為主人,某人驚歎之餘,自愧不如,注意力很自然的就轉移到了修為之上。

  “香香,那你是不是又長了很多新本事?”對姐來說,這才是重點!

  香香得意的使勁點頭:“嗯,香香以前的本事都升級了。唔,香香的破陣術也升級了哦。現在,香香能破高級陣了!”好吧,以前過巨陣的時候,她說,只要主人高興,她就把巨陣砸爛。這話其實是吹牛的。那時的她,也就能看穿巨陣而已……好吧,現在她也頂多能在巨陣裡搞點小破壞。而真正要做到砸爛巨陣,她還要走一條很長的晉級路。

  她弱弱的在心裡為自己辯解一番:呃,其實呢,樹靈也和人一樣,大家在很多時候,都難免會有那麼一點點虛榮心的啦!

  “香香還新學會回春術,對內可以枯木逢春,對外可以白骨生肉。還有,百葉術。香香一次可以飛出三百多片樹葉,將敵人紮成刺蝟。不過,這兩樣法術都很費靈力。以香香現在靈力,十二個時辰之內,最多能使用兩次回春術,或者一次百葉術。”

  說著,她兩眼亮晶晶的盯著沐晚。笑道:“姐姐,香香很有用吧?”不到半年的時間裡,她卻沉睡了兩次,沒怎麼幫到主人的忙。內疚的同時,她很是擔心,生怕主人認為她沒有用。

  沐晚看出了她的心結,伸手輕拍她的後背。十分肯定的笑道:“沒錯。香香很有用。那次在巨陣裡,要是沒有香香兩度出手,我們那次肯定是凶多吉少。”

  香香從心底裡笑了出來。綠色的眸子亮若星辰:“哦,對了,姐姐,這一次。空間裡應該是多了兩樣東西。”

  沐晚一聽,不由在水裡坐直了身子。問道:“多了什麼?”、香香斂了笑,皺著眉頭,正色道:“香香以前不是告訴過姐姐嗎?空間裡,五行之中只有土。其餘的院子、房子等。統統是幻化出來的。可是,這一次香香醒來,卻明顯感覺到。五行已有三,多了木和金。這個木嘛。應該是香香的緣故。但是,空間裡怎麼會突然有了金呢?”

  那塊黑色的小疙瘩果然是金靈晶!沐晚笑瞇瞇的說道:“是我無意之中扔進去的。”接著,她將如何得到金靈晶,以及空間裡發生變故的事一古腦兒說了出來。

  這些事,都是不能與人分說的機密事兒,一直憋在她心裡。如今終於能說出來了,她只覺得心裡立時清爽了許多。

  “原來是這樣。泥土的顏色之所以會變成紅褐色,肯定也是因為金靈晶的緣故。”香香恍然大悟。說完,她摸著依然只是略見雛形的尖下巴,翻眼望天,好象是在苦苦思索什麼。

  沐晚也不催她,閉上眼睛,靜靜的等候著。

  過了一會兒,香香“啊”的輕呼,甩出一個響指,喜道:“香香明白了!”

  沐晚這才睜開眼睛,看著她。

  香香激動的說道:“姐姐,空間裡五行有三,所以,才會化虛為實。現在空間已經等於變成了一個芥子小世界。不過,它現在五行還缺了兩樣,所以才這般簡陋。我們接下來一定要找到火靈晶,水靈晶。等補齊五行,空間肯定會繼續升級,變得更好。”

  沐晚也是這麼想的。只是偶然得到金靈晶,已經是件大幸事。再要湊齊火靈晶與水靈晶,談何容易!

  不過,也算有了奔頭,總歸是件好事情。

  她點點頭,笑道:“這事急不來,以後再慢慢找吧。不過,山腳下有上千畝靈田,卻等不得,必須馬上買了靈穀種來,雇人耕種。”雖說今年不要交穀利,但是,看著大片大片的靈田就這麼荒著,她真的好痛心哦。

  ===分界線===

  ps:張逸塵摸著圓潤的下巴,坐在雲霄山上,瞅著對面的山頭,眼見著就要變作了“望山石”。

  赤陽真人見狀,踱至其後,也背負著雙手往對面山頭看過去。可是,他左看右看,啥也沒看出來。

  最後,赤陽真人再也忍不住,伸手輕拍二徒弟的肩膀,輕聲問道:“小逸,你在瞅啥哩?”

  不料,張逸塵回過頭來,竟然是淚流滿面!

  赤陽真人嚇了一大跳:“怎麼了,小逸!”心中暗道:小逸哭鼻子是五十年前,還是六十年前的事來著……呃,時間有點久遠,本尊不太記得清了。

  張逸塵淚眼汪汪的問道:“師尊,弟子算是暖男嗎?”

  “啥?”赤陽真人不由愣住。

  張逸塵苦著臉:“師尊,據說現在流行暖男型男主。還有,不想當男主的男配不是好男配。以弟子的資質,應該是可以跳槽去別的坑當一把男主。可是,小晚還小,弟子真的放心不下……”

  赤陽真人“砰”的賞了他一記‘毛栗子’:“你想得太多了!還不快去閉關!”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42 PM

  第79章 為難

  和香香商量了一下明天的日程,沐晚便拿起潭邊的衣服,笑道:“走,香香,看我們的新房子去!”

  香香歡呼:“好的呀!”說著,她跳到大青石上,用一根手指往自個兒身上劃了一圈。

  立時,“叮”的一聲,一道綠色的靈光圈從她的頭頂落到腳跟。眨眼的工夫,她便穿好了衣服。

  這回,她換了一個新款式,穿的是一條窄袖綠紗長裙。齊肩長的頭發就這麼披著,只將兩鬢的碎發撚成兩小股,紮到腦後。頭的兩側各戴著一朵嬰兒拳頭大的金色牡丹絹花,絹花上垂下兩條尺長的同色輕紗飄帶,金光閃閃,甚是華麗。

  “好看嗎?”香香打扮好後,很臭美的在大青石,提著紗裙,轉了個圈兒。

  沐晚也穿好了衣服,一邊收拾陣盤,一邊笑道:“好看。”只不過是泡了個把時辰,陣眼裡的靈石沒有消耗殆盡,只是裂開了一道細縫。下次還能接著用。

  香香拿潭水當鏡子,在潭邊左照照,右照照。肉嘟嘟的小嘴就沒有合攏過。

  沐晚伸手當空一抓,收起四面陣旗,見狀,催道:“走啦!”心想:香香這麼愛花俏,肯定會非常喜歡師叔種下的花叢。

  果不其然,香香看到奼紫嫣紅的花叢,隔起十丈遠就激動的哇哇大叫:“啊,好漂亮!香香最喜歡了!”說著,拉出一串殘影,飛撲過去。

  這朵扒拉過來,看一看。那朵往在鼻子底下,聞一聞。胖妞妞鑽進花叢中,笑得見牙不見眼。簡直是愛不釋手。

  沐晚笑了笑,走到屋前的長廊下,盤腿而坐。

  這時,夜幕已經降臨。月朗星稀。晚風徐徐,花香陣陣。

  她不禁感歎道:“果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呀!”幾個月來的辛勞艱苦,盡數消散於風中。

  等香香玩夠了,沐晚帶她參觀了新居裡的擺設。

  香香還是頭一次看到雕花大床。驚呼之後。用小胖手摸著床上的花紋,兩眼亮晶晶的:“姐姐,這就是話本裡說的香閨吧?真的是香噴噴的呢。只可惜。屋裡沒有艷麗的顏色……”

  香什麼艷呀!沐晚滿頭黑線,趕緊把話題岔開:“唔,香香,你喜歡的話。以後就跟我一起睡大床好了。”雕花大床足有六尺寬,七尺長。就是再多幾個香香也睡得下。更何況,香香的作息與人類相反,她是白天睡覺的。

  不料,香香卻搖頭:“香香現在每天還是至少要回本體睡一個半時辰。還有。香香很喜歡外面的花叢。晚上的時候,姐姐睡覺,香香就在外面的長廊上練功好了。這樣。誰也休想打擾到姐姐。”突然間,主人多了一份家業。身為靈寵,自然要幫主人看守起來才是。

  小妮子簡直不能再貼心了!沐晚拉過她,笑道:“香香放心好了,山腳有護山陣法,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敢擅自進來。”

  香香卻很認真的說道:“姐姐,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們還是多個心眼的好。”

  說的也是。沐晚點頭,表示贊同。

  忙活了一天,倦意襲來,她打了一個呵欠,上床睡覺。而香香此刻精神正好,和她道了聲晚安,便走出裡間,到長廊上吐納天地靈氣去了。

  一夜好睡,無夢到天明。

  沐晚醒來,往身上使了個去塵術,快步走出屋,來到長廊上。

  香香還在吐納,睜開眼睛,笑道:“姐姐,早安!”

  沐晚點頭,回了一句“早安”,也在長廊上盤腿坐下來,開始運氣練功。

  雖然這裡的靈氣比尉遲前輩家的東廂房裡還要濃鬱,但是,她也不能貪多,走了一個大周天,便打住。

  香香比她先收功一會兒。也不知道小丫頭從哪裡搞到了一隻拳頭大的黑陶罐,此刻正在耐心的收集花瓣上的朝露。

  見沐晚正看著自己,她晃了晃手裡的陶罐,笑道:“姐姐,早上花瓣上的露水最香,香香把它們都收集起來,給姐姐泡茶喝!話本裡的大家小姐,都愛喝。”

  前世,沐晚也沒少做這種事。在京城的閨閣圈裡,收集朝露泡茶,是公認的雅致事兒。

  其實,並沒有什麼用。

  唔,香香又換了一身行頭。現在,她身上穿得是一身粉紅的箭袖騎馬裝。頭發盡數紮上去了,在頭頂梳成墜馬髻。兩朵金色的牡丹合二為一,簪在發髻的右後側。金色的不見了,換成了幾串金色的流蘇,輕垂下來,隨著頭的擺動,而輕輕晃動,既華美,又顯俏皮。

  晨光裡,美麗的小女孩在花叢裡,跟只粉紅蝴蝶一樣,翩然採集花露。

  真是賞心悅目啊!沐晚不由翹起嘴角,從心底裡笑了出來。

  很快,香香便忙完了。搖了搖手裡的小陶罐,她眉尖輕皺:“天,怎麼才這麼一點點!”

  沐晚笑道:“花瓣上能有多少露水?你慢慢收集就是。我們該去人務處了。”

  昨晚,她剛香香商量好了。早上先去人務處雇人,然後再去外門坊市買靈穀種。如果農工不自帶農具的話,她們還要去買些農具回來。

  “好的呀。”香香收了小黑陶罐,閃身鑽進空間裡,用神識說道,“姐姐,香香准備好了!”

  於是,出發!

  修士的記憶都是上佳,過目不忘。沐晚先前在報到處見過外門的地圖,自然知道外門十大處位於何處。

  祭起飛劍,她直奔人務處。

  人務處位於外門中部,距她的寶山僅有兩百來裡。以她的飛劍速度,一刻多鍾就能到。

  人務處位於一處峽穀裡。依山傍水,一棟飛簷斗拱的碧色琉璃三層八角樓聳立於花木叢中,比報到處闊氣得多。

  沐晚降下飛劍,走進樓裡。

  大廳的牆上掛著很多用紅絲繩拴著的淡黃色竹牌。每一個牌子上都寫著一行黑色的字。沐晚定睛細看,上面全是些人名:李二狗。王大麻子……通常修士是不會取這種粗俗的名字,所以,這些應該是農工們的。

  正對著大門,擺著一張黑色長案。案後有一位身著寬袖青袍的年輕男子正在伏案疾書。

  沐晚一眼便看出了他的修為——煉氣七層。

  她走到長案前,抱拳問道:“請問師兄,我想雇些農工,是要找您嗎?”

  年輕男子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繼續低頭寫字:“是的。”

  “我……”

  然而,不待沐晚說完,他便“嘖”的打斷道:“師弟來得有些晚。現在正是第三季播種之時。農工們都被雇光了。現在沒有閒工。”

  上千畝靈田,沒有農工的話,要怎麼種!沐晚頭痛:“那……”

  年輕男子根本就不給她說放的機會,一邊連眼皮都沒抬。繼續寫字,一邊不耐煩的說道:“師弟過十天再來吧。”

  過十天。農時早就過了!看到對方冷冰冰的,連個眼風都不屑於給自己,沐晚張了張嘴,咽下了嘴裡的話。大清早的。碰了一鼻子灰,她心裡甭提有多窩火了。

  這時,從外面走進來一個身穿外門弟子青袍的中年女修。

  沐晚看了她一眼。煉氣四層。按宗門規矩,這中年女修得稱她一聲“師姐”。是以。她只是點點頭,權當打招呼。

  中年女修看不出她的修為,便抱拳道了一聲“師兄”,然後才走到長案前面,抱拳笑道:“陳師兄,請幫我挑二十個農工。”說著,她雙手奉上了兩塊靈石。

  那個年輕男子放下手裡的筆,收了靈石,說道:“身份玉牌。”

  中年女修又雙手遞上自己的身份玉牌。

  幾案上擺著一塊三寸見方的白玉台。陳師兄拿過去,將身份玉牌的正面擺在白玉臺上。

  白玉臺上靈光一閃,現出“外門劉艷”四個朱色小字。

  陳師兄將玉牌扔還給中年女修,指著牆上,說道:“東面的都不錯,你自己挑去。老規矩,十人一塊靈石。”

  “是,謝謝陳師兄。”中年女修笑嘻嘻的跑到東邊牆下,不一會兒就摘下二十塊竹牌,又取出兩塊靈石,一並放到長案上面。

  年輕男子瞥了一眼,見數目沒錯,便在竹牌堆上,打了一道法訣,說道:“三刻鍾之後,人就送到。你帶著名號牌,去樓後的坪裡等著。”說著,他挑出那兩塊靈石,“當啷”一下,扔進擺在幾案上的那只大紅盒子裡。

  “是。”中年女修收起竹牌,走進了大廳後面的那扇黑油小門裡。

  沐晚在一旁看得分明,暗道:難道是因為我剛剛沒有給靈石的緣故?

  如此一想,她又走上前。

  結果,和先前一樣,不等她開口,那陳師兄便不耐煩的連連揮袖:“沒有!沒有閒工了!十天後再來!”

  沐晚氣極,指著四面牆上掛著的上千塊竹牌,說道:“明明還有這麼多!”

  陳師兄哼哼:“再多也不能給你!”

  沐晚不解:“為什麼?”

  陳師兄這才歎了一口氣,正眼看著她,說道:“沐晚,是吧?昨天新來的,對吧?”

  沐晚心中大驚:明明還驗過身份玉牌,他怎麼知道姐的名字以及來歷?

  陳師兄也不敢開罪她,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說道:“沐師弟,我也是奉命行事,請你快快離開此地,莫要在此為難我一個小小的外門管事弟子,好不好?”

  姐初來乍到,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沐晚皺眉:“奉命?陳師兄奉了誰的命?”

  陳師兄卻不肯說了,沖她連連打拱手:“沐師弟,你莫要再為難我,十天後再來吧。”

  “氣死了!氣死了!”香香在空間裡哇哇大叫,“到底是哪個這麼惡毒!”

  沐晚見狀,知道再也問不出什麼,無奈的沖陳師兄抱拳,說道:“告辭。”整顆心有如墜入冰窖之中。

  走出人務處,明明艷陽高照,秋高氣爽,然而她只覺得後背涼風陣陣,渾身寒氣暴立,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背後之人的名諱、來頭,陳師兄連提都不敢提。這意味著什麼?背後之人定非等閒之輩呀。

  姐到底礙著誰了!

  香香氣過之後,在空間裡用神識勸慰道:姐姐,別跟那些見不得光的小人一般見識。我們先去買些靈穀吧。那些下等靈田和中等靈田就算了,這回只種上等靈田。才一百來畝而已,香香一個人就種得下。

  沐晚歎了一口氣,也用神識說道:莫急,再去任務處看看。

  師叔告訴過她,外門弟子每年起碼要湊齊三十點宗門貢獻值。不然,會被罰做三個月的礦工。而她是七月以後進的宗門,按規定,在年底之前,必須湊齊十五點貢獻值。屆時,如貢獻值不夠,也要罰做兩個月的礦工。

  希望背後之人不要太過分!沐晚握了握拳頭,祭起飛劍,直赴任務處。

  任務處與人務處相隔不到百裡。很快,沐晚便飛到了任務處的上空。

  任務處座落在山巒之巔,是一處四進的瓦房大院。院裡古木參天,庭院幽深。

  前院的影壁上醒目的寫著一行朱漆正楷字——外門任務處示意圖及領任務流程。

  沐晚仰頭細讀。任務處的任務有兩種,一種是宗門發布的任務,另一種是,私人的懸賞任務。做第一種任務,可以得到貢獻值。而完成後一種任務,便可以得到任務發布者的獎品。具體是什麼樣的獎品,全憑發布者做主,沒有硬性規定。

  兩種任務也不是在同一個地方領取的。領取宗門任務,去前院正廳;而懸賞任務全發布在西廂房。

  沐晚是沖著貢獻值來的,自然是去正廳。

  繞過影壁,順著中間的青磚甬道,她很快就走進了正廳。

  廳內的佈置和人務處差不多。四面的牆上也貼滿了東西。不過,這裡掛的不是淡黃色的竹牌,而是一些長短、寬窄不一的紙條兒。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蠅頭小字。

  正對著大門,也是擺著一張黑色的長幾案。案後沒有人。一位穿著寬袖黑邊青袍的中年男修站在西牆下,正拿著一疊紙條兒,往牆上貼。

  沐晚看不出他的修為。也就是說,這是一位築基期的管事師叔。

  她走過去,行了一個道禮,說道:“師叔,弟子來領取宗門任務。”

  管事師叔這才轉過身來,瞥了她一眼。眉毛輕挑,他指著東牆,說道:“煉氣五層,去那邊的甲級任務裡挑選。”

  沐晚皺眉——影壁上的流程說得很清楚,宗門任務按難易程度,分為甲、乙、丙、丁四個等級。其中,以甲級最難。流程裡明文建議,非煉氣後期弟子莫輕易領取甲級任務。因為按照宗門,領取任務之後,若完成不了,倒扣三倍的貢獻值不說,還要罰三天勞役。

  同時,流程裡也寫得很清楚:四個等級的任務,弟子量力而行。但通篇沒有一句話規定,什麼樣的修為必須領什麼等級的任務。

  沐晚又不是真正的六歲稚兒,豈會看不懂這裡頭的名堂?當即,在心裡冷哼,暗道:背後之人的手可真長!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43 PM

  第80章 算計與反算計

  心思一轉,沐晚依言走到東牆之下,仰頭查看甲級任務。

  甲級任務不多,只有十來個,都貼在最上面那一排。任務內容五花八門,比如,收集二十塊三階妖晶,去後山清風坡採集十朵星星草的花朵,煉制十顆中品養靈丹或回神丹,提煉半斤精鐵……,但是,貢獻值卻一樣多,每一個任務都是二十點貢獻值。

  看過之後,沐晚心裡樂開了花:所謂的甲級任務也不過如此!如果姐樂意,現在就立馬就可以得到四十點貢獻值。

  她身上有三十多枚三階妖晶,以及數以百計的上品養靈丹和回神丹!

  不過,她卻故意裝出一副苦大愁深的樣子——顯然背後之人擺明瞭就是想為難她,令她不得安生。並且,那人的實力和背景肯定是在外門可以橫著走的存在。如果她輕易就破解了背後之人的招,只怕那人一計不成,又會生出第二計、第三計……鐵定會一計毒過一計。所以,她才不要見招拆招,去跟背後之人硬碰硬呢。

  姐是來太一宗修行的,沒必要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浪費精力與時間!

  這是她前世最常使的招——你自興風作浪去,而我只管過我的。待來日,姐的實力變強了,再來告訴你花兒為什麼這般紅!

  香香在空間裡也將十個甲級任務認真的看了一遍,用神識說道:姐姐別怕,這裡頭除了煉丹、提煉、刻陣、畫符之類的,其餘的,香香都可以做到。姐姐只管去接任務就是。

  沐晚用神識回復道:莫急,我又不急需貢獻值。以後再說。

  香香點頭:是哦,我們先要種靈穀!

  沐晚故意長歎一聲,神情沮喪的向門外走去。

  管事師叔已經忙完手裡的活,見狀,走過來,問道:“沐師侄,有看中什麼任務沒有?”

  沐晚在心裡冷笑:果然。又是一個“奉命行事”的!

  面上不顯。她愁苦的搖頭:“弟子修為太低了,一個甲級任務也完成不了。還是過些天再來找找看吧。”

  管事師叔問道:“煉丹、刻錄陣盤、畫符……這些你都不會嗎?”

  沐晚搖頭,弱弱的說道:“這些弟子都沒學過。弟子只會舞刀弄劍。”

  管事師叔很是熱忱。繼續關切的問道:“採集星星草的花朵呢?僅需十朵,這個也做不到嗎?”

  沐晚心中警鈴大作——與人務處的陳師兄不同,眼前這位太過殷勤。

  老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她故意略作遲疑,然後才仰起頭來。難為情的問道:“師叔,星星草長什麼樣啊?弟子沒見過。”

  她其實是在試探。

  事實上,張師叔曾跟她詳細的介紹過。星星草的花朵是煉制解毒丹和清神丸的藥引,性喜陰。味苦。每年八九月的子夜開花,花色明亮,宛若夜星。是而得名。

  星星草,以及它的花朵都很尋常。沒什麼問題。最大的問題在於,金蟾最喜歡吞食它的花朵。因此,但凡有星星草的地方,必定是金蟾成群結隊出沒之地。而金蟾卻是出了名的毒物。它噴出來的毒汁,具有很強的腐蝕性,可以輕松融掉上品法器!

  所以,採集十朵星星草的花,並非件輕松的事。

  管事師叔聞言,說道:“唔,這個沒關系。你可以先把任務接下來,然後再去功法處那邊查閱相關資料。星星草是很常見的一種靈草,後山的清風坡上到處都有。”

  這人果然不安好心。沐晚依舊是愁眉緊皺,低頭不語。

  管事師叔的耐心也已經用得差不多了,哼道:“又怎麼了?”

  沐晚小聲說道:“弟子剛進宗門,完全沒有貢獻值……去功法堂翻查資料,聽說是要貢獻值的。”

  管事師叔再也忍不住,喝斥道:“你怎麼這麼笨呢?沒有貢獻值,可以慢慢攢呀。我可跟你說啊,任務你要是不先揭下來,等別人先得了去,那真是過了這村,就沒店了。你什麼都不會。我們任務處向來很少會發布這種採集的簡單任務,貢獻值還又這麼高。你看,這個任務本來有一千份,才發布了不到十天,就只剩下區區百來份。你再猶豫的話,過一兩天,這一百份也沒了。”

  這回連香香都感覺到不對勁了。她用神識發問:姐姐,這人沒事瞎激動什麼呀!

  沐晚冷笑:因為我一直不肯咬鉤!哼,就這點耐心,也來釣魚!

  釣魚?香香瞪大眼睛,猛然“哦”了一聲,說道:姐姐,這人好壞!看香香怎麼收拾他!

  沐晚連忙叫停:一個小嘍囉而已,先別他,免得打草驚蛇。

  香香哼了一聲,跳到一隻大紅箱子上,氣鼓鼓的抱著膀子坐著。

  外面,管事師叔見沐晚仍然油鹽不進,眼底飛快的閃過一道寒光,正欲變臉。

  沐晚卻撓頭問道:“師叔,怎麼接任務呀?”宗門最講究上尊下卑,弟子頂撞師長,也是要重罰的。所以,她才不會給這傢伙發作的機會!

  管事師叔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暗道:算你小子識相!

  他伸出一隻手,說道:“拿來?”

  “什麼?”沐晚一頭霧水,用一雙充滿疑惑的大眼睛瞅著他。

  到底是誰淘來了這麼個不通人氣的寶!管事師叔沒好氣的答道:“靈石!你身為弟子,怎麼好意思看到長輩白為你忙活?是不是也得孝敬孝敬我呀?”

  居然有這麼無恥的修士!難道世上還有無恥道嗎?沐晚被他氣得小臉通紅,卻故作為難道:“師叔,弟子,弟子的靈石,昨天給報到處的袁師兄了。”

  她進宗門不到兩天,知道她姓名的人就那麼幾個。但是。現在她敢肯定外門十大處的管事們都知道了她沐晚的尊姓大名。到底是誰將她的姓名透露了出去?數來數去,只有這位袁師兄的嫌疑最大!

  想到這一層,沐晚不禁在心裡哼哼:姐從來就是個睚眥必報的小心眼兒!

  “沒靈石,你也敢到任務處來!”管事師叔心裡跑過成千上萬只草泥馬。深吸一口氣,他怒極而笑,連聲說道,“罷了罷了。師叔我不跟你一個新入門的小弟子一般見識。誰叫我是師叔呢?今兒就為你破例一回。靈石。師叔不要了。任務,你領去吧!”

  沐晚立時喜笑顏開,抱拳連連道謝:“謝謝師叔。謝謝師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她不好意思的問道,“師叔幫了弟子的大忙,弟子愚笨。還沒請教師叔高姓呢。”

  管事師叔卻擺手說道:“我等身為宗門師長,提攜宗門弟子。乃份內之事。你把身份玉牌拿來,我這就給你發任務。”

  不料,沐晚竟然驚呼:“啊,還要身份玉牌!”

  管事師叔暗叫“倒楣”。翻了個白眼:“你該不是想說,你沒帶身份玉牌吧?”

  沐晚搖頭:“弟子的身份玉牌在師叔祖那裡。”

  “師叔祖?”管事師叔驚得兩個眼皮直跳。

  “是啊。師叔祖拿去了,說是過兩天再給弟子。”沐晚哭喪著臉問道。“師叔,弟子過兩天再來。任務還有沒有啊?”

  管事師叔無心再與她說下去,敷衍道:“有的。過兩天,你再領就是。”

  沐晚仍然不放心,再次問道:“師叔,您剛剛不是說只剩百來份,過一兩天就沒有了嗎?”

  管事師叔此刻心亂如麻,聞言,急得一揮袖子,斥道:“我說有就有。不領任務,你莫在這裡逗留,速速離去!”

  “是。”沐晚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走到門口,她又猛的回過頭來,跟管事師叔說道,“師叔,您等著我,弟子這就去師叔祖那裡討回身份玉牌。弟子很快就回來領任務!”

  管事師叔聞言,整個人都不好了,後背上直冒冷汗。

  待走出任務處的院門,沐晚立刻祭起飛劍,急匆匆的離去。

  正廳裡,那管事師叔面色慘白,搓著手在幾案前飛快的走來走去,嘴裡一個勁的碎碎念:“怎麼辦?怎麼辦……”

  沒想到,那新弟子身份不一般,背後竟有金丹長輩撐腰!早知道,那百來塊靈石,打死他也不會接呀。

  金丹長老的怒火可不是兒戲。這靈石,我也不要了!你們有什麼仇,有什麼怨,都自個兒鑼對鑼,鼓對鼓的清算去,莫拿我等無辜之人扯進去!

  想到這裡,他停下來,跺腳,自言自語道:“對,我現在就去退靈石!”再磨蹭,就真的來不及了!

  不再猶豫,管事師叔飛也似的沖出正廳,祭起飛劍,沖上藍天。

  這時,沐晚從一棵大樹後面走了出來。看著半空中的那道人影,她的眼裡迸出兩道寒芒:“香香,給我盯死她!”哼哼,小樣兒,就這點道行也敢來算計姐!

  “嗯!”香香盤腳端坐在樹杈上,使勁的點頭。

  說完,她兩只手分別捏了一個法訣,當空畫了一個綠色的靈氣大光圈。接著,她的雙手捏著法訣在胸前挽了個花,疊在一起,將這個大光圈用力推出去,大喝:“萬木令!萬木聽吾號令,千裡追蹤!”

  大光圈一經推出,急速擴大,轉眼就消失於無形。

  然而,沐晚有注意到,此令一經發出,樹林裡便“沙沙”作響,飛快的刮起了一道清風。風向正是管事師叔離開的方向。

  原來,沐晚並沒有真正離開。飛出十來裡後,她往身上貼了一張斂息符,又折了回來,躲在任務處旁的樹林裡。有香香在,她可以無聲無息的藏在樹林裡。

  剛剛她故意扔出一個“師叔祖”,為的就是敲山震虎,讓任務處的這個管事動一動。這樣,她才好找出那背後之人。

  果不其然,那廝扛不住壓力,跑去找同夥了!

  而香香發出千裡追蹤令後,兩只手仍然各自捏著法訣,輕輕放在兩個膝蓋上,雙目微合,盤腿坐在那兒,有如老僧入定。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香香突然開始說話。

  “胡師妹,這靈石,我不要了!”

  “李師兄,這是為何?”

  “那小子背後有金丹長老撐腰,這靈石不是我一個築基小修士能拿得起的!胡師妹,你是大家出身,不會知道我們這些小門小戶裡出來的人有多苦。還有,我突然有所領悟,回去就要閉關了。胡師妹,後會有期!”

  “哎,李師兄……”

  沐晚聽出來了——香香是在學對方的話。

  “放掉那個姓李的!”心思一轉,她立馬問道,“能查到那‘胡師妹’是何方神聖嗎?”

  香香說道:“可以,稍等一下。”

  只見她仍然閉著雙眼,嘴裡念念有詞。過了一會兒,她終於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濁氣,說道:“姐姐,我查到那姓胡的了。”

  沐晚由衷的贊道:“香香,你好生厲害。”相比於上次在巨陣裡,很明顯,這一次香香的萬木令才叫名符其實。

  香香從樹杈上跳下來,居然破天荒的說了一句:“這算什麼!小把戲而已。”

  沐晚挑眉:“香香,你也知道謙虛了!”

  “本來就是小把戲呀。姐姐,這一次升級,香香的血脈也有所提純。”香香環指周邊的樹木,“所以,它們都以我為尊,不敢不聽我的號令。萬木令自然也就更有威力了。”

  原來如此。沐晚恍然大悟,同時也將話題重新拐了回去,問道:“香香,那姓胡的到底有什麼來頭?”聽兩人的對話,那管事嘴裡的“胡師妹”應該出身修真世家。堂堂世家子弟,居然也會連內門都進不了?這人只怕也是個資質不好的。

  香香真的好厲害,短短的一會兒,竟然將那人的老底都查了個精光:胡師妹,姓胡名珊珊,是海陽胡家的旁系子弟,三靈根,煉氣七層的修為,今年二十七歲。此人八歲進入太一宗外門,走的是符修之道。武器,一對判官筆。

  除了這個胡珊珊,海陽胡家有近百名子弟分佈在太一宗的內外門。其中,地位最高的數逍遙峰的次座長老,流雲真人。

  逍遙峰,太一宗內門第六峰,傳承符修之道。

  沐晚聽完,擰眉說道:“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胡珊珊!而且,和海陽胡家也並無瓜葛。”所以,問題肯定是出在流雲真人身上!

  “香香,查流雲真人與清沅真人是否有往來,他們兩人關系如何。”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45 PM

  第81章 東邊不亮西邊亮

  香香點頭,應道:“姐姐,他們都在內門,一時半會的查不到。”

  沐晚問道:“那要多久?”

  “如果是詳查的話,恐怕也要個把月。”眉尖微皺,香香抓頭,“金丹真人都活得太久了……”資訊過散,真的需要時間去匯總。

  沐晚滿頭黑線:“不需要知道的那麼詳細啦。我只要知道他們倆個之間有沒有什麼過節。”清沅真人很有可能將來是她的師尊,身為弟子,她暗地裡去調查師尊的老底,這可不是弟子該有的行徑。

  香香頓時滿臉輕松:“晚上我去查一查,明早應該就能有結果。”

  沐晚咋舌——這是什麼速度……在大周,最厲害的探子當數皇宮內探。可是,香香一個人就能狂甩整個內探團無數條街!汗!

  接下來,沐晚祭起飛劍,直奔外門坊市。

  趕到坊市時,還不到正午。所以,這一回,她和香香可以逛個盡興。

  首先,當然是去買靈穀種。

  前世,沐晚在空間裡也種過多年的靈米,在種植靈米方面頗有心得,並不是兩眼一抹黑的新手。同時,也是擔心背後之人又會作崇,是以,她沒有去那些售買靈種的商鋪裡,而是興致勃勃的逛起坊市地攤來。

  太一宗的外門坊市是她目前為止見過的最大坊市。光地攤就足足擺了整整四條街。不過,地攤沒有按丹、符、器等分門別類,而是全部混雜在一起。主要是因為地攤區是宗門給自己家弟子的一項福利——在宗門坊市裡設有專門的地攤區。凡太一宗弟子,可以在地攤區自由擺攤,不要交納任何費用。

  這會兒正是第三季開播的時候,肯定有人出售靈穀種。

  果不其然。她站在第一地攤街的街口,放眼看去。這條街上出售靈穀種的攤位不下二十個。

  背後之人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手筆吧?更何況,她現在才是一個新入門的外門弟子。對於她這樣弱小的存在,而後之人肯定也不屑於專門對付她。

  沐晚一連逛了四五家之後,在第六個售賣靈穀種的攤位前停了下來。具體來說,這個攤位主要是出售下等靈米。搭售靈穀種。

  攤主是個沒有修為的凡女。大約十三四歲,下巴尖尖的,臉色蒼白。木釵布荊,穿著甚是簡樸。見沐晚停下腳步,她連忙站起來,恭敬的招呼道:“小仙長。請問想買點什麼?”

  地攤區怎麼會有凡人的?一路走來,這已經是沐晚看到的第二個凡人攤主。

  見沐晚並不搭腔。攤主連忙解釋道:“小仙長,這個攤位是小女兄長的。小女的兄長也是太一宗的外門弟子。今天,兄長的靈田開耕,分身無術。家裡的男丁都下田了。只有小女體弱,下不了田,就來幫兄長守攤。”

  沐晚點頭。蹲下身子,從地攤上的米堆裡撚起幾粒下等靈米。放在手心,輕輕扒散開來查看,隨口問道:“這個怎麼賣?”這裡的下等靈米比她之前經過的那幾家都要好一些。所以,她才停下來看看。

  攤主也蹲下來,答道:“每擔兩塊靈石。一次買十擔以上的,每十擔米,附送一兩靈穀種。”

  沐晚指著旁邊的那一小堆穀種,問道:“都是送這種品質的嗎?”這些靈穀種顆粒飽滿,色澤金黃,都是上好的種子。

  攤主點頭:“都是這樣的呢。小仙長,您放心好了,我們家天天都在這個地方擺攤,已經擺了十多年了,在這條街上,極有口碑。”

  “你們家?”沐晚抬起眼皮看著她,“你們一大家子都在外門?”

  攤主搖頭,苦笑道:“一大家子都在外門,小女家裡哪會有這等好命哦。”

  此時正值第三季靈穀播種的第一天,大家都忙著開耕,逛坊市的人比平時少了一半多。是以,眼見著就要到正午了,攤主今天卻還沒有開攤。反正也沒有什麼生意,她索性蹲在地上,與沐晚閒聊起來。

  據她所說,她姓馬,本地人。不過,她的太祖因為是個沒有靈根的凡人,所以成年之後,就被族裡遷到凡人村去了。後來,她最小的叔叔被查出來是雙靈根,族裡便把太祖這一支都遷了回來。

  回來之後,一大家子全窩在族裡分派的那一個院子裡,全靠族裡發放的米糧為生,日子過得甚是清苦。

  他們馬家是太一宗的契約家族,太一宗每年都會來族裡挑選弟子。她的小叔叔資質出眾,幸運的進入了內門。從此,他們家以小叔叔的名義在這條街上開一個地攤,由各房輪流擺攤。有了進項之後,他們的日子略微好轉。

  後來,她的兄長也被查出有靈根,並且,次年當上了太一宗的外門弟子。按照族規,他們這一房是能單獨立戶的。於是,她的爺爺做主,將他們一房分了出去。自此以後,他們家就以兄長的名義,在這裡擺攤。

  “小女兄長的寶山每年都要出產兩千多擔下等靈米,除去穀利,還能餘下不少。我們家天天都在這裡售賣,價錢公道,不誆人的。”

  還事這等事。這是張師叔不曾說過的。沐晚聽了,覺得新奇得很,忍不住又問道:“你們不是宗門弟子,也能自由進入外門?”

  攤主一聽,便笑道:“小仙長是剛進宗門吧?”

  沐晚點頭。

  攤主從袖袋裡拿出一塊竹牌,說道:“我們舉族聚居在外門的馬家山。無論男女老少,都生是宗門的人,死是宗門的鬼。有靈根的,進入宗門,當弟子。沒有靈根的凡人,宗門也會發放這樣一塊身份竹牌。自十歲起,我們每年要進宗門服三個月的徭役。這塊竹牌,就是我們在外門行走的憑證。”

  沐晚看了一眼竹牌。它和人務處裡掛著那些竹牌,一模一樣。正面寫著“馬小丫”三個黑字。

  心中立時明瞭,問道:“你們服徭役的時候。是不是要將身份竹牌送到人務處?”

  “正是。”

  心中一動,沐晚又問道:“那麼,沒有徭役任務的時候呢?”

  馬小丫答道:“平常,只要不離開宗門,宗門是不管的。象小女一般都是在家裡做些繡活。碰到有人請幫傭,小女也會去幫幾天工,貼補些家用。”

  果然如此。沐晚放下手裡的靈米。問道:“我這裡有單活。你想不想做?”此女雖然只是個不能修行的凡女,但在她這個修士面前,不卑不亢。且口齒伶俐,一看就知道是個行事有章法的。所以,她突然萌生了一個主意。

  “什麼活?”馬小丫立刻來了精神。

  “我的寶山還沒開耕,你能不能在今明兩天內。幫我招一批壯年農工?”沐晚不緊不慢的說道。

  馬小丫微怔,旋即。一雙眸子明顯比先前變亮了許多,問道:“敢問小仙長,您是准備包工呢,還是按天計工?”

  沐晚笑道:“有什麼不同嗎?”

  “有的。”馬小丫認真的答道。“小女的父兄也經常出去做活。如果是包工的話,自帶農具,無論靈田等級。二百畝靈田,包翻地、播種。保證不誤農時,並且保證有九成以上的發芽率,總共收一塊靈石。如果是按天計工的話,十個壯年農工,兩天要三塊靈石。”

  沐晚又問道:“十個壯年農工,一天可以翻地多少畝?”

  “如果是下等靈田,可以翻地五百畝。中等靈田的話,一天只能翻地三百畝。上等靈田,是一百畝。計天工,當天收工交割靈石,只保數量,不保發芽率。”馬小丫想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外門的人務處是十人一天一塊靈石。不分男女老幼,聽憑人務處調配。如果全都要選壯年男丁的話,每次起碼要送兩塊靈石給管事。”

  送靈石的事,沐晚已經親眼見過了。這種事,在凡人界,她前世見得太多,沒什麼稀奇的。令她咋舌的是:同樣是凡人,修真界裡的凡人效率卻是凡人界裡的十倍還不止。

  香香最煩算術,在空間裡聽了,大叫頭疼,用神識提議道:姐姐,包工吧。還省了農具呢。

  沐晚也是這麼想的。再加上,如果她明年能順利進入內門,就無需再耕種靈田。所以,她最多是種四季靈穀,真的沒必要專門購置農具。

  “我選包工。”

  馬小丫問道:“敢問小仙長,您的寶山裡有多少靈田?”

  沐晚據實以報。

  馬小丫低頭,笨拙的用十個手指比劃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說道:“最少要八塊靈石,保證在三天內全部完工,出芽率起碼九成。”

  沐晚笑道:“行,馬姑娘,事成之後,我會另外再給你兩塊靈石。你什麼時候可以把人召集起來?”

  馬小丫一聽,蒼白的臉上激動得泛起兩團紅暈,問道:“敢問小仙長名號?”

  “沐晚。”

  馬小丫立馬答道:“小仙長只管安坐寶山,明天卯時初,小女定會帶人趕到您的寶山下。”

  沒想到事情竟是如此簡單。沐晚看向那小堆種子,問道:“靈穀種不分等級的嗎?”

  馬小丫明顯比先前更熱忱,如數家珍的答道:“靈穀種都是正種,沒有等級之分。有等級之分的叫做謊種。謊種不能出芽的,脫掉穀殼之後,就成了靈米。”

  這個真的是頭次聽說。沐晚隨手抓了一把靈穀種,放在手心裡,細細的查看。

  馬小丫接著說道:“我家的靈穀種都是一粒一粒精選出來的,保證有九成以上的發芽率。小仙長要是買我家的靈穀種的話,今晚,小女就幫小仙長浸好穀種。明早再帶去,小仙長一眼就能分出好歹來。”

  “也好。”沐晚把靈種扔回去,拍拍手,吩咐道,“你算一下,看要多少穀種,一共要多少靈石。”

  “哦,好的。”馬小丫又低下頭,開始數手指頭。

  香香看到她那笨拙的樣子,五十步笑一百步,“撲哧”樂了,旋即報出一個數:二十斤。

  沐晚驚訝的用神識回了一句:香香,你怎麼算得這麼快?

  香香笑得好不得意:我昨晚就算過了!

  草木靈族夜晚吐納靈氣是種本能,費不了多少神。所以,沒有新話本看的漫漫長夜,真的好無聊。以至於,她都自覺的做起算術題來。

  不過,今晚總算有事做,不會再無聊!空間裡,香香的一雙綠眸子熠熠生輝。

  外邊,馬小丫掰了半天的手指頭,終於報出了一個和香香一樣的數字。

  “一塊靈石兩斤靈穀種,總共要十塊靈石。因為小仙長已經包了工,所以,小女會今晚浸種,不再收取靈石。”

  哈哈,這叫東邊不亮西邊亮。宗門這麼大,誰也難做到隻手遮天!輕輕松松的搞定了靈田的事,沐晚心情大好,按原計劃去商鋪裡淘坐墊。

  期間,她碰到有人背著一個黑布褡褳叫賣雨符,便停下來問了一句:“雨符怎麼賣?”

  那人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修,煉氣三層,也身著外門弟子青袍。飛快的上下打量了沐晚一眼,他笑嘻嘻的問道:“這位師兄,您想買雨符?”

  沐晚點頭。她不會凝水術。一千多畝靈田的灌溉便成了大問題。昨天見過張師叔使用雨符之後,她便尋思著也買些回去,好澆靈田。

  “便宜得很。一塊靈石四張。”男修頓了頓,又說道,“如果師兄想自己畫著玩的話,我這裡還有畫制雨符的具體方法。只要買一百張雨符,就免費奉送畫制方法。”

  這個可以有!符筆和符紙都是現成的。而且,那麼多的靈田,一百張雨符不算多。沐晚的眼睛亮了,當即拿出二十五塊靈石給他。

  男修先當面數了一百張雨符給她,然後又從搭褳裡掏出一本發黃的書,飛快的翻到中間一頁,扯了下來,一把塞給她:“貨銀兩訖。我一直都在這條街上售符。下次師兄要是還想買雨符,盡管來找我,買百送四。”

  接下來,沐晚又花了一塊靈石在一家布料鋪裡買了二十個做工考究的厚實綢布坐墊,以及一床青紗帷帳,心裡再次感歎——在修真界,凡俗之物真的忒不值錢。

  第二天卯時初,馬小丫帶著三十個壯年男丁如期而至。

  不等沐晚發問,馬小丫主動道出了這些人的身份。他們都是她的同族,是族裡有名的莊稼把式。

  沐晚見他們身強體壯,且勞作熟練,便不再多言。

  馬小丫又給她看了昨晚泡好的靈穀種。每一粒都脹鼓鼓的,尖的那一端穀殼裂了道小口,露出一點生綠的新芽。

  香香在空間裡用神識說道:種子沒問題。姐姐,靈田這一塊,有香香看著,就算是姓胡的親自來,也休想蒙混過關。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45 PM

  第82章 備戰

  香香提到的這個“姓胡的”便是內門逍遙峰流雲真人。她昨晚動用萬木令,查到前天上午,流雲真人去劍道峰主殿拜訪過劍道峰首座真人。

  流雲真人進主殿不到一刻鍾,清沅真人也匆匆走進主殿。

  沒過多久,流雲真人便怒容滿面的沖出主殿。在離開之前,他還一掌擊葬了他自己的婢女。

  隨後,清沅真人也神色淡淡的離開了。

  只可惜,主殿周圍不知道用了什麼神通隔離,香香怎麼也聯系不到殿內的植物。所以,當時主殿內發生了什麼,她無法探知。

  但是,流雲真人來得時候還是面色溫潤如玉,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樣兒,離開之時,卻被氣成那副德性。香香推斷道:“在主殿內,流雲老頭兒肯定被清沅真人氣得不輕!”頓了頓,她握著一雙拳頭,氣呼呼的罵道,“姐姐,這老頭兒好沒道理!他明明從清沅真人那兒受了氣,卻轉過頭來,把氣撒在你身上。死老頭該不是煉功煉瘋魔了吧!”

  沐晚聽了,歎了一口氣:“他自有他的道理。”

  “什麼?”香香愣住了。

  “如果我沒猜錯,流雲真人應該是得到信兒,聽說清沅真人要收徒,興沖沖的去推薦胡家後輩。結果,他碰了一鼻子的灰。你說,他不遷怒於我,還能遷怒誰?”

  從已經探知的情況來看,她今天在人務處的第一反應是正確的——她沐晚確實是礙著了胡家的後輩。

  香香聽了,更來氣:“宗門又不是他們海陽胡家開的。清沅真人不收他的後輩為徒,他憑什麼遷怒!”

  前世,這樣的人。沐晚看得太多了。他們蠅營狗苟,私利至上。只是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樣的人竟然也能爬到逍遙峰次座真人的高位之上。這說明,宗門也非靜土。怪不得張師叔耳提面令,再三強調要她繼續保持警覺之心。

  香香氣過之後,問道:“姐姐,要不要將胡老頭的卑鄙行徑告訴清沅真人?”對頭實力太強橫。她真的壓力山大。

  沐晚搖頭:“真人已經頂住壓力。給了我進入內門的機會。我不能再給真人添麻煩。”如果事事都要依賴別人,指望強者撐腰,那麼。這一世的她與前一世又有什麼區別?這道,不修也罷!

  香香想了想,揮著拳頭,氣勢十足的說道:“對!話本上也說過。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我們自己才最可靠!”

  沐晚笑道:“這麼說來,話本也是有些效用的。”這麼淺顯易懂的話,可惜,她前世卻一直沒有讀懂。死到臨頭才領悟過來。萬幸的是。父神的輪回詛咒給了她改正的機會。

  想到這裡,她突然緊張的看著香香,問道:“靈種呢?井臺下的靈種呢?”

  香香立刻石化掉。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的應道:“不知,道。沒注意。”

  “你當時收在哪裡?”

  “香香全部重新放回原地了呀。”

  “快去找找看。”

  兩人一齊鑽進了空間裡。

  然而,空間裡變得面目全非,井臺也連影兒都沒了,被迷霧籠罩的地方又根本就進不去。叫人怎麼找哇!

  兩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語。

  最後,還是香香說道:“姐姐,我們又沒動用靈種,自然就不會觸發輪回詛咒。所以,不會有事的啦。”

  “也只能這樣去想了。”沐晚撫額。重生這種事,經歷一次就足夠了。姐此生尚且無憾,即使有憾也不想再重來一次。

  三天之後,馬家的農工們按約如期完工。

  對於他們的工作,香香的點評是:還行,算精細。

  於是,沐晚爽快的付了十塊靈石給馬小丫。

  馬小丫雙手接過去,高興得滿臉通紅,連連道謝,聲稱,到了收割季節,如果沐晚還要用短工,只管來坊市裡找她。

  待馬小丫帶著馬家人離開後,沐晚取出雨符給靈田澆水。雨符是下品靈符,效力有限。一張雨符最多可以澆二十畝地,並且還只能用一次!她有一千六百畝地,澆一次地就要用掉八十張雨符!二十塊靈石就沒了不說,還把她累得夠嗆——她忙活到後半夜,中間靈力和神識耗盡,不得不服用了上品養靈丹和上品回神丹各一粒。

  照這樣的花費,她寧可雇人來澆地。後者頂了天去,花費兩塊靈石,並且她本人連手指頭都不用動一下!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益。首先,當然是她澆完了所有的靈田;其次,一氣用了八十張靈符,她發現自己控符的能力大幅度提高。到了後來,她將落英飛劍的招術與控符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一次可以打出十張雨符,並且將每一張雨符都送到不同的靈田之上。

  這要是扔的爆破符等攻擊類型的符……畫面好美的說。

  所以,以後還是繼續用雨符吧。反正姐有雨符的畫制方法,等學會了之後,一塊靈石一刀符紙,每刀符紙有五百張……雨符比紙錢還要便宜,姐完全可以用一張,再扔一張!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五天過去,到了與大師兄郝雲天約好的日子。

  早上走完一個大周天,沐晚便泡上茶,恭候大師兄的大駕。

  辰初,郝雲天腳踏玉蕭飄然而至。因為護山陣法的存在,他不能貿然進來,只能停在半空中。

  沐晚連忙打開陣法,將人請進來。

  目光掃過收拾得齊齊整整的靈田,郝雲天問道:“這些都是你自己種的?”

  沐晚搖頭,如實以對:“小晚雇的農工。”

  郝雲天微微點頭,居然贊道:“難得你小小年紀,這般能幹。”

  沐晚嘿嘿一笑,心中不以為然:這算什麼能幹?前世。姐管家那會兒,打理沐府公中的十幾個農莊,數千畝良田。那些莊子都不在一處,從京城,到老家,到江南,分佈在六個地方。姐足不出戶。都打理得井井有條。不曾出個半點亂子。那才叫能幹呢。

  如此閒聊了兩句,郝雲天便指著峽穀裡的那塊平地說:“內門大比總共分為三場,第一場就是比步法。聽張逸塵說。你步法了得。你現在用步法,盡全力跑到那邊空地上去。我先看看你的步法。”

  大師兄果然是來助我備戰內門大比的。沐晚點頭稱是,斂神靜心,提氣催動“逍遙八步”。

  她對自己的步法還是有些信心的。因為她的“逍遙八步”已經突破第十層。按照秘笈上的說法。這是“步法大成”。現在,她在一息之內能踏出八八六十四步。且能確保每一步都能飛出十餘丈。

  拉出一連串的殘影,不到兩息,她便從山腳跑到了峽穀中的空地之上。

  結果,她剛剛立住身形。赫然發現,大師兄早就負手站在空地上,氣定神閒。好象他至始至終就是站在那裡似的。

  明明姐踏出十步的時候。大師兄還背著雙手,站在山腳那兒。不曾挪動!

  嘩啦——,那是某人的信心碎了一地。

  郝雲天淡聲點評道:“你現在的步法可勉強進入內門煉氣期弟子的前五十名。”

  沐晚總算又找回了一點點信心——這是不是意味著,姐的步法過關了?

  結果,郝雲天又一句話將那一點點剛剛恢復的信心打得支離破碎:“離過關還差得遠。”

  “因為第一場的步法是所有內門煉氣期弟子一齊攀爬有內門第一高峰之稱的萬仞山。你只有一個人,而別人卻有師兄弟,師姐妹。所以,你如果在步法上沒有絕對的優勢,很難安全的走到山頂。”

  “而如果不能走到山頂,便會被淘汰,沒有資格進入第二輪的比拼。”

  沐晚聽了,冷汗涔涔——照這樣的話,流雲真人完全可以在第一輪就把姐淘汰掉。

  郝雲天見狀,挑眉問道:“你怕了嗎?”

  沐晚立馬搖頭,腰背挺得筆直,堅定的大聲回答道:“不怕!”

  郝雲天很滿意她的回應,這才開始點撥她。

  在他看來,沐晚的步法本身還不錯,看似簡單,卻應合八卦,富含變化。但是,由於沐晚腿上的基本功太差,下盤不穩,是以,步法不能充分發揮,大打折扣。

  找到症結了,便是對症下藥。他給的藥方是:每天蹲馬步兩個時辰,負重跳躍三千級台階。

  “先練一個月再說。”

  然後,他拿出兩只黑色的圓環,令沐晚一隻腳戴上一隻:“時時戴著,就是睡覺也不要取下。”

  “是。”沐晚雙手接過來,感覺一隻圓環大約有二十餘斤的樣子。她依言將圓環套在腳踝上,原地蹦了蹦——感覺還好,貌似並不重。

  這時,郝雲天已經揮動劍氣,在峽穀的一塊巨石上現劈出三級石階。每一級台階高三尺,寬一尺半。

  “先每次跳一級。跳的時候,不要動用靈力,雙手抱在腦後,兩腳並攏,三次連跳,一氣呵成,中間不能停。”

  沐晚走過去,撩起前袍,別在腰帶上,雙手抱頭,開始跳臺階。

  她一連跳了十次,輕松跳完了三十級台階。

  郝雲天喊停:“以後都要這樣練習。下麵教你蹲馬步。”說著,他一甩前袍,將之別在腰帶上,一邊說動作要領,一邊示範。

  蹲馬步,其動作形狀很像是在騎馬。首先要兩腳分開,兩個腳尖平行,腳尖正對前方。兩腳間相隔三個腳掌的寬度;然後,身體下蹲,兩個膝蓋向外撐,但是以兩個腳尖為限,不能超過腳尖,蹲至大腿與地面平行的位置,才算到位;蹲馬步之時,跨部向前內收,含胸拔背,雙手虛握成拳,平舉於胸前。

  待他講完,沐晚在一旁已經蹲好馬步。

  郝雲天點頭:“嗯,不要動,保持兩個時辰。”

  一刻鍾後,見沐晚始終紮在那兒,一動也不曾動過,他才祭起玉蕭,跳上去:“小師妹,你自己練習。五天後,我再來。”

  沐晚正蹲著馬步呢,無法行禮,只好嘴上說著“大師兄,慢走”,目送他離開。

  待人走得沒影了,香香才在空間裡閃身出來,伸手搭在額前,看著郝雲天離開的方向,八卦道:“姐姐,大師兄怎麼跟冰坨子似的,全身都冒冷氣兒?”

  “唔,大師兄確實性子有些清冷。”此刻的沐晚已經後背上開始冒汗,漸漸感覺到吃力。

  香香回過身來,看了她一眼,立即叫道:“姐姐,你蹲得太低!動作變形了!”

  沐晚趕緊輕抿嘴巴,往上提了提。

  又過了一刻鍾,一滴碩大的汗珠從她的一邊鬢角淌出來,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叭嗒”掉進腳下的草叢之中,不見了。

  緊接著,第二滴滑落,第三滴……很快,她便汗如雨下。

  香香盤腿坐在草叢裡,用黃艷艷的雛菊編了一個花環,一邊往頭上戴去,一邊說道:“姐姐堅持住哦,才過了一個時辰!”

  沐晚咬牙問道:“你不來一起練嗎?”死丫頭,看到你那悠閒自得的小樣兒,姐牙根癢癢哈!

  香香站起來,不以為然的說道:“香香是樹靈呢,天生下盤穩實,哪裡還用蹲馬步!”

  也是哦。樹要是紮根不穩的話,早就倒了。沐晚沖她翻了個白眼:又忘了這丫頭是棵樹。

  不過,有香香在一旁監督,也挺好的。一來她的動作更規範,二來有她相陪,沒那麼無聊。

  待兩個時辰結束,沐晚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攤開手腳,感歎道:“真想就這麼躺著,不要爬起來!”

  當然,這是不現實的。因為還有二千九百七十級台階沒跳呢!

  休息了兩刻鍾後,沐晚揉了揉發酸的大腿後,又開始跳臺階。

  這回遠沒有之前的輕松。腳上的黑圓環好象重了一倍。才跳完兩百級,她便累得氣喘吁吁,站在台階前,兩條腿兒直打顫。

  照以前的經驗,她服下一粒上品養靈丹。待丹藥化開,她感覺腿上的力量又回來了,一氣跳完餘下的台階。

  如此練習了五天,沐晚感覺到兩條腿比以前更加有力。

  大師兄的方法果然好使。

  第五天的辰初,郝雲天如期而至。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46 PM

  第83章 第二門必修課

  郝雲天的氣場太強。香香見他來了,就麻溜的鑽回本體裡,說是睡覺去。

  沒有寒暄,郝雲天一來就檢查沐晚的功課。首先是蹲馬步,然後是跳臺階。

  看完後,他默聲不語,靜靜的看著沐晚。那眼神,幽深寂靜,有如千年寒潭。

  沐晚被他看得心裡直發麻,弱弱的問道:“大師兄,小晚練得不對嗎?”

  郝雲天點頭:“現在,你開始跳臺階。”和前一天不同,他撩起袍子,在草地上盤腿坐了下來。

  沐晚唯有老老實實的去跳臺階。當跳到一千二百級時,她的體力耗到極限,便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粒上品養靈丹,准備服下。

  不料,郝雲天立馬叫住她:“以後體力不支時,可以休息半刻鍾,但是不許服用丹藥。”

  沐晚拿著養靈丹,剛好送到嘴邊,聞言不由怔住:“為什麼?”一直以來,姐都是這樣吞服丹藥的。師叔也從來沒有說過這樣有什麼不對。

  郝雲天低頭,伸手捋平前袍上的一處小褶皺,不緊不慢的答道:“因為內門大比時,不允許中途吞服任何丹藥。”

  沐晚啞然,看了看手中的養靈丹,果斷收起養靈丹,咬牙繼續跳臺階。

  郝雲天看了一眼,不再做聲,閉上雙眼,真的堪比冰山。

  兩千級……

  兩千九百級……

  三千級!

  沐晚中間沒有休息,一路苦撐到底。當跳完最後一次時,她整個人就象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青色的窄袖弟子袍上不見一絲幹紗。

  唔,好久不曾這般累過了。她很沒形象的在石階旁的草地上攤了一個大字。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郝雲天卻連眼皮都不見動一下。

  一刻鍾後,他睜開眼睛,依舊淡淡的說道:“蹲馬步。”

  “是。”可憐的沐晚,這會兒兩條腿仍然又麻又木,渾身跟散了架一般,也只能強打起精神。爬起來蹲馬步。

  郝雲天又是看了一眼。閉上眼睛,靜靜的打坐。

  兩個時辰後,他睜開眼睛。說道:“時間到。每天都象今天這樣練習。十天後,我再來。”說罷,祭起玉蕭,徑直離去。

  沐晚轟然倒地。看著瓦藍瓦藍的天空,哀嚎:“啊。香香快來看哦,好多星星!”

  香香從空間裡跳出來,趴在她身邊,用雙手撐著下巴。綠眼睛一閃一閃的:“姐姐,以後真的每天都要這麼練習嗎?”

  沐晚閉上眼睛,哼哼:“不然還能怎麼辦?你不是都打聽過了嗎?萬仞山有千余丈高呢。”

  上次大師兄來的當天晚上。香香就特意去打聽了一下內門萬仞山的情況。大師兄所言非虛,萬仞山位於祖師峰內。是公認的內門第一峰,山陡路險,非常考驗體力。每一次內門大比,都有很多弟子摔傷出局。

  “也是哦。”香香點頭,“所以,姐姐加油吧!”

  去你的!沐晚睜開眼睛,沖她翻了個白眼,伸出一隻手又哼哼:“香啊,拉姐起來。我們泡澡去!”堂堂東華洲第一宗門,外門弟子袍居然是用尋常的細棉布做的,且功能極其簡單,不防火不防水,也沒有防護力,僅是能自由改變尺碼。這會兒,她渾身濕嗒嗒的,難受極了,迫切需要去泡個澡。

  “好的呀!”香香跳起來,伸手拉起她,然後飛快的跑到潭邊,開始布小八門九星陣——這幾天,沐晚每次練完功後,都累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動。香香很體貼的將布陣的事接了過去。

  雙手扶腰,沐晚慢騰騰的往潭邊挪去。往常只要一息的時間,現在,她得花上一刻鍾才能走到!

  香香見她行動艱難,也曾過來扶持。

  她拒絕了——萬仞山高千丈,內門大比時,可沒人會扶她一把。

  待走到潭邊,她又出了一身大汗。

  不過,當整個人泡在溫熱的潭水裡時,所有的疲憊與勞累都好象被潭水融解掉了。就連全身的疼痛也一下子減輕了許多。沐晚靠著大青石,雙眼微合,含糊不清的說道:“香香,過來給姐揉揉肩膀。”

  這些天,香香無師自通,練得了一手好按摩技能。

  “好的呀。”香香用一塊金色的羅帕包著頭發,身上圍了一條淺綠色的束胸齊膝繡花襦裙,遊到她身邊,很熟練的給她推揉胳膊。她的一雙小手跟包子似的,肉乎乎的,軟綿綿,卻又很有手勁。

  頓時,沐晚愜意的直哼哼:“啊,神仙才有的待遇啊。”

  香香手下不停,噘起小嘴,不滿的說道:“姐姐,你能不能換句別的詞。每次給你揉胳膊,都是這句話。香香都聽膩了。還有,香香只會給姐姐揉胳膊。就算是神仙來了,香香也不會給他按摩的!”

  “行。姐聽香香的,換一句。”沐晚閉著眼睛,快活的叫喚道,“啊,神仙也沒有的待遇啊。”

  香香“撲哧”一聲,樂了,松開她的胳膊,發令:“姐姐,轉過來,給你揉肩膀。”

  “好咧。”

  劍道峰五花嶺。

  郝雲天去清沅真人的洞府匯報沐晚今天的訓練情況。這是他師尊清沅真人特意提出來的,每次訓練完,要及時向她匯報情況。

  清沅真人聽完,不滿的輕哼:“這些丹修,除了嗑藥,還會做什麼!”

  郝雲天笑了笑,說道:“小師妹不錯,把一千六百畝靈田打理得井井有條。等她正式拜入師門,師尊就再也不用因為嶺上的庶務而煩心了。”

  清沅真人聞言,撫掌輕笑,一雙眸子流光溢彩,比先前透亮了許多。

  而沐晚嚴格執行大師兄的命令,從此當真不再服用丹藥,每天都進行魔鬼般的練習。不過。漸漸的,她習慣了不服用丹藥恢復體力。並且,從第三天開始,她是一天比一天感覺到輕松。

  第五天的時候,她頭次只用半天就完成了一天的訓練量。剛好空白符紙與朱砂都用光了。她下午抽空去外門坊市買了二十刀空白符紙與兩盒朱砂回來。

  到了第七天的時候,腿上又打通一條經脈——足三陽經之一的足少陽膽經。至此,她的腿上共打通四條經脈。

  這是沐晚萬萬沒有想到的。於是。某人興頭大起。索性自己給自己每天多加了五百級台階和半個時辰蹲馬步的任務。

  第十天,足陽明胃經打通!沐晚感覺腿上力量起碼比以前增強了一倍。

  第二天早晨,郝雲天於辰初之時。准點兒飛臨沐晚山。

  看了沐晚一眼,這回他沒有再讓沐晚跳臺階,蹲馬步,而是伸出一隻手指。隔空輕點沐晚的腳踝。

  那裡戴著兩只黑圓環。沐晚很自覺,一直嚴格遵守他的各項要求。他說戴上後。不能取。沐晚便真的沒有取下來過。

  此刻,兩個黑圓環被他一點,雙雙泛起一道金光。然後,沐晚就明顯感覺到它們比先前起碼重了兩倍。

  她倒吸一口涼氣。低頭去看。兩只黑圓環看上去還是先前那般粗細。

  郝雲天說道:“還是一直戴著,不能取下來。”

  “是。”沐晚試著提了提腳,心中唉歎:嗚嗚。又一朝回到剛開始時了。

  郝雲天見狀,頭次主動向她解釋道:“這是測力環。經過這些天的練習。你的腳力共增加了一百斤。”

  居然還有這種計量工具!沐晚不由抬起頭,問道:“大師兄,我現在的腳力是多少斤?”

  “不到三百斤。”郝雲天淡聲說道,“要想進入前五十名,單腳的腳力要達到千斤以上。”

  一時間,沐晚只覺得頭皮陣陣發麻。

  “怎麼,你畏難了嗎?”

  沐晚定心,挺起胸膛果斷的搖頭:“沒有。”

  郝雲天“嗯”了一聲,說道:“每天三千六百級台階,兩個時辰的馬步。你自行練習。從今天起,你另外還要加一項,穿針引線。”

  沐晚驚訝的瞪大眼睛:“這是第二場的比賽內容?”

  郝雲天點頭,指點道:“第一場考體力,第二場則考的是神識。”

  第二場的穿針引線,真的是要求參賽弟子用一根頭發絲般的紅絲線穿進針孔裡。比賽時間是一柱香,以紅絲線上串的針的多少定名次。紅絲線上穿的針越多,名次越好。

  比賽時,三尺高的圓盤上會擺滿各種型號的繡花針。參賽弟子每人發一根紅絲線,齊齊站在圓盤五丈以外。待號令一下,他們便站在原地,開始將細線穿進繡花針。比賽規定,穿線過程中,以圓盤的邊緣為界,繡花針至始至終都必須在界線以內。否則無效。所以,隔得這麼遠,他們只能用控物術隔空操作。

  第二場擺明瞭就是考驗參賽弟子的神識。

  真會玩!穿個線而已,也這麼多花樣。沐晚聽完,滿頭黑線,心裡卻是不怕——她的神識原本就強於常人。現在又非當初可同日而語。她的神識已經堪比築基中期的修士。

  宣佈完比賽規則後,郝雲天拿出一把繡花針隨手灑出去。

  陽光下,一陣寒光閃閃。這些繡花針紛紛落在五丈開外的草地上。

  “你把它們都撿起來。”他吩咐道。

  沐晚點頭稱是,用神識一根一根的撿起繡花針。這些繡花針有大有小。大的有一寸來長,很好撿起來;小的卻細如牛毛,沾在草葉上,和著清晨的露水,真的很難捏起來。還有不少落在草葉之下,她得先用神識將草葉扒開,才能將針撿起來。

  總共有一百根繡花針。二十息不到,她便撿齊了,雙手奉還給郝雲天。

  郝雲天頗感意外,接過繡花針,又是一把丟出去。

  這回,繡花針落在十丈開外。

  “再撿起來。”

  這一次,沐晚比前一次又長了一些經驗,撿針的速度大大提高,只用了十來息的時間。

  沐晚再次繡花針雙手奉還。

  不過,郝雲天這回沒有接過來,而是遞給她一團紅絲線,說道:“你的神識強過尋常練氣期的弟子,以後只要隔著十丈,每天用這團線穿針一千次即可。記住,練習時,穿針速度要盡可能的快。五天以後,我再來檢查你的練習成果。”

  “是。”沐晚恭送他離開。

  郝雲天回到五花嶺,簡單的匯報完後,笑了笑:“恭喜師尊,小師妹確實是個好苗子。”

  清沅真人得意極了:“我的眼光向來不差。唔,雲天,你去庫房裡將第一排劍架上的第二把劍帶給小丫頭。這把鐵芒短劍是我當年初學劍時,師尊親手為我削制的。你個頭長得快,剛進門時,已經能用長劍。小丫頭現在用,卻剛剛好。”心裡歎了一句:很討人喜愛的一個好孩子呀!

  其實,她一直想收一個女徒弟來著。只可惜,這麼多年來,都沒有找到合眼緣的,只好作罷。

  所以,當初秦師叔過來,把沐晚推薦給她。一聽是個女娃娃,她就很感興趣。再一聽沐晚身世坎坷,與自己幼年的遭遇有些相似,她不由動了惻隱之心,很難開口拒絕。到了那天晚上,聽說小丫頭已經到了,被暫時安置在宗門外,她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去瞧上一瞧。待看到真人,她一眼就看中了。小丫頭除了是個五靈根,簡直就是上天按照她心中所想,專門替她量身定做的徒弟。

  可惜呀,宗門之內,人多眼雜,為了耳根清靜,也更是為小丫頭的安全著想,她不能親自跑去,只能聽大徒弟回來匯報一二,過一過耳癮。

  郝雲天點頭應下:“鐵芒短劍,我先替小師妹收著。她的基本功還太差,我准備讓她先補練兩個月的基本功。”

  對此,清沅真人沒有異議,道了聲“也好”。她家大徒弟做事,向來靠譜,她放心得很。

  外門。

  沐晚按照郝雲天說的,隔著十丈遠,開始穿針引線。

  好吧,她認為這個名兒應該倒過來,叫做引線穿針才對。因為第一步就是用神識將紅絲線送到十丈開外。

  然後才是將針串到紅絲線上面去。

  郝雲天只說了規則,並沒有教她具體要如何去操作。所以,她試了很多方法,最後總結出一個最快的方法:串針時,神識一分為二,一邊固定住紅絲線,一邊往線上串針。

  剛開始時,她是拿起一根針,串上後,再去拿下一根,再串上……以此反復。

  香香和往常一樣,在一旁陪她練習。良久,她突然提議道:“姐姐,你為什麼不一邊撿針,一邊串針呢?照香香的猜想,所有的針都是擺在賽臺上,任人撿用。到時,大家肯定會搶奪撿繡花針。姐姐,你得提前做好搶奪的准備!”

  沐晚一聽,連聲說“有道理”。於是,她將神識分成三份,專門分出一股來又負責搶……呃,是撿針。

  相比起牛毛小針,當然是寸長的大針更容易穿過去一些。所以,某人每次都是從最大號的開始撿起。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47 PM

  第84章 不消停

  定下方法後,沐晚練了一百來次後,速度顯著提升。一千次練完,半個時辰都不到。

  於是,她又給自己加任務:練至神識消耗到極限為止!

  這樣一來,她估計自己每天都要練習一個時辰左右。

  果然,一個時辰剛過,後腦勺就如細針紮過一樣,隱隱作痛。她停住,閉目養神。

  香香第一時間報出練習結果:“姐姐共穿針兩千一百次。”

  一刻鍾後,神識恢復不到三分之一,但針紮的痛感已經盡消。沐晚開始蹲馬步。

  香香好奇的問道:“感覺如何?”

  沐晚搖頭。腳踝上的測力環重量增加了兩倍多,但她感覺和昨天沒有什麼不同,仍然輕松得很。

  香香想了想,手裡多了兩只一模一樣的黑色小陶罐,說道:“姐姐,把這兩個小罐子擱到你的大腿上!”

  沐晚瞪大眼睛,好無語——死胖妞,你真是看戲不怕台高哈!

  香香當她默許了,笑嘻嘻的在她的大腿上,各放上一隻小陶罐。

  這到底是什麼鬼罐子,重得要死!沐晚立時壓力山大,屁股直往下沉。額頭上雨後春筍般的冒出豆大的汗珠。

  香香撓頭:“哦,太重了!先要輕一點!”話音剛落,兩只小陶罐果然輕了一半。

  沐晚吐出一口濁氣,問道:“你從哪裡找來的小罐子?”她想起來了,香香早上就是拿了一隻這樣的小黑罐收集朝露。怪不得她眼熟得很。

  貌似死胖妞有很多這樣的黑色小陶罐。

  香香歪著頭,笑瞇瞇的答道:“香香自己的呀。這次升級後,香香本體的根須上就多了十個儲水囊。這些小罐子就是儲水囊呀。”

  “樹根上的儲水囊?”某人的腦海裡不由浮現出一幅畫面——紅褐色的泥土之中,錯亂的樹根上鼓起黑漆漆的一坨……

  頓時。她只覺得胃液翻滾——天啦,姐天天都要喝一杯小罐裡的露水茶!

  好惡心!

  香香見狀,氣呼呼的扭過身子,用屁股對著她:“香香的儲水囊可以過濾掉朝露裡的塵埃、雜質,令朝露的水質變得更純淨。並且,朝露只要在儲水囊裡放置十二個時辰,就可增加一絲木靈氣。放置得越久。水裡含的木靈氣就越多。總共才十罐。香香自己都捨不得喝。哼,姐姐居然嫌棄!香香很生氣,真的很生氣!”

  呃。錯怪香香了……沐晚連忙道歉。難怪那露水茶味道沁甜,富含木靈氣,與前世她喝過的露水茶口感完全不同。先前,她曾驚歎過。修真界就是好,露水都富含靈氣。非凡人界裡的能比。

  香香轉回身子,大度的說道:“好吧,香香原諒姐姐了。”

  托香香的福,這兩個半時辰。沐晚完全是咬緊牙關熬過來的。

  休息一個時辰後,她開始跳石階。

  這一回,增重了的測力環特別有存在感。待三千五百次台階跳完。某人趴在地上,連哀嚎的氣力都沒有了。

  再等她泡完澡出來。外面已是日薄西山,黃昏來臨。

  往常這個時候,是她澆灌靈田的時間。因為靈穀只需隔天澆一次水即可,所以,她將一千六百畝靈田分成山腳區和山腰區兩部分,兩天一輪,每天輪流澆水。

  今天輪到山腳區。雖然累得要死,但是農活也是不能耽擱的。沒辦法,她只得強打起精神,去山腳澆田。

  打開儲物袋一看,裡頭剛好還有五十枚雨符,恰好能將山腳區的靈田澆一遍。某人歎了一口氣:今晚還要畫一百張雨符才行。

  每次打出十張雨符,同時澆灌十塊靈田。以沐晚現在的靈力,哪怕是再澆灌四次,也沒問題。但是,她的神識,卻只夠用四次。最後一次的十張雨符,她得歇上一刻鍾,待神識恢復一些,才能繼續——自從大師兄說過不許服用丹藥後,她除了每天只吞服一粒辟穀丹以外,沒有再用過一粒養靈丹或回神丹。

  效果也是顯著的。靈力和神識的恢復速度比以前加快近一成。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沐晚第四次澆灌完畢後,後腦勺一點都不疼!

  她閉上眼睛,斂神內視識海,裡頭竟然還余有三成半的神識。據她的經驗,當裡頭僅余一成半的神識時,後腦勺才會隱隱作痛,警示她神識已消耗到極限。

  而現在還余三成半,馬馬虎虎夠再用一次的……心念一動,沐晚又打出十枚雨符。

  “沙沙沙……”

  十塊靈田裡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雨簾映著金色的暮光,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待符滅雨收,沐晚驚喜的發現,仍然沒有頭痛的感覺。她連連內視——識海裡的神識剛好比一成半多一點點!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姐的神識比昨天凝練了一些!

  回想了一下今天做過的所有事,沐晚從心底裡笑了出來:穿針引線是凝練神識的好方法。

  接下來,還有驚喜——晚上,她繪制雨符時發生,成符率也提高了半成。

  以前,她基本上畫一百張雨符,可以成功十五張左右。晚上她共用了一刀符紙,結果成品達一百零二張!

  看著一疊雨符,沐晚從心底裡笑出來,歎道:“可惜無酒!”太痛快啦,當浮一大白——她前世是有點酒量的。鬥倒繼母錢氏之後,她在沐府的日子越過越舒坦。興之所致,她也會令田媽媽炒兩個小菜,喝一兩杯。

  香香的綠眸閃呀閃,問道:“姐姐喜歡喝酒?”

  沐晚擺手:“現在我還小,不能喝酒。”

  香香“哦”了一聲,想了想,又問道:“果酒也不能喝嗎?話本裡,小孩子是可以喝果酒的。”

  這話有問題。沐晚“滋”了一聲:“你想喝酒?”

  香香點頭:“我昨晚聽人說可以用靈米釀靈酒。很想試一試。”

  沐晚對釀酒無愛,便說道:“等這一季的靈米下來,你盡管去試就是。”

  “真的?”香香高興的跳了起來。

  沐晚笑了:“比真金還真。”香香也沒有別的敗家嗜好,就是突發奇想,要釀個酒而已。那就釀唄。更何況,修真界裡靈米價賤,不值什麼靈石。她這個主人又坐擁一千六百畝靈田。還是支持得起滴。說不定,她還能落壺好酒喝呢。

  “太好了!香香現在就去搞釀酒的方子!”胖妞妞歡呼著,象道小旋風一樣的從裡間沖了出去。

  沐晚無語。這傢伙所謂的“搞”是怎麼一回事。她太清楚不過了……

  第二天,繼續。

  第三天,仍然繼續。

  到了第四天,沐晚腿上的最後一條足三陽經也被打通。至此。她腿上的經脈盡數打通。測力環的那點子重量又不夠用了。可惜,她不會改變測力環的重量。只好在蹲馬步時,讓香香將兩個小黑罐的重量再調重一成。

  第五天,沐晚只花了半天的時間便練完了全天的訓練任務。收拾幹淨後,她祭起祥雲劍去外坊坊市——這些天。她制符的速度與成品率皆進步神速。十刀空白符紙,以及兩盒朱砂全用光了,她得再補充一些回來。另外。她也攢了兩百來枚雨符,想去試試。看能否賣掉,賺點靈石回來。一直以來,她只有花銷,沒有進帳,就是坐守金山,也終有用光的那一天。

  沐晚專門在一家叫做“符法符天”的商鋪買空白符紙與朱砂。這一次,她一開口就要買一百刀符紙和二十盒朱砂。

  夥計甚是驚訝。不過,他只是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不敢多說,接過沐晚遞過來的空白儲物袋,急忙去後面備貨。

  過了一會兒,他和一個煉氣九層的中年男修一同出來了。

  中年男修抱拳自報家門:“小的姓王,是這家小鋪子的東家。請問小仙長買這些紙符與朱砂都是自用的嗎?”

  沐晚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自用如何,不是自用又如何?”在修真界,貿然提出這樣的問題,是極其失禮的。

  王老闆也是見對方是個八九歲的小童,且修為不過煉氣五層,才有些托大,有那麼一問。見沐晚如此機警,他連忙道歉,並直接道出本意。原來,他店裡最近一連流失了三個符法師。若不再尋得新的符法師,眼見著店裡的靈符就要斷貨了。他也是病急亂投醫,聽夥計說有人要買這麼多的空白紙符與朱砂,急忙跑出來,希望能撿到一個符法師。

  沐晚聽完,搖頭說道:“我不是符修,只是與一個符修師妹很要好。這些都是她托我捎帶的。”

  有門兒!王老闆笑道:“請問道友,令師妹是什麼修為?”

  沐晚胡亂報了一個“煉氣四層”。

  王老闆原本亮晶晶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沐晚從儲物袋裡掏出一張雨符,說道:“我師妹只會畫雨符。這是她托我帶過來的,王老闆看看,是否稱心。”

  王老闆接過去,一看,雨符之上水靈氣飽滿,符質上佳,當即說道:“雨符需求量不大,不好銷。不過,這符紙與朱砂都是出自敝人的小店,在下要是不幫令師妹這個忙,也說不過去。”才一個剛剛學符的新手,手裡能有多少靈符?小符修肯定也是囊中羞澀了,才來賣符的。世上最難得的是雪中送炭。更何況,這枚雨符品質比他店裡的還要略勝一籌,這樣的順水人情,他何樂而不為呢?

  沐晚便將兩百枚雨符全部掏了出來。

  王老闆驗過後,臉上的笑意更深,親切的說道:“道友,雨符的收購價是一百枚十八塊靈石。您是敝店的老主顧,又是頭次售符,這兩百枚雨符,在下就給您三十八塊靈石。另外還贈送您兩盒朱砂,您意下如何?”

  沐晚一聽,不但以前買符紙和朱砂的本錢回來了,還賺了三十塊靈石,心裡高興得很,抱拳道謝:“承惠。”

  貨銀兩訖之後,王老闆親自將沐晚送至門口:“道友,以後令師妹還要售符,不妨送到小店來,在下也一樣高價收購。”他淫浸符道多年,早就練成了一雙利眼,通過靈符,對畫符之人的能力也能看出個八九不離十。這批雨符的製作者顯然是個新手,但是她繪出的符線比一般的初級符法師還要勻稱,整體大氣,富有靈性,一看就是個有前途的。這樣的新人,值得拉攏。

  沐晚走出店來,見天時還早,便隨意的逛了逛。

  一刻鍾後,香香在空間裡示警:姐姐,有人跟蹤你,都跟了兩條街!

  沐晚心裡“咯咚”作響——姐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香香又用神識說道:她是個符修,暗中用了斂息符。

  原來如此。沐晚腿下沒有停,仍然不緊不慢的沿著街道閒逛,用神識問道:能查清那人是什麼來頭嗎?

  不想,香香嘿嘿一笑,答道:熟人。胡珊珊!

  沐晚氣得牙槽直癢癢。靈田一事搞定後,這段時間,她都在惡補基本功,除了來外門坊市,成天都貓在她的沐晚山裡。沒想到,姓胡的竟然就沒有消停的意思,這次更是親自上陣,追到坊市裡來了。

  可惡之極!

  深吸一口氣,她冷靜下來,拐進了街過的一家專賣陣法的鋪子,問櫃台後面的夥計:“店家,請問你們收初級陣嗎?”僅這麼一剎那的時間裡,她考慮得很清楚:胡珊珊跟了她兩條街,也就是說,這女人看到了她在“符法符天”裡售賣雨符。而她不想暴露自己會畫雨符的事,才跟王老板胡編了一個“學符的師妹”。為了迷惑胡珊珊,她索性再編出一個“會刻陣法的師兄”,去陣法鋪子裡售賣一批陣法。

  夥計有煉氣三層的修為,點頭:“收的。”

  沐晚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套初級聚靈陣和五行防禦陣——《陣法初成》上有十種初級陣。每一種,她都刻成了幾套。但是另外那些都是很實用的陣法,她全部是自用的。其實,如果不是為了迷惑胡珊珊,連這兩樣她也不想賣。初級陣雖然頂不上什麼用,但是很多初級陣疊加在一起,威力卻是驚人的。

  夥計認真的看過後,報了價:“二十三塊靈石一套。”

  沐晚手裡只有五個初級聚靈陣和七個五行防禦陣。她覺得自家寶山裡的靈氣已經很濃鬱,用不上初級聚靈陣,所以,把五個初級聚靈陣全部拿了出來。而五行防禦陣留下一個自用,只拿出六個來。

  十一套初級陣,共賣得了二百五十三塊靈石。就算是再加上物袋裡的另外二十套初級陣,總共也換不來七百塊靈石。扣除購買空白陣盤與陣旗的成本五百塊靈石,她總共才賺了小兩百塊靈石。貌似相比於符法師,陣法師前期投入大,收益卻要低得多,完全是個燒錢的行當。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47 PM

  第85章 自以為是

  沐晚離開後,沒過多久,一個二十出頭,身著太一宗外門弟子窄袖青袍的年輕女修急匆匆的走進了陣法店,對夥計說道:“夥計,剛剛我師弟在你們店裡買陣盤,結果少買了一套,托我過來補買。麻煩快點,我們趕時間。”

  夥計看著她,不緊不慢的“哦”了一聲,取出兩套五行防禦陣,說道:“承惠,五十塊靈石。”

  年輕女修微愣:“這麼貴?明明初級陣只賣四十塊靈石一套。”

  夥計笑瞇瞇的回應:“令師弟選的這款,是小店裡最貴的。”

  年輕女修略一沉呤,匆匆付了靈石,走人。

  “歡迎下次光臨。”夥計目送她離開。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店鋪門口,夥計扯起嘴角輕輕一笑,從櫃面上的靈石堆裡分出十塊,收進自己的腰包,其餘的倒進櫃台後面的大木箱之中。

  好吧。他剛剛騙了那年輕女修。

  不過,那年輕女修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敢拿全部身家出來賭,年輕女修與之前進店來賣初級聚靈陣和五行防禦陣的小道友,他們兩個肯定不是什麼師姐弟。甚至於,年輕女修極有可能是那小道友的對頭。在這條街上當了多年的夥計,這種太一宗裡的窩裡鬥,他看得太多了。

  哼哼,下作娘們,誆到老子頭上來了!夥計表示很氣憤,反手就將從沐晚那兒收到的五行防禦陣翻倍賣了一套給她。

  誆這種人的靈石,他安心得很。

  年輕女修正是胡珊珊。

  今天,胡珊珊剛好也是到外門坊市來出售一批靈符。沒想到碰到會沐晚。上一次,任務處的李管事退還靈石之後,回去真的立刻閉關了。而沐晚又一直深居簡出。鮮有出來行走。胡珊珊也苦無對策。所以,當無意之中看到了沐晚,她在心裡不由念了一句“天尊保佑”,立刻暗中捏了一枚下品斂息符,偷偷的遠遠跟在沐晚後面。

  她不是頭次做這種事,自以為手法老到,行事隱秘。卻踢到了香香這塊鐵板而不自知。

  買到五行防禦陣後。胡珊珊暗自揣測:那個凡人界來的小雜碎買了符,又買五行防禦陣,想做什麼?莫非他要去後山做任務?

  心思一轉。她急急的看向街面,尋人。

  而沐晚出了陣法店後,見離關市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轉身去地攤街閒逛。

  路過一個賣靈酒的攤位時。香香在空間裡用神識說道:姐姐,香香要買些酒麴。

  沐晚也用神識問道:你搞到方子了?

  香香“嗯”了一句。

  除了酒麴。還要什麼?

  香香報了一個清單。除了酒麴以後,她還要買蒸屜、細紗布、盛酒的壇子等。

  沐晚聽完,加了一樣:還要靈米,是吧?要什麼等級的?要多少?

  香香在空間裡對手指:香香不急著釀酒。等我們的新靈米下來了。再釀也不遲。

  她自個兒不能出來上街,而主人也是偶爾才會上一次街。等靈米下來後,主人未必會有空上街。當看到有人賣酒麴。她才想到提前准備一些。

  沐晚知道她是閒得發黴,才想到釀酒打花時間。是以。大方的說道:你姐姐我今天小賺了一筆,靈米又值不了幾個靈石,要多少,你盡管說就是。早些釀出來,我們就能早些喝上靈酒。

  香香這才報了一個數:買一百斤下等靈米,香香要先試試手。

  沐晚爽快的應下了。將酒麴等物買好後,她走到第一地攤街,找到馬小丫買了一百斤靈米。

  馬小丫上次一舉賺得兩塊靈石的車馬費,從此,信心倍增。她不再窩在家裡做繡活,而是主動跟家裡包攬下擺攤的活兒,天天出來練攤。

  看到老主顧,馬小丫很熱忱,稱給得足點的,又另外再送了兩斤。

  收好靈米,沐晚起身欲離開。結果,她剛轉身,只見眼前閃過一道青影,有人徑直往她身上撞過來。

  沐晚的逍遙八步已經大成,儼然成為了一種本能。是以,此刻,她的身體比她的意思搶先一步做出反應,略一轉腰,果斷避開之。

  那條青影連她的袍角都沒有沾到。“叭唧”,來人在她身側摔了個大馬趴。

  香香在空間裡很是惋惜:是胡珊珊!可惜,連油皮兒都沒有擦破。這傢伙的皮好厚哦。

  胡珊珊摔得很難看。平地裡摔跌,對於修士來說,還真是件稀奇事。周邊的目光齊刷刷的聚集了過來。

  沐晚用腳趾頭都猜得出來,這傢伙這一出唱的是什麼把戲——胡珊珊應該是想故意狠狠的撞一下她,然後再道歉,再與她攀同門關系。當然,此舉肯定是心懷鬼胎,絕對不是要和她做朋友。

  看來,外門任務處還沒有姓胡。胡珊珊在任務處動不了手腳,這是急了,才決定親自上陣。沐晚在心底裡冷哼一聲,故作驚訝的輕呼,關切的走上前,蹲下身子問道:“這位師姐,你還好吧?”畢竟都穿著一樣的弟子青袍,是同門哩。就摔在她的身邊,她也不好裝著沒看到。

  她看了對方一眼,心道:原來胡珊珊長這模樣啊。

  早在剛進宗門的第二天,她就聞其名,今兒才得以見其人。都說修真界無醜女,不過,這一位長得並不漂亮,只能說是五官清秀,相貌平平,身段也尋常得很,是典型的一扔到人堆裡,就立馬消失不見了的路人類型。

  當街摔了這麼一下,胡珊珊羞愧得粉頸通紅,氣得只差沒有吐血,在心裡惡狠狠的罵著“小雜碎”。

  本來她是計劃把小雜碎撞倒,令其了個大醜的,然後,她再以宗門師姐的身份上前將人扶起來,噓寒問暖。以示關心。於是,她就與小雜碎混熟了。混熟之後,她才能摸清小雜碎的底細,便於行事。

  然而,不知道怎麼一回事,雙方調了個。現在摔在地上的卻是她,在一旁發揚同門之誼的竟是小雜碎。

  更令她難堪的是。小雜碎沒有第一時間扶她一把。而是嚷嚷著“你還好吧”!

  半條街的人都看過來了!有木有!

  老娘好個屁呀,只想一拳捶死你個雜碎,有木有!

  偏偏她還不能在臉上顯露出一絲絲憤怒——自己編的戲。含著淚,也要演完。不然就白白的出了一個大醜。

  “唔,我沒事。”她粉面含羞,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多謝師弟。”

  沐晚擺擺手,道了聲“沒事就好”。准備離去。

  胡珊珊趕緊貼上來,伸手撩起垂落在腮邊的一縷碎發,眼波流轉,軟聲細語的問道:“我叫胡珊珊。還未請教師弟高姓大名呢。”

  “好說。”沐晚抱拳,笑道,“沐晚見過師姐。”

  “原來是沐師弟。沐師弟好面生。是新入宗門不久吧?這一帶,我都很熟。如果沐師弟還想買什麼。不妨跟我說說,我可以給沐師弟推薦幾家物美價廉的老店。”

  沐晚抬頭看了看天時,婉言相謝:“多謝胡師姐美意。改天吧。今天想買的都已經買齊了,我准備這就回去了。”

  胡珊珊連忙說道:“唔,巧得很,我也要回去了呢。相請不如偶遇,剛好可以和沐師弟作個伴。”

  就知道姐無論去哪裡,你都會“巧得很”滴。沐晚笑了笑,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能與胡師姐順道同行,沐晚榮幸之至。”

  小雜碎倒是長了張甜嘴巴。胡珊珊眼底飛快的掠過一絲不屑。

  沐晚裝作沒看見。待走出外門坊市,她祭起祥雲劍,跳上去。

  見她使的飛劍都是一柄上品法器,胡珊珊是各種的羨慕嫉妒恨,心裡又咒罵了一聲“小雜碎”,面上卻分毫不顯,又是纖手撩發,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今天沒帶飛劍,不知沐師弟可否捎帶我一程?”在太一宗,飛劍是要求弟子自備的。法器很貴。她攢了足足三年的靈石,才淘換來一把飛劍,並且還是把下品法器。可是這個凡人界來的小雜碎,卻用的飛劍卻是上品法器。

  再聯想到小雜碎買個初級防禦陣都要選最貴的,胡珊珊自慚形愧之時,心裡暗自發狠:老娘在宗門裡混了這麼多年,修為也比他高出兩個小境界,竟然當不得一個剛從凡人界裡出來的小雜碎。憑什麼!不收拾掉他,簡直是天理難容!

  同時,香香也在空間裡吐槽:長成這模樣,也敢學人家以色誘人!惡心死了。

  沐晚也想看她接下來想做什麼,於是,很大度的說道:“沐晚樂意為師姐效勞。請!”

  胡珊珊縱身躍上祥雲劍,遙指東北方向,嬌笑道:“沐師弟,我就住在北邊。沐師弟,你呢?”

  香香翻了個白眼,哼哼:明知故問!

  沐晚據實以答。

  胡珊珊“呀”的輕呼,伸手輕掩紅唇,驚道:“那是伍師兄以前住的地方!沐師弟,你好厲害哦。”

  沐晚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胡師姐過獎了。我不過是運氣好,剛好伍師兄那時入選內門,寶山空出來了而已。”

  一路上,胡珊珊東一句,西一句的沒話找話。她看似隨口,實則是有心打探。

  可惜,她碰到的並不是一個真正的六歲奶娃娃,而是兩世為人的沐晚。說到套話,就她這點道行,沐晚完全可以當她的師父。是以,一路上,兩人天南海北的聊得甚是熱鬧。然而,胡珊珊卻沒得到幾句有用的資訊。

  當到達胡珊珊山上空的時候,胡珊珊熱情的邀請沐晚進去喝口茶。沐晚藉口與宗門長輩有約,婉言謝絕了。

  看到她腳踏祥雲劍,揚長而去,胡珊珊再也掩飾不住,氣得五官都挪了位,惡狠狠的呸道:“小雜碎,且讓你多得意幾天!”

  在路上,香香忍不住,終於用神識發問:姐姐,你明明知道姓胡的不安好心,怎麼還好心好意的送她回來?換作是香香,沒當場扇她幾記耳朵,已經是客氣的了。

  沐晚輕笑:越是危險的東西,越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香香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句,下一息,便興沖沖的說起釀酒的事來:姐姐,回去之後,香香就可以釀酒了。只要七天哦,我們也會有酒喝了。

  一回到沐晚山,香香便直奔水潭邊淘米,忙碌開來。

  釀酒離不開水。為了便於她取水,沐晚也沒歇著,連夜幫她在潭邊搭了一間小木棚,專門釀酒。

  第二天辰初,郝雲天准點過來。他的眼睛極尖,一眼就看到了潭邊新搭了一間人字形的小木棚子,以及放在棚子外邊的十來個紅泥酒壇子。

  轉過關來,他垂眸看向沐晚。

  後者撓頭笑道:“我新得了個釀酒的方子。正在學著釀酒呢。”

  郝雲天收回目光,淡聲說道:“你先穿把針給我看看。”

  “是。”沐晚飛手,將一百枚繡花針擲到十丈遠的地方。越是小的東西,扔擲起來,越是考驗腕力。她的腕力遠不及郝雲天,所以,不得到借用“落英飛劍”的手法才能把那些細如牛毛的小號繡花針扔得那麼遠。

  裡頭的門道自然瞞不過郝雲天的法眼。他挑了挑眼,點評道:“這手暗器使得還行。以後要多練練腕力。”

  沐晚一邊稱“是”,一邊開始串針。

  經過五天的練習,她串針的方法在練習中不斷改進。現在,將紅絲線送到繡花針的上方時,她是將神識分成兩大股,輪流操作。即,一股定住紅絲線,同時擔負守護之責;另一股則又細分成五小縷,兵分五路,去尋找繡花針。撿到針後,立刻返回來串針。每一縷神識串好針之後,不再去尋針,而是轉換職能,擔當起守護紅絲線的職責。同時,原本擔當守護職責的另一股神識則分出一小縷,代替這一小縷去撿針……如此輪換。

  五天下來,她在一個時辰以內,可以串針近六千次。

  郝雲天見了,也禁不住在心底暗贊了一句:好悟性!師尊的眼光真不錯。

  然而,還是不夠。

  待沐晚將扔出去的一百根繡花針全部串到紅絲線上,他說道:“要想第二輪進入前五十名,一柱香之內,最少要能串針三千次。”

  一柱香的時間差不多是兩刻鍾左右。所謂一刻鍾,就是指用來計時的水漏上的一個刻度。通常一個時辰之內,水漏裡的水面會降代八個刻度。也就是說,一個時辰等於八刻鍾,相當於四柱香的時間。

  沐晚暗地裡握了握拳頭:姐還差得太多,需加倍努力才行。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49 PM

  第86章 掉錢眼裡了吧

  郝雲天看出來了,他家小師妹是個勤奮,肯定每天自行加了功課,絕非只練一千次。他說道:“穿針引線這一場,要想取勝,唯有勤練。但是也是量力而行,切莫急於求成,反而傷了神識。”

  “是。”沐晚應下。

  接下來,郝雲天又遙指測力環,再次將之提重:“你現在的腳力共計五百斤。以後,你跳臺階時,一次要跳兩級台階,每天跳兩千次。現在就去練習。”

  而他自己則撩起袍子,在草地上盤腿坐下來。看沐晚跳了兩次後,他取出一柄棕黑色的短劍,低頭兀自把玩。

  其實,在他看來,小師妹自製力很強,訓練時,根本就不需要他守在一旁監督。然而,每次從沐晚山回去,他都會按清沅真人的要求,及時匯報訓練情形。如此三兩次之後,他自然看出來了,自家師尊是真的喜歡聽他敘說小師妹的事。既然師尊喜歡,那麼他就多花點時間,與小師妹相處,回去後也好說得更詳盡些。

  沐晚在石階上跳得一點兒也不動松——腳踝處的黑圓環又起碼重了一倍,還要兩級連跳,兩相疊加,難度不只提高一倍。

  ……

  五百零一次!

  五百零二次!

  就在這時,腳下的石階“轟”的一聲,碎成好幾塊,塌了。還好沐晚反應快,第一時間雙足輕點,呼的跳了下來。若是慢一點的話,肯定會受傷。屆時,扭傷腳踝還是傷得輕的,運氣不好的話,很有可能摔斷腿。

  而郝雲天看上去全程都在賞玩短劍。事實上,他有分心留意沐晚這邊的。其實,在沐晚跳到第五百次的時候,他便聽出她的腳步聲與之前有所不同。他聞聲瞥了一眼石階,發現其底部現出一條尺長的細小裂紋。

  緊接著,沐晚又跳了一下。這一次,又多出來十來條裂紋。整個石階底部變得跟張蛛網一般。而她落在石階上的腳步聲也明顯不同。可惜。她卻渾然不覺,跳回草地上之後,接著又開始起跳。

  郝雲天故意不提醒她。袖手旁觀。還好,沐晚的反應夠快,沒有令他失望。

  但是,他並不滿意。

  抬起眼皮。他冷聲問道:“你的警覺心呢?哪裡去了?如果真正到了比賽之時,你也象現在這樣。連自己腳下的危險都不能及時發覺,不要說登頂,你根本就別想有機會踏上萬仞山的台階。”

  沐晚羞愧得無地自容——張師叔也曾再三叮囑她,萬事小心。安全第一;在外頭一定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貌似她全當成了耳邊風……

  石階塌了。可練習還得繼續。

  郝雲天抬頭環顧四周。最後,他的目光落在峽穀的背陰面。在那裡有一段布滿青苔的石崖。有兩個山頭遮掩,很不顯眼。在上面開鑿石階。最好不過。

  於是,他沖石崖動了動手指。頓時,整塊石崖便被數道金色的劍氣罩住。

  “砰砰砰”。

  劍光閃閃之間,塵土飛揚,砂石“撲撲”的滾落下來。

  不到三息,郝雲天收回劍氣。

  待灰塵散盡,石崖之上郝然現出一段嶄新的青灰色石階。像是用尺子量過一樣,每一級石階都是階高六尺,階面寬一尺,四尺長,總共有十級。

  “以後就在那裡練習。每次跳一個台階即可。”

  “是。”

  前車之鑒,沐晚長了記性,不再一味求快,而是快中求穩。郝雲天仰頭看了一會兒,又在草地上坐下來,低頭把玩手中的那把短劍。

  一個半時辰後,沐晚已經跳完一千五百級台階。可是,她沒有停下來,繼續在石崖上“撲哧撲哧”的跳躍。

  郝雲天抬起頭來,看著那個衣背盡濕的小身影,眼底飛快的閃過一道亮色。

  又跳了五百級台階。沐晚才停下來。

  調息一刻鍾後,她往身上打了一道去塵術,清清爽爽的回到峽穀之中,開始蹲馬步。香香在睡覺,所以,這回沒有小黑罐了。好輕松的說。

  郝雲天看了看,對她說道:“去取兩個酒壇子,打滿水,一手端一個。”

  這些酒壇子都是可以盛十斤米酒的。打滿水的話,連壇帶水,差不多是十五斤的樣子。

  沐晚對自己的手勁很有信心,“噌噌”的取了壇子,打滿水回來,接著蹲馬步。

  結果,她發現自己過於樂觀了——端比提費力得多。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她的後背被汗濕得能擰出水來。兩只酒壇子越來越沉,令她產生了起碼有百斤重的錯覺。兩條胳膊開始輕輕打顫。

  郝雲天連眼皮都木抬一下,淡聲警告:“胳膊不准抖。”

  沐晚趕緊用力穩住……

  又過了半個時辰,兩條胳膊木木的,完全失去了知覺。沐晚兩眼直冒金星,一口銀牙咬得“咯吱”作響。即便是這樣,她也跟座石雕一樣,穩穩的紮在那兒,紋絲不動。

  接著,胳膊開始又發麻,象有無數螞蟻在上面爬一樣。沐晚深吸一口氣,心裡忍不住胡思亂想:在這樣下去,兩條胳膊會不會廢掉了……不對,怎麼越看越像是在開經拓脈……

  還好,這種銷魂的滋味只持續了半刻鍾。

  然而,沐晚還來不及高興,下一息,一種象在兩條胳膊上紮滿了細針的痛感緊跟而來。

  “滋——”

  兩只手不由猛的一抖,掌中的兩個酒壇子亦隨之劇烈的晃悠了一下。

  沐晚“啊”的輕呼,趕緊使出吃奶的力穩住。

  勁道從她的胳膊窩,沿著整條胳膊,“嗖”的飛竄到掌心。

  “砰!”

  兩個酒壇子齊齊從中間爆開。水花濺起老遠。沐晚不曾防備,躲閃不及,被兜頭澆了個透心涼。

  “噗——”,吐掉噴進嘴裡的水,她伸手抹了一把臉。站在原地,愧疚得無地自容——說好的警覺心呢?這才幾個時辰呀,全拿去喂狗了……

  郝雲天居然微微張著嘴,愣住了。過了好幾息的時間,他才回過神來,面上現出難以置信的神情,說道:“你打通了手上的一條經脈。”開經拓脈豈是易事!可是。他這個小師妹卻端著兩個酒壇子。不到兩個時辰,就打通了一條經脈,這到底是什麼體質!聞所未聞!

  先前。他也曾注意到沐晚在這段時間裡接連打通了腿上的經脈。他以為是沐晚吃了開經拓脈的特效靈藥。這一次來,他原本還想等訓練結束後,給沐晚提個醒,少吃特效靈藥。開經拓脈還是自己用靈力一點一點的打通為上。

  結果。親眼看到的答案差點令他崩潰。

  而沐晚經他提醒,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兩條胳膊現在充滿了力量。宛若新生。

  她低頭定睛細看。可不是嗎?雙手的少陽三焦經通了!

  欣喜之余,她在心裡想道:唔,從明天起,得再跟香香討要兩個小黑罐子。酒壇子都是俗物。完全受不得力。

  郝雲天緩過勁來,臉上又恢復如常,起身對她說道:“今天就練到這裡。以後。你每天都照今天這般的練。五天後,我再來。”

  “是。”

  郝雲天卻沒有立刻就祭起玉蕭。而是目光在地上的那堆酒壇子碎片上打了個轉,又說道:“好生釀酒。師尊愛喝酒,尤其愛喝梨花醉。”

  梨花醉是什麼樣的酒?沐晚眨巴眨巴眼睛,仰起小臉,正要問得詳盡些,她家大師兄已經腳踏玉蕭,化作了天邊的一個小黑點兒。

  香香從空間裡閃身出來,也和她一道看著內門方向,一臉八卦的說道:“姐姐,你有沒有發現,大師兄只要一提及師尊,臉上的線條都會變得柔和一些?”

  沐晚收回目光,伸手在她腦門上“砰”的敲了一記,啐道:“師道尊嚴,身為弟子,當然要時刻敬重師尊。”

  “是這樣啊。”香香摸著額頭,恍然大悟。

  “對了,你知道梨花醉嗎?”

  香香搖頭:“不知道。師尊喜歡喝,對吧?香香今晚去打探打探。”

  “好的。”沐晚伸了個懶腰,笑道,“接下來,我們泡澡去!香香,我跟你說哦,你幫我揉胳膊,真的很有效呢。”今天通的這條少陽三焦經,其所經之地大多都是香香推揉得最用力的地方。

  這一兩天,她隱隱感覺少陽三焦經有些異樣。打通這麼多條經脈後,她對於開經拓脈談不上是精通,卻也攢了不少經驗。她感覺得到,少陽三焦經在這幾天裡會打通。今天端酒壇子,大大的加快了這一進程。經此一事,她知道該如何打通手部的其它經脈了。

  香香立時笑瞇了眼,歡呼:“太好了!姐姐,香香再幫你多揉揉胳膊,還有肩膀,好打通更多的經脈。”

  而郝雲天回到五花嶺,直奔清沅真人的洞府。

  清沅真人和前幾次一樣,已經砌好一壺茶花香茗,等著他。聽他說到沐晚打通一條手部經脈的時候,清沅真人也禁不住“啊”的輕呼,然後,搓著手,感歎道:“沐丫頭的勤奮勁兒,和你當年相差無幾。不過,你打小少言寡語,不苟言笑。沐丫頭性子比你討喜得多。呵呵,真想去看一看沐丫頭。”

  郝雲天聞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搖頭輕笑。

  清沅真人看了一眼,笑道:“還好,你師尊我教導有方。你長大之後,越來越愛笑了。”

  郝雲天眼底微沉,端起茶碗,垂下眼簾,喝茶。

  清沅真人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不由翻了個白眼,在心裡默默的接了一句:長大之後,脾氣也越來越怪了,動不動就生氣。

  她這徒弟就是這一點不好。好吧,瑕不掩瑜,她這個師尊只好大度些,平常忍讓一二。

  外門。

  沐晚泡完澡出來,神清氣爽。又掏出繡花針練習了一個時辰的穿針引線。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她的成績又有所提高,比昨天多串了五百針!

  香香歡喜的說道:“姐姐,照這速度,你很快就能達到前五十名的要求了哦。”

  沐晚但笑不語,轉身去澆田。今天輪到山腰的上等靈田與中等良田了,共五百畝。

  這裡的靈田都有地底下的靈脈滋養,因此,不需再額外施肥,只要定時澆水即可。而靈田的品質越高,需水量也越多。比如說,以下品靈田為基準,中等靈田的需水量是它的一倍,而上等靈田則達到三倍之多。是以,山腰上的靈田數量雖然總共才五百來畝,但是澆水量卻比山腳還要多一些。不過,因為靈田沒撒得那麼寬,雨符的效果更好,澆一次水,耗費的雨符與山腳的相比,要少十餘枚。

  和往常一樣,沐晚也是一次打出十枚雨符,明顯感覺到輕松極了,心中暗自贊歎:沒想到,打通一條經脈,效果竟如此之好。

  於是,第二次,她試著打出十五枚雨符。感覺還能撐住。

  第三次,再一把打出十五枚雨符。

  待符滅雨收,她斂神內視,心裡頓時樂開了花:哈哈,神識的消耗又比昨天少了四分之一成!忍不住又給想出穿針引線這個比賽項目的宗門前輩點了個贊:能人啊,真會想!

  晚上,畫雨符的時候,沐晚發現手部運氣比以前流暢得多,而且,一枚雨符畫完,時間足足短了十息!

  每天晚上,她在睡前都要畫兩個時辰的雨符。結果,今天晚上,她用掉了將近一刀半的空白符紙,比往日多出小半刀。

  成品率也提高了。一晚上,總共畫出了一百四十一張成品,成品率提到到兩成!

  這些都是亮閃閃的靈石哪!

  “太好了!”沐晚歡呼著,跑出裡間,到外面長廊上去找香香,分享這個好消息。

  恰巧,香香披著一身的夜露,剛好從峽穀裡回來。

  聽到好消息,胖妞妞笑得見牙不見眼,搓著手歎道:“二十五塊靈石呢。”

  沐晚啐了她一口:“小丫頭,好不俗氣!你是掉進錢眼裡去了吧……”然後,話風一轉,她興致勃勃的拉著香香的手,指著山下的靈田說道,“姐姐找到了賺錢的門路了,以後,靈田的靈米,除去穀利,你愛怎麼用,就怎麼用。咱們不需要賣靈米換錢!”

  香香抬頭看著她,有樣學樣,也笑瞇瞇的啐了一口:“姐姐,你好俗氣哦,也掉錢眼裡了吧!”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49 PM

  第87章 鐵芒短劍

  五天的時間,轉眼即過。

  郝雲天再次來到沐晚山,發覺小師妹的手上又多開了一條經脈。才短短的一個月呢,小師妹新開了多少條經脈!這種開經拓脈的速度,簡直變態到令人發指!

  本來按照修真界的規矩,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沐晚開經拓脈的法門,即便是身為大師兄,若貿然打聽,也是極其橫蠻無禮的行為。

  可是,郝雲天這幾天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忍無可忍……

  如果目光也是能化成實質的話,那麼,此刻,他的目光落在沐晚的兩條胳膊上,糾結得都能打成一團大疙瘩了。

  沐晚又不是瞎子,哪能看不了來?

  心思一轉,她指著山腰的小水潭,主動說道:“大師兄,我每天訓練完後,都會去那口水潭裡泡個澡,順便在胳膊上推揉半個時辰。這種法子,對於開經拓脈,效果很明顯。”

  郝雲天神色古怪的瞅了她一眼,點頭應道:“知道了。”

  然後,和往常一樣,先是考校前面五天的練習成果。

  五天裡,沐晚的腳力又有了長足的進步,增加到八百餘斤。郝雲天沒有再增加測力環的重量,只是重申,繼續佩戴,不要取下來。

  雙手的力量也翻倍的增加。現在,她端著兩個十五斤的酒壇子蹲馬步,完全無壓力。

  穿針引線的成績提升的最慢,但也比五天前足足提高了四成。

  郝雲天點頭,問道:“你用的劍呢?拿出來,我看看。”

  “是。”沐晚從儲物袋裡取出青鋒劍,雙手奉上——吸取前次的經驗教訓。她將一些常用的東西都從空間裡取了出來,放在陽師伯送的中品儲物袋裡。

  郝雲天一眼便看出這是一柄上品靈器,神容為之一動。

  沐晚嘿嘿笑道:“這是從斬殺的築基散修那裡得到的。”

  郝雲天又是略微點頭,說道:“這把劍所需靈氣甚多,且它本身就是長劍,被你強行縮小,對劍體會造成損害。我等劍修以劍入道。當視劍如命。你現在暫且不要用它。”

  “是。”沐晚心中凜然。當即往劍首注入一道木靈力,將青鋒劍恢復到原來的大小。

  郝雲天見了,微怔。暗道:怎麼是木單靈根?之前,明明都說是偽靈根啊?看來這個小師妹確實不簡單哪。

  他掩去眼底的疑惑,取出鐵芒短劍,雙手端著。介紹道:“這柄鐵木劍,是師祖當年采來鐵芒。特意為師尊削制的。現在,師尊將它傳給你,你以後拿著它,勤加練習。切莫辜負了師尊的一番厚望。”說完,雙手遞上短劍。

  “是。”沐晚雙手接過,心裡暖洋洋的。垂眸看著手裡的棕黑色短劍。她猛然發現,這柄劍好眼熟。心裡微動。她記起來了,忍不住小小的八卦了一把:咦,這柄劍和是上次大師兄拿在手裡把玩的那一柄好相象哦……

  郝雲天見她眼神有點打飄,眉尖輕皺,問道:“你在想什麼?”竟然開小差!太過分了!

  沐晚猛的回神,連連搖頭:“沒想什麼。”

  可是,大師兄的眼神此刻比刀劍還要銳利,她只好硬著頭皮,弱弱的答道:“我,我就是在想,這樣的木劍,大師兄是不是也有一模一樣的……”

  這是在攀比嗎?小孩心性!郝雲天神色微緩:“師祖當年僅削此一柄。我入門時已有十一歲,學劍時使的是長劍,用不上這柄鐵芒短劍。”

  原來就是同一柄……沐晚眨巴眼睛,“哦”了一聲,心裡怪怪的。可是,到底是哪裡怪了,她一時又說不上來。

  呃,這個不是重點,好不好!她仰起小臉,亢奮的問道:“大師兄,今天是不是要教我練劍?”

  郝雲天搖頭:“不是。起碼要等你的腳力達到千斤以上,才算打好下盤的基礎。下盤基礎不穩,用劍有如沙地上蓋房子,非長久之道。現在將鐵芒短劍傳給你,是給你做任務時護身用的。你去外門任務處領十份三階妖晶的任務,一個月內完成。”

  沐晚還記得那些任務。三階妖晶的任務屬於甲級任務,一份任務要求上交二十枚三階妖晶。大師兄是要她在一個月以內獵殺兩百隻三階妖獸。

  呃,這是對前一個月訓練的考試嗎?超有挑戰力哦。某人的頭皮有些發麻。

  不想,郝雲天又慢悠悠的加了一句:“我再給你的任務加兩條限制。只准獵殺後山的三階疾風豹,此乃其一;第二,不能用毒,且剝下來的豹皮都要完整無缺,上面不能有任何的破損。一個月後,我來檢查豹皮。”

  什麼意思?不能用毒,豹皮還要完完整整的剝下來,不帶任何破損……沐晚揪著小心肝,弱弱的吐槽:“那只能用拳腳打死……”

  不想,郝雲天微微翹起一邊嘴角,難得的贊道:“聰明!”

  三階妖獸的身體可不是一般的強橫!我……暈哦!一時間,沐晚只覺得眼前突然冒出來好多金光閃閃的星星。

  郝雲天挑眉,徑直向水潭邊走去。

  沐晚身為主人,自然是在一旁跟著,全程作陪。

  還未到潭邊,酒香已裊裊。

  郝雲天腳下略頓,看向小木棚那邊——酒香味正是從那棚中散出來的。

  沐晚見狀,解釋道:“這是第一批靈米酒,還要三天才能出缸。不過,要釀成梨花醉的話,還要先過濾,再封存一個月。”這是香香連夜打探得來的結論。她很大方的宣佈,等首批的十壇靈米酒出缸了,將分出一半來釀成梨花醉,送給師尊品嘗品嘗。

  郝雲天“哦”了一聲,淡聲說道:“你有心了。”

  不一會兒,兩人一前一後的在水潭邊立住身形。郝雲天舉目四望,問道:“你說的就是這口水潭?”他也不是那種扭捏性子。既然小師妹都托盤相告了,他便大大方方的問個明白。

  沐晚點頭:“潭水天然就是溫熱的。但是。我已經在潭底找過了,沒有發現裡頭藏有溫泉。”

  郝雲天指著水潭四周大大上小的那些青石,解釋道:“這些石頭叫青曜石,能夠吸收太陽之熱,在這一帶到處可見。潭水是被潭邊的青曜石加熱了。”

  “原來如此。”沐晚恍然大悟,點頭說道,“怪不得潭水是清晨最涼。而黃昏時最熱。”

  郝雲天又接著說道:“潭水全來自於上面的這條瀑布。而瀑布又是緣於峽穀石壁上的天然山泉。山泉水中含有一絲靈氣。每天在潭裡泡一泡。確實可舒經通脈。既然有益處,你不妨堅持下去,每天都泡一泡。”

  沐晚點頭稱是。同時。心中暗自稱奇:哇呀,今天大師兄說了好多話哦。

  郝雲天轉過身來,跟她說道:“小師妹,今天的訓練就到這裡。這一個月裡。你仍然要堅持訓練基本功,不可懈怠。一個月後。我再來。”說完,他祭出玉蕭,照樣揚長而去。

  “是。”沐晚抱拳送別,“大師兄慢走。”

  待大師兄走得不見人影了。香香現出身形,好奇的問道:“姐姐,師尊傳了把什麼寶劍給你?香香想看一下。”

  沐晚從儲物袋裡取出那柄鐵芒短劍:“喏。就是這把。”

  整柄劍通體為棕黑色,長兩尺。寬兩寸半,劍面比桃木劍略寬一些。握在手裡沉甸甸的,起碼是桃木劍的兩倍重。但桃木劍是下品法器,而它卻連法器都不是。劍沒有開刃,鈍鈍的,看上去很厚重。

  香香是樹靈,這世上鮮有她認不出的木材。她當即道明短劍的材質:“哦,這柄劍是用千年鐵杉結出的鐵芒削制而成的。鐵杉生長在極寒之地,十年才長高一尺,三百年才能成材。八百年以上的鐵杉樹方可在樹梢頂部凝結出一隻鐵芒。鐵芒要兩百年才能成熟。並且,成熟之後,如果沒有在一個時辰以內採摘下來,鐵芒就會自行脫落,化作粉末,落入樹底的泥土之中,淪為滋養鐵杉樹的養份。所以,姐姐,這柄鐵芒短劍很是難得呢。它雖不是法器,卻遠不是尋常法器能比得上的。”

  沐晚聽了,握著短劍,反手朝身邊的一塊青曜石劈去。

  只見紅色的劍影閃過,“砰”的一聲巨響,半人高的青曜石整齊的一分為二。

  沐晚欣喜的提起手中的短劍,驚歎道:“真的呢,切石頭,跟切豆腐似的,毫不費力。比桃木劍好使得多,又不耗費靈氣。”

  香香聳聳肩:“那當然啦。鐵芒是千年生成的鐵杉精華,桃木又是什麼東西,哪能和它相提並論!師尊真的好大方哦。誰對姐姐好,就是對香香好。香香決定了,以後每次釀酒,都給師尊專門釀五壇梨花醉。”

  沐晚拍拍她的肩膀:“有勞香香了。”

  下午,沐晚再次去任務處接任務。

  這回,她沒有看到先前的李管事。接待她的是另一名管事師叔。這位管事師叔看上去不到三十歲,長得白白胖胖的,說話也很和氣。聽說沐晚一氣要接十份三階妖晶任務,他瞪大眼睛,驚道:“這位師侄,你知不知道這是甲級任務?以你現在的修為去獵殺三階妖獸,危險得很呢。”

  沐晚笑道:“多謝師叔,弟子不是一個人呢。”沒辦法,十份甲級任務太顯眼,為遮人耳目,她只能撒個小謊。

  原來是小隊集體出任務。在外門,幾個要好的弟子抱團,組成一支小隊,每人輪流接任務,小隊共同完成,這是很常見的做任務方式。管事師叔“哦”了一聲,仍然細細的問道:“甲級任務都是有百日期限的。十份任務,就是在一百天裡要獵殺兩百隻三階妖獸,你確定能完成得了嗎?”

  “弟子會盡力的。”沐晚應道,心裡忍不住吐槽:大師兄給的期限只有一個月!

  胖管事師叔見她的態度如此堅定,這才點頭說道:“把你的身份玉牌給我。”

  長案幾的右前側也有一方白玉。胖管事師叔將她的身份玉牌放在白玉,剎那間,白玉上現出“外門沐晚”四個朱色字。

  他提起毛筆,點上朱砂,在白玉臺上寫下:天字一號甲級任務十份。

  當他將身份玉牌從白玉上拿開時,這一行字也連同沐晚的名字一齊化作一道紅光,注入身份玉牌之中,不見了。

  他拿出一隻比他的拳頭大不了多少的黑色圓筒,伸出一根手指在筒底輕輕戳了一下,連同身份玉牌一起遞給沐晚:“此筒我剛剛已經啟動。你殺死妖獸之後,它會自動只吸納妖晶。筒底有個紅色的圓環,每裝入一枚妖晶,圓環就會變亮一小截。當裝滿兩百枚妖晶,圓環才會全亮。記得要在一百天之內,帶此筒來這裡交任務。”

  沐晚驚訝的雙手接過,道了謝,暗道:宗門為了防止弟子作弊,可謂費盡心思。

  心思一轉,她抬頭,對胖管事師叔說道:“師叔,能否幫弟子一個忙?”

  胖管事師叔說道:“什麼事?你先說說看。”

  “弟子不想此事傳揚出去……”

  不等她說完,胖管事師叔擺擺手,正色道:“任務處有規定,不得私自透露弟子接任務和完成任務的資訊。劉某在此當差將近五年,從未違規過。沐師侄盡管放心就是。”

  “謝謝劉師叔。”沐晚恭敬的行了一個道禮,心中感概不已:師叔說的對,修真界裡良莠不齊,什麼樣的人都有。以外門任務處為例,那麼多管事之中,就既有為一百塊靈石賣良心的李管事,也有克己奉公的劉管事。

  所以,修行是自己的事,我等修真之人無論何時何地,都當堅守道心,切莫將罪過全都歸結於周邊的人與事。

  如此想來,識海裡閃了一下,腳下無端的騰起一股力量。沐晚神采奕奕,邁著駝鳥般的大步轉身離去。

  待走到院門外,她才一拍腦袋,懊惱的輕呼“哎呀”。

  香香在空間裡,連忙用神識問道:怎麼了?

  忘了跟劉師叔打聽一下,後山哪裡有三階疾風豹。

  香香得意極了:香香在來的路上就打探過了。任務處的功法堂裡有賣後山的地圖。地圖上面就標有相關的妖獸資訊。一份要賣兩點貢獻值呢。嘿嘿,剛剛你接任務的時候,香香抽空滕錄了一份。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50 PM

  第88章 好生之德

  回到沐晚山,香香將地圖拿了來,交給沐晚。

  沐晚接過一看,地圖是滕錄在一截褐色的樹皮上,當即頭皮陣陣發麻,聲音有些打顫:“香香,這是樹皮……”

  手中的樹皮新鮮得很,還帶著香樟木的芬芳。

  香香被她弄得一頭霧水,點頭肯定道:“對呀,這就是樹皮。”她是樹靈,用塊樹皮滕錄點東西,平常得很呢。

  “疼不疼?”沐晚心疼極了。香香為了幫她弄張破地圖,一聲不吭的就從本體上剝了這麼大一張樹皮下來。她拿在手裡,痛在心裡。

  “啊?什麼疼?”香香瞪大眼睛,微怔,旋即反應過來,哈哈大笑,指著樹皮說道,“這跟我做衣裙的樹葉是一樣的啦。姐姐用完之後,記得要給香香,香香還要再放回本體的。”

  哦,原來是這樣哈。沐晚松了一口氣,笑道:“行,我現在就用玉簡再滕錄一次,馬上就能還給你。”

  “好的呀。”香香甜甜的笑了。

  滕錄完後,沐晚將樹皮地圖還給香香。香香一招手,樹皮地圖就變成一股綠色的木靈氣,滋溜的鑽進空間裡,不見了。

  “姐姐,我們什麼時候去捉疾風豹?”

  沐晚答道:“莫急,我先列個清單,去坊市准備一些東西。”

  她走到練功房,在書案前坐下來,提起筆,一邊想,一邊寫著:獸籠、繩索……

  香香在書案旁歪頭看著,見狀,不解的問道:“姐姐,買獸籠和繩索做什麼?”

  “抓疾風獸啊。”真的完全只靠一雙拳頭去打兩百隻三階疾風豹,那就秀逗了。沐晚准備挖些陷阱之類的。她沒有類似的經驗。只是前世從一些閒書上偶爾看過相關記載。所以……天尊保佑,弟子能旗開得勝!

  “尋常的獸籠和繩索哪有香香的枝葉和根莖好用。姐姐,莫要買了。”

  沐晚停住筆,看著她。

  香香認真的說道:“姐姐放心好了,香香不會疼的。用完之後,記得還給香香就行了。還有,香香好悶哦。姐姐到時候也要准香香出來活動活動筋骨。”

  就知道胖妞妞的東西不能白用。沐晚沒好氣的伸手輕點她的額頭:“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對吧!知道了!我們晚上去!”地圖上寫的很清楚,三階疾風豹通常是白天在洞穴睡覺,只有子夜至天明這段時間裡才會出來活動。

  “太好了!”某胖妞如願以償。歡喜的跳了起來。

  貌似沒有什麼要准備的了。沐晚決定晚上就去後山,先試試水。於是,她抓緊時間去裡間睡覺,養足精神。

  香香上午已經睡足了覺。蹦蹦跳跳的去小木棚裡查看她的靈米酒。

  待月上中天,沐晚從裡屋出來。長廊上。香香已經整裝待發。她用一塊黑色的三角帕包著頭發,在頭頂打了一個漂亮的結;身上穿的也是黑色的夜行服,腳蹬一雙軟底黑短靴,簡直是活生生的從話本裡走出來一位俠女。當然。這位殺富濟貧的俠女是幼童版的……

  沐晚好無語。

  後山其實並不只是一座山,而是一條山脈。它盤旋在外門的北邊上,綿延八百餘裡。是太一宗專門劃出來給內、外門的低階弟子們歷練的區域。山脈中有數以萬計的妖獸和東華洲上幾乎全部的常見靈草、靈藥。

  但山中並無七階以上的大妖。原因是,後山的妖獸其實是宗門專門散養的。宗門對它們的管理很嚴格。未經允許,不准擅自成精(七階以上的大妖,通常被修士們戲稱為精怪或妖精)——外門有一個馴獸處,其職能之一就是管理後山妖獸。

  但凡有妖獸修練到五階,宗門不但會鄭重的記錄在冊,而且會在其頸脖上套一隻馴獸圈。從此,此妖獸的行蹤,馴獸處瞭若指掌。

  待妖獸修煉到了六階大圓滿,馴獸處裡的獵捕小組就會出動。擺到此妖獸面前的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加入太一宗,做戰獸;第二條是,滅殺。

  即便是這樣,後山也是高危之地。宗門嚴禁煉氣三層以下的弟子去後山歷練。違者,一經發現,送去礦井裡服三個月以上、半年以下的苦役。

  同時,後山的妖獸分佈也是有規章的。白階到二階的低階妖獸都在外圍,內圈是三階和四階的中階妖獸,越是高階的妖獸,越靠近中心地帶。最中心的地帶在地圖上被特意用朱筆圈出來,上面寫著“高危區”。在這裡面的,都是五階以上的中高階妖獸。

  疾風豹是小型妖獸,屬獨居類妖獸,並沒有固定的棲息地。地圖上也僅僅是在內圈與外圍搭界的區域標了很多小黑點,旁邊標注:黑點處時有三階疾風豹出沒。

  天公也來作美。今天晚上,月朗星稀。妖獸們最愛沐浴在如水的月光中吐納靈氣,以便於吸納更多的月華。

  沐晚祭起祥雲劍,直奔後山。

  走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香香在空間裡示警:姐姐,那個胡珊珊正禦劍向我們這邊靠攏。

  沐晚眉尖輕蹙,用神識問道:她跟了多久了?

  等下,香香查看一下。

  過了一會兒,香香答道:比我們慢出發半刻鍾。哼,姐姐,她分明有監視我們!

  沐晚沒有吭聲,只是雙手悄然緊握成拳,加快禦劍速度,同時,在心裡暗自猜測:她是怎麼做到的?難道說,與我比鄰而居的同門之中也有她的眼線?

  想到這種可能,她不禁後背發涼,用神識吩咐香香:回去後,查一查住在我們周邊的人。看他們是否與胡珊珊有往來。

  哦,好的!香香一口應下,又捂著嘴吃吃發笑:姐姐,那個女人慢得要死,被我們落得越來越遠。她在飛劍上。臉都氣歪了。

  沐晚冷哼。

  又過了半刻鍾,沐晚到達後山外圍。沒有停留,她腳踏祥雲,徑直向內圈的方向沖去。

  一刻鍾後,胡珊珊才禦劍趕到後山邊界上空。這時,漆黑的夜幕之上,唯有一輪明月普照大地。哪裡還看得到沐晚的身影?

  胡珊珊放眼環顧。一口銀牙咬得“咯吱”作響。呸道:“小雜碎,跑得倒快。哼,不就是有一把好飛劍嗎?早晚都是姑奶奶的!”

  這時。遠處黑黝黝的群山之中,傳來一聲沉悶的虎嘯。

  “小雜碎,大晚上的也不安生,跑到後山作死。天尊保佑。讓妖獸咬死你個雜碎!”胡珊珊打了個哆嗦,趕緊調轉飛劍。急急離去。

  沐晚照著地圖,很快就到達了用一處小黑點標注的地方。這裡是一個長著大片蘆葦的河灣。

  月光下的蘆葦灘象被蒙上了一層銀色的細紗,美麗且神秘。河面粼粼,映著月光。銀光閃爍。

  這裡的夜晚格外寧靜。

  香香在空間裡問道:姐姐,香香能出來了嗎?

  沐晚應道:“出來吧。”

  話音還未落,香香就從空間裡蹦了出來。懸浮在她身側。應該是發覺遍地月華的夜晚穿著一身黑,反而更顯眼。小妮子很機靈的換了一身行頭,穿著一身銀白色短打,系著同色披風,腰束寸寬的金色腰帶,衣袂飄飄,英姿颯爽。

  “這裡應該是疾風豹飲水的地方,我們先找個隱蔽的地方,藏住身形。”沐晚環顧四周,如是說道。

  “唔,香香先查一查。”香香說著,用雙指抵在眉心處,雙眼微合。

  沐晚已經看到一個稱心的藏身之所,於是,降下飛劍。

  這麼一會兒,香香已經查遍這一片的植物記憶。她飛快的說道:“姐姐,等子時三刻,陸陸續續會有三階疾風豹從四面過來喝水。這裡是它們為數不多的一個聚集點。”

  如此甚好!沐晚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離子時三刻還有一柱香的時間,我們先到那條石溝裡躲起來。”說著,往身上拍了一張中階斂息符。

  她看中的藏身之所是一條僅有四尺來寬的天然石溝,離河灣不過十來丈遠。石溝的上方長有一棵大榕樹。樹冠如蓋,月光之下,樹蔭剛好將石溝整個兒罩住。再加上從樹上還垂下來不少枝枝蔓蔓,如果不是她眼力極佳,根本就發現不了這一處還有一條石溝。

  香香看了一眼,也贊道:“真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兩人走過去,跳進石溝裡。石溝深約四尺,沐晚站在溝底,尚能露出眼睛以上部位。而香香則比石溝矮了約摸一寸,就是踮起腳尖,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既然看不到,她索性在溝底盤腿坐下來。反正,她有的是辦法觀察外面的情形,又不是非得用眼睛看。

  見沐晚站得筆直,正目不轉睛的盯著河灣那邊,她還伸手扯了一下前者的一隻袖角:“姐姐,時間還早得很。你先坐下來歇一歇嘛。香香會附一絲神識到榕樹上,幫你盯著的。”主人不似她,越接近子夜,反而越有精神。平日裡這個時間點,主人正是睡得最香的時候。呆會兒還要打三階妖獸呢,她很擔心主人到時會扛不住。

  更何況,在她的遠古傳承裡,三階妖獸對於才築基的她來說,也算是比較厲害的存在。

  現在,她心裡惴惴不安,完全沒有底。

  好吧,她承認大多數的草木靈族成員都有點兒膽小。往好了說,他們是品性平和,不喜爭鬥。

  沐晚想了想,從善如流的也坐了下來,背靠石溝壁,閉目養神。

  香香見狀,伸出一絲神識,附在大榕樹上,密切注視著外面的情形。

  大約過了一刻多鍾,一陣踢踢踏踏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在這樣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沐晚的兩只耳朵微動,立馬睜開了眼睛。

  幾乎是同時,香香用神識告訴她:姐姐,有三隻疾風豹從北面的山口走出來了。一大兩小,大的剛好是三階。

  沐晚屏住呼吸,輕手輕腳的站起來,扒著溝沿,往北面山口看去。

  過了十幾息,山口果然現出三道黑色的影子。

  這是沐晚生平頭一次看到疾風豹。她雙眼瞪得渾圓,心裡奔過一大群草泥馬:這也叫小型妖獸!

  三隻疾風豹遍體漆黑,唯有尾巴尖子是白色的。最大的那只在前面,身子長約丈許。兩只小的也有兩尺多長。它們呈品字形,警覺的將腹部貼近地面,慢慢的向河灣這邊走來。

  沐晚在來宗門的路上曾獵殺過很多三階妖獸。張師叔給她科普過,妖獸的修為越高,體型也越大。通常三階妖獸中,除去蛇蟲等族群,身長超過一丈的,都算是大個頭的了。以她現在的修為,要是碰到大個頭的傢伙,盡量不要與之正面交鋒。

  香香又拉了一下她的袖角,用神識說道:姐姐,要不要香香先用禁錮之術定住它們?

  說實話,她生平以來還是頭次看到這樣的大傢伙,心裡真的好怕怕。

  這會兒,那只三階疾風豹已經帶著兩只小傢伙走到了河灣邊。它先是警覺的掃視河面,確定沒有危險之後,才俯下前半身,飛快的伸出一截通紅的舌頭,舔水喝。

  月光之下,它的兩對尖牙露了出來,寒光閃閃。

  香香看得分明,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小臉刷的變得青白。嗚嗚,外面好危險,香香好怕怕,怎麼破!

  三階疾風豹呼嚕呼嚕的喝了幾口後,便退到一邊,又警覺的環顧四周,之後,它才回頭沖身後的兩只小傢伙低吼了一聲。那情形好象是催促:快點過來喝水。

  兩只小傢伙蹦蹦跳跳的小跑過去,趴在河邊,也學著大傢伙的樣子,伸出粉紅的舌頭,呼嚕呼嚕的喝水。

  沐晚看明白了:兩只小的還沒長牙。這是一頭母獸帶著兩只小崽子出來喝水。

  她屏出呼吸,輕手輕腳的又坐回溝底。

  香香詫異的看著她,用神識問道:姐姐,為什麼不出手?心裡禁不住猜測:難道姐姐也怕了?

  沐晚搖搖頭,用神識答道:那一隻三階疾風豹是只帶崽的母豹。兩頭小豹子還沒長牙呢。

  香香的綠色眸子裡充滿了疑惑,表示不懂。

  沐晚用神識解釋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帶崽的母獸,我不殺。

  如果殺掉母獸,兩只還沒長牙的幼獸失去了母獸的庇護,簡直就等於是兩道美味的點心。並且,這樣做,與涸澤而漁、焚林而獵的敗家行徑,又有什麼區別?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2 11:51 PM

  第89章 論三階疾風豹的不破皮死法

  過了一會兒,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再度響起,漸行漸遠。

  香香明顯松了一口氣,用神識說道:姐姐,它們走了。

  又過了十幾息,外面突然刮起一陣腥風,蘆葦叢“沙沙”作響。就連她們頭頂的榕樹也是枝搖葉動,發出一陣“嘩啦啦”的聲音。

  香香咬緊牙關,小臉兒煞白,用神識報告:姐姐,來了只,只大傢伙。

  沐晚睜開眼睛看著她,一雙眸子墨如點漆,在黑夜裡熠熠發光,堅定而又溫暖。

  香香神情稍緩,繼續報告:是只三階大圓滿的疾風豹。略微頓了頓,她補充道:公的。

  沐晚憋住笑,點頭示意“知道了”,輕手輕腳的起身,又雙手扒住溝沿邊,往外看去。

  恰巧,一道疾風刮過。緊接著,濃濃的腥臭味撲面襲來。

  沐晚不曾防備,沒有閉氣,冷不丁被熏了個正著。

  唔,好難聞!

  她本能的閉上眼睛,轉過頭去。

  待下一息,她緩過勁來,再睜開眼睛往外看時,河灣上已經多了一隻黑色龐然大物。

  好傢伙,這只疾風豹的身量有剛才那只母豹的兩倍大。身體足有兩丈長,頭大如鬥,四肢健碩,跟四根小柱子似的,尾巴比大碗公還要粗壯兩分,長丈許,在身後甩來甩去,揚起陣陣沙石。一身的皮毛油光水亮,也是通體墨黑,唯有尾巴尖子上有一團成年男子拳頭大小的白毛。

  它在河邊站定,張開血盆大口,低頭飲水。

  只聽見“呼——”的一聲,它腳邊的河水急動,竟然現出一個小上的旋渦。

  沐晚忍不住在心裡吐槽:是哪個在地圖上寫著疾風豹是小型妖獸的?站出來哈。姐保證不打死你!

  香香用神識弱弱的問道:姐姐,要不,我們換一隻不是圓滿期的?

  沐晚盯著外面的公豹,輕輕搖頭。

  這是打獵,當然是來什麼,就打什麼,又不是在自家牲口棚裡攆家畜。哪裡還能精挑細選?

  香香握緊拳頭。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睛時,小臉上雖然還是不見多少血色。但是已經冷靜了許多,眼神裡透出一股豁出去的堅定:行,還是和以前一樣,姐姐數三下。香香先用禁錮之術定住它,姐姐再出手。

  不料。沐晚卻一面仍然盯著公豹,一面搖頭:殺雞焉用牛馬!你在這裡別動,我先出去會會它。

  香香仰頭愕然的瞪著她,驚得小嘴張得老大。幾乎能生吞下一個雞蛋。當場石化。

  兩息之後,她才回過神來——啊,剛剛肯定是幻覺!

  她使勁的甩甩頭。再抬頭看向沐晚。

  可是,溝沿邊空空如也。哪裡還有主人的身影!

  說時遲,那時快,從外面河灣上突然傳來了一聲低沉的咆哮。聲音傳過來,石溝被震得嗡嗡作響。

  啊,公豹發現姐姐了!香香呼的縱身躍上溝沿,就勢單腿跪蹲著,定睛細看。

  蘆葦灘裡,“嗖”的沖出一條青色的身影,象道流星一樣,沖向公豹。

  是姐姐!剛剛不是幻覺!香香生怕給沐晚添亂,屏住呼吸,蹲在溝沿邊,一動也不敢動。

  那邊,沐晚的原計劃是仗著有中階斂息符遮掩,偷偷的從蘆葦灘後面繞過去,偷襲公豹——為了保證皮毛完整無缺,她不能用暗器,唯有先摸到公豹身邊,然後再用一雙拳頭捶死之。

  不料,此豹看上去很是托大,完全沒有防備,實則警覺得很。她這邊剛一動,那畜牲便掉過頭來,兩只前爪伏地,呲牙咧嘴的沖她所在的方向,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

  既然已經暴露,索性就來個硬碰硬!沐晚催動“逍遙八步”,一個大跨步,徑直沖上前。

  公豹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殺意,也不甘示弱,咆哮一聲,猛的騰起身子,張牙舞爪的撲向那道小小的身影。

  眼見著,雙方在半空中要撞了個正著。

  這時,沐晚動用靈力,右腿虛空猛的一踩,硬是猛然拔高身體,緊接著當空往後翻了一個跟頭,恰好騎在公豹的頸脖之上。

  公豹狂怒,張開血盆大口,正要再次怒吼。這時,跨坐在它項上的沐晚說話了:“畜牲,嚷什麼嚷!嚇跑了後面的,你拿什麼賠姐!”

  她嘴上說著話,手裡的動作一點兒也不見慢:左手死死的掐住公豹的一塊後頸肉,掄起右拳,照著它的天靈蓋,果斷俐落的一拳捶下。

  那一聲還沒來得及叫出來的怒吼就這樣被打沒了。

  “砰”的一聲,公豹身形一晃,竟然象倒了一棵樹一般,一頭倒栽進蘆葦灘裡。

  砸翻了蘆葦一片。

  沐晚沒有想到這傢伙如此的中看不中用,難以置信的松開左手,雙手在碩大的豹頭上左右開弓,拍打公豹:“喂——,醒一醒。”

  公豹趴在蘆葦叢裡,紋絲不動。

  沐晚定睛細看剛剛落拳之地——剛剛她用了十成的力道,公豹的整個天靈蓋都凹陷下去了。

  原來所謂的“小型妖獸”是這麼個意思!沐晚撇撇嘴,從儲物袋裡取出黑筒。

  嗖,一道金藍光從底部鑽進了黑筒裡。

  妖晶是金藍色的,正是變異風屬性妖獸所特有的。看來疾風豹如其名,擅長於急速奔跑。

  沐晚倒過黑筒一看,底部的那個紅圓環果然亮了很短很短的一小截。

  劉師叔誠不欺姐也。原來黑筒真的是自動吸納妖獸體內的妖晶。

  一想到“體內”兩個字,她當即驚得兩個眼皮直跳——啊,姐的豹皮!

  某人連忙跳下公豹,將之整個兒翻過來,翻扒著公豹仍然柔軟熱乎的上腹——以她的經驗,這一類的妖獸。它們的妖晶都藏在上腹靠近心房的地方。

  找了個遍,也不見一絲破損,她終於松了一口氣,拿著黑筒又翻來覆去的細看了一番,暗道:居然不用破開妖獸就能吸出妖晶,真的好神奇!

  正要喊香香過來欣賞戰利品,這時香香已經發過一道神識:姐姐。你左邊有一隻三階疾風豹!

  沐晚連忙扭過頭去。可不是嗎?在她左側大約二十丈的地方。一隻三階疾風豹正賊溜溜的用腹部緊貼著地面,輕手輕腳的向這邊爬行。看樣子也和她之前打的是同一個主意——偷襲!

  被沐晚看了個正著,該豹的一雙棕黃色的眸子裡竟然和人類一樣。閃過一絲慌亂。

  它也是頭公豹,不過體型比沐晚腳邊的這一隻小了一號。

  被沐晚識破,公豹二號提起的一隻前爪一頓,微怔。旋即。它果斷的掉過頭,向左邊的山口逃竄。

  想逃!

  沐晚被它與人類毛賊相似的舉止逗樂了。忍住笑,大喝一聲:“呔!”,第一時間催動“逍遙八步”,拔腿猛追。同時。她還不忘用神識吩咐香香:幫我把大豹子收起來!

  姐還要剝了大豹子的皮毛,好跟大師兄交差呢。要是讓人撿了漏,姐找誰哭去!

  而香香剛才已經見識過了自家主人的強悍。現在已經徹底鎮定下來。收到命令,“哦”了一聲。伸手對准豹屍隔空一抓,將之收進自己的儲物空間裡。同時,心裡略微有些失望:這是一頭風屬性的成年妖獸,全身富含精純的金、水兩種靈氣,可惜,她卻只能吸食木靈氣,拿之無用。

  外邊,沐晚正在奮力狂追公豹二號。

  疾風豹名不虛傳,她全力以赴,將步法加快到極致,也僅能與公豹二號的速度堪堪持平。

  於是,雙方在河灘上都全速狂奔,一前一後,相隔十餘丈,一時間進入了膠著狀態。

  公豹二號親眼見證了後面之人是如何一拳打死自己的那只同類。那只同類比自己修為要高出許多,仍然一照面就被後面之人一拳活活打死,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更不用說有什麼反擊之類的。所以,偷襲不成,它唯有拼死狂逃。

  哪知後面這個傢伙明明是個腿短的小矮子,跑起來,卻一點兒也慢。而它們疾風豹跑得雖快,但耐力欠佳,全速奔跑最多能堅持半刻鍾!

  一定要盡快甩掉後面之人才行!公豹二號盯著前面的山口,發出一聲長吼,化精血為靈力,尾巴筆直的揚起,突然提速,猛的竄出十幾丈,眼見著它就要沖進黑洞洞的山口。

  “哪裡逃!”沐晚見狀,使出吃奶的力,雙腿使勁往地上一蹬,整個人騰空躍起,象道閃電一樣,風馳電掣般的從公豹二號的上空飛掠而過,落在山口前,封住了對方的去路。

  公豹二號的反應能力也不俗,立馬拼死定住身形,在沙石地上生生滑出四五尺遠。身形剛一穩住,它便轉過頭,拐向一邊,剎那間提至極速,再次狂奔。

  可是,它才跑了一步,驚悚的發現自己再也跑不動了。與此同時,尾巴尖子、屁股上面是火辣辣的疼。

  嗚嗚嗚!大事不好!尾巴被死矮子拖住了!人家是豹子啦,又不是老虎。尾巴只是加速器,真心當不成鞭子使。

  對於它們疾風豹來說,尾巴被控制住,等於是沒了小半條豹命!

  公豹二號急了,豁出去,掉過頭來,張開血嘴,“啊嗚”就咬。

  沐晚哪能讓它得逞!只見她不躲也不閃,雙腿象生了根一樣,紮在原地,左手跟把鐵鉗似的,死死的拉住豹尾不放,同時,右手緊握成拳,照著碩大的豹頭沖出去。

  這一回的目標是豹子的下巴。

  “砰!”

  她的拳頭快如閃電。公豹二號被砸了個正著,猛的向後面仰去。頓時門戶大開,整個腹部都暴露在沐晚面前。

  嗡——,天旋地轉,好多星星!公豹二號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嗷……”

  “砰!”

  緊接著,第二拳又至。

  這一回是砸在前腹上最脆弱的地方——豹心所在的位置。

  公豹二號的慘叫戛然而止。

  沐晚手中的原本繃得筆直的豹尾立時失了力氣,軟綿綿的垂了下來。公豹二號癱倒在地,斷了氣息。

  “呼——”,剛剛的狂奔,沐晚也累得不輕,吐出一口濁氣,扔掉豹尾,再次取了黑筒。

  又是一道金藍色的亮光“嗖”的鑽進筒底,紅圓環上的亮條又增長了一點點。

  沐晚抹了一把臉上的熱汗,靠著豹屍,略作休整,心裡卻飛快的小結道:疾風豹擅長奔跑,在三階妖獸中,算是武力值平平。所以,大師兄佈置這項任務的目的,主要還是提升姐奔路的速度與耐力……

  正想著,她眼角的餘光瞥見一道黑色的影子嗖的竄進了前面的山坳裡。

  又是一頭三階疾風豹!

  來得好!

  沐晚跳起來,催動步法,飛也似的追過去。

  香香從石溝上面飛跑過來,將第二具豹屍也收進儲物空間裡。然後,她翹首朝沐晚所在的方向放眼望過去。

  這一頭三階疾風豹是只母獸,個頭比第一頭母獸還要小一些。它也是和往常一樣,來河邊喝水。不想,今晚河灣與平日裡一樣的寧靜下麵竟然暗藏殺機。

  還好,它素來警覺,一感覺不對頭,趕緊就往回跑。這不,河灣那邊果然有修士剛好獵殺了它的一隻同類……那是一頭健壯的公豹!

  嚇死本豹了!

  膽戰心驚之餘,它連連慶幸。然而,很快,它就發現事情很不對頭——天哪嚕,後面的修士怎麼跑得比本豹還要快!

  救命啊,救命……

  母豹邊逃,邊急促的發出一陣淒慘的短吼。

  一時間,周邊像是突然沉寂下來。

  沐晚在後面,氣得直翻白眼:死畜牲,你嚇跑了姐的獵物,知不知道!

  剛剛通過與幾頭疾風豹近距離的接觸,她也多少摸清了一些這類妖獸的習性。比如說,它們因為武力值平平,所以,天性警覺。

  現在被母豹這麼一通吼叫,附近的疾風豹肯定都聽到了。今晚,它們絕不會再踏近河灣一步。

  沐晚在心裡連呼“失策”。

  十幾息後,她終於追上了母豹,惱火的一手抓住母豹的尾巴,用力將之提起來,胳膊掄得渾圓,向身後甩去。

  母豹在空中劃了一道黑色的圓弧,淒厲的長呼:“嗷——”

  緊接著,它被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上,激起一陣厚厚的塵土。

  待塵土散盡,母豹躺在血泊裡,死了。

  濃鬱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沐晚走上前,用腳尖踢了踢嚴重變形的豹頭。腳下“嚓嚓”作響,這只母豹是頭先著地的,因頭骨摔碎而身亡。

  和她預料的一樣,疾風豹的皮毛很結實。這不,頭骨都摔碎了,外面的皮毛卻沒有破損。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6 01:11 AM

  第90章 凶殘的吃貨

  香香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星星眼:“姐姐,你好厲害哦。”

  沐晚不以為然的踢了踢豹屍:“是疾風豹的武力值太低了。香香,你的儲物空間大不大?要是可以的話,你都先收起來。等回去後,我再一起處理。”

  香香點頭:“行,完全裝得下兩百隻三階疾風豹。”說著,她對准地上的豹屍伸出右手,隔空一吸,豹屍不見了。地上僅餘一灘鮮紅的血跡。

  “走,我們換個地方。”沐晚說著,取出祥雲飛劍,“這灘血味散開,很有可能會引來其它嗜血的中高階凶獸。”

  香香一聽,打了個哆嗦,閃身鑽進空間裡。

  沐晚笑了笑,腳踏祥雲飛劍,沖向寂黑的夜空。

  在她離開不到半刻鍾,“咚咚咚”,一陣沉重的腳步由遠而近,整個河灣都為之微微震動。一頭象小山一樣高的疾風豹從黑洞洞的山坳裡走了出來。它的脖子上緊緊的套著一隻銀色馴獸圈,在月光下,亮晃晃的,非常耀眼。

  它在血灘邊站定,低頭聞了聞,仰頭對著夜空發出一聲悲愴的嘶吼:“啊——”

  是誰殺死了本豹的女兒!是誰!

  沐晚按照地圖上的標識,很快又找到了一處三階疾風豹出沒之地。這裡是一片山嶺。附近沒有水源,但是山坡上稀稀落落的生長一些兩尺來高的灌木。它們正值花期。花朵呈月白色,重瓣,大約有銅錢大小,香味甚濃。

  香香從空間裡閃身出來,看了一眼。解釋道:“這是七裡香,有驅殺腸蟲之效。姐姐,疾風豹可能是極易生腸蟲,需要時常吞食一些七裡香驅蟲。”

  沐晚“哦”了一聲,點頭贊同:“有道理。”站在飛劍之上,她一邊觀察地形,一邊跟香香分析道。“這裡地形開闊。連個遮掩、藏身的地方也沒有。一旦弄出點動靜,很快就能傳出很遠。到時,附近的疾風豹肯定會跑個精光。我們怕是連根豹毛都見不到。香香。你的禁錮範圍現在有多大?”

  香香聽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了看山坡,答道:“如果是罩住整個山坡,香香能堅持一個半時辰。”

  沐晚笑道:“足夠了。我們也不要太貪。再過一個時辰,就回去。”上一次。在巨陣,她親眼看到香香靈力耗盡的樣子,真的好心疼。反正有一個月的期限呢。沒必要把香香累到那副田地。

  “好的呀!”香香立刻跳到山坡上,在中間地帶找了一個乾爽之地。盤腿坐下,雙手各自捏了一個法訣,先是左手法訣在上。右手法訣向下,置於胸前。然後雙手法訣挽了一個花,大喝道:“禁——錮——”。同時,她左、右手的法訣輕彈,各自彈出一個綠色的光網。

  一個光網向上,一個光網向下,雙雙急驟擴大,最後都變大到剛好可以覆蓋住整個山坡。

  沐晚定睛一看,下麵就像是依著山坡放置了一個綠閃閃的巨大囚籠,驚奇之餘,暗道:原來這就是域!

  相比於當初在船上之時,香香的域的能力不知道已增強了多少倍。

  這時,香香呼的將雙手直舉過頭頂,又喝道:“隱!”

  兩個巨大的光網應聲不見了。

  “姐姐,可以了。香香保證一丁點兒的聲音都傳不出去。”胖妞妞說著,收回雙手,仍然是左右手各自捏成法訣,左上右下的置於胸前。

  沐晚點點頭,降下飛劍,跳到一處七裡香的背後,貓著身子,藏了起來。

  藏好沒多久,從山坡之下,就飛也似的跑上來一條黑影。

  沐晚定睛一看,正是一隻三階疾風豹。沒有猶豫,她催動“逍遙八步”,果斷利索的沖了出去……

  有了香香的禁錮之力封鎖聲音,沐晚在山坡上獵殺三階疾風豹的動靜果然一點兒都沒有洩漏出去。

  這一處也是疾風豹頻繁出沒的地方。一個時辰之內,就有十幾只疾風豹從四周的山嶺裡跑過來吞食七裡香。不過,其中大部分都是些一階或兩階的疾風豹,只有四只是三階的。沐晚也不是濫殺之人,按照任務的要求,只殺掉了那四隻三階的。而那些品階不達要求的,她全放過了。

  香香很厲害,一邊維系著禁錮之力,一邊還能給她撿豹屍。因為雙手要保持法訣的手式不變,所以,她是通過放出一些枝葉,將豹屍捆住,拖到身邊,再用靈力吸納進儲物空間裡的。

  老實說,沐晚頭一次看到她身上突然冒出一截綠油油的長著葉子的樹枝時,真的嚇了一大跳——樹枝比她的大腿還要粗,跟條蟒蛇似的,索索索的伸到豹屍身邊,呼啦將之捆住,然後,拖著上千斤重的豹屍,又索索索的收了回去。當回到香香身邊時,樹枝,以及捆得跟只粽子一樣的豹屍,眨眼的工夫,便齊刷刷的消失了。

  整個過程很快。基本上是沐晚這邊剛剛收取完妖晶,下一息,香香就撿走了豹屍。如果不是看到黑筒底部發亮的圓環又增長了一小截,腳邊的豹屍也不見了,沐晚真的會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眼花來著。

  “香香,走了。”沐晚吐出一口濁氣,祭起祥雲劍。

  香香應了一聲,大喝一聲:“收!”隱藏起來的上、下兩只光網雙雙化成一道綠色的木靈氣,嗖的鑽進她雙手的掌心。她甩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笑嘻嘻的跳上沐晚的飛劍,“姐姐,明天晚上,我們還來嗎?”此刻,她心中早已沒有半點懼意。雖然體內靈氣耗掉一大半,她卻一點兒也不覺得累:只要能幫到姐姐,再累也是值得的。

  “當然。”沐晚催動祥雲劍,象道流星一樣,劃過黑寂的夜空。

  回到沐晚山後,香香一反常態,竟然說要回本體裡小睡一會兒。沐晚便讓她將豹屍堆放在峽穀裡的空地上——那裡有兩座山頭遮掩。還算隱秘。

  七具三階疾風豹的屍體堆放在那兒,跟座小山似的。香香很想看主人處理妖獸,可惜,這會兒,她呵欠連天,兩個眼皮直打架。再加上沐晚也對她說,明晚還要繼續去後山獵殺。讓她養足精神先。她只好乖乖的鑽回本體去睡覺。

  而沐晚則著手開始處理豹屍。三階疾風豹的皮毛很結實。桃木劍是派不上用場的。鐵芒短劍連刃都沒有開,根本就不用考慮之。她直接取出了青鋒劍。

  唔,切割起豹皮來。就跟劃紙似的。沐晚大喜,一鼓作氣,將七具豹屍全部處理好:豹皮是重點,小心的整個兒剝下來。刮得幹幹淨淨,一張一張的卷起來。收進儲物袋裡;疾風豹的兩只後腿肉色紅潤,富含金、水兩種靈氣,彈性十足,應該味道還不錯。切下來,也收進儲物袋裡;其餘的,彈出一個火球。一把火燒掉。等香香醒來後,問一問她。是否能灑到靈田裡當肥料。

  忙活完後,她看了看天色,離天亮還要一會兒。猛的記起,昨天下午光顧著睡覺養精神去了,忘記了澆灌靈田。於是,顧不得擦去額頭上的汗,她又急匆匆的去山腳,澆灌靈田。

  待澆完靈田,某人靈力、神識齊齊耗盡,累得只差沒趴下。這個時候,半山腰的潭水是涼嗖嗖的,不適合泡澡。可憐的她,連打一道去塵術的靈力都木有了,又不願意吞服養靈丹回補靈氣,只好胡亂在衣服外面裹了一條毯子,往床上一躺,抓緊時間補覺。

  約摸半個時辰後,天邊現出第一道霞光。天亮了。

  沐晚准點醒來。這時,靈氣與神識都已恢復大半。她一邊往身上打了一道去塵術,一邊往外走去。

  外面的花叢中,香香和往常一樣在細心的收集朝露。看到沐晚,她揚起臉,甜甜的笑道:“姐姐,早。”

  “早。”沐晚對著桔色的朝陽,深吸一口氣,盤腿坐下,開始打坐練功。

  走完一個大周天,神識和靈氣都已回滿,雙雙達到峰值。沐晚不是和以前一樣跳石階和蹲馬步,而是沖香香招手:“香香,走,我們去潭邊烤肉串吃去。”昨天晚上,澆灌靈田之前,她就醃了一大鼎肉片。

  香香真的是有生以來頭次聽說烤肉,聞言,歡呼起來。

  柴火有現成的。之前,香香蒸靈米時,從山中的樹林裡撿了很多枯樹堆在小木棚旁。現在那裡仍然碼了半人高的一大堆呢。

  串肉的簽子,沐晚的儲物袋裡也有——她在一個散修坊市裡偶爾看到有人賣烤肉的鐵簽子。一份三百支鐵簽子,每一支都是一尺半長,筷子的一半粗細,只要一塊靈石。她覺得比臨時削制木簽子方便得多,而且還可以重復使用,省事又合算,就買了一份。

  關於烤肉串,沐晚已經是熟手。很快,第一批,共三十根肉串就烤好了。她攏作一把,全塞到香香手裡:“喏,嘗一嘗。”小胖妞根本就是個吃貨。雖然肉片之中的金、水靈氣於她沒用,但是,烤肉還沒熟的時候,她就眼巴巴的蹲在火堆旁,口水長流了。

  接過來後,她迫不及待的拿起一根,啊嗚,咬了一大口。當即,綠眼睛瞪得渾圓,含糊不清的嚷嚷:“好七(吃)!”金燦燦的肉汁自一邊嘴角溢了出來。

  沐晚現在總算體會到了當時張師叔頭一次烤肉串給她吃的心情,笑得見牙不見眼:“你慢慢吃,還有很多呢。管夠!”這些烤肉本來就是特意用來犒勞小吃貨的。

  香香三下五去二,將手裡的三十根烤肉串吃得精光。這時,第二批肉串才剛好第一次翻面。

  沐晚滿頭黑線——好凶殘的吃貨!

  香香回味無窮的舔了舔手指頭,綠眼珠一轉,大叫一聲“啊”,化成一道綠色的旋風,鑽進潭邊的小木棚裡。下一息,她火急火燎的抱著一隻紅泥酒壇子回來了,笑道:“離七天只差半天了,味道應該也差不了多少。”說著,胖乎乎的小手抬起,拍開壇頂的封泥。

  一時間,酒香四溢。配著香噴噴的肉香味兒,連沐晚都不由口舌生津。

  香香抱起壇子,咕唧喝了一大口,笑道:“好喝!”說著,又抱著壇子,要喝第二口。沐晚趕緊喊停:“給我喝一口……”

  後來的事情,證實了她是有先見之明的——幸虧她喊得及時。香香第一次釀得靈米酒,她總共就只喝到了這麼一口!

  這一頓,香香共喝了五壇子靈米酒,以及幾乎是所有的烤肉串。為什麼是幾乎呢?因為她說“姐姐辛苦了,也嘗一口”,拿著一根烤肉串遞到沐晚嘴邊。說是“嘗一口”,真的就只讓“嘗一口”。沐晚嘗了一口後,她就立刻把肉串拿回去,三兩口吃掉。

  酒光、肉光,末了,死胖妞用一種糯軟得能拿去粘窗紙的眼神,眼巴巴的瞅著沐晚:“姐姐,下一次,要記得烤多一點。”

  五十斤靈米酒,一整條三階疾風豹的後腿,全進了你的肚子裡,還不夠?沐晚眼角直抽抽,沒好氣的問道:“到底什麼才叫做‘多一點’?”心裡懊悔不已——還是低估了死胖妞的肚量。

  香香本體每天都要喝五百斤水。所以,沐晚昨晚以此類推,覺得一隻後腿也淨重一百多斤,應該夠她們兩個吃了。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死胖妞的靈體也是肚量大得嚇人滴。

  這個問題很重要!香香翻眼望天,努力的思考了一會兒,正色道:“再有三個這麼多,應該就差不多了。”

  我……這是哪家的“多一點”!沐晚撫額,軟聲問道:“香香,想學烤肉串嗎?”您哪,還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罷!

  “想!”香香的綠眼睛“噌”的亮了。

  沐晚猛的想起一件事,趕緊加碼:“教你可以,不過,你得把剩下的五壇靈米酒留下,給師尊醇成梨花醉。”

  “沒問題。香香現在就去過濾酒水。”

  “不許偷喝!”

  “香香以樹格擔保,絕不偷喝!”

  “好吧。”沐晚歎了一口氣。果然,吃貨的世界,就是這麼簡明扼要。

  接下來,沐晚串針,香香釀酒。

  沐晚跳石階,香香釀酒。

  沐晚蹲馬步,香香釀酒。

  沐晚泡澡,香香還在釀酒!

  某人忍無可忍,飛快的洗了一個戰鬥澡,跑到小木棚裡去看個究竟。

  然後,她驚得目瞪口呆——香香抱著一隻空酒壇子,小臉紅坨坨的,渾身酒香的躺在小木棚子裡,睡著了!

  再清點小木棚子裡的酒壇子。只有最邊上的角落裡還孤伶伶的躺著一隻未開封的紅泥酒壇。其餘的,全見了底,滴酒不剩!

  沐晚氣惱的拍腦袋——對於吃貨來說,美味當前,什麼格都是靠不住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6 01:12 AM

  第91章 藥補不如食補

  香香是到傍晚時分才睡醒的。睜開眼睛,看到頭頂的葛紗青帳,她一時有些發懵。眨巴眨巴眼睛,她回過神來,翻身爬坐起來,撓頭:咦,香香明明是在酒棚裡,怎麼會在姐姐房間裡睡覺的?

  然後,她翻眼望天,努力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情:烤肉、喝酒、釀酒……

  突然,她“啊”的驚呼,飛也似的直奔半山腰的小木棚。

  小木棚裡空蕩蕩的!

  該死!師尊的酒,香香全喝光了!

  小胖妞急得團團轉。

  腦海裡想起主人說過的話:做錯了事,首先就要從態度上承認錯誤。她深吸一口氣,握緊一雙拳頭,對自己說道:“香香,不管怎麼樣,這事必須向姐姐稟報。”

  決定以後,香香果斷的走出小木棚。

  此時,沐晚正在山腰澆灌良田。遠遠的,她看到香香垂頭喪氣的踱了過來,心裡又是氣來,又是好笑。

  生氣的是,死丫頭一回喝掉了九壇,共一百多斤靈米酒,根本就不知節制為何物。要是真喝出個好歹來,可怎麼辦?

  好笑的是,小胖妞現在這模樣,真的好逗!

  終於,香香走到了沐晚身邊,她挨過去,伸手拉著沐晚的一隻袖角,搖啊搖,小聲說道:“姐姐,香香,錯了。”

  沐晚這才回過頭來,看著她,挑起眉峰,說道:“哦,說來聽聽,都錯在哪裡了?”

  香香抬起頭,“啊”了一聲,一雙眼睛瞪得渾圓:“還要說出錯在哪裡?”

  沐晚輕哼,轉過頭去。又甩出一把雨符,繼續澆田。

  香香撓頭,努力的思索著。過了一會兒,她才繼續說道:“呃,香香不該把師尊的酒都喝掉……姐姐,香香會重新給師尊釀更多的酒……真的!香香用樹……姐姐,香香真的保證!”現在。她真的不好意思再在主人面前提什麼“樹格”。

  想了這麼久。死胖妞根本就沒抓住重點。正好,此時符滅雨收,靈田澆灌完畢。沐晚歎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問道:“香香,你喝了那麼多久,沒事吧?”

  香香一時反應不過來。小嘴微張,怔怔的抬頭看著她。

  沐晚拉過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你怎麼就從來不知道什麼叫節制呢?你看看,上一次,你一氣吃光了數百塊靈石。這一次,又喝掉了上百斤靈米酒。還好。兩次,你都平安無事。但是,香香。你這樣不知節制,遲早有一天會上大當的。”

  原來。姐姐是擔心香香。臉上的沮喪一掃而光,小胖妞靠過去,親熱的摟住沐晚的腰,腦袋在她身上蹭了蹭,軟糯糯的說道:“姐姐,香香會改的。香香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不會再讓姐姐這樣為香香擔心了。”

  這還差不多。沐晚拍拍她的後背,說道:“酒棚的外面還有一壇靈米酒,你去把它釀成梨花醉吧。”

  香香難以置信的松開手,抬頭瞪著一雙濕漉漉的綠眼睛,驚呼:“真的?”

  不待沐晚回應,她一蹦三尺高,歡呼著向小木棚跑去。

  “太好了!香香這就去。香香絕對不會再偷喝師尊的酒!”喀崩脆的聲音響徹整個山腰。

  沐晚搖頭輕笑,回山頂的木屋睡覺。今天晚上,還要繼續去後山獵殺三階疾風豹呢。

  而香香,這一回總算保住了她的樹格。她將靈米酒過濾,再一次蒸制後,重新封進酒壇子裡,埋在小木棚旁的空地裡。只要在地底埋上四七二十八天,這一壇子酒就成了梨花醉。

  晚上,兩人又去了昨晚的山坡。香香主動提出:白天的靈米酒和烤肉串,於她大補。現在,她可以輕松撐三個時辰。

  沐晚驚喜之餘,決定今晚的打獵時間延長一個時辰——好吧,赤手空拳的獵殺三階疾風豹就靠兩條,一是,腿腳跑得比三階疾風豹快;二是,拳頭硬過三階疾風豹的頭蓋骨。而這兩樣都是很耗靈力和神識的。連續獵殺兩個時辰,已經是她的極限。

  兩人合作,在兩個時辰之內,一共獵殺了十六頭三階疾風豹。嘗過美味的燒肉串後,香香撿起豹屍來,更加積極。

  看著儲物空間裡高高堆起的肉山,小胖妞笑得見牙不見眼——香噴噴的烤肉串啊!

  打完獵,在香香的保護下,沐晚在山坡上略作休整,待靈氣和神識恢復一些後,祭起祥雲飛劍,滿載而歸。

  回到沐晚山,她照樣是在峽穀裡處置豹屍。香香的精神很好,眼巴巴的守在一旁,小眼神至始至終就沒離開過豹肉。

  沐晚實在是受不了她那副吃貨樣,剝下第一張豹皮後,將她招至跟前,告訴她如何分解,如何片肉,如何醃制。

  當聽說只留下兩條後腿肉,其餘的全部要一把火燒掉,香香急了,表示完全無法理解:“姐姐,能不能把肉全片下來,只把骨頭架子燒成肥料?”

  沐晚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可以呀。只要你的牙夠硬,咬得動!”除去兩條後腿,其餘部位的肉又老又硬,能有什麼吃頭!

  香香明顯松了一口氣,眉眼彎彎的笑道:“香香的牙口可好啦,完全咬得動。姐姐的牙口不好,香香把後腿肉留給姐姐。”說完,右手上綠光一閃,整只右手便變成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小刀。此刀薄如蟬翼,一看就鋒利得很。

  沐晚看著奮力片肉的某吃貨,心裡忍不住吐槽:你才牙口不好,你全家都牙口不好!

  至於後面那句要把後腿肉留她給的話,她全當沒聽見——後腿肉烤制而成的肉串那麼好吃,那個吃貨會捨得才怪!

  好吧,接下來的事情,充分證明,吃貨的潛力是嚇死人滴:香香嫌一把刀片肉不夠快。身上呼的伸出六根綠油油的樹枝,每根樹枝的一端都卷著一把薄如蟬翼的片肉刀。同時,她的另一隻手也化掌為刀,同時操著八把片肉刀,殺氣騰騰的撲向那頭無皮豹屍。

  沐晚嚇了一大跳,趕緊埋頭剝皮——什麼叫千刀萬剮?這就是活生生的注解哈。

  結果,她還是不夠快。第二隻豹皮還沒有剝完。香香已經將第一頭全部片成了一尺長、一指寬的薄肉條。

  然後。她象只綠孔雀開屏一樣,撐著六條大碗公粗的樹枝,在一旁又眼巴巴的守著。

  月光之下。八把片肉刀閃著寒光,炫得某人險些割壞了豹皮。

  “香香,你一回就要把十六隻全部片掉嗎?片那麼多的肉,有那麼大的鼎來裝肉片嗎?”沐晚硬著頭皮問道。

  好吧。姐知道這個問題問得傻,也知道香香絕不會傷到姐。難道就不許姐胡問兩句,緩解一下氣氛麼?

  香香笑嘻嘻的點頭:“嗯,香香准備專門分一間出來醃肉,還分一間出來儲存烤肉串。這樣。香香隨時都可以吃到香噴噴的烤肉。姐姐,香香發現,雖然金、水靈氣。香香不能直接吸食,但是。它們可以讓香香生出更多的木靈氣。要是再配上靈米酒的話,效果更好。”

  原來如此。沐晚精神為之一震:“行。明天下午,我們去坊市,買許多的調料和靈米回來。”

  “好的呀。”

  第二天正午,沐晚從馬小丫那裡買了二十擔下等靈米。由於要買的調料有點多——打算買兩百斤,而且外門坊市裡也沒有專門的調料店,是以,她特意跑了四家藥材店,一家買一些,堪堪配齊。

  回到沐晚山後,香香忙活開來:淘米、晾曬、蒸制……以及烤肉串。

  沐晚回裡屋睡覺。晚上要繼續獵殺三階疾風豹,她得養足精神先……

  如此又過了五天。沐晚已經獵殺了八十只三階疾風豹。香香也儲備了大量的烤肉串。她說話算數,給沐晚吃的烤肉串都是用後腿肉烤制出來的。

  沐晚很是受用,又教香香煮靈米粥,熬骨頭湯——烤肉雖好吃,但是也不能天天吃呀。

  自從學會了煲燙,香香連三階疾風豹的骨頭架子都捨不得浪費,全部收了起來。

  沐晚猶豫:要不要告訴香香怎麼炒豹腸呢?‘

  想到疾風豹經常要去吞食七星花,她打了個顫,果斷放棄了這個念頭。

  有香香打理吃食,她們一日三餐,晚上打獵回來,還能吃上宵夜,沐晚自然不用再辟穀。老話說得很,藥補不如食補。豹肉富含金、水兩種靈氣,吃了三天,她發現體內的靈氣明顯增多,體能大增。

  第四天晚上,她在獵殺一頭公豹時,胳膊上打通了一條經脈。

  第五天晚上,胳膊上又開一條經脈。

  照這樣的速度,貌似用不了多久,手部剩下的兩條經脈也能打通。沐晚心裡喜滋滋的,對每晚的獵豹行動也越發的期盼起來。

  第六天下午,她剛要去裡間睡覺,這時,一隻折得四四方方的傳訊符從天而降。

  會是誰呢?沐晚皺眉。自從進宗門後,她深居簡出,全力備戰內門大比。因此,除了去坊市裡采購,基本上沒有與人交際,誰會給她發傳訊符呢?

  香香也在一旁說道:“姐姐,先別急著接,香香用禁之力包住它!”這樣的話,即使這道符上有名堂,也傷不到主人。

  沐晚點頭。

  “禁!”香香左手捏成法訣,彈出一個綠色的光球,將傳訊符包住,“好了,姐姐。”

  沐晚這才往光球之中探入一絲神識,將折好的傳訊符打開。

  “沐師弟,別來無恙?聽說你這些天都去後山做任務,算師姐一個如何?今天日落之時,師姐在後山入口處等你哦。不見不散。”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6 01:13 AM

  第92章 不作不死

  是胡珊珊的聲音!

  沐晚不由冷哼。

  第一次去後山,被這女人跟蹤,她便意識到自己周邊肯定有眼線吩咐香香著手去查。

  第二天,香香翻查了一下沐晚山周圍樹木的記憶。用不了多久,她便查出與她毗鄰的李慧姝就是胡珊珊的眼線。

  李慧姝也是個女修,三十二歲,煉氣九層的修為,和胡珊珊一樣,也是個符修。這兩人素來交好。前不久,胡珊珊登門拜記過她。兩人交談之時,還神神秘秘的擺了一個隔離符陣。半個時辰之後,胡珊珊離去。然後,當天晚上,李慧姝便鬼鬼祟祟的摸到沐晚山的界石旁,埋下了一道靈符。

  算起來,李慧姝已經足足當了三天的眼線!

  沐晚和香香知道後,當即跑到界石旁,起出那道靈符。

  黃色的靈符被折成三角形,正面畫著一隻類似於眼睛的暗朱色圖案。

  沐晚不認識此符,隔得遠遠的,用神識將之折開。裡面居然裹著一道爆破符。在靈符被拆開的那一剎那,爆破符“砰”的炸開。

  如果不是沐晚機警,此刻恐怕不死,也是重傷。

  “太陰險了!”香香氣憤之至,捋起袖子要沖出去,“香香片了她!”小胖妞一連片掉了十六隻豹肉,小刀子由生疏到熟練,使得越來越有章法。

  沐晚一把將人拉住,勸道:“宗門之內,同門相殘是要嚴懲不殆的。你這樣殺上門去,豈不是落人口實,正好中了她們的奸計?”

  在太一宗,嚴禁同門相殘。殺害同門。是僅次於背叛宗門、欺師滅祖的第三樁大罪,按律殺無赦!而同門相鬥,一經發現,最輕的處罰也是在礦井裡服半年的苦役。

  李慧姝的手法幹淨俐落,不留痕跡。她們倆若是殺上門去,卻是證據確鑿,到時李慧姝只要反咬一口。上報給外門戒律處。她們倆真的是百口莫辨,冤枉死了。

  香香聽完,傻了眼:“那怎麼辦?就由著她們欺負我們?”

  沐晚笑道:“香香。我的目標是內門大比要進入前五十名。哪個有空跟這般宵小扯皮?不作不死。我們這段時間行事小心些,平時多注意警戒,她們也玩不出什麼花樣。”

  香香一想,正是這個理兒。現階段。沒有什麼事情比主人備戰內門大比更重要的了。於是,小胖妞恨恨的沖對面山上呸了一口:“且讓你多作死一會兒。”

  從此。兩人行事越發謹慎。每晚進出沐晚山,香香都會使了禁錮之力封住行蹤。

  沒想到,胡珊珊竟自個兒找上門來了。香香鼻子都氣歪了。傳訊符傳完信後,都會自行騰起一團符火。整個兒燒掉,變成灰燼。

  香香在灰燼上狠狠的踩了幾腳,一邊踩。一邊罵道:“作死!叫你作死!”就好象她腳下踩的是胡珊珊一般。

  發洩一通後,心氣稍順。她抬起頭問道:“姐姐,日落之時,你會赴約嗎?”

  沐晚冷哼:“她是哪根蔥?她說不見不散,我就非得去嗎?”心念一動,她突然扯起一邊嘴角,輕笑,“香香,想不想跟我打個賭!”

  香香瞪大眼睛:“打賭?賭什麼?”

  “賭一百根烤肉串,今晚胡珊珊絕對不會是一個人,肯定還有不止一個同夥!”

  “啊?同夥?”

  香香的腦瓜子素來好使,經她一點撥,立刻想用萬木令去查一下後山。不過,沐晚攔住了她。理由是,今晚肯定非比尋常,她們倆都要蓄精養銳,現在莫妄用靈力。

  香香的綠眼睛閃呀閃,使勁的點頭:“香香也備戰。香香要烤好多好多的肉串!”

  沐晚撫額:“也對,吃飽了才有力氣打架。”說罷,她回裡屋去睡覺,養足精神先。

  晚上,月黑風高,天地之間黑漆漆的一片。沐晚比往常提前一個時辰趕到後山。

  在離後山還有二十餘裡的時候,她命香香查看一下入口處。

  須臾,香香在空間裡用神識回報:一切正常,沒有埋伏。

  沐晚眉尖輕皺,暗道:難道姐猜錯了?心念一轉,她雙手緊攥成拳,從鼻子裡冷哼一聲,飛向後山內圈。

  過了一會兒,香香見她的方向不對,用神識問道:姐姐,今天我們不去七裡香山坡了嗎?

  她們每晚都去獵殺三階疾風豹的山坡在地圖上沒有標注名字,是片無名坡,香香自個兒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做七裡香山坡。理由是,山坡上長著好多的七裡香。

  沐晚答道:昨晚我們在那裡才打到了十隻三階疾風豹,可能是引起了其它疾風豹的警覺,今晚我們換個地方。

  香香略作沉吟,又問道:姐姐,你是不是懷疑他們在山坡上設伏?

  沐晚回道:不排除這種可能。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證明胡珊珊背後肯定有高人。甚至於背後的高人就是逍遙峰的流雲真人。

  沐晚深吸一口氣,吩咐道:我們按原計劃行事。香香,萬事要小心。

  香香應道:是。

  十幾息之後,背後有人喚道:“沐師弟!”

  沐晚轉過身去,只見一名也身著外門弟子青袍的青年男子腳踏飛劍,從後面急急的追了上來。

  來人大約二十四五歲,煉氣七層的修為。眉眼有些眼熟。可是,沐晚卻對他沒有半點印象。修士的記憶都是超強的,只要打過照面,就會將對方記得清清楚楚。

  沐晚狐疑的靜立在祥雲飛劍上。

  不一會兒,青年男修追了上來,抱拳說道:“沐師弟,在下姓馬,馬小丫就是捨妹。”

  他的眉眼確實與馬小丫有三分相象,怪不得看著覺得眼熟呢。沐晚抱拳回禮:“馬師兄。請問有何指教?”

  馬師兄笑道:“這次回家,聽捨妹提及。沐師弟是我家小攤的老主顧,正想找個時間登門道謝。沒想到,在這裡碰到沐師弟了。特意過來打個招呼。”

  “馬師兄客氣了。”沐晚笑了笑。

  馬師兄看了一下周圍,又問道:“沐師弟是獨自一人嗎?”

  沐晚點頭:“正是。”

  馬師兄熱忱的勸道:“晚上妖獸最是活躍,沐師弟獨自一人,千萬不要往裡走得太遠。那樣很……”

  正說著,突然。從斜後面“嗖”的飛出一道寒光。直襲馬師兄的後背。

  沐晚看得分明,連忙驚呼:“小心背後!”

  馬師兄也有所察覺,連忙閃身躲避。

  可惜。那暗器太快,又是從背後偷襲,他還是躲閃不及,“啊”的驚呼。後背中招。接著,只見他身形一晃。倒頭從飛箭上栽了下去。

  “馬師兄!”沐晚連忙降低飛劍,一個海底撈取月,在半空中將人接住。

  低頭一看,只見馬師兄雙目緊閉。嘴唇發黑,已經不醒人事,她暗呼:糟糕。箭上有毒!

  沐晚果斷出手,封住他全身的幾處要穴。

  正要帶人禦劍離開。這時,周邊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殺人了!殺人了!”

  是胡珊珊!

  沐晚的心立即沉至穀底。

  立時,從四面八方竄出十來條青色的身影,轉眼間,他們便禦劍飛到沐晚的頭頂,將她團團圍住。

  “小小年紀,就敢公然行兇,謀害同門,好毒哎!”

  “這人是誰?”

  “不知道,面生得很。”

  “謀殺同門,送戒律處!”

  ……

  他們三言兩語,便定了沐晚的罪。

  沐晚抬起眼簾,飛快的看了一眼,胡珊珊並不在裡頭。

  “看什麼看!你殺了同門師兄,還這般囂張!”站在最前面的一位中年男修大聲斥責,“討打!”說著,他手裡突然多了一條三節鞭,降低飛劍,兜頭向沐晚頭上抽來。

  沐晚反手一把抓住三節鞭的另一端,用力往後一拖。

  中年男修是煉氣八層的修為,反應也快,立刻抓緊三節鞭,死死繃住。

  這時,沐晚卻冷不丁的松開手。

  中年男修來不及收力,“啊呀”一聲,身體向後一仰,狼狽的從飛劍上掉了下來。

  “叭!”四腳朝天,重重的摔在地上,激起一陣塵土。

  沐晚將馬大壯平放在地上,淡定的揮揮窄袖,掃開灰塵。

  “你……”中年男修爬起來,惱羞成怒的要撲殺過來。這時,遠處又有一隊人馬禦劍飛了過來。

  這一行人有五人,也都是外門弟子。幾息之後,他們便趕了過來,降下飛劍。為首的是一個煉氣十層的年輕男子,他急奔過來,口中驚呼:“馬師弟!”

  沐晚刷的亮出鐵芒短劍,指著年輕男子,輕喝道:“別過來!”

  那五人齊齊怔住。

  沐晚緊接著說道:“馬師兄中了他人暗算。這些人非要汙陷於我。請師兄幫個忙,立刻報告戒律處。”說著,她抬頭看了一眼腳踩飛劍,懸浮在半空中的那圈人,冷冷的說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誰也休想混水摸魚,栽贓陷害!”

  她的聲音比寒冬裡的雪水還要冰冷。話音剛落,頭頂的那一圈裡,有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年輕男子立刻明白了,關切的問道:“馬師弟現如何?”

  沐晚輕哼:“暫且無妨!”

  年輕男子神色稍緩,連忙取出一隻傳訊符給戒律處報訊:“離後山入口十裡處,有弟子遭人暗算。速來。”

  而頭頂的那圈人則神色各異。一個圓臉的年輕女修清咳一聲,說道:“既然已經上報戒律處,我等多留無益,不如散去。”

  其餘人紛紛附合。

  “就是。”

  “唔,散了。”

  “走吧。”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6 01:14 AM

  第93章 一個也不少

  想溜,門都沒有!

  沐晚不緊不慢的說道:“諸位都是見證人,戒律處來人之前,最好先別急著離開,也省得管事師叔們一個一個的去傳喚你們。”

  後來的那五人也點頭應道:“對,你們不能走!”

  中年男修見勢不對,微微低下頭,不動聲色的慢慢往向退了幾步,然後,猛的轉身,拔腿就向外面跑去。

  這時,令眾人驚掉下巴的事情發生了。這位仁兄跑出三步之後,再也跑不出第四步,總是在原地使勁的蹬腿兒。

  “啊——”頭頂,圓臉的年輕女修尖叫著,從飛劍上摔了下來。

  “叭!叭!叭!”

  繼她之後,那圈人裡又先後掉下來三個。

  “啊呀!”

  ……

  其餘人也是驚呼連連,慌忙降下飛劍,兩股戰戰的圍上去,手忙腳亂的將四人扶起來。

  後來的那五人回過神來,紛紛轉過頭來,愕然的看向沐晚。不想,他們看到後者也正用同樣的眼神看著他們這邊。

  那邊,中年男修終於反應過來,嚇得老臉慘白,癱倒在地。

  戒律處的人來得很快。一共來了三位管事師叔,都穿著黑邊寬袖青袍。

  他們趕到之後,首先每人出示了一塊黑色的虎頭權杖,權杖的正面刻有“戒律處”三個金光閃閃的正楷字。

  在場之人都站起來,抱拳行禮:“弟子見過三位師叔。”

  為首之人身材高大,濃眉大眼,看上去一身正氣。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躺在沐晚腳邊的馬師兄身上。他沉聲問道:“剛剛是誰發的傳訊符?”

  那年輕男修連忙上前一步,回稟:“是弟子。”

  “怎麼回事?”

  年輕男修簡要的稟報了事情的經過:他們六人結隊來後山做任務。在將要走到入口處的時候,馬大壯突然說前面有一個熟人,讓他們幾個稍等一下,他去打聲招呼,去去就回。沒過多久,他們就聽到這邊有人高呼“殺人了”。他們便立刻趕了過來。然後就看到馬大壯倒在地上。旁邊蹲著一位面生的小師弟。坐在那邊的師弟拿著三節鞭對著這位小師弟喊打喊殺。其餘的人都禦劍站在半空中。

  沐晚聽著。垂下眼簾,掩去眼底的恨意:可惡,這群人為了對付姐。竟然濫殺無辜!

  從這位師兄的話,她不難判定,此事確實與馬師兄以及他們五個沒有關系。但是種種跡象表明,眼前確實是一個賊喊捉賊的局。

  管事師叔看向沐晚。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有什麼要補充的?”

  沐晚也上前一步,大大方方的稟報道:“回稟師叔。弟子叫沐晚。弟子今晚過來做任務,在這裡碰到馬師兄。我們正說著話,從後面飛過一道暗器,馬師兄躲閃不及。被打了個正著。弟子正要帶著馬師兄去醫藥處救治,這群人就圍了上來,攔住弟子。口口聲聲說弟子殺人了。那位師兄還拿了鞭子要打殺弟子。這時,五位師兄趕了過來。他才作罷。後面的事,就是師兄說的那樣。”

  管事師叔這才走過來查看馬師兄的傷勢。一見中毒了,他連忙招呼另外兩人:“快來,這名弟子中毒了,傷得不輕。”

  那兩人疾步過來。其中一人只是看了一眼,便說道:“是赤練蛇之毒,過了這麼久,這名弟子只怕已經蛇毒攻心,沒得救了。”

  另一人看了沐晚一眼,說道:“既然是出了人命,沐晚難逃其咎,不如先帶回去,好好審問一番。”

  沐晚一聽,心中了然。

  果然,為首的管事師叔也點頭,舉起權杖,下令:“沐晚,你與一樁謀殺案有關聯,現在我等要帶你回戒律處問話。為了防止發生意外,按照宗門規定,我現在用戒律法令封住你周身的靈力。”

  後來的五人聞言,臉上皆現出不平之色。而對面的那一群人則面有得色。

  管事師叔往權杖裡注入靈力,他手中的戒律法令“噌”的亮了,從“戒律處”三個金字中迸出一道金色的亮光,向沐晚身上罩去。

  就在這時,躺在地上的馬大壯突然輕“嗯”一聲,右手的一根手指頭微動。

  沐晚連忙向右邊跳開一大步,與後來的五人站在一起,指著他叫道:“看,馬師兄醒了!”

  那五人定睛一看,可不是嗎?馬大壯先是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然後,看到自己身邊圍著這麼多人,他顯然是嚇了一大跳,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茫然的問道:“怎麼了?”

  五人都臉上現出喜色。可是又礙著宗門師叔在此,不敢言行無狀,他們只是齊刷刷的看向三位管事師叔。

  而對面的那群人,包括三位管事師叔在內,一個個瞪大眼睛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跟見到鬼差不多。

  沐晚看得明白,掩去眼底的厲色,走過去,扶住馬大壯的一隻胳膊,問道:“馬師兄,你沒事了吧?”

  此時,馬大壯面色紅潤,哪裡還有半點中毒的狀況?他已經記起之前發生的事,連忙伸手去摸自己的後背。結果後背上空空如也。

  “我……”他懵了。

  為首的那名管事師叔最先反應過來。他清咳一聲,問道:“馬大壯,你還記得你昏迷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嗎?”

  馬大壯據實以對。

  管事師叔卻冷哼道:“一派胡言!你現在明明安然無事,哪裡有什麼暗器襲人?”說著,他又環顧眾人,斥責道,“此事就到此為止。如果以後還讓我發現你等謊報假案,捉弄戒律處,一律扔到礦井裡去做苦工!”

  說完,他一揮手,帶著同來的兩人,齊齊祭起飛劍,轉眼就走了個一干二淨。

  “走嘍。”對面那群人擠眉弄眼的。也一轟而散。

  原地就只剩下沐晚,馬大壯和他們小隊。

  “氣死我了!”一名隊員沖那些人離去的方向啐了一口,“都是些什麼人哪!”

  為首的那名年輕男子輕輕拉了他一下,低頭對沐晚說道:“沐師弟,今天這事應該就是沖你來的。你要小心些。”說著,他對馬大壯說道,“我們在入口處等你。你快一點兒啊。”

  “不了。一起走吧。”馬大壯沖沐晚一抱拳,匆匆說了聲“保重”,和他們一道祭起飛劍。向入口方向疾馳而去。

  顯然,他也明白了自己今天這遭無妄之災是怎麼一回事。

  沐晚目送一行人離去,同時用神識問道:人都捉齊了嗎?

  香香用神識回答道:一個也不少。

  很好。你在原地等我。我隨後就到。沐晚扯起一隻嘴角,祭起祥雲飛劍。也向後山入口處飛去。

  以她的性子,明知胡珊珊鐵了心要對自己不利。她怎麼可能不事先謀劃一場呢?

  在離後山入口處還有二十餘裡的時候,她便與香香兵分兩路。她在明,而香香在暗。

  她以身為肉餌,引得那些藏頭藏尾的宵小之輩紛紛現身。

  香香是靈體。只要她不現身,本來就可以來無影,去無蹤。再加上。為了保險起見,沐晚特意吩咐她一定要用禁錮之力隱藏聲息。所以。她的行蹤便更加隱蔽。只要那些宵小現身,她就一逮一個准。誰也休想能逃脫!

  至於馬大壯,他確實是背後中了一刀,刀上也真的淬了赤練蛇毒。他之所以轉眼間就蛇毒盡解,變得龍生活虎,那也是香香的功勞——沐晚將受傷的馬大壯放在地上,香香從地底鑽過來,並且藏在地底,運用回春術,替她解毒、療傷。

  還有,那位跑了兩步,就再也跑不去第三步的中年男修,他是被香香的禁錮之力攔住。

  在場之人中,修為最高的是三位戒律處的管事。然而,他們也不過是築基修為,無法識破香香的禁錮之力。是以,香香才可能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為所欲為。

  沐晚在外圈繞飛了小半圈,一刻鍾後,在一片密林上方降下飛劍。飛快的環顧四周後,她閃身鑽進了密林裡。

  香香笑嘻嘻的迎了上來,親熱的拉著她的手:“姐姐,你好謹慎哦,還特意繞了那麼遠的路。”

  “畢竟是在宗門之內,還是小心為上。”沐晚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問道,“人呢?”

  香香拉著她往密林裡走過去:“都掛在那邊呢。”

  她說是“掛”,便果真是“掛”。往林子裡走了七八丈遠,沐晚便看到了一長串被綁成粽子樣的人,倒掛在一棵一人合抱的青槐樹上。明明沒有一絲亮光照進來,但青槐樹下卻亮堂得有如白晝。

  沐晚掃了一眼。胡珊珊加上剛剛那一轟而散的十人,一個也不少,全部都在樹枝上倒掛著呢。

  “做得好。”沐晚贊了一聲,問道,“你審問過他們了嗎?”

  香香如實的搖頭:“還沒來得及呢。”剛剛,她好忙的說。胡珊珊是她一開始就抓到了。後面的這十個人,討厭死了,分成好幾個方向四下逃散,她費了點氣力才將人抓齊。

  而沐晚定睛細看,發現樹上的人都處於昏迷狀態。她猜測大概是香香使了什麼手段,於是,好奇的問道:“香香,你把他們怎麼了?”

  香香撇撇嘴:“香香才把他們用樹枝捆住,拖到身邊,根本就來不及把他們怎麼樣,他們就是這副死相了。一群膽小鬼!”

  沐晚不由回想起香香用樹枝撿豹屍的情景,心中暗道:確實是夠驚悚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6 01:15 AM

  第94章 你會放我一馬嗎

  指了指胡珊珊,沐晚吩咐道:“香香,把她弄醒。我們先審她。”

  “好的呀。”香香走上前,輕拂袍袖,一絲清香飄了過去,徑直鑽進胡珊珊的鼻子裡。

  後者幽幽醒轉。

  她是整個兒倒掛在樹上的,一看到香香倒過來的樣子,當即嚇得哇哇大叫,拼死掙紮。

  可惜,香香出品,絕對質量有保證。胡珊珊哪裡掙得脫?激烈的彈了一會兒,未果,她體力耗盡,唯有張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這時,沐晚才走到她跟前,站定。

  胡珊珊看到她,一雙眼睛瞪得渾圓,惶恐之至:“沐,沐晚……”

  沐晚輕笑:“胡師姐,別來無恙。”

  胡珊珊卻象被踩到了尾巴的貓,用盡最後的力氣垂死掙紮,同時,嘴裡還象殺豬一樣的厲聲嚎叫:“沐晚殺人了!救命啊!救命……”

  “吵死了!”香香轉過頭來,綠眼睛一閃一閃的,說道,“姐姐,香香讓她先學會什麼叫做安靜。”

  沐晚點頭,向後退了一步,騰出地方來。

  香香這才轉回頭去,對胡珊珊說道:“安靜!不然,香香對你不客氣啦!”

  胡珊珊哪裡肯聽?眼裡的惶恐更甚,她嚷得更大聲了:“沐晚殺人……”尖利、淒慘的聲音響徹密林。

  香香冷冰冰的打斷她:“你叫啊,再大聲點!不妨告訴你,你就是叫破嗓子,聲音也傳不出這片林子!”在這片樹林裡,她就是王者。根本就不用禁錮之力,她只是下了一道萬木令。禁止樹林裡的事情傳出去一絲半分。現在,密林裡的每一棵樹都象衛兵一樣的守護著這裡。整座密林儼然鐵桶一隻,連一絲聲音都休想洩出去。

  胡珊珊不信,又扯著嗓子嚷了幾句。仍然不見有人趕過來,她眼裡漸漸堆起了絕望。

  看向沐晚,她嚎道:“沐晚,你不能殺我!我是海陽胡家的人……”

  “叭!”

  香香不愛聽。抬手扇了她一巴掌。哼道:“你居然敢威脅我姐姐!討打!”說著,她甩了一個響指。

  索索索。捆在胡珊珊身上的綠色枝葉象條蟒蛇一樣猛然盤緊。

  “卡嚓”。那是胡珊珊身上的某根骨頭斷了。

  胡珊珊痛得要死,慘叫連連。

  “再叫。我再收緊一些!”香香作勢又要打響指。

  胡珊珊哭喊著求饒:“別,別……我不叫就是,真的不叫了。”

  香香冷眼瞅著她。

  她立刻閉上嘴巴,徹底安靜下來。

  香香又說道:“呆會兒。姐姐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要是膽敢說一個不實的謊字。話裡有一個廢字,香香把你勒成碎片!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胡珊珊的眼淚狂下,倒淌過額頭,轉眼就淚濕了大片的頭發。

  香香退到一邊。轉身有請沐晚:“姐姐,你可以審她了。”

  沐晚贊許的輕拍她的肩膀,上前一步。看著胡珊珊問道:“是誰讓你來對付我的?”

  胡珊珊止住眼淚,答道:“沒有誰……”

  話剛一出口。那邊,香香便果斷的打了一記響指,並且點評道:“死不悔改!”

  索索索。綠樹枝又收緊,勒進了胡珊珊的皮肉之中。骨頭又是接連發出一串脆響。

  胡珊珊痛得兩眼直發黑,一邊掙紮,一邊飛快的答道:“是我二叔。”

  沐晚又問道:“你二叔是誰?”

  “胡孝波。在外門戒律處當管事。沐師弟,這個計謀全是我二叔想出來的。今晚是我二叔當值。他說,只要我們隨便找機會殺死一個外門弟子,推到你身上。之後的事,全由他來處理。”

  沐晚回想了一下先前見到的三位戒律處管事,問道:“你二叔也今晚來了?”

  胡珊珊搖頭:“不知道。我剛喊了一句,就被樹枝捆住了……”應該是想起了當時的情景,她本來因為被倒掛而充血的臉上竟然也瞬間變作青白,失了血色。

  香香冷哼一聲,又稍微舉起手指。

  胡珊珊一直有偷瞄她呢。見狀,她崩潰了,嚎啕大哭:“我真的不知道。二叔說,只要我們一困住你,立刻就給他傳訊,他會帶人馬上趕過來的。”

  聽她這麼一說,沐晚已經明白三個管事之中,為首的那個管事定是胡孝波。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又問道:“胡孝波長什麼樣?”

  胡珊珊毫不猶豫的答道:“我二叔身長七尺一,身材魁梧。哦,他的左眉之中有一顆黑痣。痣很小,不仔細看的話,看不出來。”

  沐晚回想了一下,為首的那個管事確實左眉之中有一顆不顯眼的黑痣。這是一條很有用的資訊。也是她今晚審問胡珊珊的目的之一。沖樹上掛著的其他人呶呶嘴,她又問道:“這些人都是你們胡家的?”

  胡珊珊搖頭:“不全是。”接著,她指認出另外兩名胡家子弟,“其餘的都是我的好友。”

  “一個一個的報出他們的名字及家族。”

  胡珊珊便挨個的報了起來。當說到李慧姝時,沐晚打斷她,確認道:“是左起第二個,那個圓臉的女子嗎?”

  胡珊珊連連點頭:“是她。她是散修出身。是她主動與我交好的。她是看中了我海陽胡家子弟的出身。”

  “繼續。”

  “是。”胡珊珊一氣將其餘幾人全賣了個徹底。說完之後,她哭著求饒,“沐師弟,我也是奉命行事。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二叔叫我做的。我與沐師弟無怨無仇,真的沒必要對付沐師弟呀。只要沐師弟放了我,今晚的事情,我胡珊珊保證守口如瓶,絕對不會洩露出半個字。真的。我用人格擔保!”

  沐晚戲謔的看了一眼身側的香香,輕笑:“經驗告訴我,凡是用什麼格擔保的話,都是不可信的。”前世,她也聽過不少類似的保證。事實證明,這種信誓旦旦的話,最不可信。真正的守信之人。只會用行動來證明自己。

  香香臉上飛紅。垂下頭,一隻腳在地上畫圈圈。

  經過審問,胡珊珊如事先預料的一樣。果然只是小卒子一枚。其所知有限得很。沐晚說道:“看你回答得還算爽利,我給你一個痛快。”

  胡珊珊聞言,用盡吃奶力的拼死掙紮:“不,沐師弟。我什麼都告訴你了,你不能這樣啊。沐師弟。求求你,看在同門的份上,放我一馬。只要你肯放過我,我胡珊珊當牛做馬。從此唯你馬首是瞻。”

  沐晚搖頭,淡聲問道:“我問你,如果現在換過來。被綁住的是我,我也這般苦苦哀求於你。你會放我一馬嗎?”

  胡珊珊微怔,旋即,一雙眸子黯然失色,被濃得抹不開的絕望吞沒。

  沐晚舉起右手,化作掌刀。

  這時,香香一把拉住她,說道:“姐姐,讓我來。你出手,會暴露你的靈力。”

  沐晚不以為然的說道:“空手砍斷她的脖子而已,無需用上靈力。”頓了頓,她接著說道,“你之前不是說過,你若是主動傷人性命,以後飛升至仙界,會被雷劈死的嗎?”

  香香沒想到她會記得這麼清楚,親熱的笑道:“香香是姐姐的本命靈寵,她主動傷害姐姐在先,香香就可以殺死她。天道恩怨分明,執法公正,才會象她二叔一樣呢。”說著,她很是不屑的看向胡珊珊。

  然而,胡珊珊目眥盡裂,臉色發青,面上現出惶恐之至的神情,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香香凝神細看,驚道:“姐姐,這女人居然肝膽俱裂,是活活被嚇死的。”

  也好。省得親自動手。沐晚環視樹上的其他人,淡聲說道:“這些人,一個也不能留。也不用喚醒他們,就是樣全扔出去,喂妖獸。”不作不死!生在修真界,既然敢生出害人性命的心思,那麼也要有技不如人,被人反殺的覺悟。整整十條性命,就這麼拋出去喂了妖獸,她沐晚絕不會為之生出一絲一毫的愧疚之情!

  香香點頭:“這樣好,進了妖獸的肚子,胡孝波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絕查不出來。姐姐,你先出去吧,香香要打開一條通道,引幾只妖獸進來。”

  “小心點。”沐晚知道自己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說不定還要妨礙香香行事。所以,她從善如流的轉身離開。

  當她走出五丈來遠的時候,背後的響起“咚咚”的沉重腳步聲和妖獸們低沉的咆哮……

  她腳下微頓,歎了一口氣,腳下加快,頭也不回,堅定的走出了密林。

  在密林外面只等了十幾息,香香也走了出來。她笑嘻嘻的說道:“好啦,都清理幹淨了。姐姐,我們去打獵吧。”被這群宵小所擾,她們倆今晚還連根豹毛都沒撈到呢。第二批靈米酒很快就能出缸。靈米酒與烤肉串才是絕配。小胖妞自知飯量大,一直在努力積攢烤肉串。

  “嗯。”沐晚祭起祥雲飛劍,飛向附近一個三階疾風豹的常出沒點。

  殊不知,在她們倆離開後,大約過了一刻鍾,“咚咚咚”,密林裡傳來比先前更沉重的腳步聲。嘩啦啦。樹木一排排倒下。

  一個象小山一樣的黑影扒開密林。這是一頭六階疾風獸,就是那晚在河灣邊出現過的那只。那晚,它揪出幾只常在河灣附近出沒的小輩,細問之後,得知殺死它女兒的是一個穿青袍的矮小人類。這幾晚,它都在外圍兜轉,企圖抓到兇手,以報殺子之仇。

  疾風豹用兩只燈籠大的棕黃色巨眼,細細的掃過密林。最終,一無所獲。

  它鬱悶極了,仰頭悶聲嘶吼:“嗚——熬——”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6 01:16 AM

  第95章 大傢伙

  第二天上午,胡孝波當完差,回到住處,立刻給侄女胡珊珊發傳訊符。

  昨晚的事情,蹊蹺得很。比如說,他明明看到那名馬姓弟子身中蛇毒,生命垂危,怎麼可能稍後又生龍活虎的從地上爬起來了,全身上下都無半點中毒的跡象?他獨坐在當值處,想了大半宿,只差沒想破頭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所以,一交完班,他便直接回到住處,想傳喚侄女過來,問個明白。

  哪知,傳訊符發出後,在他的頭頂盤旋片刻,沒有向外飛去,而是冷不丁的騰起一團符火,化為灰燼!

  胡孝波“呼”的站起來,額頭上泌出豆大的冷汗!

  通常來說,傳訊符如此表現,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收訊之人此刻是在千裡之外,而他的住所要麼是未知,要麼也是相隔千裡。總之是超出了傳訊符的傳送範圍;二是,收訊之人已經死了!

  他明明昨天下午才見過侄女一面。好吧,就算侄女此刻是人在千裡之外,但是,她的寶山就在外門,並沒有超出傳訊範圍啊。

  所以,只能是第二種情況——他侄女,胡珊珊已經沒了!

  怎麼會這樣!胡孝波冷靜下來後,急急的走出住所,祭起飛劍,直奔胡珊珊山。

  很快,他趕到了目的地。山腳下的界石上空無一字。胡珊珊山已經化作過往雲煙。這座山此刻是一座空山!

  胡孝波有苦難言,一拳打在身邊的一棵大樹上,看上去正氣凜色的臉五官扭曲,比羅剎還要猙獰三分。

  “沐晚!”他象妖獸一樣低吼著,臉色青了白。白了紅,紅了又青……跟走馬燈似的,轉眼就換了好幾色。

  外門報到處。

  一個道童跟平常一樣,拿著一根雞毛撣子去撣牆上的地圖。結果,地圖上顯示,昨晚子時一刻,有十一名外門弟子殞落。他們的寶山變成了無主的空山。

  修真艱難。且太一宗外門弟子眾多。一天折損十幾。二十來號人,是常有的事。道童已熟視無睹。他走到長案前,躬身稟報:“老爺。昨晚子時一刻,有十一人殞落。”

  袁管事正坐在長案後面喝茶,聞言,念了一句“無量天尊”。一手仍然端著茶碗,另一隻手在案前的紙卷堆裡翻找出一本黑皮薄子。扔給道童:“去,把人名全錄下來。”

  “是。”

  五天後的上午,沐晚正在峽穀裡蹲馬步。香香一臉八卦的跑了過:“姐姐,我們的左邊搬來了一個人。”她們左邊的那座山原來是李慧姝的。自從李慧姝死後。那座山就空置了下來。

  這些天,香香都有留意外面的動靜。然而,十一個人的死。好比是泥牛入海,根本就在外門沒有驚起半點波瀾。今天總算有了點變化。她特意跑過來報給沐晚聽。

  沐晚吐出一口濁氣,問道:“知道是什麼人嗎?”

  香香點頭:“他叫胡青山,煉氣十層的修為。是什麼來頭,現在香香還沒去查。晚上,香香就去查一查。”

  恰好兩個半時辰到了。沐晚將手中的兩只小黑罐還給香香,大汗淋漓的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顧不上擦一把臉,喘著粗氣說道:“不用查了。這個人肯定是海陽胡家的子弟,是胡孝波派來的。”

  香香聽了,臉上現出痛惡之色,捋起袍袖要下山:“還有完沒完!香香去片了他!”

  “回來!”沐晚把人喊住,“我們把門戶看緊就是。莫落人口實。”

  香香一想,打住,轉過身去,沖左邊的那座山啐了一口。

  這個胡青山顯然比胡珊珊做事沉穩得多。他花了半天的時間,略微休整了一下前任的房子,之後,便閉門不出,再無動靜。

  一連幾天都是如此。

  不過,因為沐晚點評了一句“不會叫的狗,才咬人”,所以,香香對他的防備更甚。

  修行的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離一月之期只差兩天。這天晚上,沐晚終於湊齊了兩百隻三階疾風豹。

  “走啦!”她不是貪心之人,完成任務就收工。更何況,這次的任務,她收獲頗豐。

  首先,她獵殺了兩百頭三階疾風豹,完成了十份甲級任務,足足有兩百點貢獻值呢。同時,豹肉還是美味的口糧,大大的改善了她與香香的生活水準。

  其次,通過做任務,她的體質與體能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比如說,她胳膊上的經脈全打通了,拳力翻了起碼四倍。現在,她一手端個五十斤,蹲三個時辰的馬步,完全沒問題;腿力也增強不少。腳踝上的測力環如今對她來說,已經完全沒有存在感。她照樣能疾跑如風,鮮有三階疾風豹能跑過她。

  美中不足的是,丹田裡,煉氣五層的修為壁壘不但沒有破裂、進級的跡象,反而比以前更加凝實!若不是體內的靈氣增強了一些,靈力也大漲,沐晚真擔心自己是修為倒退了。

  至於功法,好吧,在沐晚心裡,《四象五行訣》已經僅能當作參考了——前車之鑒,她翻譯完了整個煉氣期的功法口訣。除了第七層,她看得懂外,從第八層起,翻譯過來的每一個字她都認得,然而連在一起,卻有如天書,她完全不知所雲。

  沐晚的打算是,現階段別去想那些有的,沒有,一門心思的全力備戰內門大比。等進入前五十名,她如願拜入師尊門下,那時,有的是機會請師尊賜教。

  略作休整,沐晚叫上香香,祭起祥雲飛劍。兩人准備打道回府。

  這時,背後,突然狂風大作。

  “咚咚咚”,遠遠的傳來一陣急促的巨響。她腳下的地面微震!

  “站穩!”沐晚心驚,連忙用盡全力催動禦劍術。

  嗖,她們倆象道離弦的箭一樣,沖上夜空。

  香香看著後面,神色大變:“姐姐,後面突然冒出一只好大好大的疾……”

  沐晚不敢回頭,左手的劍訣立起,連吃奶的力都使了出來,催動祥雲飛劍。

  然而,還是晚了!

  香香的話未說完,那頭象小山一樣高的疾風豹已經沖了過來。一道腥臭的龍卷風夾裹著石頭、枯枝、草根,呼嘯著向她們倆襲來。

  “走!”沐晚大吼一聲,當機立斷的拉著香香一道躲進了空間裡。

  藍綠色的碧玉珠子被龍卷風吞沒,與碎石等物混在一塊兒,在旋風裡打著轉兒。

  幸運的是,碧玉珠子夠強悍。珠子整個兒在狂風中有如汪洋裡的一葉小舟,但空間裡卻安穩得很。

  即便是這樣,一進入空間,沐晚身形尚未站定,就拉住香香的手,急急問道:“香香,能不能把珠子藏進地底下?”加入金靈晶後,珠子也升級成為了下品靈器。雖說它現在遠比以前堅固,但是,外面的疾風豹著實厲害,她擔心那畜牲能看出珠子的名堂。真到了那個時候,就大事不好了。

  香香驚魂未定,不過,沐晚的手很有力,給了她不少安全感。她很快鎮定下來:“風速太快。要等風小一些,香香才可以試一下。”

  這道龍卷風來得快,去得也快。三息之後,風速立減。香香當機立斷,乘著碧玉珠子與一大塊草皮恰好挨在一起的時候,從空間裡伸出一小截細枝,緊緊的拉住那塊草皮。

  隨後,風停了。

  “辟哩叭啦……”,先前被卷起的石塊、沙土、草根等雜物紛紛從半空中墜落,掉到地上。

  那塊草皮也掉到地上,大大小小的摔成了六塊。碧玉珠子因為有草皮墊著,毫發無損。

  在它著地的那一剎那,香香立刻伸出一條樹根,帶著碧玉珠子猛的紮進沙石地裡。等整顆珠子都埋進了地裡,她便再無忌憚。先是繼續深紮,“呼”的一下,把碧玉珠子往地底又拖了一丈多遠。然後,她又從空間裡伸出一條樹根。兩條樹根就象人的兩條腿一下,在地底下飛奔,“索索索”,轉眼就跑出了十餘丈。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但沐晚卻松了一口氣,甩了一把冷汗,盤腿坐下,說道:“可以了。”

  “累死香香了!”香香收回兩條樹根,一屁股坐在地上,張大嘴巴喘粗氣。

  孰料,黑漆漆的地底突然劇烈的震動起來。

  兩人相對一視,都呼的站起來,緊張的看著空間外面。然而,周邊是又黑又靜,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

  沐晚本可以放出神識,探查地面上的情況,但是,這樣一來,很有可能被外面那頭修為不低的大妖獸發覺,從而暴露了碧玉珠子。

  香香深吸一口氣,說道:“香香用萬木靈查看一下的情形。”

  “不要!”沐晚連忙攔住她,“外面是什麼情況,現在並不重要。你還是用禁錮之力護住碧玉珠子,莫讓外面的那只大傢伙發現。”張師叔以前跟她說過,越是修為高的妖獸,越是敏銳。外頭那只大傢伙一看就非等閒妖獸,而她們現在是只求保命,真的賭不起。

  香香“嗯”了一聲,盤腿坐下,用禁錮之力緊緊包裹住碧玉珠子。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6 01:18 AM

  第96章 滅殺

  沐晚猜得沒錯,襲擊她們的正是那頭六階疾風豹。將近一個月裡,它每晚都在外圍遊蕩。剛開始時,它只是襲擊身材矮小的青袍人。然而,當嘗到了第一口人肉人血後,它再也忘不了那種甘甜、細嫩的滋味。從此,一發不可。不管身材是高大的,還是矮小的,它統統不放過。

  而沐晚狩獵時,為了防止驚動附近的三階疾風豹,一直吩咐香香用禁錮之力封鎖狩獵區域。這一舉措,讓她與香香好幾次從那只六階疾風豹的眼皮子底下逃過一劫。

  但是今晚,她們倆實在是不走運。就在香香收回禁錮之力的那一剎那,六階疾風豹的神識剛好掃過這一片地方,讓它給逮了個正著。

  於是,它就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那道龍卷風是它在奔跑過程中,噴出來的氣息。

  哪知,那兩個小人兒轉眼就消失在旋風之中。

  人呢?六階疾風豹沖過來,在原地轉了兩圈。確定找不到人後,它抬起頭,氣憤的咆哮:“啊——”。

  這時,兩道青色的身影,腳踏飛劍,一前一後,從遠處飛掠而來。

  前面的是一位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年輕女修。她喜道:“周師兄,我們找到那只孽畜了!”

  六階疾風豹一眼就發現兩人的腰間都系著一枚四方墨玉印。沒有猶豫,它掉頭就往內圍方向跑去。

  “咚咚咚……”

  又是狂風大作,地動山搖。

  後面的那位,也就是年輕女修稱為周師兄的年輕男修,見狀,大喝一聲:“孽畜。哪裡逃!”

  沒有加快速度追上去,他懸浮在半空中,不慌不忙的解下腰間系著的四方黑玉印,呼的拋了出去。

  權杖一拋到空中,便象個小太陽一樣,立刻發出萬道金光。

  與此同時,六階疾風豹脖子上套著的那只馴獸圈也是金光大作。驟然縮小。

  “嗷……”。六階疾風豹立時動彈不得,痛苦的趴伏在地上,哀嚎不已。兩只棕黃色的巨眼裡竟然泌出了兩顆碩大的眼淚。

  年輕女修催動飛劍上前。懸浮在它頭頂的半空中,歎道:“孽畜,早知今日,你又何必當初?”

  一個月裡。起碼有二十名內、外門弟子慘遭此畜吞食,外門馴獸處已經發下滅殺令。而他們兩個就是今晚當值的滅殺使。

  周師兄也催劍上前。與那女子並排而立,說道:“王師妹,你莫要被孽畜的兩滴眼淚蒙蔽了。剛剛這裡動靜那麼大,這孽畜十有八九是作惡未遂。”他之所以這麼肯定。是因為這裡的地面上一片狼藉,但空氣中卻聞不到血腥味的緣故。

  王師妹聽了,又歎了一口氣:“罷了。周師兄,我們送這只孽畜上路吧。”

  六階疾風豹聽懂了他們的意思。大腦袋緊貼在地上,口中“嗚嗚”哀鳴。

  身為滅殺使,借助四方墨玉印,能聽懂各種妖獸語。周師兄聽了,冷冷的斥道:“孽畜,你不過是六階中期,還不夠資格當我太一宗的戰獸。況且,你自己數數看,這一個月裡,你吞食了多少名太一宗弟子?我太一宗豈會用你這種獸性難馴、作惡多端的孽畜?受死罷!”說罷,他右手在胸前捏了一道法訣,同時,口中念念有詞。

  懸浮在空中的四方墨玉令再次金光大作。

  “啊……”六階疾風豹發出了最後一聲哀吼。那聲音甚是淒慘悲傷。

  馴畜圈上金光一閃,猛的騰起。

  “噗!”血線飆起兩丈來高,六階疾風豹那顆碩大的頭顱應聲而落,骨碌骨碌的滾進了一邊的草叢之中。

  “王師妹,加上這一枚妖晶,你的滅殺任務應該完成了吧?”周師兄一招手,收回四方墨玉令,“妖晶歸你,獸屍歸我,如何?”

  “多謝周師兄相讓。”王師妹取出一隻黑色圓筒,收了妖晶。

  周師兄一招手,收走了六階疾風豹的頭顱和身軀。

  “走!”兩人調轉飛劍,雙雙禦劍離去。

  而沐晚兩個一直藏在空間裡。

  等地面不再震動,又過了一刻鍾,仍然保持平靜狀態,沐晚才對香香說道:“用萬木令查看一下外面的情形。小心點。”

  “嗯。”香香點點頭,盤腿坐下,打出一道萬木令,“萬木聽吾號令,查探地面情況!”

  不一會兒,她收了法令,喜道:“姐姐,那只大傢伙剛剛被馴獸處的兩名滅殺使就地滅殺了。”接著,她原原本本的道出當時的情形。

  “原來這就是滅殺。”沐晚感歎了一把——與兩位滅殺使相比,她還是太弱。

  所以,沐晚,你當努力,努力,再努力!

  略頓,她又說道,“香香,我記得附近有一個小林子。你能不能把碧玉珠子挪到小林子的地底下,然後,再起出來?我們從林子裡出去,更隱蔽些。”不然的話,她們倆貿然冒出來,要是運氣不好,恰好被人撞見,又是一場麻煩。

  香香點頭:“香香也是這麼打算的。”說完,她又從空間裡伸出去兩條樹根,帶著碧玉珠子,飛也似的向小樹林方向“走”去。

  等到了小樹林下麵,她又用那兩條樹根將碧玉珠子頂出地面。

  而此間,沐晚也放出一絲神識附在珠子外面。當碧玉珠子一從地底下鑽出來,她便立刻閃身出了空間。

  機警的環顧四周,她飛跑出林子,祭起飛劍,打道回府。

  香香在地底下用樹根“行走”,用的是本體之力。這也是她築基後才有的神通。但到底是天性不擅長行走,是以,短短的十來丈,把她累得夠嗆。

  確定脫險後,她躺在空間的紅泥地上。攤開手腳,擺了一個“大”字,氣喘吁吁的嚎道:“臭豹子,該!”

  回到沐晚山後,香香恢復了大半。她從空間裡閃身出來,一手抱著一隻酒壇子,一手攥著一大把烤肉串。豪飲海吃。說是壓壓驚。

  沐晚但笑不語。

  第二天下午,沐晚去了一趟外門坊市。

  現在她繪制雨符手法純熟得很,質量也是上上佳。而在此之前。“符法符天”的王老闆早就與她達成口頭協議:只要是“她家師妹”繪制的雨符,有多少,他收多少。

  手裡又攢了千枚雨符,她送到“符法符天”店裡。換得一百九十枚靈石。

  然後,沐晚拿出一枚爆破符遞給王老闆:“王老闆。我師妹最近學了道新符,煩您給掌掌眼。”

  上一次反擊胡珊珊成功。事後,香香給了她十一個儲物袋。兩人在屋子裡分贓。香香出了大力,沐晚有意多分她一些。但是香香說她自己一不需要法符,二不要費丹藥,有吃有喝就行。是以,堅持只要七成木靈石。將其餘的都分給了沐晚。

  十一人之中,除了胡珊珊和李慧姝兩個,另外還有三位符修。沐晚從他們的儲物袋裡找到了大量的各種靈符。令她喜出望外的是,五個儲物袋裡都有一枚玉簡。

  五枚玉簡裡頭刻錄的都是靈符繪制方法。不過,包括的靈符都大同小異。沐晚略作整理,一共收集到十一種下階、中階靈符的繪制方法。她用一枚空白玉簡重新滕下來。

  除此之外,她還找到了七支符筆。最好的是那支青玉狼毫符筆,上品法器。她用它試著畫了一道雨符,簡直比她那支連法器都稱不上的破符筆好得太多。於是,她在符筆上烙下一道神識印記,收為己有。其餘的六支也收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這次她遞給王老闆的爆破符就是她最近新學會的一種攻擊型靈符。她總共得到了兩種爆破符的繪制方法,一種是她已經學會的下階爆破符,還有一種是中階爆破符。後者,她現在繪符能力有限,還無法做到一筆而就。

  王老闆接過去一看,符線略顯生硬,但是,符質真心不錯,算得上是中品之作。他如實點評了一番,又說道:“假以時日,令師妹定能繪出上佳的下階爆破符。和雨符一樣,令師妹繪制的下階爆破符,按一百枚八十塊靈石的價格,有多少,敝店也收多少。”

  市面上,一枚下階爆破符要賣一塊靈石,王老闆給的這個收購價算是很不錯了。沐晚沒有立刻應下,而是笑道:“這事我做不了主,回去之後,我定會轉告師妹。師妹剛學爆破符,這次托我帶來了一百枚爆破符。”

  王老闆認真驗看後,真的盡數收下。

  上次買的空白紙符和朱砂還沒有用完,不過,沐晚近段時間沒再來坊市的打算,索性又補購兩百刀空白符紙和四十盒朱砂。她現在靈力、神識都增長不少。一個時辰之內,如果只是繪制雨符的話,用光兩刀半空白符紙,完全沒有壓力,成品率也提高到了四成;繪制爆破符的速度要慢得多,但半個時辰也能繪符兩百來次,成品率是一成。

  王老闆沒有急著命夥計去店後的庫房備貨,而是對沐晚說道:“無論什麼品階的爆破符,如果改用一階以上的火屬性妖獸血繪制,符效起碼能提高三成。敝店有上好的一階火屬性妖獸血,小友要不要給令師妹帶一盒回去?”

  沐晚問道:“一盒重多少?賣價幾何?”

  “在小友面前,敝店向來優惠。敝店的妖獸血都是上好的,一盒十斤,兩塊靈石。”

  倒也不貴。沐晚卻並不打算買:“多謝王老闆賜教,我回去後定會轉告師妹。”這叫演戲就要演全。

  王老闆笑了笑。

  這次的賣符所得,扣去空白符紙與朱砂的花費,沐晚入帳五十塊靈石。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6 01:19 AM

  第97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從“符法符天”出來後,沐晚徑直去了第一地攤街。大概還有十來天,靈穀就會成熟。她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得請農工才行。播種的時候,她就跟馬小丫約好的,待收穀子的時候,再去請她幫忙。

  馬小丫一口就答應了。價錢是十塊靈石,包收,包脫粒,以及收了穀子之後,給靈田做一次養護,十天後的卯初,她帶人帶農具過來,保證在三天內完工。

  定好後,沐晚准備離開。馬小丫眼波流轉,飛快的左右看了一眼,壓低嗓音問道:“我兄長讓我轉告您,那十個人都是一夥的。那天晚上,那夥人都沒了。”

  隔了十幾天,沐晚還是頭一回聽到關於那晚的八卦。她故意驚訝的挑眉,也低聲問道:“都沒了?知道是怎麼沒的嗎?”

  “我兄長說,那夥人可能是敲詐慣了的。那晚沒有得手,又去做第二票,應該是碰到了硬點子,反被人全滅了。”

  沐晚吐出一口濁氣,連道:“那就好,那就好。”又真誠的對馬小丫說道,“那晚真是對不住馬師兄……”

  馬小丫不以為然的擺手:“我兄長說了,那晚是你們兩個都倒楣,碰到了那夥人。定是看您年幼,又是獨自一人,以為好訛詐些,他們才選擇對我兄長下手的。老天有眼,總算是惡有惡報。”

  原來那晚的事情是被如此定性的。沐晚不得不佩服馬大壯他們六個的腦補能力,真心的致謝:“那晚真的多虧了馬師兄和另外五位師兄。請幫我向馬師兄轉達我的謝意。有機會的話,我定會當面致謝。”

  馬小丫也知道外門好大,又號稱有十萬外門弟子,沒有往來的同門之間。很難碰到一起,便笑道:“您客氣了。小女一定轉達到。”

  當天晚上,沐晚又去了後山。這一次,她是去收集一階的火屬性妖獸血。

  在外圍,最常見的一階火屬性妖獸當數一階地鼠。這種體長不足一尺的小妖獸在地圖上沒有標注。它們是穴居類妖獸,廣泛生活於後山外圍的地底。只要夜幕一降臨,它們便一個個從地洞裡溜出來活動。

  沐晚打殺這種低階妖獸。簡直毫不費力。不到半刻鍾。她便獵到了五隻。抓到一階地鼠後,直接放血。所得的血裝進一隻長頸的圓玉瓶裡。這種玉瓶是專門用來保存妖獸血的,坊市到處有賣。一塊靈石十隻。妖獸血在瓶裡收個一年半載的,新鮮如初,絕不會變質。

  一隻玉瓶剛好可以裝十斤妖獸血。收滿一瓶後,沐晚迫不及待的打道回府。試驗效果。

  繪符的時候,一次也用不了十斤妖獸血。她只是從玉瓶裡倒了一些妖獸血。裝在一隻空硯台裡。

  也細心的研勻之後,她才用青玉狼毫筆醮上些許,斂心凝神,開始繪制爆破符。

  試驗結果表明。王老闆所言不虛。用妖獸血代替朱砂繪制爆破符,書寫流暢,繪出來的符線明顯要圓滑得多。整張靈符看上去紅艷似火。明顯含有更多的火靈氣。

  沐晚心喜。只可惜,現在是人定時分。外面夜深人靜,著實不是試驗爆破符的好時候。她按下性子,一鼓作氣畫完一刀空白符紙。一看,居然只用一個時辰,比以前多用了一百張空白符紙。

  再一清點成品,她笑得合不攏嘴。好傢伙,足足有九十一枚!成品率達一成八,也比之前提高了小一成!

  符質更是一枚強過一枚。最後的那三兩枚最好,達到了上品的質量。

  爆破符雖然也是下階符,但比雨符復雜得多,繪制時所耗費的靈力和神識也比雨符多一倍。此時,沐晚的靈力和神識都已經耗費接近極限。倦意襲來,她伸了一個懶腰,收拾好案面,去裡間睡覺。

  第二天上午,她正在峽穀裡蹲馬步,山中突然“咚”的響起一聲鍾鳴。

  這是有客到訪,觸發了守護陣法的緣故。比如說,每次大師兄過來,山中都會響起這樣的鍾聲。

  “小晚!”山腳傳來張師叔的聲音。

  “啊,師叔!”沐晚連忙收功,往自己身上甩了一道去塵術,待身上恢復了清爽,才歡喜的禦劍飛往山腳。

  遠遠的,她便看到張師叔負手立於界石旁。倆月不見,師叔清減不少。圓潤的臉龐又變得稜角分明起來。

  飛至山腳,沐晚降下飛劍,抱拳行了一個道禮,喜道:“師叔,您出關了!”

  張師叔虛扶了一把,看著她,驚得兩只眼睛瞪得渾圓:“小晚,你怎麼……咳,你變了好多!”

  眼前的小傢伙精瘦精瘦的,行事果斷幹練;尤其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眼神銳利,跟小刀子似的;最讓他吃驚的是,小傢伙身上居然帶著一股子煞氣!看來這兩個月裡,小傢伙殺了不少妖獸,過得是刀尖上舔血的殺戮日子。

  總的來說,在張師叔看來,兩個月以前的小晚,只是看上去有七分象男孩,舉手投足間,還是軟萌軟萌的時候多些。而此刻的小晚,無論是從相貌,還是從言行舉止方面,都是比尋常的男孩還要陽剛。

  嗚嗚嗚,如果換上她家大師兄的那張冰坨子臉的話,她家小晚簡直就是活脫脫的一個少年版郝雲天啦!

  張師叔在心裡忍不住把郝雲天罵了個半死:該死的劍修,果然把我帶小晚給帶歪了!現在哪裡還有半點女娃樣兒!

  而沐晚聞言,不由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心裡很是納悶:明明姐的臉蛋比剛剝掉殼的煮雞蛋還要細滑……沒有哪裡不對呀。

  好吧,這個不是重點。她現在還真沒心思去關心相貌問題。更何況,她是重活一次的人,對自己將來的相貌很有信心。

  按下心思,沐晚請張師叔去山頂木屋小坐。

  張師叔有意考校她。也順便看看郝雲天的教學效果。於是,他袍袖一甩,徑直向山頂飛奔而去。

  沐晚微愣,心念一轉,立刻意會過來——哈,師叔要考校功課!所以,她也毫不示弱的催動“逍遙八步”。追了上去。

  起初。張師叔只用了八成功力——兩個月前,他只要用到八成功力,小傢伙就追不上了。而他閉關整整一個半月。靈力更為凝練,步法又有所提高。所以,現在的八成功力已經相當於閉關前的九成功力。他保守估計,用八分功力。對付小傢伙應該綽綽有餘。

  不料,五息不到。小傢伙就“蹭蹭”的從後面追上來了。

  張師叔大驚:老子沒看錯吧?老子明明搶跑了……

  眼見就要被小傢伙追平,他連忙催動靈力,用至九成功力,呼的一步跨出數丈。又將兩人的距離拉開。

  沐晚看得分明,也加了一把勁,腳尖輕蹬地面。猛的沖出去——這一招,是她在追捕三階疾風豹的過程中。以“逍遙八步”為基礎,摸索出來的自創招式,如今已經用得十分純熟慣。以她的腳力,這一蹬,輕輕松松就可以掠出二十來丈,直接反超張師叔一大截……

  嘿嘿,姐還是給師叔留點面子吧。

  沐晚知道張師叔並不擅長步法,所以,贏了他,也沒有什麼意義。在她在心裡,如果能贏了大師兄,那才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所以,這一蹬,她只使出五分力度,大大縮短了與張師叔之間的距離。兩人之間僅有一臂之遠。

  張師叔再也不敢小覷自己帶進宗門的小人兒,一咬牙,全力飛奔。

  沐晚沒有再加速,任兩人之間的距離又陡然拉開至十餘丈。

  十來息後,張師叔終於跑到山頂。他剛站定身形,沐晚隨後也趕到。

  吐出一口濁氣,略微平定住呼吸,張師叔看著眼前跟把利劍似的半大“小子”,連聲贊道:“不錯。小晚進步神速。你大師兄也教得很好。”心裡是百感交集——老子服了!

  以他的修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小傢伙為了照顧他的面子,並沒有使出全力。小傢伙能有這份赤子之心,身為師叔,他倍感驕傲。

  沐晚將張師叔請進會客間,故作神秘的說道:“師叔安坐片刻,弟子去去就來。”

  張師叔挑眉,一語道破:“你是要去山腰那裡拿靈米酒吧?速去!”那個小木棚子裡起碼有數十壇好靈米酒。酒香那麼濃,修士的五官敏銳,他還是在山腳的時候就聞到了。

  今兒心情好,當浮一大白!

  沐晚呵呵一笑:“是。”

  很快,她便一手抱了一隻紅泥酒壇子回來了。將一隻酒壇放在海棠高幾上,她一掌拍開另一壇酒,雙手奉給張師叔:“師叔,請嘗一嘗。”

  酒壇一打開,滿室飄香,令人精神為之一振,口舌生津。

  張師叔眼睛一亮,禁不住朗聲贊道:“好酒。”

  接過酒壇,他低頭細看壇中的酒水,清亮透明,當即喉嚨裡“咕唧”作響,抬頭問道:“這是什麼酒?”酒香氣初聞似靈米酒,再一聞,卻比靈米酒更加香純。酒水的顏色更是大相徑庭:靈米酒是米白色的,略帶渾濁,哪有這壇中酒水之純淨透明!

  沐晚笑道:“這是弟子自己瞎釀的,還沒取名呢。師叔先嘗一下,如果喜歡的話,煩請師叔賜個名。”

  她說的全是大實話。香香釀成梨花醉後,又“搞”到了好幾種釀酒方子。她拿過來,讓沐晚從中挑選一種,“只要姐姐喜歡,香香專門釀給姐姐喝。”

  沐晚細細看過之後,福至心靈,建議香香將其中的兩個方子結合起來,試著釀一兩壇。

  結果就釀出了這種清亮如水晶,卻有靈米酒香味的酒水。口感甘爽,餘味綿長。她和香香兩個都愛喝。

  “此酒封藏越久,味道越濃烈。”沐晚如是介紹道,“弟子喝不得烈酒,喝這種酒不用封藏。這兩壇已經封存了足足二十一天。弟子特意給師叔釀的。”

  張師叔一聽,從心底裡笑了出來。還未喝到酒,他心裡已經美滋滋的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8-10-6 01:21 AM

  第98章 醉逍遙

  沐晚拿出一隻白瓷酒盅,准備給張師叔倒酒。張師叔伸手一攔,笑道:“用這小東西喝酒,哪能喝得痛快!”說完,他單手提起酒壇子,仰頭“咕唧”喝了一大口。

  酒水入肚,他端著酒壇子,雙眼微合,砸巴著嘴巴,評道:“此酒入口綿滑,落口甘美醇和,餘味悠長。好酒!”

  沐晚笑瞇瞇的端出一隻白瓷大盤,盤中滿滿的盛著烤肉串,擺在案幾上:“師叔,這裡還有點下酒菜呢。您也一道嘗嘗。”

  這一大盤的烤肉串是香香友情提供的。剛剛到酒棚去取酒的時候,香香在空間裡用神識對她說:有好酒,豈能無好肉?然後,她很大方的拿了三十根烤肉串出來,說是給師叔下酒。

  小胖妞素來愛憎分明,誰對她主人好,她也就對誰好。

  香香的儲物空間的保質效果堪比玉盒,烤肉串熱乎乎、香噴噴的放進去,過個三五天,拿出來,還是一樣的熱乎乎、香噴噴。

  張師叔一手抱著酒壇子,另一隻手從盤中拿起一根,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笑道:“看來,這段時間,小晚過得不錯。”他是丹修,怎麼可能聞不出這裡頭除了他的調料配方,另外還加了百年份的人參、黃岑等滋補之靈藥?

  這哪裡是吃烤肉串,分明是吃靈石,好不好!

  沐晚據實以對:“裡頭的靈藥都是弟子在後山做任務時,偶然挖到的。”

  真的!有香香在,周邊有什麼靈藥靈草,她根本就不用刻意去尋找……

  至於為什麼要去挖滋補的靈藥靈草,那是因為,香香說了,不能服用丹藥,那就吃點藥膳吧。不然,沐晚每天要做大量的體能訓練,身體早晚會扛不住。

  沐晚好奇的問她是從哪來“搞”來的藥膳方子。

  結果。小胖妞不屑的輕哼:香香是樹靈,對世間草木藥性瞭若指掌,用得著去“搞”藥膳方子嗎?

  張師叔咬下一小口,在嘴裡細細的咀嚼。過了一會兒。他點頭贊道:“這幾味靈藥配在一起,可補氣提神,強健身體,搭配得不錯。不過,靈藥不比凡間的草藥。不能胡亂混著吃的,你以後不妨再多看些藥理方面的書,免得出錯。”在凡人界呆了三年多,他深知達官貴人都愛用藥膳。而沐晚出身官宦之家,知道幾張藥膳方子,在他看來也正常得很。只是,靈藥的效力非凡藥所能比,所以,他才出言提醒。

  沐晚點頭稱是。

  張師叔這才大口喝酒,大口嚼肉。不一會兒。他便吃得滿頭大汗,連呼暢快。

  待酒壇見了底,白瓷大盤中的烤肉串也僅餘十來根。張師叔意名猶未盡,卻伸手輕撫另一隻沒有開封的酒壇,遲遲沒有打開。

  沐晚不解。

  他臉上飛紅,有點難為情的說道:“呃,這一壇給師尊捎回去。”小晚一個小孩子家家的,都能想到要給他封藏兩壇子好酒。師尊也好酒,他怎麼好意思不給師尊留一壇呢?

  沐晚笑道:“師叔,這兩壇本來就是給你的。赤陽師祖和陽師伯那兒。弟子也一人備了一壇。呆會兒,還要煩請師叔代為轉送。”

  張師叔喜出望外,連聲道好。不過,他還是沒有將那壇酒拍開。理由是。留到以後慢慢喝。而那十根烤肉串,被他精心的用玉盒裝好,說是帶回去給師尊嘗嘗小晚的手藝。

  沐晚再次請他給酒賜名。

  張師叔想了想,說道:“這酒聞之,神清氣爽,喝之。更是通體舒泰,悠然自在。不如就叫‘醉逍遙’吧。”

  “醉逍遙?”沐晚輕念一遍,撫掌笑道,“好名字!”

  接著,張師叔咂巴著嘴巴,輕歎:“可惜,酒力還欠些火候……”這酒,小晚喝的話,確實是太烈了。不過,他一個大老爺們喝,卻略顯不足。

  沐晚點頭:“師叔,弟子近來又封藏了一批。這一批准備封存九九八十一天。弟子也給師叔,還有赤陽師祖和陽師伯都准備一些。兩個月之後,師叔再來。那時的醉逍遙應該更名符其實。”

  “如此甚好。”張師叔從心底裡笑了出來,一雙眸子亮若星辰。雖然喝了點酒,但是,他也沒有忘記此番前來的目的。看望沐晚只是目的之一。

  其二,他確實是有事要叮囑沐晚。

  神色微斂,他沖沐晚使了一個眼色,從儲物袋裡取出套小八門九星陣,在屋內布下。

  沐晚從凡人界,一直跟隨他,一步一步走到宗門,自然看得懂這個眼色是要她莫要聲張之意。是以,她乖巧的端坐座椅上。

  布好陣後,張師叔重新坐回椅子裡,這才問道:“小晚,你還記得我們在絕魔山裡見到的那位‘金丹前輩’嗎?”

  沐晚點頭:“記得。後來,弟子又在飛鷹堡外看到過一次。奇怪的是,那位前輩言行與之前大相徑庭,像是換了人一般。師叔事後也說那位前輩古怪,還叮囑我以後如果再碰到他,要記得避開呢。”

  “不錯。你記得很清楚。”張師叔正色道,“這次我出關後,回了一次張家。結果,在張家,我又碰到了它。”

  他其實是張家旁系出身。六歲時,他被查出雙靈根的資質,又恰逢那年是張家向太一宗進獻弟子之年,才被直系接到朔風穀。然後,他沒有意外的被太一宗選中,之後,又被赤陽真人看中,收為次徒。

  當年,直系之所以屈尊降貴讓他們這些旁系子弟進入朔風穀,純粹是為了讓他們頂替直系子弟待選。雖說這些年,朔風穀對他越來越親熱,但是,他心裡清楚得很,從當年到現在,他與直系都是各取所需,故而,他對朔風穀很難產生歸宿感。

  這一次,也是族中舉行百年一次的祭祀大典,特意傳訊於他,他才回去了一趟。

  結果。在大典上,他竟然看到了那位金丹前輩。前輩的容顏、裝扮皆沒有半點改變,但是,神情比在飛鷹堡的時候還要陰戾。

  張師叔心中警鈴聲大作。小心的與之保持距離。

  不想,金丹前輩是此次大典的貴賓。據族長所言,前輩是隱宗密使,此次族中特意召集所有築基期以上的子弟,就是密使想從張家挑選門徒。

  張師叔修真七十餘載。不知隱宗是何方神聖,心中一時有如敲鼓。

  眾人都照族長所言,一一上前行禮。

  臨到張師叔時,他發現,盡管他報出了名號,但是,前輩神色不變,真的沒有認出他來。

  修士的記憶力超群,但凡見過一面,或聽過一次。就能終生不忘。這怎麼可能!

  張師叔面上不顯,卻滿腹問號的站回原位。

  待眾人都行過禮後,金丹前輩對族長搖了搖頭。族長眼底現出一絲失望,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後來,張師叔無意之中又聽到一則八卦:密使看中了小十七的資質,這次會帶之回隱宗,收為徒弟。

  小十七是族長的小孫女,上個月才滿六歲,被檢查出是變異冰靈根的資質。她能被密使大人選中,倒也合情合理。

  回到宗門後。張師叔向赤陽真人請教:隱宗到底是什麼門派?

  不料,赤陽真人竟也是聞所未聞,當即命他將事情的原委詳盡道來。

  待他說完,赤陽真人閉上眼睛。沉思良久,喃喃自語:“這位密使不像是人哎……”

  張師叔聞言,立時只覺得後背上陰風陣陣。

  須臾,赤陽真人猛的睜開眼睛,叮囑道:“此事蹊蹺得很,你不要道與第三人聽。還有。這幾天,你哪裡也不要去,老實給我呆在雲霄峰上。”

  兩天之後,也就是今天一大早,赤陽真人就將他傳至洞府密室,鄭重其事的告訴他:“經他多方查探,東華洲根本就不存在隱宗這號門派。而那位‘密使大人’與傳聞中的仙級傀儡甚是相符。很有可能,它來自上界!”

  這道消息簡直是晴天霹靂!張師叔當時被驚得腦袋嗡嗡作響,眼冒金星。

  接著,赤陽真人又叮囑他:“忘掉這件事。此事牽涉到上界,不管裡面有沒有圖謀,都不是你我能摻合得起的。”

  張師叔回到弟子院,平整好情緒後,特意過來告訴沐晚:“忘掉那個東西,就當從來沒有碰到過它。”至於族長的小孫女,從族長的那份熱忱勁兒上,他不難看出,族長多少是知道一些內情的。所以,無需他一個築基小修士來操這份閒心了。當然,正如師尊所言,他也操不起這份心。

  沐晚卻眼神有些打飄:“師叔,它會喝酒,睡覺打呼嚕……看上去分明就是活生生的人哪。仙級傀儡真的這麼厲害嗎?”

  張師叔歎道:“上界之神通,豈是我等下界小修士能想像得到的?”

  沐晚不由心生嚮往:“上界是什麼樣子的?真想親眼看一看。”

  張師叔笑了:“行啊,努力修行,將來飛升到上界,你就能親眼看個夠。”

  回到雲霄峰,張師叔將醉逍遙與烤肉串進獻給赤陽真人。

  赤陽真人最好美酒,聽到“醉逍遙”的名字,當即拍開酒壇子開喝。

  喝過之後,他又從二徒弟手裡接過一根烤肉串,咬了一口,笑道:“不錯。如果酒味再濃烈些,就更襯醉逍遙這個名兒了。”

  張逸塵立刻說出兩個月以後,會有更濃烈的醉逍遙出缸:“您,還有大師兄,以及弟子都有份。”

  赤陽真人又喝了一口酒,笑道:“也不能白喝小輩的酒。行,為師這裡有樣好玩的東西,是我早年偶然所得。你給小丫頭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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